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顧文顯　圖／趙　磊

長白山的大山里有個叫黑瞎子溝的小村子,村里有個16歲的少年,叫劉如剛。小劉在鄉(xiāng)中學(xué)讀初一,要翻三座大山,于是他只好在學(xué)校住宿,逢大禮拜才回家,看望與他相依為命的父親。

這天又是周末,劉如剛很晚才回到家。一看爸爸不在家,鍋里給他留著飯。小劉想,爸爸又去賭麻將了。他吃過飯,收拾好屋子,作業(yè)也寫了好大一陣子,爸爸還是沒回來。小劉只得先睡下了。

一覺醒來,天已放亮。劉如剛發(fā)現(xiàn),爸爸回來過,但是又走了。什么事這樣下力熜×趺偷叵肫鳶職只岵換嵯綠鬃喲蛄勻チ恕熈躒綹障懦鲆煌防浜:上級嚴(yán)令禁獵,已經(jīng)好幾年了,如果再殺害野獸,破壞生態(tài)平衡,這可是犯法的事啊。他趕緊到外面一瞅,壞了,爸爸一直藏匿著不肯上繳的一個鋼絲套子也找不見啦

小劉爸爸曾是黑瞎子溝最有名的獵手,專捕大野獸,尤其是捉黑瞎子,功夫非常了得:他能根據(jù)狗熊的腳印、糞便判斷雌雄、大小,凡給他瞄上的狗熊從沒有逃生的。山民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山大王。劉如剛曾經(jīng)十分佩服爸爸,把他當(dāng)作英雄。可如今他卻心里著急,野獸是不能隨便打的。

劉如剛抄起一把刀鋸,進(jìn)了山。他要說服爸爸,不能干傻事。媽媽十年前生病走了,只剩下爸爸屎一把尿一把地將他拉扯大,爸爸多不容易呵。小劉愛爸爸,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爸爸犯法。

早春三月,山外原野已經(jīng)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綠意,但黑瞎子溝的深山老林里,卻是積雪未消。冬眠剛剛醒來的狗熊,從巨大的枯樹膛里爬出來,肚皮餓得貼緊后背,它此時急著覓食充饑,早已把外面的事忘得精光,最容易上當(dāng)。進(jìn)入森林不久,小劉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的腳印,從大小和步伐,可以斷定是爸爸的。他更緊張了,爸爸果然干他最擔(dān)心的事來啦。小劉順著腳印找了一個多小時,他發(fā)現(xiàn),雪地上有拖得很寬的印跡。不好,有狗熊中了套了牥職窒綠鬃,說來也夠狠夠毒的:小獸不套,專捉老虎、狗熊;爸爸下的是活套,活套才能留下這樣的拖痕。一只狗熊中計了犃躒綹棧械地順著印跡攆下去。

攆了一陣,拖痕不見了,小劉正滿腹狐疑,突然,他看見一棵高高的大柞樹上吊著一只大黑熊,腦袋沖下,四爪亂蹬

狗熊怎么會吊到樹上呢?zé)詠?這只熊很“聰明”,它中了套子,拖拖拉拉走起來不得勁,干脆,使兩只前爪扛起那截木頭來,后腿像人那樣站著走,這樣可省勁多了。它走了一會兒,覺得還是把那木頭弄掉才好,那棵樹上長著兩個大杈兒,狗熊扛著木頭爬上大樹,企圖從杈這邊縱到杈那邊,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木頭永遠(yuǎn)甩掉,誰知熊和繩子過去了,那截木頭卻過不去,大熊被吊在了樹上,繩子勒在熊的當(dāng)腰,必然頭朝下。

小劉叫聲“不好牎筆殖值毒獬辶斯去。狗熊見來了人,更加亂蹬亂抓。劉如剛知道,不能任它在樹上吊著,那樣除了吊死之外,吊得時間越長,它的脾氣就會越壞,等到它眼睛紅了的時候,任何人都救不了它。

時間容不得劉如剛多想,現(xiàn)在是如何把勒在黑熊肚子上的鋼絲繩子解開。急了眼的狗熊這么兇,誰敢近前呀。小劉一看,有了,大柞樹旁邊長著一棵水曲柳,他用牙叼著刀鋸,爬上了水曲柳,又縱身一跳,就站在了大柞樹的杈巴上。他拿起鋸,“噌噌噌”……他要鋸斷樹杈巴,讓狗熊掉到地下,然后再想辦心靈短語學(xué)習(xí)要把握三“心”——耐心、虛心、恒心。

山西省汾陽市樓西街8號校外信箱梁福平032200法救它。

山里的孩子使個鋸什么的那真是小菜一碟。劉如剛很快把大樹杈鋸到一多半,正當(dāng)他要長出一口氣的時候,鋸卻拉不動了:原來,夾鋸了。

那只熊已經(jīng)折騰得沒有一點力氣,吊在樹上一動也不動。鋸拿不出來,可怎么辦呢?zé)小刘值?他爸爸肯定是回家拿兇器去了,只要他回來,這只熊就沒命啦。他來不及多想,滑到樹下,轉(zhuǎn)身就往家里跑。

劉如剛從家里找來鐮刀后,一陣猛砍,手很快磨出了血泡,血泡又破了,紫紅色的血水流了出來……

“咔嚓”一聲,大樹杈斷了,劉如剛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身體失去平衡,連人和那枝斷了的樹杈一塊兒摔到地下,疼得他昏了過去。狗熊也“咚”地一家伙掉在地上,摔得直哼哼。小劉醒來,見大熊坐在地上沒動窩,不由又驚又喜,得趕緊給它把鋼絲繩解開?？墒?這么兇的家伙,眼珠子都紅了,怎么個近前法呢

小劉顧不得自己了。他對大熊禱告說:“我是要救你的,你可千萬不要傷害我呀。那樣,咱倆都沒命啦?！?/p>

說也真怪,那大熊見小劉來救它,一點惡意都沒有,反而連眼睛也瞇起來,一副溫順樣兒。小劉用盡力氣,才把勒進(jìn)大熊肉里的鋼絲繩扣解開,他累得一頭扎在大熊身上……大熊也真懂人事兒,它小心地伸出大爪子,輕輕地拍著小劉的后背,像哄小孩睡覺。

這時,只聽樹林外“唰啦啦”一陣亂響,鉆出兩個人來。一個細(xì)高瘦長,賊眉鼠眼;另一個正是小劉的爸爸山大王。這兩人每人手里各端著一支雙筒獵槍

山大王沖著兒子高喊:“小剛,快躲開,別傷著你,我要開槍了牎彼底,舉起了獵槍

小劉知道,爸爸的槍法百發(fā)百中,要是讓他開槍,剛才冒的危險可就白搭啦,他的父親也會因為犯法走進(jìn)監(jiān)獄。絕對不能犘×跣囊緩,將身子緊緊貼在大熊的肚子上,扭頭對爸爸喊:“爸爸,不能開槍,這只大熊通人性呢。”

“再通人性,它也是畜牲,你快閃開牎

“爸爸,別,這可是犯法的呀牎

兒子這樣一喊,山大王猶豫了,他垂下手中的槍,向那個瘦高個兒說:“讓這小子壞了大事,不吉利。要不,拉倒吧煛筆莞吒齠兩眼一瞪:“老劉,怎么啦你熌忝羌宜是家長,誰是兒子熚銥墑歉讀飼的,你掂量著辦?！?/p>

山大王因為賭博,欠下了這瘦高個兒一大筆賭債,雙方商定由山大王獵一只熊作為抵償。瘦高個兒是個不法商販,專門非法收購珍貴動物的皮、骨,偷運到國外去發(fā)橫財。他看出山大王狩獵的功夫超乎常人,就故意拉他下賭場輸了錢,再逼他重操舊業(yè),成為其發(fā)財?shù)墓ぞ?。好容易獵到一只大山貨,這奸商豈能讓劉如剛壞了他的好夢熕把手一揮:“老劉,快讓你兒子閃開呀,跟熊瞎子抱在一塊兒,太危險了牎

山大王聽到這話,又舉起了槍。他對兒子喊:“好小剛,聽爸這一回,咱欠你這位大爺五千元錢,爸也是沒辦法呀。”

小劉算是鐵了心,他摟住大熊就是不放:“爸爸,你不要聽壞人的話,我明天不上學(xué)了,在家?guī)湍苫顠赍X還他的債,就是不能傷害這頭大熊。你開了槍,要進(jìn)大獄,留下我一個人怎么過呀?！?/p>

兒子說的也有道理,山大王手中的槍無論如何舉不起來。那不法商販急了,“咔嚓”拉開槍栓,他摘下帽子,尖叫一嗓子,把帽子高高拋到半空。

好一個狡猾兇狠的家伙犓拋起帽子,大熊果然中計,它推開小劉,“呼”地站直,去看天上飛的是什么東西,這樣,它前胸一團(tuán)白毛就暴露在奸商的槍口下。這是熊的要害,只要打中這兒,它必死無疑。幾乎與此同時,奸商的槍響了

也是大熊不當(dāng)死,就在它直立的同時,一只腳踩空了,身子向后一仰,這一槍打偏,傷在大熊脖子處

誰都知道,受傷的野獸要比平常兇狠十倍,尤其是熊。奸商一槍打偏,嚇得魂飛魄散,沒等他轉(zhuǎn)身逃跑,那受傷的熊挾著一股冷風(fēng),就如同閃電一般,直撲奸商,伸出它那紅鮮鮮的大舌頭只一舔,奸商連“救命”都沒來得及喊出口,就倒在地上,那張刀條子臉一多半被舔得沒了肉,露出白花花的骨頭

眼看要出人命了,小劉急中生智,大喊一聲:“老黑,停下來牎

真是天大的怪事,大熊聽到小劉這一叫,竟不再咬它的仇敵了。山大王扔了槍,“撲通”跪在雪地上,嘴里不住念叨:“熊王有神有靈,別怪罪小民無知,以后再也不敢啦牎

這時,就聽一聲:“不許動牎貝鈾拿姘朔轎上來五名森林警察……

山大王跟那個不法商販勾勾搭搭,早被鄉(xiāng)鄰們發(fā)現(xiàn),報告了森林派出所。民警們正到處搜索,林子太大,一時無法找到,多虧奸商的槍聲報了警。

不法商販因多次獵殺、販賣國家重點保護(hù)動物,罪大惡極,被當(dāng)?shù)亓謽I(yè)法院判了刑;山大王因是初犯,又有他兒子舍身救大熊的功勞,法院將其批評教育后釋放。

山大王慚愧地問兒子:“兒子,你是從哪兒知道這么多的道理的煛

劉如剛說:“老師講的?！?/p>

山大王長嘆一聲:“還是得讀書呵。孩子,要不是你,老爸早進(jìn)監(jiān)獄啦。從今以后,爸要多學(xué)點法,還要掙錢,供你讀書,你念到哪天,我供到哪天。人沒文化還不如野獸呢?！?/p>

選自《上海故事》1998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