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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個將軍同一個故鄉(xiāng)

2004-04-29 00:44所國心
決策與信息 2004年4期
關(guān)鍵詞:董老紅安將軍

所國心 董 濱

紅安,過去叫黃安,它位于大別山的東段。戰(zhàn)火曾把這里燒成一片焦土,“無人區(qū)”從縣北一直延伸到縣南。在戰(zhàn)火紛飛中,這里曾是紅四方面軍的大本營。當(dāng)年,在中國工農(nóng)紅軍的隊列里,每三個人中就有一個紅安人;每四名英烈中,就有一名屬紅安籍。從這里走出了二百二十三名將軍,因而,人們譽稱紅安為“將軍縣”。

為紅安籍的將軍們———干杯

1980年夏天的一個夜晚,由北京始發(fā)的專列開進了一個遠離首都的車站。車上走下一群著將校軍服的X國人……

翌日,在武昌東湖側(cè)畔的珞珈山賓館舉行了歡迎宴會。

這位X國的國防部長被譽為“中國通”。他在講話中說:“兩天前記者曾問我,此次來中國,為什么執(zhí)意要來武漢?”他用了一個富有表現(xiàn)力的手勢,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因為我是一個國防部長。因為武漢地處中原,自古乃是屯兵重地。還因為這里有一個將軍的故鄉(xiāng),一個叫紅安的縣里出過二百二十三位將軍……”

“中國通”果然名不虛傳。“將軍的故鄉(xiāng)”,紅安也當(dāng)之無愧!他在掌聲中端起酒杯:

“我欽佩中國的將軍,我們彼此是了解的。因此,在這里我提議,為在座的周世忠將軍———為二百二十三個紅安籍將軍的代表,干杯!”

樂隊奏起《軍隊進行曲》。周世忠副司令員端起酒杯,向這位國防部長致意。他不僅想到了二百多個同鄉(xiāng)籍的將軍,也想到了與紅安有著近似血緣關(guān)系的我軍一代將帥:徐向前、陳賡、徐海東、王樹聲、許世友、李德生……在那先后持續(xù)了二十二年的戰(zhàn)爭中,紅安以山田里的米粒、森林中的漿果,哺育了他們。而他們憑借這塊土地,聚集起四十八萬紅安兒女,開辟了鄂豫皖蘇區(qū),組建了紅四方面軍。

這都是歷史了。

戰(zhàn)爭結(jié)束以后的三十多年中,紅安人把自己的歷史,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來訪的外國人,告訴金發(fā)碧眼的歐洲人、戴著柳盔帽的越南人、來自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夾克衫里揣著《格瓦拉日記》的玻里維亞人……從五十年代以來,有三十多個國家、地區(qū)的代表,帶著滿腔虔誠來到紅安,拜訪心目中的“山地游擊戰(zhàn)的圣地”。

貧窮的富翁

“狼坡”……“熊窩”……“鷹嘴石”……

古老的鄉(xiāng)曲中一串古老的音符。

這一個個稀奇古怪的村名,記載著從這塊土地上走過去的人們。上溯至明朝嘉靖四十二年間,最先來到這里墾荒種地,建立村莊的人們,一年四季,與風(fēng)災(zāi)、干旱、洪水和饑餓抗爭,他們無暇考慮為村子命名,許多村名是自然得來的:有的以勞動生息在此地的整個氏族的姓來命名,如張家灣、王家大屋;有的就是這個地方過去的主宰者,如猴灣、野豬崗;而更多的村莊的名稱里,常常飽含著勤勞山民的希望破滅時的痛苦和辛酸,如洪水沖、埋人溝、望天畈……

幾千年來,紅安人以其山民特有的堅韌性格和頑強精神,與大自然抗爭,在饑餓中生存、繁衍下來。紅安人那種堅韌不拔的優(yōu)秀品質(zhì),仿佛一種遺傳基因,它即使不在兒子身上,也一定在孫子或曾孫身上蘇醒過來,孕育出紅安人那種震懾人心的力量……。

在紅安縣北的山村里,至今恪守著一種習(xí)俗,就是無論誰獵到什么野味,都要舉行全村的慶?;顒樱凶黾郎?。各村舉行祭山的方式雖不相同,但其結(jié)果都是一樣:全村老少共同把獵物吃光。其理由是,既然你的獵物是山神的禮物,那么,所有的鄉(xiāng)親就都可以到你這兒來作客。而當(dāng)人家有獵物時,你同樣也可以去參加。而上方寺村主持這項活動的“祭主”,竟是一個五二年回鄉(xiāng)的老紅軍張祖富,上方寺的人不分老幼都叫他張大爹。

上方寺,是天臺山下一個被葛藤包圍的小山村。十六間紅松為梁、青石壘墻的小屋,都只有一扇窗子,窗欞上盤繞著沿墻而上的葛藤的枝蔓。葛藤,果可入藥,根能充饑……對上方寺的群眾來說,在紅軍時代、建國之初和大躍進年月里,都曾經(jīng)成為他們的主糧。山里人時時受到大自然的抑制,自然的力量威懾一切,山民們老是在期待某一種變化并思慕另一種生活。正是這種對另一種美好生活的魂牽夢縈,使山民們得以忍受艱辛的現(xiàn)實生活,養(yǎng)成堅韌不拔的性格。也許,張祖富正是秉承了山民這種剽悍的性格,才不無遺憾地從城里回到山里并憑著他精湛的槍法,成為天臺區(qū)各村寨“祭山”會上的顯赫人物。

“我喜歡打野豬。你們曉得么,在你面前的不是只山兔,而是一頭真正兇猛的野獸。那有多帶勁呃!”“我打野豬,是用嗥叫聲來誘惑它們的。我會學(xué)野豬叫,學(xué)得很象,你們聽了,簡直會把我當(dāng)作真野豬來打呢!”說著,他用兩手在腰間拍了拍,開懷大笑。

五九年至六二年間,是共和國歷史上不堪回首的“饑餓時期”。這三年中,張祖富有一大半時間蹲在山里狩獵。每當(dāng)他從山上捎下“來人抬吃食”的口信后,全村就象在慶祝一個盛大節(jié)日。男人、婦女和孩子一起忙活起來。

隊辦食堂垮了,但那張大飯桌———用一劈兩半的粗大云杉原木拼成的桌面,仍然那么結(jié)實?,F(xiàn)在即將在它上面進行的,是頗帶原始共產(chǎn)主義色彩的大聚餐。劈好的柴棒被搬到三腳大鐵架旁,三腳大鐵架是支鍋用的,上面懸著兩只粗重而又結(jié)實的鐵鉤。接著,人們用笤帚和細沙擦洗一口能盛三擔(dān)水的大鍋,直到把鍋擦得锃光發(fā)亮。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來—啦!”

“來啦!來啦!來啦!”

男人、婦女和孩子們,一齊沿著山路跑去迎接張祖富進村。這時的張祖富就是一位將軍下達著命令,指揮人們將野豬拉到小河邊,退毛的,剝皮的,開膛的,燒火的,有條不紊地忙活開了。

大鍋里的水煮開了。月桂葉和花椒隨著沸水翻滾。這時,張祖富把一大筐野豬肉嘩啦啦倒進鍋里。隔不多久,星星點點的油花就浮到湯面上。接著,就有一兩塊野豬肉升騰而起又翻轉(zhuǎn)而下。……一股鮮美的香味彌漫開來。最后,張祖富精神振奮,站在大鍋旁,拿著一把鐵勺,為每個鄉(xiāng)親分配一份野豬肉羹。當(dāng)他最后一次從鍋里撈起殘湯碎骨,倒進一只搪瓷碗時,這便是張祖富分給他自己的一份。每當(dāng)這個時候,正在忘情吃喝野豬肉羹的人們,都會停止咀嚼,面帶愧色地望著這位老人……

種籽

在紅安這五光十色的林帶里,有一種樹叫火松,紅安人稱他“將軍樹”。

“將軍樹”的名稱來自一位將軍,他叫曾昭科,當(dāng)過少將師長、省水利廳副廳長。一九五七年冬,他帶著四百多名省機關(guān)下放干部來到天臺山,開辟一個新林場。

臨行前,曾昭科的老旅長、省長張體學(xué)對他說:“當(dāng)年,我們在那里打仗,讓人家搞了‘三光。如今,我們要還上這個帳,紅安的山不綠,你就莫給我下來!”

曾昭科忠實地執(zhí)行了命令,他帶領(lǐng)人們住茅棚、擠火鋪,三九天上山刨魚鱗坑。兩年后,天臺山上添了一片新綠,站立起兩百多萬棵幼樹。

“十年樹木”,一棵樹苗種下后,需要長期的等待,曾昭科卻沒有這個耐性。他掏出自己全部積蓄,托人從蘇聯(lián)買回來十箱火松種子,火松是速生樹,五年能長到十米,而普通松樹長這么高,需要四十年。這十箱種籽在曾昭科心里燃起了新的希望,他滿心喜悅地等待著春天下種的時節(jié)。

然而,就在這一年冬天,曾昭科被打成右派,因為他竟敢擋“鋼鐵元帥”的駕,對來林場砍樹煉鋼的人抄起了槍!

他被撤了職。在他的小茅屋里,只剩下一枚軍功章和十箱種籽。這十箱種籽也被判了死刑,在老蘇區(qū)的土地上,豈能讓“修正主義”的種子發(fā)芽!

在其后的十四年中,曾昭科守著這十箱種子艱難度日。火松種子是可以吃的。在那些饑餓的日子里,吃掉這些種子有誰責(zé)怪他呢?然而,即使在曾昭科靠稀粥菜湯果腹時,他也沒有動過一粒。一九六一年的春節(jié),他的小兒子偷偷地打開箱子,裝了一帽子種子下山換麥芽糖,曾昭科追下了山,從孩子手里奪回種子。他抬起了手,但看到孩子瘦黃的小臉,卻打不下去。他抱著孩子一步一步地走到小攤子上,脫下身上的毛背心,換來半斤麥芽糖……

這十箱種子是將軍的希望。

一九七五年夏天,曾昭科同志去世了。他只活了五十九歲,他什么遺產(chǎn)也沒有留下。但他給故鄉(xiāng)的未來留下了一份豐厚的獻禮。如今,天臺山林場,曾昭科留下的火松種,已經(jīng)變成了大片的速生林,長成了幾萬棵郁郁蔥蔥的大樹。

在曾昭科同志的墳前,我們看見了四棵高大的火松。四棵樹的樹冠連成一片,如同一把撐開的巨傘,將忠魂籠罩在濃蔭下。

我們撫摸著火松的軀干,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莫將心事和淚說

在紅安縣統(tǒng)計局,我們見到這樣一組數(shù)據(jù):

從一九五五年到一九八三年,紅安共上交公糧十八億九千五百四十六萬斤。

這是一個蘇區(qū)縣上交給國家的糧食,而按國家有關(guān)規(guī)定,蘇區(qū)縣是可免交公糧的。就這個問題,我們曾向縣委領(lǐng)導(dǎo)、一般干部和普通農(nóng)民提出“為什么”,回答幾乎是相同的:紅安出了兩任國家主席,作為國家主席的同鄉(xiāng),有責(zé)任從他肩上減輕些壓力!

紅安人做到了這一點!

自共和國建立以來,三年自然災(zāi)害時期是建國史上沉重的一頁。在那三年里,連遭干旱和水澇襲擊的紅安土地上,從縣長到每個百姓都勒緊褲帶,為祖國度過難關(guān)提供了他們可能提供的最大熱能———一億六千萬斤糧食。六零年冬,省長張體學(xué)去紅安視察回武漢后,連夜要通了北京的電話:“李副總理,你就是砍我腦殼,也要給我兩億斤糧食!百姓們沒法活了!”李先念副總理緊咬嘴唇,半晌才開口:“你就是砍了我腦殼,我也拿不出兩億斤糧食……”當(dāng)紅安人聽說這件事后,紅安縣委莊重地作出決議:再上交一千萬斤大米,支援重災(zāi)區(qū)。這一千萬斤大米,是當(dāng)時四十二萬紅安人留給自己的口糧??!當(dāng)這個決議在縣人民代表大會通過時,三百多位人民代表一起投了贊同票。而他們自己卻在忍饑挨餓!

一九八一年冬的一天……

大西河畔的新集鎮(zhèn)頭,紛揚的大雪中,韓先楚的座車被人攔住了。久候多時的公社干部們抖落著一身雪片,把將軍請進了生著炭火的公社辦公室,他們請將軍提出想見哪位鄉(xiāng)親,他們把他接到這里來。

盛情難卻,韓先楚同意了。他望望窗外的大雪,說:“這不是出門的天氣,莫叫多人了,就叫海洲來吧。”大概是韓先楚又記起了那筆舊帳:將軍至今還欠著農(nóng)民吳海洲四斗谷子,那是他五十年前當(dāng)紅軍時借下的軍糧。四九年大軍南下,當(dāng)時任四十軍軍長的韓先楚重返故鄉(xiāng)。他來到吳海洲家里,從皮包里取出三支鋼筆:“聽說,你有三個機靈的伢子?”吳海洲點點頭?!斑@三支鋼筆你收下吧,叫伢子好好念書?!眳呛V揞D時連聲道謝。這倒不是他貪圖幾支鋼筆,而是韓軍長還記得他這一家。接著,韓先楚提起了那四斗谷子的陳年宿債。吳海洲冒火了!他認為這是太小瞧他了。他告訴韓先楚,家鄉(xiāng)土改了,有了牛也有了地,這地只要舍得花力氣,種啥長啥,而力氣他有的是。最后,吳海洲得意地對韓先楚說:那張借條我要保存好,那上頭有你韓軍長的簽名,日后要留著作個“想頭”。當(dāng)時的吳海洲是那樣認真地相信,日子會一天比一天過得紅火。

吳海洲被接到公社,他已是七十八歲的人了,著一身褪色的軍衣,一臉喜氣。他同將軍的交談是不拘禮節(jié)的:

“你家還燒悶煙灶嗎?你老婆的眼是熏瞎的吧?”

“那是害病害的,么子熏瞎的?!?/p>

“你怕燒不(火葬)?不怕,就到我屋里去住?!?/p>

“眼下鄉(xiāng)里富起來羅,你莫操心?!?/p>

“你冷不?只穿這點衣服?!?/p>

韓先楚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個“富起來”的農(nóng)民,軍裝里面的肩胛骨在打哆嗦,一雙凍得開裂的大手上結(jié)著血痂,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不冷,山里人就是經(jīng)冷,你安心在京城做官吧?!?/p>

韓先楚完全明白了,“走,海洲,我到你家瞄瞄去。”將軍這次是下命令了。

韓先楚的故鄉(xiāng)吳家嘴村,三十來間房屋擁擠在大山的一道溝壑里。吳海洲領(lǐng)著將軍走下山坡,用大得出奇的嗓門通知屋里的人:“昌榮,韓司令來啦!”

屋里的人們忙著收拾起來。然而??簧夏谴财茲O網(wǎng)式的棉絮,再怎么“收拾”也不會讓人順眼,韓先楚走進屋里,向女主人問好。吳海洲的女人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將雙手蓋在衣襟的補丁上,仿佛要用這雙干枯的手遮住貧寒,抵擋將軍的目光。

……

這天晚上,韓先楚回到縣里辦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秘書要通蘭州軍區(qū)的電話,傳達了他的命令:立即往紅安調(diào)撥五萬件舊軍大衣。當(dāng)秘書詢問他這筆錢從哪里出時,韓先楚火了:“沒地方出,從我的工資里扣,我死了,再扣我兒子的,孫子的!”

四天后,將軍得到回聲:五萬件軍大衣已經(jīng)發(fā)出。當(dāng)然,鄉(xiāng)親們也很快知道了這件事。

一個雪后放晴的上午,韓先楚悄悄離開了紅安,當(dāng)車子路過新集鎮(zhèn)時,吳家嘴的鄉(xiāng)親們早已聞訊守候在路旁,將軍走下車子,鄉(xiāng)親們圍攏來了,密密麻麻一大片灼熱的目光。

“韓司令,鄉(xiāng)親們讓我說兩句,你事忙,難得回家一趟,卻為我們費這大的神,鄉(xiāng)親們過意不去呵!我們感謝解放軍、感激你的好心……”吳海洲老人說著說著啜泣起來。

這僅是五萬件舊軍大衣,況且還在運輸途中,況且還要在五十五萬人中分配……多么好的鄉(xiāng)親呵,為了他們我應(yīng)該回來!一陣苦悶刺痛了韓先楚,他突然忐忑不安起來,心在撕扯,仿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這個上將司令員知道自己需要吞服一片硝酸甘油了,但當(dāng)著眾鄉(xiāng)親的面,吞藥片太不象樣了。他應(yīng)該永遠是健康的,是強壯的,因為自己的責(zé)任,或者說出于良心的義務(wù)還沒有盡!他忍住疼痛,鼻子出著粗氣,悶聲悶氣地說:

“鄉(xiāng)親們,不要謝我,哪個都不要謝,一件舊軍大衣算得個么事?你們早就有權(quán)得到它———包括比它更好的衣、食、住。早在你們剛知道紅軍的時候你們就把最后一碗米,最后一尺布,最小的兒子,都奉獻給革命。早在那時候,你們就有權(quán)得到它……然而,你們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還沒得到它,我愧對父老鄉(xiāng)親!……”

韓先楚哽咽了。將軍的責(zé)任感同老蘇區(qū)人民的責(zé)任感,在淚水中溶在一起了。

及時雨

在六屆人大第一次會議期間,紅安代表李家宏向李先念主席報告了家鄉(xiāng)的喜訊:一九八二年,全縣糧食產(chǎn)量突破了五億斤。

李主席問:“莫光講糧,還有票子呢?”

李家宏匯報說:“去年人均收入一百二十四元?!?/p>

“可憐?。∮屑Z吃了,可還買不起收音機,看不上電視?!崩钪飨哪抗庀蚺c會者掃了一周,緩緩地說:“一個人下田干了一天,晚上回屋,把肚皮填得鼓鼓的,然后喘一口氣,就側(cè)著身子倒在床上。這種生活不變,哪個鬼才想去種田!我們不能無限制地提高糧食產(chǎn)量———因為土地有限,我們腳下的這塊土地既不會增加,也不會擴大了!”

當(dāng)李家宏帶著國家主席的憂慮回到紅安時,縣委已提出了向五億五千萬斤糧食突進的目標。

李主席的告誡引起了人們的思索。縣農(nóng)科所算了一筆帳:在現(xiàn)有的生產(chǎn)水平上,每增產(chǎn)一斤糧食,就要倒貼兩角壹分錢,五千萬斤就要賠上一千零五十萬元!

農(nóng)牧局、林業(yè)局、水利局、財政局紛紛算起了賬,這些數(shù)字綜合在一起,使縣委震驚了。

當(dāng)全縣農(nóng)業(yè)產(chǎn)值每年以百分之五點八的幅度遞增時,林牧業(yè)總產(chǎn)值卻以百分之五點五的幅度遞減,一加一減得出了一千二百萬元的負數(shù)。更為嚴重的是,由于濫伐濫墾,造成了大量水土流失,每年有近百萬方沃土被沖走,河床增高,幾條主要河流已經(jīng)淤塞,被迫封航……

這是怎么回事?三十年來,辛辛苦苦地搞糧,卻搞了個山窮水盡!

縣委的疑問也是將軍們的疑問。北京軍區(qū)羅應(yīng)懷副政委在對家鄉(xiāng)作了調(diào)查分析后,和縣委的同志交換了認識,他認為:紅安地處窮鄉(xiāng)僻壤,交通閉塞,這在革命戰(zhàn)爭中是個優(yōu)勢,但在經(jīng)濟建設(shè)時期則是個劣勢;而毀林開荒,破壞生態(tài)平衡,人為地擴大了劣勢。老蘇區(qū)人民覺悟高,執(zhí)行上級指示堅決,本來是個優(yōu)勢,但是,那些“左”的東西在這里也得到了徹底的貫徹,這就使紅安成為“左”的重災(zāi)區(qū),優(yōu)勢又變成了劣勢。

羅應(yīng)懷將軍認為,這是紅安的悲劇,縣委應(yīng)該下決心結(jié)束這個悲劇。

紅安就象它境內(nèi)的倒水河,平時緩緩地流著,而一場大雨過后,它便會陡然改變了平靜,十分壯觀地奔騰起來。

紅安需要一場及時雨。

民聲就是天聲。在北京,李先念、韓先楚、陳再道、秦基偉、程子華、陳錫聯(lián)、羅應(yīng)懷等同志,分別向中央?yún)R報了家鄉(xiāng)紅安的情況,提出了建議。

九月三十日。《人民日報》刊登了中共中央、國務(wù)院《關(guān)于幫助貧困地區(qū)盡快改變面貌的通知》,里面的每一條、每一款,都是紅安縣委的同志們所盼望的。有了這場及時雨,紅安的山山水水將會注入多少勃勃生氣??!

月是故鄉(xiāng)明

一九八四年十月一日,北京。

天安門廣場,軍樂齊奏,禮炮轟鳴,鐵陣如云……

軍委主席鄧小平的檢閱車馳過來了,一位虎氣生生的將軍驅(qū)車上前:“軍委主席,閱兵部隊準備完畢請檢閱。閱兵總指揮秦基偉?!?/p>

多么威嚴的虎將,多么熟悉的鄉(xiāng)音!拔山蓋世,豪氣縱橫!

虎將,虎氣,虎威,這是今天的秦司令。讓我們把時針撥回十六年前吧———

在武漢,在湖北省省長張體學(xué)的家里,秦基偉發(fā)開了牢騷:“狗娘養(yǎng)的,受這份窩囊氣,還不如回家種田!”

一陣沉默。

“行!”張體學(xué)省長頓了頓,“你坐我的車去。”

“莫惹麻煩呃。我是死老虎了,長途車站打張票就行了……”

這是一九六八年的秋天。當(dāng)時身為昆明軍區(qū)司令員的秦基偉,在幾次斷然拒絕支持“左派”之后,被“打倒在地了”,被打發(fā)到江西某農(nóng)場勞動改造,途經(jīng)武漢時,突然動念想回紅安看看。

開往七里坪的班車載著將軍、顛簸著鉆進了群山的懷抱。秋風(fēng)送爽,烏斛葉紅似火,景致仿佛同五十年前的一樣,一點沒變。秦基偉記得,這山上有一個“紅軍洞”,洞里天然形成的石筍,就象一把把直立在地上的尖刀。當(dāng)年,紅軍掉隊傷員總是拼著命往洞里爬,只要一進洞子,不論白匪封鎖得多嚴,鄉(xiāng)親們總會從某個秘密通道摸進洞里,帶來水、糧和草藥……班車在山路上晃動著,象一個篩子,把過去的歲月一點點地篩了出來。

鹽店河到了,將軍赤足涉過河,便象當(dāng)年那樣把鞋墊到屁股底下,坐在一塊小石頭上喘息,眺望著在山凹里半露半藏的秦羅莊。秦基偉在想:也許,這戎馬一生的句號就要打在這里了,一塊山田,一把鋤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直到老死!

憑著門前的那棵老檀樹,將軍認出了自己的家門,門上掛著一把沉甸甸的銅鎖。他不抱任何希望,把手伸進門框后一根原木的凹槽里。啊,鑰匙仍然放在這兒!他高興得幾乎喊起來,五十年前他在家時,鑰匙就是藏在這個地方的。

將軍環(huán)顧著久別的家。這里一切都和以前差不多,灶臺、家具、水缸都放在老地方。在正面墻上的鏡框里,陳列著許多親人的相片,其中,秦基偉穿將軍服的相片十分醒目。

“我回來了……”寂靜中,門響了一下,走進一個年輕人:“你找誰咯?”

將軍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囁嚅道:“我是秦基偉……”“哎呀!您是秦司令呀!您回來咋不打聲招呼?”小伙子跑出去了,不一會,隊干部趕來了,老哥老嫂子們趕來了,認識的和不認識的鄉(xiāng)親們都來了,秦羅莊喧鬧起來。

晚飯擺開了,有蒸肉糕、燴魚卷、炒地菜干,還有綠豆粑、泥鰍湯,都是將軍喜歡吃的家鄉(xiāng)菜。秦基偉和鄉(xiāng)親們一起喝了兩罐子米酒,吃了好多美味的豆粑卷,變得對世界上一切都十分滿意了。

這時,門外有人喚起將軍的小名:“秦伢子回來了?”一位老媽媽拄著拐杖進了屋。秦基偉連忙扶她坐下,問候道:“劉太婆,您老好啊!”老媽媽喊道,“告訴我,我的柱子還在隊伍上嗎?”“您說什么?!”秦基偉驚詫了。他記得,柱子犧牲在長征路上了。隊干部連忙拉了秦基偉一把,低聲說:“柱子犧牲后,她就瘋了?!薄扒刎笞樱业闹舆€跟你在隊伍上嗎?”太婆追問道?!疤牛鼻鼗鶄ベN在她的耳邊回答道,“您的柱子還跟我在一個隊伍上。”

“替我照看他,他腸肚不好,莫讓他沾生瓜棗?!崩蠇寢尪诘馈?/p>

秦基偉趕緊轉(zhuǎn)過臉去,強忍著淚水。

他推開窗扇,背對眾人佇立著。窗外,松林低嘯,一陣微涼的秋風(fēng)吹來,使人精神一振,在朦朧的月光下,秦基偉猛地看到屋后松林邊有個背槍的民兵!

隊干部連忙解釋道:“秦司令,您這次回來沒帶保衛(wèi),眼下鄉(xiāng)里也搞‘戰(zhàn)斗隊、‘造反隊的,我們要對首長的安全負責(zé)!”

秦基偉不由感慨起來,他已是無須保衛(wèi),也不必看守的“死老虎”了。然而,在這里,他依然是個將軍……

夜深了,鄉(xiāng)親們散光了。一位大嬸將一個金黃的大柿子塞給秦基偉。他捧著柿子送走了大嬸。就在這秋夜的寧靜中,將軍忽然聽到了在記憶中十分久遠但又十分耳熟的聲音:叮鈴,叮鈴……

秦基偉循聲走近一棵老檀樹,樹上吊著的一對鐵環(huán)正在風(fēng)中叮鈴作響。將軍猛地撲到樹下,抓住鐵環(huán),緊緊貼在自己身上,在那遠逝的歲月里,這對鐵環(huán)曾吊著將軍的搖籃,母親的催眠曲,大別山的風(fēng),輕輕搖晃著嬰兒……秦基偉坐在樹下的條石上,這鐵環(huán)還在叮鈴作響,它要告訴將軍什么呢?莫非母親對兒子有什么囑咐嗎……

秦基偉是秦羅莊出去當(dāng)紅軍的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他當(dāng)年帶走的一百多弟兄,都相繼倒在異鄉(xiāng)的土地上,只有他活著,只有他當(dāng)上了司令,成了將軍?!斑@是一百個戰(zhàn)士換來的將軍!”秦羅莊鄉(xiāng)親們一直以他為全村的驕傲。

在故鄉(xiāng)這寧靜的秋夜里,在老檀樹下,秦基偉將軍一直坐到三更天,那鐵環(huán)聲、那秋蟲鳴叫聲,伴著將軍苦苦地咀嚼著過去的往事……

翌日晨,秦基偉突然決定要走了,他的侄子秦鉅昌送他上路。

他們來到山坡上,紅軍將士的墓碑在這里排列著,整齊得跟閱兵方隊一樣。將軍在墓群間走著,突然在雜草叢中,他看到了一株望魂花———葉片上寒露欲滴,花瓣殷紅殷紅。這鮮血滋潤的望魂花喲。秦基偉彎下腰,伸手去觸摸花朵,將軍滾燙的淚,落在花瓣上,和那露珠溶在一起……

秦基偉直起腰來,深深地呼吸著乳汁般的霧氣,好象要把大地的安寧、山花的芳香、山風(fēng)的清爽,都吸進胸間。

忽然秦基偉對侄子說:“鉅昌,你喜歡山谷里的回聲嗎?”

“喜歡。”

說罷,秦基偉向前跨出兩步,昂起頭顱,象一只吟風(fēng)的猛虎:

“?。“』?!啊霍!”山谷中撞擊著將軍雄渾的吶喊,一聲接一聲,如山崩,如海嘯,此起彼伏,久久激蕩。

秦基偉感到自己的心在顫動。他離開故鄉(xiāng),但沒有去江西,他上了北京,找到徐向前元帥,見面第一句話:“我人還在,心不死,我還要干……”

國家主席的感慨

一九七九年六月十六日上午,在縣城通往高橋的公路上,奔馳著一輛面包車。中共中央副主席李先念和陪同人員在車座上搖晃著。他們天南地北地閑說著。談稻谷的收成,談荒山造林,談花生會不會歉收。李先念嘴上議論這些事情,心里卻象幾只貓在亂抓一樣難受———他對家鄉(xiāng)的生活曾經(jīng)有過多少美好的設(shè)想啊!然而,今天……

車到占店鎮(zhèn),李主席下了車,他堅持步行回老家李家大屋。

他走的是一條田間小道,這條小道叫李王氏小道,它的名字來源于李先念母親的名字。當(dāng)年,母親踏著這條小道給在山上打游擊的兒子送飯,從春到夏,從秋到冬……鄉(xiāng)親們說,沒有一個人能象她一樣在這小道上走這么多的路。

李先念默默地走著,看著被踩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小道,找尋著母親的足跡。

兒子在母親的小道上走著。就是在這條路上,五十多年前,他常常天不亮匆匆去趕部隊,晚上悄悄回家……一聲帶著驚喜的呼喚、一碟飄著桂花蜜的米酒和那閃閃的淚花……這就是母親所表示出的一切。那時母親總是問他:“累了吧,伢子?”臨走時,鄉(xiāng)親們總是把從嘴里摳出來的谷米、鹽巴裝滿他的糧袋。以后,他走遠了,但故鄉(xiāng)始終沒有離開他,在反圍剿的拼殺中,在西路軍的征途上,在中原突圍的血戰(zhàn)里,在“文化大革命”的漩渦中,故鄉(xiāng)無時無刻不在他的心頭。

這位昔日的小木匠,今天的黨和國家的領(lǐng)導(dǎo)人,不知不覺走完了八里鄉(xiāng)道來到村口,他放慢了腳步,往事的潮水在他的心頭奔騰,而這里就是他生命之河的源頭。

他走向村邊的一塊小田,對陪同人員說:“那是我種過的田,走,過去看看。”

田里的中稻苗烯葉黃。一個后生正在田里除草。

李先念問道:“這田怕是沒曬過,也沒下草木灰吧?”

后生沒抬頭,“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不曬田,不下草木灰,把田都種板了,哪里收得上谷來?”

李先念思索著離開了田埂。李先念邊走邊說:“這田盤得過細,一年收十擔(dān)谷是輕飄飄的事。那時,我交了田租,還落得五擔(dān)谷呢!”

在家門口,他停住了腳步。不一會兒,全村的人都來了。

李先念看著這些人,似乎認識,又似乎不認識。這就是五十年前,一起淘氣的小耍伴們?這就是那些往山洞里給他送飯的大嫂子、小媳婦們?是的,毫無疑問,這是他們,他最親的親人們,現(xiàn)在他們圍坐他身邊,還象當(dāng)年打聽?wèi)?zhàn)況一樣,問個沒完。

“聽說安徽鄉(xiāng)里把田分了,都搞發(fā)富了呢。”

“你們也分啊,哪個不讓你們分呢?”

“你上頭不發(fā)話,下頭心懸著哩?!?/p>

“你把那個心寬寬地放到肚子里去,該分就分了拉倒?!?/p>

“先念,中時到我屋吃雞去?!?/p>

“你那個雞留給鬼吃去,六三年在你屋里喝了一碗茶,你硬是敲了我一臺拖拉機,你是要捉我放血咧!”

“先念,分田這話可做數(shù)?”

“要是我扯白,你就到中南海門口去丟我的人,就說我說的話不如屁!”

“你幾時再回呢?”

“你們不撤那個紀念室,我是不回屋的。你們是咒我死喲,死人才搞這個名堂!你們把心事生到發(fā)家上,把鄉(xiāng)里搞發(fā)富了,我就引幾個外國佬回來看看,你們臉上有光,我李先念也有光羅!”

李先念說著,走到屋外,興致勃勃地和鄉(xiāng)親們合了個影。

他別了鄉(xiāng)親們,心曠神怡地走在歸途上,清風(fēng)送爽,一曲山歌從遠處隱隱約約地飄來。

“麻窩草鞋親手編喲,送給我哥紅軍穿喲……”李先念情不自禁地跟著哼了起來。

無情的真情人

在紅安縣紀委書記林惠基上任的第一天接到一個來自成都軍區(qū)的電話,話筒里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我是謝正榮?!?/p>

“您好,謝副司令?!绷只莼鸬?。他馬上猜到了這位女軍區(qū)副司令將要談的內(nèi)容,就在他身后的檔案柜里,放著謝正榮侄子的卷宗——貪污黨費二十元。

果然不出他所料,謝正榮開門見山就問到她的侄子:“請問,你們準備怎樣處理謝XX?”林惠基以提問的方式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我們給他嚴重警告,首長有什么意見嗎?”

“有意見!”謝正榮大聲說。

林惠基沒有吭聲。于是,話筒里又傳出謝正榮嚴厲的聲音:“應(yīng)該開除他的黨籍!”

林惠基震驚了。他訥訥道:“首長,他畢竟只搞了二十塊錢,開除黨籍太重了……”

“重?在戰(zhàn)爭年代搞這種名堂,老子就要殺他的頭!為了二十塊錢就可以出賣自己的人?!?/p>

放下電話,這位縣紀委書記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將軍的告誡使他意識到:今天他們捍衛(wèi)的,不僅是當(dāng)代,而且還有老一代的事業(yè)。

在紅安人的生活中有過這樣的時期:那時,一個人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要擺在良心的天平上稱一稱。如果誰為了一己私利出賣黨和紅軍的利益,他的父母會詛咒他,妻子會忘記他,兒女會改名換姓,這樣的人在紅安人心中是沒有地位的。

這就是紅安的骨氣,這就是紅安的鄉(xiāng)風(fēng)。從謝正榮將軍口中,林惠基感受到了這種凜然正氣,感受到了無情中的真情。

這一年,縣紀委在林惠基的帶領(lǐng)下,查處了一百零六起違紀案件,使全縣的黨風(fēng)有了初步的好轉(zhuǎn)。

他與故鄉(xiāng)同在

一九六二年十月九日,年近八旬的董必武副主席偕夫人回到紅安。

大病初愈的董老,踏上故鄉(xiāng)的土地,就活了起來,看親、訪友、作客、談天,大碗的米酒,放聲的說笑,在這里,他不是國家領(lǐng)導(dǎo)人,只是一個歸來的游子,人們和他稱兄道弟,敘舊憶往。直到深更半夜,在秘書和夫人何蓮芝的再三催促下,董老才回到臥室入睡。

凌晨,何蓮芝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董老不在屋內(nèi)。她找到平臺上,看見董老正佇立在這里,對遠方的群山沉思。董老心潮起伏。他在傾聽著,傾聽著大自然那赤子般純潔心靈的搏動。

時間在前進。東方,山崗起伏的脊峰上泛出一片玫瑰色,山谷的上空飄蕩著輕薄、透明的晨霧。突然,董老以極其低微的聲音告訴何蓮芝:

“兒時,不曉得為什么事我總覺得,喏,在那兒,在山頂上有一個仙境,在這仙境上有個奇妙的灣子,在那地方,人快活的象神仙。”

回到屋里,董老對何蓮芝講著自己的童年時代,講著那時候的一切和今天的不同。那時候,河和塘都深些,魚也大些,味道也美些。山上的蘑菇采都采不完!而樹林也密些!可如今呢?那時候,山高一些,河要寬一些,霜露呀,大水呀,還有溝溝渠渠坑坑洼洼,常年不消。如今呢?一轉(zhuǎn)眼就干掉了……“還有那些秧雞。從前,它們一叫就是一整夜??扇缃衲??就象要咽氣似的……”

孩子的夢是最甜的,孩子的想象是最美的,孩子眼中的世界是最神奇的。它是一股歡快的清泉,它是一束溫暖的光線,它是一座神奇的宮殿,它珍藏在我們敬愛的董老心中。孩子的故鄉(xiāng),永遠是純潔無瑕的。

翌日,一輛轎車載著董老前往天臺山。他要去看看童年的“仙境”。

細雨蒙蒙的山路上,汽車轉(zhuǎn)了一個彎開始爬坡了。

“停一停!”董老對司機說:“在這兒停一停?!彼铝塑?,往回走去,迎上了一位挎著竹籃子、彎腰曲背的老婆婆。他攙扶著她,說了幾句話,就把她請上了車。

車內(nèi),董老與老媽媽拉開了家常。

“太婆,請問高壽啊?”

“八十掛零了?!?/p>

“您老有福啊!是去看兒了、還是看孫子???”

“看幺兒子?!?/p>

“老幺有多大了?”

“要是活到今日,也該有四十了……”

“是紅軍烈士?”

老媽媽點點頭,嘆道:“這幾時,我日里想他夜里夢他,想揪心了,就去給他燒燒紙,祭祭墳?!?/p>

老媽媽說著,揭開了竹籃上的蓋布,籃子里放著雞蛋、綠豆粑和一疊紙錢。

看著這些祭品,陪同的縣干部緊張了,當(dāng)即批評道:“大娘這搞不得呢!這可是封建殘余啊!”

老媽媽驚慌了,她默默地蓋上竹籃子,不安地看著車內(nèi)的人。

一向和藹的董老板起了臉,嚴肅地說:“我看缺乏禮貌也是封建殘余,這個老人不也忍了嘛!”

車內(nèi)沉默了。

汽車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跳動著,老媽媽搖搖晃晃地靠在車后座上睡著了。

董老見狀忙搖上了車窗,輕聲叮囑司機:“開慢一點,穩(wěn)一點?!?/p>

汽車開到烈士陵園,緩緩地停下了。老媽媽該下車了。隨員欲叫醒她,被董老阻止了。

董老走下車來,輕輕地關(guān)上車門,對隨行人員說:“都下來曬曬太陽吧,讓老媽媽睡一會兒,她太累了。”

雨過天晴,風(fēng)兒吹落了樹上的雨滴,就象兒子在為慈母拂去臉上的淚珠。

一位人民共和國的領(lǐng)導(dǎo)人,在這里守候一位歷盡滄桑的老母親。他站在山坡上,眼神憂郁疲憊,風(fēng)衣的領(lǐng)子被風(fēng)撩起,貼在臉上。

在他身后的汽車內(nèi),老媽媽睡得正香,布滿皺紋的臉上綻開了甜甜的笑紋。

她象誰?她讓董老想到了什么?

母親!那個也是穿著一樣的粗布褂子,也是一樣干瘦的母親。正是母親把他董必武一下子帶到了大千世界上,給他送來了兄弟姐妹,田園村舍,飛鳥游魚,草木鮮果;正是這些瘦小的母親,養(yǎng)育出了一代巨人,給他們山的巍峨,海的遼闊,雪的雅潔,風(fēng)的吟哦,一切的一切都是母親的賜予!應(yīng)該熱愛母親,體恤她,報答她的恩賜。

在紅安縣的董必武紀念館籌備處,我們聽到了董必武主席在生命最后時刻的床前錄音。

在沉重的呼吸和喘息聲中,傳出了董老冥冥中的絮語:“……紅安……家……家鄉(xiāng)好……”

多么深沉的愛,多么純潔的赤子之心!

家鄉(xiāng)好啊,家鄉(xiāng)親!

歷史告訴人們:從這片紅土地上走出兩百多個將軍。他們是飄飛于大千世界的一片片綠葉,但和紅安這株生命之樹,卻永遠根莖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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