俞　新

從歷史上看，50～60年代中國臺灣自身實力同大陸不成比例，全靠美國干預維護分裂局面；70～80年代島內依仗“經濟起飛”羽翼有些豐滿，才能在美國撤軍后仍對抗統(tǒng)一；自90年代到現(xiàn)在兩岸圍繞統(tǒng)獨的斗爭加劇，島內分離傾向滋長的基礎也在于經濟因素。大陸若想解決臺灣問題，關鍵在于爭取綜合實力的更大優(yōu)勢，這恐怕是縱觀半個世紀臺海力量對比演變后所應悟出的最深層次的結論。

兩岸經濟發(fā)展處在不同的起跑線上

半世紀來兩岸未開大戰(zhàn)，衡量實力消長主要看的是經濟發(fā)展?；厮輧砂督洕胶涂茖W文化水平，原先就不在一條起跑線上。

中共解放大陸時接收的是一窮二白的爛攤子，90％的經濟成分還停留在古代的農耕生產方式，近代工業(yè)產值不足經濟總產值的1/10。臺灣當時卻已步入工業(yè)社會。日本將此地作為“皇土”建設時經濟雖畸形發(fā)展，畢竟建立起近代化基礎設施。以衡量國家現(xiàn)代化水平的發(fā)電量來對比，日占時期臺島年發(fā)電量達13億度，人均年用電200度，達到當時世界中等發(fā)達國家的水平。人口相當于臺灣80倍的大陸在40年代最高年發(fā)電量不過60億度，人均年用電量只有11度，僅相當于臺灣的1/20。

臺灣的經濟發(fā)展條件雖遠勝大陸，在50年代其增長速度卻落后于大陸。1950年臺灣國民收入按匯率為11億美元(當時美元幣值相當現(xiàn)在的4倍以上)，人均年收入130美元；同年大陸國民收入為426億元人民幣，按匯率合美元100億，人均年收入僅18美元。1959年大陸的國民收入達到人民幣1200億元，按匯率為500億美元，人均達80美元。當時臺灣經濟也有發(fā)展，卻因采取讓臺幣不斷貶值以刺激出口的政策，人口增長又快，1959年全島國民收入按美元匯率計算只有15億，人均年收入140美元，同9年前相比幾乎沒有多少提高。此刻大陸國民收入總量按匯率計算已達臺灣的30多倍，人均相差也不到一半。雖然從當時的匯率看人民幣對美元偏高而臺幣偏低，不過此刻確是兩岸經濟力量對比對大陸最為有利之時。

1954年，蔣介石會見美國務卿杜勒斯時就承認自身無力反攻大陸，卻寄希望于美國對華開戰(zhàn)為他創(chuàng)造機會，因而在島上注重穩(wěn)定而沒有長遠發(fā)展規(guī)劃。大陸方面卻是全力恢復和發(fā)展經濟，在1958年前還基本是按計劃穩(wěn)步前進。

在50年代毛澤東認為解決不了臺灣，關鍵是實力還弱于美國，對臺灣本身的力量并不重視。1958年中國鋼產量只有800萬噸，美國則有1億噸，同年中國的國民收入總額也只相當美國的1/10。因此毛澤東提出，只要我們搞到1.5億噸鋼，吹口氣它就跑了，這個“它”指的是美國而非國民黨。炮擊金門時毛澤東下令大煉鋼鐵，目標就是“超英趕美”，結果煉出一堆廢鐵。在“大躍進”受挫的1960年，毛澤東就清醒地指出臺灣問題可能要留給下一代人解決，這恰恰是從中美力量對比的角度而言。

60～80年代經濟實力天平向臺灣傾斜

大陸與臺灣實力對比發(fā)生變化，人均差距拉大，是在60年代以后。此時，毛澤東把主要精力用于“反修防修”的政治斗爭，國民經濟因反復起降基本陷入停滯；蔣介石卻通過金門炮戰(zhàn)時美國采取的脫身政策看出“反攻”徹底無望，集中力量經營寶島。美國也在減少軍事保護的同時加大了對臺經濟扶植的力度。

臺灣從1963年興辦進出口加工區(qū)起大量引進美日資金，通過外貿帶動島上經濟快速增長。1970年臺灣國民收入按匯率超過50億美元，人均400美元；進入70年代，臺灣又搭上了世界上新技術革命的“國際列車”，由勞動密集型向技術密集型產業(yè)轉化。大陸卻因政治動亂、過度的戰(zhàn)備造成經濟重心轉向偏僻的三線等原因，發(fā)展速度與臺灣的差距進一步拉大，直至1978年末中共11屆3中全會。按鄧小平的話說，已經耽誤了20年時間。

進入80年代臺海兩岸經濟增長率相當，平均每年在7％左右，不過按匯率計算雙方的差距還在拉大。1990年臺灣國民收入按美元折算已達1600億，人均年收入近8000美元；同年大陸國民收入按美元折算不足4000億，人均年收入只達到350美元。這一現(xiàn)象，主要是過去的積淀和發(fā)展慣性所致。大陸方面為了使經濟與國際接軌，連續(xù)4次降低人民幣對美元的比價以刺激出口；臺灣卻因產品在國際上競爭力增強以及美國的壓力，于1985年以后使臺幣大幅升值。至80年代末，按匯率計算兩岸經濟總量達到2.5∶1，人均收入相差20多倍。

盡管兩岸之間的經濟總量和實際消費水平并不完全合乎美元匯率所表現(xiàn)的比例，臺灣方面畢竟有了相當?shù)慕洕鷮嵙?，對抗大陸也有了本錢。當美國于1979年從臺撤軍并斷交、廢約后，大陸方面提出了“葉九條”、鄧小平的“一國兩制”等優(yōu)厚條件，蔣經國、李登輝都不接受。又正是靠著經濟實力，臺灣能在90年代成為世界軍火市場上的第二大買主(僅次于沙特阿拉伯)，還能用“銀彈”拉攏小國并開展“實質外交”。

90年代以來力量對比又對大陸有利

冷戰(zhàn)結束后，美國對臺灣的支持又有所加強，中國面臨著較為復雜的國際環(huán)境，以江澤民為核心的領導人一面加強對臺斗爭；一面又堅持以經濟建設為重心，自90年代以來大陸的經濟發(fā)展速度已超過臺灣。1999年大陸的國民收入已達到人民幣8萬億元，按匯率相當1萬億美元，人均近800美元；臺灣的國民收入則折算為2800億美元，人均達1.2萬美元。盡管這種按匯率的折算方法，并不能準確反映經濟實力。

兩岸的力量對比除了國民收入的價格估算，還要看工業(yè)、資源和科研能力，這些方面大陸都占更大優(yōu)勢。以衡量工業(yè)現(xiàn)代化水平的發(fā)電量來看，大陸現(xiàn)在是臺灣的5倍(這比解放前的比例還略高)。鋼、煤、石油等產量優(yōu)勢更大。至于基礎科學特別是尖端技術的科研領域，臺灣最著名的科學家吳大猷前些年到內地考察后承認要落后大陸20年。當然，臺灣在某些電子產品的生產技術和工藝上占有優(yōu)勢，但卻帶有濃厚的對外依附性。大陸發(fā)展經濟的資源絕大部分靠自給，臺灣則要靠進口，這在國際風云變幻和戰(zhàn)爭條件下又會是決定生存和發(fā)展能力的關鍵。

總之，半個世紀以來臺海兩岸的經濟實力都在迅速發(fā)展，大陸方面由于有過"大躍進"和"文革"兩次大挫折，發(fā)展速度一度領先后又有較長時間的滯后，這10余年來又超過臺灣，總體實力對比已向著有利于大陸的方向發(fā)展。當然臺灣在某些高新技術產業(yè)和人均收入方面仍占優(yōu)勢，而且在目前國際經濟發(fā)展的大趨勢下，大陸方面也很難在短期改變這種對比。

由于臺灣當局對抗統(tǒng)一從來不是單靠自身之力，向來借助于外力干涉，衡量兩岸實力對比時也不能忽略美國因素。1999年美國的國民收入達8萬億美元，按匯率是中國大陸的8倍，按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購買力標準計算也相差3倍。從某種意義講，中國大陸在這方面的弱勢是至今未能解決臺灣問題的關鍵所在。兩岸軍力對比演變的反常現(xiàn)象

從社會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看，國富才能兵強，經濟實力決定著國防費用的投入。臺海兩岸在80年代以前，都隨著經濟實力的增強逐步提高軍費，此后卻出現(xiàn)了一方下降，一方大幅升高的反?，F(xiàn)象。

1950年兩岸對峙的形勢剛剛形成之際，大陸方面的國防費開支為人民幣28億元，折合7億美元，占國民收入的7％和國家財政收入的40％。這一年臺灣的軍費開支折合2億多美元，占國民收入的20％和政府財政收入的80％。同養(yǎng)兵500萬以上的大陸相比，臺灣養(yǎng)兵50多萬，軍費卻是大陸的1/3，只有靠美援維持。

此后30年間，雙方的軍費開支都在攀升。1959年大陸的國防費開支50億人民幣，當時折合21億美元，同年臺灣軍費折合4億美元，這也是雙方差距最大的時期。1970年大陸國防費為人民幣145億，折合60億美元，臺灣軍費此時約合10億美元。1980年大陸的國防費為人民幣193億，折合120億美元，臺灣的軍費則接近30億美元。雖然大陸的軍費一直為臺灣的幾倍，但是主要對手是美蘇等世界強國，并未將臺灣作為主要假設敵和競賽對手。

進入80年代以后，大陸方面的經濟雖然快速發(fā)展，國防費卻節(jié)節(jié)下降。臺灣卻隨著經濟力的增強不斷增大軍費投入，使雙方的防務開支越來越接近。1990年大陸的國防費不超過60億美元，臺灣的軍費按匯率也達到這一數(shù)字。到1999年，雙方在這一領域開支按匯率算都是100億美元。而臺灣現(xiàn)有40萬軍隊，只及大陸的1/6。按軍事費用在國民收入中的比例算，大陸只有1％，臺灣則達4％。

國外的軍事評論大都稱，中國政府公布的國防費僅是政府為軍隊支出的供養(yǎng)費，不包括國防科研和軍隊自身生產經營等項費用。然而臺灣也有許多隱性軍事費用，如軍事科研、許多武器的特別外購和民間軍訓都不列入政府公布的軍事開支，這筆錢有時占公開防務費的近一半。雙方的實際軍事開支，按美元匯率算應該是相差不多的。

改革開放的20年間，大陸的軍費開支下降，表現(xiàn)出了決心省下錢來搞和平建設，國防費支出在國民收入中的比例在世界各大國中是最低的(美、英、法、俄等國都占3％左右)。臺灣卻反其道而行之，這充分反映出想達到與大陸"軍事平衡"以對抗統(tǒng)一的用心。

軍事實力大陸占絕對優(yōu)勢近10年來臺海兩岸的防務開支按匯率算基本相等，國內外的專家卻差不多公認大陸的軍事實力一直占絕對優(yōu)勢。享有權威的倫敦國際戰(zhàn)略研究所1997年的《世界軍事力量對比》研究報告中，對臺灣海峽兩岸的軍事力量對比列舉了如下數(shù)字。

近年來美國以上述數(shù)字為根據(jù)，強調要向臺灣出售高性能武器，才能在大陸軍事力量占數(shù)量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讓臺灣維持?？昭b備的質量優(yōu)勢。

在兩岸軍費開支相差不多的情況下，為什么在實力統(tǒng)計表上的對比如此懸殊?這恐怕要從三方面解釋：一是大陸方面在改革開放前軍費高出臺灣許多倍，大量舊裝備是那時留下的；二是大陸的武器絕大多數(shù)是自己生產，臺灣則多靠外購，同樣的裝備價格要相差許多倍；三是大陸方面的許多裝備技術含量不高，而臺灣的第三代戰(zhàn)機和新型艦艇數(shù)量雖不大，其價格和質量都很高。

進行現(xiàn)代戰(zhàn)爭，雖然要有一定數(shù)量的武器來保證，但是對裝備的質量要求更高。從這個意義上講，臺灣現(xiàn)在自吹有"海峽的局部制空、制海權"，也就是認為在戰(zhàn)略打擊力和軍隊規(guī)模等方面處于絕對劣勢的情況下，仍能在阻止對方渡海這一局部力量上占有優(yōu)勢，便可保持割據(jù)一隅的局面。從這個意義上講，大陸總體軍事力量雖一直占優(yōu)勢，不解決臺灣海峽局部地區(qū)的?？哲娰|量優(yōu)勢問題，也難以制服想走臺獨道路的分裂勢力。

最近，中國政府和軍方一直強調要加強軍隊質量建設，走科技強軍之路，積極改善技術裝備，這顯然需要增大國防費投入。自改革開放以來，大陸因實行中央對下讓利和國防開支讓位于經濟建設的政策，國家財政收入已降至僅占國民收入的13％(各發(fā)達國家一般接近30％)，國防費用在國家財政收入中又降到7％左右(各大國一般在10％以上)。這是特定歷史條件下的產物，可以說是對當年財力過于集中和軍費過多的一種補償。而國際間發(fā)展軍備的經驗證明，大中國家的國防費只要不超過國民收入的3％和政府財政收入的1/7，對經濟建設一般不會產生什么影響。從這個規(guī)律看，大陸方面就是把國防費再增加一兩倍也是應該的。

臺灣的防務開支，僅就其公開的費用看就占國民收入的4％和政府財政收入的25％(如加隱性費用還要多一半)，已達到了維持經濟正常發(fā)展所允許的最高限。如果想在此領域與大陸搞平衡競賽，已難再像當年那樣得到美國無償資助，只能靠大幅度增加自身的防務費開支。如此下去不僅會嚴重影響經濟發(fā)展和島內居民的生活，到頭來在軍事實力上也仍無法與大陸抗衡?？傊?，以臺灣一島想同大陸搞實力對抗，最終只能是自尋絕路?！?/p>

(原載香港《廣角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