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赫男等

倫敦爆炸事件的背后

□文/孫赫男

7月7日，倫敦成功申奧第二天的清晨，倫敦的爆炸事件震驚了全世界。在人們生命受到威脅的緊張氣氛中，震驚中的鎮(zhèn)靜，使災難的損失降到了最低。但這畢竟是歷史上不能忘懷的血色清晨。7月12日，英國警方經過5天的調查，對爆炸案取得了突破性進展。英國警方從國王十字火車站的監(jiān)控錄像中發(fā)現了爆炸發(fā)生的當天，四名嫌疑人是在這里匯合后，分別前往爆炸地點實施了自殺性爆炸。

錄像上清晰地顯示了四名嫌犯背著一樣的露營大背包，神情放松，看上去就像要去野營的年輕人。警方已經確認在三個爆炸點附近找到了能夠證明其中三人身份的文件殘片，而且他們可能都已經喪生。而另外一個犯罪嫌疑人也可能已經喪生于未能完全挖掘恢復的國王十字火車站下。

四名嫌犯都是英國年輕穆斯林

讓人們感到恐慌的是，這次的四名自殺式爆炸實施嫌疑人全部是英國土生土長的英國年輕穆斯林。

英國年輕穆斯林從小生活在自由的西方社會，他們跟父輩不同，一般不穿傳統(tǒng)的服飾，喜歡穿T恤和牛仔褲，生活方式也和其他英國青年無異。他們?yōu)槭裁磿蔀闃O端組織“基地”的招徠對象呢？這恐怕還與作為移民后代，缺乏文化上的認同感有關。他們從小在異族文化的環(huán)境長大，希望有自己的文化，又沒有足夠的條件去追尋全部的本族文化，所以就容易被極端的學說所誘惑，片面理解自己的文化宗教，從而成為了極端分子的犧牲品。

這四名英國年輕穆斯林并沒有任何犯罪記錄，他們其中三個已經確認來自于英國北約克郡的利茲，另一個還沒有得到確認。

“喜歡運動、友善”的坦維爾

叫做沙赫扎德·坦維爾的這名嫌疑犯，今年22歲，最近剛剛從利茲都市大學體育科學專業(yè)畢業(yè)，朋友們都知道他喜歡板球運動。他的鄰居稱他是一個非常普通友善的年輕人，平時總是微笑著，喜歡各種體育活動。在爆炸前兩天，這個鄰居還看見坦維爾在自己父親的外賣店里幫忙。據他的鄰居說，坦維爾曾經在巴基斯坦呆過兩個月，上了當地的宗教學校，他可能在那里接觸到了“基地”組織。但是他仍然不能相信，這個如此貌不驚人的鄰家少年會參與制造舉世震驚的倫敦爆炸案。

坦維爾的父親是在英國長大的巴基斯坦移民，從一個小小的咖喱食品外賣店做起，成為了當地成功的生意人，現在擁有幾家包括外賣店、炸魚薯條店、肉店的生意。坦維爾在當地是個很受歡迎的年輕人，經常開著他父親的奔馳汽車和朋友出游，他還經常勸游手好閑的年輕人要學會安排人生。

坦維爾在爆炸發(fā)生前幾天都沒有回家，他的父親在周六爆炸發(fā)生的早上無數次地撥打他的手機，可是無法接通，只好求助一個朋友幫他一起找。雖然后來在電視上看到了倫敦爆炸的場面，他也和其他英國人一樣倍感震驚，卻并沒有把這和自己失蹤的兒子聯(lián)系起來。直到警方開始搜查他的住所，他們還在焦急地尋找坦維爾。警方在奧爾德蓋特地鐵站爆炸地點發(fā)現了坦維爾的遺物。

曾經的“問題少年”侯賽因

另一個爆炸實施者哈西比·侯賽因，他的父母知道他當天去倫敦。他們焦急萬分地在爆炸發(fā)生后一個小時之內就打進了倫敦爆炸的失蹤者熱線，報告警方侯賽因和幾個朋友去倫敦的途中失蹤。當時，他們的報案被當作和其他失蹤人員一樣處理，有一個慰問人員被專門派去安慰這個家庭。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侯賽因在爆炸發(fā)生當天的上午9：47分，在30路公共汽車上引爆了炸彈，將自己和數十名無辜的人炸死。有關人士猜測，侯賽因之所以會在公車上引爆炸彈，可能是由于其他幾起爆炸發(fā)生后，倫敦地鐵封閉，他沒有搭上預定的地鐵列車，被分流到公共汽車上，所以就在汽車上引爆了炸彈。警方在爆炸的汽車上發(fā)現了他的駕駛執(zhí)照和信用卡殘片。

據悉，侯賽因是坦維爾的朋友，兩家相距不到半英里。現年19歲的侯賽因曾經是一個讓家長頭疼的問題少年，但是大概一年半前，他被家里送到了巴基斯坦的宗教學校，從此變成了一個非常虔誠的信徒，他的父母以為自己一直以來的愿望終于得以實現了，卻沒想到發(fā)生了這樣的悲劇。

“看似安靜”的坎得

第三位來自利茲地區(qū)的自殺爆炸者是30多歲的穆罕默德·薩地克·坎得，他和他的妻子是在去年年底搬到這個地區(qū)的。他的鄰居經?？匆娝钠拮哟┲鴤鹘y(tǒng)的穆斯林服裝，抱著8個月大的兒子，他們是一對安靜的年輕夫婦?？驳檬前突固沟囊泼?，在利茲大學學習期間認識了他的妻子。

他在當地的一家學校工作，幫助移民孩子和有殘疾的兒童，校長說他是一個百分之百投入工作的人。沒人能相信這樣一個安靜、充滿愛心的男人會成為自殺爆炸者。

據坎得岳母家的親戚透露，坎得起初并沒有得到他們家族的認可，因為他被認為不是虔誠的穆斯林，很少穿穆斯林服裝，也不經常去清真寺，但是由于他的妻子堅持要嫁給他，他們只好同意。警方在艾得瓦爾車站的爆炸地點發(fā)現了他的遺物。

年輕父親林德西

住在倫敦附近的林德西·哲曼尼，是牙買加出生的英國公民，也是目前警方確認的最后一名自殺爆炸嫌疑犯。他今年雖然只有19歲，但已經結婚，并且有一個15個月大的孩子，他的妻子正懷有他們的第二個孩子。

他妻子在一份聲明中說，“從來沒有預感或想像過他會參加如此可怕的行為”，“他是一個充滿愛心的丈夫和父親”。當天，林德西在國王十字火車站附近引發(fā)炸彈，殺死了26名無辜的人。

政府不希望是自殺性爆炸

在爆炸發(fā)生之后，英國政府盡力避免過早判斷爆炸為自殺性爆炸，尤其是確認“三起地鐵爆炸是在前后不超過50秒的時間內連續(xù)發(fā)生”的這一事實后，警方曾一度認為只有定時炸彈才可能如此精確地引發(fā)爆炸。但是警方始終無法找到任何定時炸彈裝置的殘片。

英國政府和警方非常不希望這次爆炸是自殺性爆炸，因為這將使英國成為西歐唯一有本土自殺性爆炸者的國家，這無疑對于英國人的神經是一個不小的沖擊——這種以犧牲生命為代價的爆炸行為，讓國家安全機構感到非常難以預防，更是非常難以阻止的。而且更為危險的是，這可能會挑起英國國內日益嚴重的種族糾紛。

英國穆斯林是英國的少數民族，他們已經在英國社會里生活了三百多年。最初的英國穆斯林是由東印度公司雇傭的海員組成的，但是人數很少，集中在港口城市。在20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之間，大量南亞移民來到英國。當時的英國工業(yè)繁榮，為這些移民提供了大量的體力勞動就業(yè)機會，他們在英國南部和倫敦附近安家落戶。隨著穆斯林人口的增多，清真寺和宗教學校也在英國各地建立起來。英國逐漸成為穆斯林在西方社會的一個重要的聚居地，已經有超過200萬的穆斯林人口、613家清真寺、75家穆斯林學校。

在爆炸發(fā)生之后，無論是政客還是媒體都非常小心，強調要避免恐怖分子分裂他們多元化社會的企圖。英國政府在爆炸發(fā)生之后發(fā)表的數次聲明中，都反復強調“爆炸的執(zhí)行者不管是誰，都是罪犯”，從而引導人們將其僅僅看作犯罪，而不要把爆炸跟種族仇恨聯(lián)系起來。穆斯林領袖也站出來，譴責爆炸行為是不可原諒的罪惡行為，是和伊斯蘭的精神相背離的。

但是確認了四名自殺性爆炸者的身份后，抑制種族仇恨行為的工作可能會更加困難，很多英國人不能確定這些英國出生、英國長大的“英國人”，是否會將炸彈對準他自己的國人。

一年前，政府就有擔心

其實早在2004年，英國政府已經意識到了伊斯蘭極端組織在英國年輕穆斯林中的不利影響，于是組織了九個政府部門的高級官員，制定了針對一萬名有可能同情“基地”組織的年輕穆斯林的“競賽”計劃。這個計劃旨在贏得年輕穆斯林的心靈和思想。一方面，政府希望通過移民入境控制部門的檢查，將同情極端組織和思想激進的宗教人員拒于國門之外，同時資助溫和的宗教派別和領袖，通過建立電臺、電視節(jié)目和報紙向穆斯林社會傳播思想。他們還希望通過任命年輕的穆斯林形象大使，來提升英國社會對穆斯林友好的形象。

但是政府的計劃沒有得到英國穆斯林社會的認可，一位穆斯林領袖認為政府過度夸大了“基地”組織在英國的影響，如何判斷哪些宗教人士是溫和的也是一個問題。盡管英國政府對于一些極端分子的言行非常不滿，但受法律局限，也無可奈何。比如倫敦的極端教士阿布，公開宣揚暴力報復西方社會，政府也只能禁止他進入傳教的芬斯伯瑞清真寺，他索性就在清真寺附近的大街上組織禮拜，每天都有數百人參加。

這次的爆炸事件恰恰證實，英國政府當時的擔心并非多余。

英國穆斯林的處境更艱難

□文/朱衛(wèi)清

我住在英國北部的蘇格蘭，7月8日的那天早上，當時對在倫敦發(fā)生的事情還一無所知，我到一家眼鏡店，一位身材裊娜的穆斯林女孩微笑著問我：“我能幫你做些什么？”我說我的眼鏡需要調整一下。她說沒有問題，接過眼鏡走向工作臺，這時只見另外一個女工作人員也走向工作臺，毫不謙讓地打開一個抽屜在那里翻找什么，連看都不看那位穆斯林女孩，更不要說有抱歉的表示，女孩只好停在那里，等她的那位態(tài)度異常生硬的同事關上抽屜離開，再繼續(xù)工作。我目睹這一切，很明顯，那位穆斯林女孩很委屈，手有些抖，但是當她調整完眼鏡，把眼鏡還給我的時候，還是微笑著問我是否滿意，我當時只是認為她的同事跟她有了過節(jié)，但她的忍讓的態(tài)度使我十分同情，我著實為她感到不平，但也只能用真誠感謝的語言和微笑表示這一點。

回到家以后，我才知道7月7日8點50分，在倫敦地鐵線的3處地方發(fā)生爆炸；9點47分倫敦的一輛公共汽車上發(fā)生爆炸。英國警方9日公布的數字顯示，在這起連環(huán)爆炸事件中已有49人被確認死亡，另有25人失蹤。

7日，一個以前從沒聽說過的組織“歐洲基地圣戰(zhàn)秘密組織”在網上發(fā)表聲明，認領了倫敦爆炸案，并要求意大利和丹麥從伊拉克和阿富汗撤軍。8日，另一個此前默默無聞的“阿拉伯半島基地圣戰(zhàn)組織”也宣稱對倫敦爆炸案負責，并威脅說要襲擊意大利首都羅馬。接著一名“阿布·哈夫斯·馬斯里旅”的組織聲明對爆炸事件負責。該組織在9日的聲明中說：“馬德里和伊斯坦布爾拉開了序幕，今天輪到了倫敦，明天，圣戰(zhàn)者將再次表現自我。只有當伊斯蘭的土地和伊拉克、阿富汗和巴勒斯坦的穆斯林的安全變成了現實，我們才會停止。”總之，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證明是哪個組織在操縱這一事件，但是大眾認為起碼這與穆斯林有關。

一位名叫戴維斯（Davies）的威爾士穆斯林說，我們對恐怖事件發(fā)生后如何救援已經很有準備，但問題是如何處置這里不同民族之間的和平和安全，如何根除恐怖主義。她說，每一次恐怖事件發(fā)生后，穆斯林社會都要屏住呼吸，唯恐報復。我和所有穆斯林一樣，對于那些毫無人性的暴行非常憤怒，但是當我們站出來譴責時，往往面對的卻是懷疑。

恐怖事件是暫時的，但恐怖事件留給這個社會的心理創(chuàng)傷是永久的。而作為英國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的穆斯林社會，在這個特定歷史階段將面臨如何證明伊斯蘭教的主旨是和平和寬容。我先生的一位同事在恐怖事件發(fā)生后曾義憤地說：“把穆斯林趕出英國！”當時我的先生沒有直接指出他的武斷，只是反問他：“如果你的父母、妻子和孩子不幸被炸死了，而轟炸還在繼續(xù)，你是等死，還是做些什么？”

幾百年前，蘇格蘭人曾經被英格蘭人驅逐而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電影《勇敢的心》生動地展現了當時蘇格蘭人抗擊侵略的歷史。幾百年后，蘇格蘭人、威爾士人以及愛爾蘭人已經成為英國人的毫無疑義的組成部分，另外，由于歷史的原因亞洲人、非洲人也在這里建立了自己的社區(qū)，發(fā)展著她們獨特的文化和信仰。

英國為其擁有這種多元文化而自豪。希望恐怖事件不會阻止人類追求和平的步伐，不會影響全世界的穆斯林對寬容的信仰和對人類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