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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最后的故事

2001-04-29 00:44:03
山花 2001年2期
關(guān)鍵詞:老賀大明老街

顧 雄

老街和幾十年前并無兩樣,一定要說有什么兩樣的話,那就是人口翻了兩番。

老街在這一帶很有點名氣,始建于唐代的“靜安古寺”,就在老街的正對面,大概就是應(yīng)了“靜安古寺”長盛不衰的香火,才衍生出了這條七拐八轉(zhuǎn)、石庫門和矮平房并存交雜、由無數(shù)條支弄組成的、居住著數(shù)千人口的老街來的。

老街是很具典型性的“大墻后面”,它地處聞名的南京路西端,被淹沒在四面林立的高樓大廈里面,五星級的“希爾頓”和“貴都”距它不過幾十米。上海賓館、華僑大廈、百樂門大酒店似三面屏風(fēng)分立在南、北、西三個方向,把它包圍得密不透風(fēng)。多少年來,老街的人們早已習(xí)慣了在早晨生爐子的煙霧中和刷馬桶的聲音里開始每一天的生活。

好在老街就要被拆除了,這次的消息是確切的,老街被列為舊區(qū)改造的重點工程,已經(jīng)在市報上公布了。倒不是老街的人民不相信政府,實在是因為有關(guān)老街要拆要拆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幾十年了。老街的第一任居委會主任,在解放戰(zhàn)爭中丟了一條胳膊的,最受人尊敬的老賀最早宣布這個消息。當(dāng)時人們是這樣傳的:“老賀親口說毛主席到老街視察過了,他老人家指著陪同的市長鼻子罵:解放這么多年了,我的人民還住在這種地方,簡直是亂彈琴!”后來證實,老賀的消息并非完全空穴來風(fēng),毛主席確實在這期間來過上海,但他老人家沒到老街來,而是來了和老街僅僅一墻之隔的市少年宮,因為老人家是最關(guān)心少年兒童的。

這個消息佐證了老街就要拆,人們完全有理由笑逐顏開,奔走相告。遺憾的是,人們高興得早了一點,因為拆老街的話就要影響到市少年宮的一扇門,這扇門又恰恰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走進市少年宮的那扇門。有此一說,老街剎時就平靜下來了。

不過老街的人還是有想法,有要求的,當(dāng)然首先是老賀那幫為了新中國丟了胳膊缺了腿的老家伙們。老街和其他任何地方一樣,同樣存在著生老病死的問題,老賀和他的那幫老家伙們送走了一茬又一茬過世的人,老街的死人是被扛著抬著七轉(zhuǎn)八拐弄出老街的,唯一的原因是老街弄口太小,殯葬車開不進來。這實在是很不方便,人死一次不方便也就一次,倒也罷了。可是活人,這里指的活人是生了疾病的,就差一口氣要死的活人,因為救護車開不進老街,抬著扛著要死的活人,七轉(zhuǎn)八拐出老街,還沒到救護車旁邊,活人也變死人了,況且,這樣的事不是一例兩例,由此老賀代表老街遲早都要面臨死亡的老人們鄭重提出:把老街的弄口擴大一些。這一擴大就非得影響到市少年宮的那扇門。

為了這個要求,老賀活活死在紅衛(wèi)兵的棍棒下。

老街終于要拆除了,可是就在要拆還沒有拆的最后時刻,竟有人事先和市少年宮管事的簽了合同,出資一百萬元,擴大老街的弄口。擴大的目的就是要讓殯葬車開進老街來。

已經(jīng)死了多年的賀主任的獨身兒子賀立兵走出老街時,恰恰與走進老街的蘇萍迎面相遇,雙方都怔住了。賀立兵是一下子局促進來的,想在臉上弄出些笑來卻笑不出,反倒顯得十分尷尬,語無倫次。

蘇萍滿眼驚訝地看著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賀立兵。他的頭發(fā)又長又密,象一蓬亂云,滿臉胡須拉渣,灰白的衫衣袖口卷到臂彎處,外面套著一件失去光澤的皮背心,黑長褲皺皺巴巴,兩個膝蓋明顯露白,時置深秋,還光腳穿著塑料拖鞋,兩只手上各拿著一個空酒瓶。蘇萍還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也有些呆滯。

賀立兵是一眼就認出蘇萍的,她似乎一點沒變,還是那么漂亮,高高盤卷起的發(fā)型突出了臉部輪廓的明朗秀麗,細長的眉下一對睫毛很密很長,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嫵媚而傳神。她身材勻稱,服飾華貴,手里拿著一只鱷魚皮坤包,處處顯示出與眾不同。

賀立兵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如果現(xiàn)在地下裂出一道縫來,他會毫不猶豫地縱身跳進去的。

“立兵,我們許多年沒見了,你還好嗎?”話一出口,蘇萍就覺得后悔,好不好都明擺著了,還用問嗎。這么一想她就有點過意不去,而且很奇怪自己這些年怎么就沒想起過他。她更納悶,好端端一個人怎么會變成這副模樣,落到這般地步?她的心一下抽緊了,怔了好半天,才緩過氣來,“我媽病了,我回來看看,等過了這一陣,我們出去找個地方坐坐?!?/p>

“不用不用,你快去忙你的吧?!辟R立兵只想馬上離開,說完了抬腳就走。

蘇萍側(cè)過身,看著他佝僂的背影,她還清楚地記得賀立兵一米八五的個頭,可現(xiàn)在一點也看不出高了。她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立兵,過兩天我來看你!”

賀立兵的父親和蘇萍的父親蘇大明關(guān)系非同一般,他們之間的親密在老街是出了名的,這成了老人們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美談。老賀的一條胳膊就是為了救蘇大明才丟掉的。在淮海戰(zhàn)役的最后一場戰(zhàn)斗中,老賀和蘇大明沖鋒在最前面,一個國民黨軍官從藏身的屋子里扔出一顆手榴彈,剛好落在老賀的腳前,手榴彈還沒爆炸,老賀一把推倒了身邊的蘇大明,隨即拾起來就扔,手榴彈就在扔出去的一瞬間炸開了,所幸的他是老戰(zhàn)士、很有經(jīng)驗,他在扔出手榴彈的同時已經(jīng)趴下身,性命總算保住了,但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臂就這樣報銷了。

老賀先轉(zhuǎn)業(yè)到上海,老街成立居委會時他就當(dāng)了主任。蘇大明隨部隊一直打到海南島,當(dāng)了排長才轉(zhuǎn)業(yè),他給上級打報告,非要和老賀在一起工作,可居委會是沒有正式編制的,領(lǐng)導(dǎo)體諒他的心情,把他安排到居委會的上級機關(guān),街道辦事處當(dāng)主任,蘇大明把家也安在了老街,離老賀的家不遠,這兩人好得就像一個人,兩個家也就像一個家。蘇大明家有什么好吃的,老賀家的飯桌上肯定也有這一碗,老賀少條胳膊做不了重活,家里用的煤球都是蘇大明給挑來的。老賀生了兒子,蘇大明生了女兒。老賀說我最想有女兒了,蘇大明說那還不簡單,叫我女兒喊你爸就是了。蘇萍從開始會說話就喊老賀叫爸爸,喊賀立兵叫哥哥。老賀的妻子阿芬是得肺癌死的,那年賀立兵才四歲,蘇大明的妻子在紗廠上班,三班倒,很忙,女兒蘇萍一直放在老賀家里,阿芬是家庭婦女,她的腿上經(jīng)常是左邊坐著小立兵,右邊坐著小蘇萍,每天晚上總要喂飽了小蘇萍才送她回家去。阿芬一死,蘇大明立即叫妻子辭了紗廠的工作回家來帶孩子,這樣賀立兵就象以前蘇萍在他家一樣,去了蘇大朋家,老賀自己也不做飯了,搭伙到蘇大明家,兩家真正成了一家。

老賀慘死時,已經(jīng)當(dāng)了副區(qū)長的蘇大明還關(guān)在牛棚里,到他出來時,賀立兵已經(jīng)插隊落戶到安徽去了。蘇大明先到老賀的墳前坐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就帶著蘇萍坐火車再轉(zhuǎn)汽車,下車還走了十幾里山路,去看賀立兵,蘇大明帶蘇萍去的意思很清楚,到安徽的當(dāng)天晚上,他就想把賀立兵和蘇萍叫到跟前講明白,可是他轉(zhuǎn)了一圈,也沒找到他倆,一直等到很晚才看見他們手拉手地回來,蘇大明是過來人,自然懂了。

賀立兵和蘇萍的兄妹關(guān)系產(chǎn)生質(zhì)的變化,是在一個偶然的事情上開始的。蘇萍早熟,十四五歲就長得象個大姑娘似的,而且出落得十分漂亮,被稱為老街的第一朵花。賀立兵下鄉(xiāng)前的一年,蘇萍讀初三,已經(jīng)常有一些小流氓來糾纏她了,為這賀立兵打了幾次架。有天蘇萍去同學(xué)家借書晚歸,蘇萍的媽媽估計女兒快回來了,叫賀立兵出去看看,等她回來,那時老街還沒有一盞路燈,蘇萍最怕走黑路了。賀立兵走到老街拐角的地方,一下子驚呆了,三個流氓正在欺侮蘇萍,她的上衣也被撕開了,雪白的乳房裸露著,她抱緊雙臂本能地往地上縮,三個流氓手里都拿著刀,蘇萍不敢喊叫,滿臉積滿了淚水。賀立兵大喝一聲,立即象一頭勇猛的豹子撲上去,拳打腳踢左撲右沖,以一擋三,徒手對付手持兇器的歹徒,結(jié)果他被刺中三刀,其中一刀距離心臟才兩公分。

那時蘇大明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家里就母親一人,她聽到消息就癱倒了,從此落下了病。不能聽到響聲,聲音一大她就會昏過去。

賀立兵住醫(yī)院的日日夜夜,都是蘇萍陪著的,有一件事最叫蘇萍為難,那就是賀立兵解手的問題,賀立兵的兩只手都被厚厚的紗布包纏著,根本沒有辦法把那個東西拿出來,可他又死活不肯讓蘇萍幫他,白天可以想辦法,請男病友幫一下,夜里就麻煩了,別人都睡著了。這天夜里蘇萍把臉貼在賀立兵的臉上,又把舌頭伸進了他的嘴里,好一會,賀立兵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然后蘇萍又俯在賀立兵耳旁說:我早晚都是你的人了,你也是我的,來吧,我?guī)湍?。事情就是這樣變化的。有了開頭,就很難再避免。賀立兵下鄉(xiāng)后有一年回家過春節(jié),再走后,蘇萍悄悄地做了一次人流。

他倆的事蘇大明到安徽去看賀立兵以前是不知道的。

蘇大明在獄里時被打得不輕,身體全然崩潰了,蘇萍當(dāng)上演員的時候他已不在人世。好在他是微笑著走的。他要到另一個世界去告訴他的兄弟老賀,讓他放心,孩子的事定了。

蘇萍是在拍攝現(xiàn)場接到丈夫打來的手機,說母親又犯病了,這次還很嚴重,醫(yī)院已經(jīng)下了病危通知。她還有幾個鏡頭沒拍完,堅持讓導(dǎo)演把順序挪動了一下,趕拍出來以后就匆匆上了飛機。

她趕到上海的時候,正是醫(yī)生宣布母親脫離危險的時候,她從機場直奔醫(yī)院,陪伴了母親一夜。第二天母親要她回老街一趟,因為醫(yī)生要以前的病歷。蘇萍就是在回家取病歷的時候,在老街的弄堂口遇見賀立兵的。她把病歷送到醫(yī)院以后就漫無目標地在街上走著,她的心緒很亂,眼前一晃一晃出現(xiàn)的都是以前的那些事。她知道自己對不起賀立兵,當(dāng)時她也非常非常地痛苦過。

蘇萍初中畢業(yè)后被招進了藝術(shù)學(xué)校,在一次班里組織的演出時,被著名導(dǎo)演沈琪發(fā)現(xiàn)并起用,擔(dān)任了由沈琪導(dǎo)演的一部電影中的女二號,從此開始走上了演員道路。蘇萍很有表演天份,加上沈琪用心地栽培,使她提高很快,沈琪喪妻時蘇萍剛剛有點走紅。一次關(guān)機儀式以后沈琪走進她的房間,把一只鉆戒放在桌上,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就走。直至走到門口時才回過頭來,眼睛直直地凝視蘇萍許久,然后一字一句十分緩慢地說:“我要出國幾天,回來時把你的決定告訴我。”

作為一個漂亮的女演員引人注目,被人追求是很自然的事,但蘇萍從來不加考慮,未置一顧,因為她有了賀立兵。而此時此刻,尤其是沈琪出國后的幾天里,蘇萍的眼前總是浮現(xiàn)沈琪走到門口轉(zhuǎn)身回頭的那一幕。他凝視的眼光坦誠灼人,他雄渾的嗓音極富磁力,實在叫人難以抗拒。

不過僅僅這些還不能夠改變蘇萍并且使她作出決定。起了決定因素的還是蘇萍自己。作為一個演員,一個很有發(fā)展前途的演員,她的明星夢,她的事業(yè)正需要有人來支持和幫襯,這個人又恰恰非沈琪莫屬。

盡管她體會到了一個人在作決定時的痛苦,但決定一旦做出就是一種解脫。她想做的,她能做的,就是給還在安徽的賀立兵寫了一封請求原諒的信,并且用光了幾乎所有的積蓄,買了一塊奧米加手表給賀立兵寄去,作為一種紀念,抑或一種補償。

街上燈光燦爛一片時,蘇萍才回家去。

冬天快要來了,季節(jié)交替時的氣侯時冷時熱,忽風(fēng)忽雨,叫人捉摸不定。

這些對于賀立兵似乎毫無關(guān)連,他足不出戶呆在家里,確切地講是躺在床上已經(jīng)整整兩天了。他無所適從,只好對著發(fā)黃的、污跡斑斑的天棚頂發(fā)楞。

他的家很簡陋,很零亂,由于長期不打掃,彌漫著很濃的霉氣。除了生活必需的幾件家具,沒有一樣彩電冰箱之類的家用電器,最多的是空酒瓶,屋子里隨處可見。

這兩天他沒有喝酒,身上的錢還夠喝頓酒的,但他不想喝。他在想他的日子是不是該到頭了?這樣活下去還有什么意思?這類問題他以前也想過,思考過。這兩天,就是在老街的弄堂口遇見蘇萍以后,他想得更多了。

十幾年了,蘇萍的影子時不時就會在他的腦海里冒出來。他和曾經(jīng)是他妻子的呂小麗結(jié)婚的那個晚上,多喝了幾杯,上了新床倒頭就睡,睡夢里直喊蘇萍的名字。呂小麗又氣又惱,可就是不鬧。她憋足了勁一腳把賀立兵從床上蹬到了地上,以后夫妻關(guān)系一直不好。呂小麗是蘇萍的母親給賀立兵介紹的,是她原來紗廠老姐妹的女兒,老人家流著淚對賀立兵說:立兵啊,看在媽媽這張老臉上,你就結(jié)婚吧,要不然我是死都不會閉眼的。

離婚是呂小麗提出來的,她已經(jīng)辦好了去日本的一切手續(xù)。賀立兵什么都沒說就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了字。

賀立兵下鄉(xiāng)返城以后一直在酒精廠當(dāng)工人。酒精廠倒閉時對工人有兩種應(yīng)對辦法:一種是每月拿一百八十元基本生活費,等待社會統(tǒng)籌安排;另一種是一次性拿三萬元,從此和廠里脫離一切關(guān)系。賀立兵選擇了后一種,以前他也有過離開這個地方,自己做點生意闖一闖的想法,他不相信自己是無能的,他要改變自己。到他輸光了所有的錢,還欠了債時,唯有狠狠地詛咒命運總是跟自己作對。其實不然,他把經(jīng)商做買賣看得太簡單了,想象得太順利了。一個初涉商場的人勝算畢竟不多,賠了再來,先賠后賺是常事。問題在于他本身底氣不足,賠不起啊!也就一兩個回合把他弄倒了,再也無法振作起來。這以后,酒精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他陷入了不能自拔的境地。

每當(dāng)他喝得醉眼迷蒙的時候,就一次一次地回想和蘇萍一起的纏綿,特別是他被刺傷后躺在醫(yī)院里,蘇萍第一次和他接吻的美妙時刻。

沈琪一向很忙,應(yīng)酬不盡,宴請不斷。今天設(shè)宴的是已經(jīng)擔(dān)任文化局領(lǐng)導(dǎo)的老同學(xué),蘇萍自然也在被邀之列。這種規(guī)格對他們夫妻來說是不足為奇的常事,所不同的是,今晚還有一位部里的領(lǐng)導(dǎo)要來,沈琪正有事要請他關(guān)照一下。這種場合千載難逢。

蘇萍本不想去,她推說頭有點暈,可是沈琪一定堅持要她一起去。沈琪說這種場面你不出現(xiàn)小報記者又要捕風(fēng)捉影了,這些人無風(fēng)還會起浪的。名人自有名人的煩惱,沈琪和蘇萍是圈子里出名的老夫少妻,關(guān)注的目光自然不會少。沈琪對這方面是很在意的,雖然他很有成就,也很有風(fēng)度,充滿了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但他終究是老了。染黑的頭發(fā)梳理的十分整齊,一絲不亂,但終是稀疏了,難以蓋住發(fā)白的頭頂。腰板雖然故意地挺直,還是難以掩飾不可抗拒的衰老。他很愛蘇萍,給予了能夠給予的一切,別墅式的住宅、豪華房車、數(shù)目可觀的存款,應(yīng)有盡有。

在這個意義上說,蘇萍是幸福的,除了沈琪沒有給她一個孩子以外,她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一切。人也許是不會滿足的,至少多數(shù)人是這樣。蘇萍不滿足的是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清楚,但她多少有點厭倦了這樣的生活。遇見賀立兵使她受到震動,這幾天她也想了很多,從宴席上回來,她還是和沈琪談起了賀立兵。

沈琪的心情很好,他的又一項大計劃得到了部里領(lǐng)導(dǎo)的支持,正可謂躊躇滿志,志在千里。他耐心地聽蘇萍講,他能夠理解妻子的心情,結(jié)婚以前蘇萍就坦誠地告訴過他,她和賀立兵的一段往事。他對蘇萍是信任的,因此他說:“你是一個好人,心地善良的好人,你想幫助他其實是很好解決的,給他一筆錢,這種人最需要的無非就是錢嘛?!?/p>

蘇萍并不完全同意沈琪的這番話,錢是可以幫助賀立兵的,可錢是他需要的全部嗎?這點蘇萍想的和沈琪不一樣。蘇萍是女人,她愛過賀立兵,她了解他。沈琪說的也不錯,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還能要求他什么嗎。這兩天抽空先去看看賀立兵再說吧,蘇萍想。

賀立兵在一家理發(fā)店里理發(fā)。今天他穿著一套深色的西裝,還打著領(lǐng)帶,完全變了模樣。從理發(fā)店出來他又去了浴室,伸展開四肢浸泡在水里。洗完澡天也暗下來了,他去了一家私人開的飯店,老板是熟悉的,一下子沒有認出他來?!袄闲纸裉煸趺椿厥?弄得這樣鮮亮,認都認不出來?!崩习弩@奇地說。

賀立兵無意答話,徑直走到自己經(jīng)常坐的幾個座位上,對跟在身后的老板說:“弄幾樣好菜來吧,酒也要最好的。”“老兄今天什么意思?是不是弄到一筆橫財了?”老板調(diào)侃地笑著說。賀立兵揮了揮手有點不耐煩地說:“你快去吧,這么羅嗦干什么!”

時間還早,店堂里就賀立兵一個人,酒菜很快上來了,他慢吞吞地吃著喝著。到他開始喝第二瓶“五年醇”時,店堂里已經(jīng)陸續(xù)上客了,各種喧鬧聲漸起。他有很多時間是在這里渡過的,早已熟悉了這種環(huán)境,老板伙計個個認識,口袋里接不上茬時掛個帳也是常事,他都記得的,今天準備都還上。第三瓶喝得差不多了,店堂里也清靜了,他喊老板結(jié)帳,連以前欠的一起結(jié)。

老板是個爽快人,簡單算了一下很快報了價。賀立兵更爽快,一把掏出兜里的錢:“都拿去吧,全是你的了。”老板連眨了幾下眼,不解地看著賀立兵說:“老兄,你今天是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老子今天做回人,你看看,”賀立兵說著捋起左手的袖筒:“我把‘奧米加賣了!我把‘奧米加賣了!還要它干什么,干什么??!”說著他哭了,象孩子一樣地痛哭起來。

“老兄你喝多了,你醉了?!崩习鍝嶂R立兵的肩說著又沖伙計喊:“快泡杯濃茶來給他醒醒酒!”他對賀立兵這位老顧客還是有點感情的。

“不!我沒有醉,再拿酒來,再拿酒來,我還要喝,還要喝!”賀立兵大聲嚷著說。

最后一瓶酒他是朝嘴里倒下去的,老板擔(dān)心地問:“老兄你行不行?不行的話我叫人送你回去?!辟R立兵舞著手,口齒有點不清地說:“行……怎么不行,行…行…我…行?!彼崎_攙扶他的人,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走進了濃濃的夜色里。

蘇萍兩次去賀立兵家都是鎖著門的。今天一大早她又去了,敲了一陣門還是沒人應(yīng)。一位正要出門買菜的老太太認出了蘇萍:喲!這不是蘇家的大姑娘嗎,我在電視上看你多少次了。老太太這一說話就多了,站在賀立兵家門前嘮嘮叨叨了好一陣,最后才說出了一句蘇萍想聽的話,前兩天夜里來了警察,說賀立兵讓汽車撞了。蘇萍急著問撞成咋樣了?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老太太一概不知。

蘇萍立即用手機撥通了交警隊的電話,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問到被車撞了的賀立兵,電話那頭什么情況都沒告訴,先嚴肅地說:“你是他的家屬,我們必須明確地通知你,據(jù)司機和現(xiàn)場目擊者反映,以及我們的勘察結(jié)果都證實,是你丈夫自己往車上撞的?!碧K萍不想,也沒必要說明什么,收了線就往醫(yī)院里趕,走在路上才想起剛才警察為什么不說立兵他被撞得咋樣了,傷得如何?只是叫她去過醫(yī)院再來交警隊,這是什么意思?蘇萍的腦里閃過最壞的后果,她一路上都默念著,“不會的,不會的?!?/p>

蘇萍是在醫(yī)院的停尸房里看到白床單蓋著的賀立兵的,雖然她多少有點心理準備,但還是昏闕了過去。

提出并且和少年宮簽訂合同的,當(dāng)場拿出一百萬元支票,決意要把老街的弄堂口擴大的人就是蘇萍。

工程再簡單不過,把那扇曾經(jīng)有過紀念意義的門推倒,老街的弄口便豁然開闊。

按照規(guī)定,醫(yī)院不同意把賀立兵弄出去,送回家。這點小事豈能難住蘇萍呢!院長殷勤地親筆批示:放行。

殯葬車開進老街啦!老街沸騰了起來,所有的人都出來觀看,就連那些還沒死的老人,在兒子或?qū)O子的攙扶下,抖抖顫顫地圍著停在賀立兵家門口的殯葬車,感嘆萬千,有位老人用足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大聲喊到:咱們的老賀,賀主任他沒有等到這一天?。⊙粤T,竟老淚縱橫。

賀立兵的葬禮極其隆重。賀立兵的墓地極其排場,占地面積比他的家還要大。有人估算蘇萍至少化了兩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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