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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只窯(小說)

2005-04-29 00:44:03姚逸仙
延河 2005年10期
關(guān)鍵詞:天順

關(guān)于九只窯的傳說在當?shù)匾呀?jīng)很久了,經(jīng)歷過這個傳說的人都已作古多年,故事也就漸漸從后人們的記憶中消失??捎幸粋€人總是對這個傳說樂此不疲,并一次一次不厭其煩地邀請我一定要到那里走走。這就是我的朋友老豆,我以為老豆像我們這個年齡的很多人一樣,因為現(xiàn)實生活的紛繁和不如意,總是喜愛回憶過去,并對自己曾經(jīng)呆過的地方情有獨鐘,大家都患上了嚴重的情感戀舊癥。老豆曾經(jīng)當過二十一年九只窯所在的下店鄉(xiāng)鄉(xiāng)長,這二十一年的小土地爺生涯可以說是他人生政治上最重要的一段輝煌經(jīng)歷,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北縣農(nóng)業(yè)局局長的位子上坐了八年,但他每年都要回這個離縣城最遠的鄉(xiāng)幾趟,用他老婆的話說,他回下店就像吃燙飯一樣平常。對于我對九只窯淡漠和不上心的態(tài)度,老豆很是不滿。不過,這次他終于等到了機會,我路過北縣小歇,剛一下車就被他塞上農(nóng)業(yè)局的吉普車,車過下店鄉(xiāng)政府也沒有停下來休息一下,喝口水。只是穿堂而過,在黃土覆蓋的狹小街道上揚起一股黃塵,徑直拐上了一條林間的羊腸小道。讓你看看這九只窯傳說最后的遺跡,看是不是我在騙你,老豆說這話好像是在和我賭氣,而我卻早被車外環(huán)生的險象驚得一身冷汗,根本顧不上和他答話。

九只窯盤踞北縣、壽縣和游縣三縣交界處餓狼嶺上,隱蔽在快要到山頂?shù)拿芰珠g。窯外的空地上長滿一人多高的蒿草與灌木叢,九孔窯洞像九只黑黢黢的眼睛,透過林隙注視著遠處綿延數(shù)百公里,波浪起伏的群山。鉆進窯洞,我看到了一個內(nèi)部相連非常合理的軍事堡壘,并排七孔兩丈多寬,七、八丈深的主窯洞相互貫穿于底層,在第二、三和第五、六窯洞間有兩孔高出地面十余米的小窯洞,從這里可以把外面從谷底到山腰的一切盡收眼底,對外留著許多不大的小孔,很明顯這是了望和防守射擊的重要所在。

其實,九只窯讓我感到頭皮發(fā)麻,毛骨悚然的是高高矗立在它路口的那兩棵老柳樹。與漫山遍野的喬木、灌木不同,這兩顆老柳可以說是鶴立雞群,在餓狼嶺莽莽叢密的茂林中,柳樹只有這兩棵,誰也說不清它是何時又是從什么地方落根于這里的,與我老家婀娜如煙的傷別灞柳相比,這兩棵老柳確實偉岸的天上地下。兩抱多粗的樹干,粗礪黝黑的枯樹皮,半空里伸張出的一枝枝虬枝上,葉片稀疏,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壓抑一下籠在我的心頭,透過林隙里漏下來的隱隱天光,我卻看到了一個掛在樹枝上的人體,隨著一陣山風(fēng)滾過,他就像一張掛在繩子上的皮影,來回搖曳。

看著老柳樹上來回晃悠的尸體,九只窯大當家魁心里一陣楘亂。樹上掛的是山下何家塬的東家何來喜,自從二當家把人從山下帶回來時,魁心里就感到了一種莫名的不安。現(xiàn)在,他站在窯洞前看著不遠處像紙人一樣飄來舞去的何來喜,突然感到眼前蒙上了一片紅光,他竟然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其實,對于老柳樹上的這種景象,魁早已是司空見慣了,六年的強人生涯,雖不敢說殺人如麻,但視而不見的定力他還是有的,何來喜也已經(jīng)是第三十七個被撕票掛上老柳樹的人了。不過,這次與以往不同的是,何來喜被帶上山后,連九只窯的窯門也沒有進就直接被二當家仫娃掛到樹上去的。至于仫娃為什么這樣做,魁沒有問,他相信自己的這個兄弟。六年前,是仫娃憑借一把手槍,一柄砍柴刀把他從壽縣老家的監(jiān)獄里搶出來的,兩人一起上了山,在九只窯安下營寨。從拜他為大當家開始,到現(xiàn)在,九只窯已經(jīng)有了幾十桿槍二十八個弟兄,方圓幾百里赫赫響亮嚇破人膽的名聲,仫娃槍林彈雨,出生入死做的事他魁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雖然如此,仫娃對大當家魁一直是敬重備至,言聽計從,從沒有過半點悖逆。仫娃常給弟兄們說,在九只窯,大當家的就是咱大咱媽,誰要不聽他的就是忤逆不孝,就會遭天打雷劈三刀六洞、四槍八眼的報應(yīng)。可這次事情就怪了,仫娃沒有言傳帶了六個弟兄把何來喜抓來,啥也不說就把何來喜做了。進窯打了個招呼就又下山去了,到今天已經(jīng)第五天了,眼看日頭爺快要偏西了還不見他個人影。這個驢日下的翻了天了,魁心里又是擔心又是氣惱,憤憤地罵著。

就在九只窯的大當家魁為二當家仫娃擔心的時候,二當家仫娃已經(jīng)出了何家塬大財東何來喜家的大門,下了山梁他鉆進荊溪溝的叢林里,順溝而上走過歪拐子就是九只窯,平日里,這六十里山路對他來說不過是出門撒泡尿的事情,可今天,他卻覺出了自己的腿力的不足,剛翻過兩道鯉魚脊,就已經(jīng)腿腳發(fā)軟,氣喘吁吁虛汗直流,他敞開衣襟,一陣山風(fēng)吹來,愜意的涼風(fēng)讓他連連打了幾個冷戰(zhàn),忽然想起了那句事后貪涼,不傷就亡,的老話。他趕忙裹緊衣衫又煞了煞褲帶,在溪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何家大奶奶麥黃胸前那兩只白亮亮的大奶子老是在眼前晃悠,兔兒似的一顫一顫讓他心里麻酥酥地,襠里又是一陣鼓脹發(fā)熱,腿更加軟了。狗日的,真是勾人的魂呢,他念叨著,回想著五天來他和麥黃沒明沒黑在何來喜炕上的日子。那天他把何來喜綁上九只窯,任何來喜不停地許愿求饒,他連一個字也沒吐,上了山不由分說就把何來喜吊在老柳樹上,看著何來喜麻桿似的兩條細腿在半空里撒歡似地不停地撲騰,直到最后沒了動靜。之后他在窯門外給大當家魁喊了句,哥,我下山辦事去呀,便頭也沒有回地鉆進林子,直奔何家塬一頭扎進何家大院,最后還上了何來喜的炕。當麥黃關(guān)上房門,把自己脫了個精光,兩只白晃晃的大奶子一下擠進了仫娃的眼簾,讓他渾身發(fā)燙,衣裳也成了緊繃繃裹纏在他鼓脹軀體上的繩索,他連撕帶扯三兩下就剝凈了身上所有東西,一線不掛的九只窯二當家仫娃和何家塬大財東何家大奶奶麥黃兩人經(jīng)過了一陣驚天動地,翻江倒海的折騰。何大奶奶麥黃便一點折扣也沒有打地兌現(xiàn)了自己的許諾。

何家大奶奶麥黃,從小就是壽縣縣城以西方圓百里有名的美人胚子,父親是一個前清秀才,靠教村里的子弟識文斷字為生,家道困窘,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十七歲上麥黃嫁給了何家塬的大財東何來喜,從川道嫁到山里,麥黃看上的是何家財大氣粗,地廣糧多,在壽縣有這么一句民謠:兩嶺十八梁家家住的何家房,過了房山嘴,喝的何家水。然而,何家塬的主人何家,卻一直人丁不旺,三代單傳到了何來喜連個兄弟姐妹也沒有。這一點,也是麥黃看中何來喜一定要嫁給他的理由,她不想去過那種和眾多妯娌們明爭暗斗搶家產(chǎn)的日子,她要丈夫家所有的房子、土地以及金銀珠寶都歸她和她的子女們所擁有,她害怕過自己小時候過的那種貧寒的日子。當家作主人,麥黃要的就是自己能夠當家作主,一切都由她說了算,嫁到何家五年,麥黃很快就表現(xiàn)出持家理財?shù)牟拍?,把何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理絡(luò)的井井有條,佃戶們見了這個細眉大眼漂亮光鮮的主家母也是順眉順眼,不敢有半點不順她意的地方,麥黃就像一個優(yōu)秀的鋼琴師,把何家塬這架大鋼琴彈的得心應(yīng)手,揮灑自如。說來也怪,自打麥黃一進門,何來喜的寡婦老娘就一病不起,扛了不到一年就撒手歸西,到地下去和何來喜走了多年的死鬼老子團聚去了。老娘一死,何來喜就像脫了韁的野馬,把省城里來的名妓杏花接進自家在縣城西街糧行的院子,整日和杏花云里霧里地廝纏在一起,認真耕作著路邊這塊閑田。其實,何來喜的耕作本身就是徒勞,多年的鴉片熏陶,他只有在煙霧繚繞中,才能找到那種飄忽其然的神仙境界,鴉片讓他喪失了正常人所擁有的肌體感官能享受到的樂趣和快感。就連當年如仙女般的麥黃和他洞房花燭時,何來喜也沒有感到一絲的亢奮和激動,婚禮過后,他叼空吸足吸飽后才慢悠悠地爬上了麥黃的炕,一節(jié)麻木的枯柴把麥黃少女的春潮剛剛攪動起來,還沒有上到半坡便轟然退去,然后全然不管不顧地把她涼在了干涸的沙灘上,而何來喜卻進入了鴉片給他帶來的亦真亦幻,仙音縹緲,祥云繚繞的神仙世界?;▓F錦繡,紅燭高點的洞房這個現(xiàn)實的世界中,只留下對未來充滿希望和憧憬的美麗少女麥黃,可憐的麥黃看著像死人僵臥在炕上的丈夫,眼淚不由自己地滾過她俏麗的臉頰,濡濕了她特意為新婚繡的花燭夜最能向新郎展示自己窈窕身姿的小衣。

何來喜的這一口嗜好,麥黃和她的父母并不是沒有一絲耳聞,當年,何家托媒婆帶著四匹綢緞、一百塊現(xiàn)大洋到家里提親的時候,麥黃的秀才老子連想也沒有想就一口回絕了這門親事,可老子的話音還沒有落,在窗外聽音信的麥黃徑直揭了門簾沖進來,自作主張地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這讓老秀才覺得很是沒有面子,當著媒人的面又不好罵自己的女兒沒有規(guī)矩。麥黃的這一舉動倒是讓媒婆子一陣心喜,急忙夸贊麥黃有眼光、識大體,說秀才調(diào)教出來的女兒就是不一般,即賢良淑德又有楊門女將氣魄,這番不知是夸還是罵的話,說得秀才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像開了個染料鋪子,不停地端茶送客,可媒婆壓根就沒有要走得意思,又把何家的財勢如何如何的添油加醋地好好說了一番,直說得老秀才心煩氣躁地撂下一句,女子大了,既然她要嫁給這個大煙鬼,那就由她去,我不管,說完就又揮手送客,媒婆一聽有門,當然不肯放過,那就說定了,你金口玉言,到時候可不能反悔喲,叮嚀完,放下聘禮,屁顛屁顛地出了秀才家的門,到何家回話領(lǐng)賞去了。媒婆走后,麥黃對她那秀才大說,大,你放心,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何家有幾千畝好地,上萬頃山林他何來喜個大煙鬼這一輩子也吃不完。要不是他有這毛病,咱一個窮人家的女子咋進得了人家何家的高門大院呢?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老秀才雖然怒氣還沒消,但女子說的話他也不能說全然沒有道理,看看自己的家,除了四堵墻,再就是幾本幼學(xué)啟蒙之類的破書爛紙,這種今天不知明天拿什么去下鍋的日子,他能有什么對未來幸福日子的指望和談嫌別人的蜚長流短的資格。女子這種用自己一輩子去壓寶的做法,他能再說些什么有分量的話呢,他搖搖頭無奈的對女兒說,這事由你,你看著辦吧,以后后悔了嫑怪你沒成色的大就行了。

在經(jīng)歷了那個痛苦的新婚之夜后,麥黃便把那種天下男女夫妻之間人人享受的床笫歡娛,魚水之樂的渴望壓在了自己內(nèi)心的深處,只有偶爾在夜深人靜她一人獨睡的夢境中,這種渴求才得以釋放,然而,更多的日子卻是漫漫長夜留給她的孤寂和冷清。她多么企盼能有一個孩子陪伴在自己的身邊,雖然婚后的七、八年,何來喜在她這塊水草豐茂的田地上,也時有時無地扶犁搖耩,可從他耬眼播撒出來的盡是些霉爛變了質(zhì)的劣種,根本就發(fā)不了芽更別說長出一根苗苗來了,至今麥黃的肚皮還是依然故我,生一個孩子的愿望也成了她的一塊心病。沒有孩子,何來喜又整日在外鬼混不著家,為打發(fā)日子,空虛的麥黃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對何家上下的管理上,幾年下來,她把何家所有的田地的界鄰四至,每一片土地播種產(chǎn)出的狀況都摸得清清楚楚,并且重新設(shè)帳列冊,按土地的具體情況給佃戶們規(guī)定地租,二百多戶佃戶和山民也從她這一系列的讓租、提供耕作方便的措施中,得到了實惠,安下在何家塬長期扎根的心??伤龥]明沒黑的奔忙,把在何家干了二十幾年的老管家也忙得每天跟頭趔腳,天一黑倒在炕上就要睡到天光大亮,這還解不了前一日的奔波之乏。

對于麥黃在何家塬這個小王國里這種僭越的行為,何來喜抱著一種樂得清閑的態(tài)度,他生性疏懶,最怕為田租多少和佃戶們爭持叫勁這種操心,老娘在的時候家里事務(wù)由老娘操持,現(xiàn)在又有麥黃管著,他樂得做一個甩手掌柜的,只要每天有他的錢花,什么事都不要讓他管最好。他情愿每天躺在煙榻上噴云吐霧,過那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活神仙一樣的日子,開始的時日,麥黃對他的事也是不聞不問,由他性子任他方便??蓵r日長了,并且加上老娘死后,麥黃在何家塬權(quán)力地位的穩(wěn)固,何家所有的佃戶和長工短工丫鬟使女,都只任何家大奶奶麥黃使喚,何來喜想支使誰干個什么,下人們也首先得征得主家母的同意后才為他去做。同時,麥黃對于何來喜這種死人般的活法也生出了強烈的怨懟情緒,嘮叨也就一天比一天多了起來,麥黃的嘮叨惹何來喜心煩,沒有了清凈的何來喜就覺得生不如死。有時,抽足了煙,何來喜也想耍一下主人的威風(fēng),可何家大院里的大小人等全然沒有將他這個大煙鬼放在眼里,每次的發(fā)威,都以他轟然癱倒在煙榻上求麥黃給他些鴉片煙而宣告結(jié)束。看著在這個自己已經(jīng)沒了地位的家,何來喜覺得實在是難于隨心所欲暢暢快快地再住下去,就要到縣城里去住,去經(jīng)管何家在壽縣縣城西街的糧行,這個何家祖上留下的糧行有一個很響的字號名叫壽豐,在壽縣,若要論規(guī)模比財力,壽豐糧行可以說是實力最雄厚的糧行之一。麥黃進了何家門后,雖說每年都到糧行幾次,可每次去了不過是收收錢,把掌柜的叫來問一下生意情況而已。由于她一直忙著經(jīng)管何家塬何家大院內(nèi)外的事,還沒顧上插手理絡(luò)糧行的生意。何來喜能向麥黃提出自己進城經(jīng)管糧行事務(wù),足以證明他的處事智慧和智商程度。麥黃內(nèi)心很明白,把糧行交給何來喜,還不如直接交給大煙館子算了??苫仡^一想,何來喜整天在她面前這樣不死不活的樣子更讓她心煩,相對于何家的田產(chǎn)和莊園,糧行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甜瓜而已,舍甜瓜保西瓜,怎么算都是件劃得來的事。眼不見心不煩,反正是何家祖上積攢下來的家產(chǎn),讓何來喜這個不肖子孫敗一些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樣想著,麥黃狠了狠心就同意了何來喜進城去管理糧行的要求。

果然不出麥黃所料,何來喜一進縣城,就擺起了何家老爺?shù)淖V,聲色犬馬大小場合那兒都少不了他,原來在何家塬有老娘和麥黃管著,還只是抽抽鴉片煙,看看戲,到現(xiàn)在卻沾上了賭,推牌九、擲骰子、幺五花牌齊上手,何來喜打牌不僅勢大,還有一個嗜好,他坐在牌桌上時必須要懷擁美女,這樣他才覺得賭得暢快賭得過癮,在他將縣城花館妓院里的女子都捋順了一遍后,他又去了趟省城,沒過幾天竟然把省城鐘樓附近開元寺里紅了半條街的名妓杏花姑娘帶回了壽縣,讓她住進了糧行后面的大宅院,此后,兩人煙榻、賭場,出雙入對的形影不離。自從何來喜住進縣城,麥黃就一次也沒有到縣城里的壽豐糧行來過,她知道何來喜最后一定是走投無路,還要回到何家塬,到那時她還會收留他,供他吃,供他抽,把他養(yǎng)老送終。但是,現(xiàn)在的何家塬和何家大院就和他何來喜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了,這是她麥黃的王國,是她麥黃守住的產(chǎn)業(yè),她一定要把這里經(jīng)管好,于是對何家塬的大小事情她就更加用起了心。雖說麥黃表面上對縣城壽豐糧行的事不聞不問,但何來喜在縣城里的所作所為她一直了若指掌,心里亮清得鏡似兒的。麥黃有眼睛在何來喜的身邊,這雙眼睛叫天順,天順是壽豐糧行里的小伙計,時常在何家塬和縣城之間往來送信傳話。當年,何家娶麥嫁進門的時候,一旁看熱鬧的小伙計天順,只看了新主母一眼就驚呆了,清水芙蓉的麥黃在他的眼里絕不僅僅只是一個美麗嫵媚的新娘子那么簡單,他感到麥黃就像天上的神仙娘娘,神圣得不容侵犯、不容褻瀆。那年天順十三歲,十三歲的天順從此在心里就供奉起了一個叫麥黃的女神娘娘。每次見了主家母他都是畢恭畢敬,大奶奶問的問題他是知無不言,言必詳盡,甚至連末梢枝節(jié)都要說得清清楚楚,唯恐遺漏了什么。長期來往何家塬和縣城之間,麥黃偶爾也讓他帶個小東么西的,領(lǐng)到主母受命的天順就像得到了上天的垂顧一般興奮和激動,一回到縣城立馬就把東西買齊了,連夜再送回何家塬,往返一百多里也不覺得累。天順的行為讓麥黃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嗔怪里有愛憐也有感激,在她的眼里,這個小她四、五歲的小男人和自己娘家的兄弟一般地親近。因而平日里她也對天順多了些照顧,天冷了囑咐他加棉的厚的衣裳,天熱了讓他別在日頭下趕路,天順的腳上也穿的是麥黃親手做的洋布面子千層底布鞋,孤兒出身的天順從麥黃這兒享受到了記憶里已經(jīng)很陌生的那絲母愛。如果,麥黃姐讓我死,我一定把命交給她,天順經(jīng)常暗自對自己說,他心里早就把何家大奶奶麥黃當成自己的親姐姐,當成自己一生值得用生命呵護的一部分。何來喜進了縣城,其實麥黃沒有給天順做過什么特別的交代,可天順的眼睛一刻也沒有放松過對何來喜每天行蹤以及和誰往來一起干了什么的監(jiān)視,他要做他心中女神麥黃姐的眼睛,他要誓死捍衛(wèi)麥黃。

在糧行生意場上歷練了好幾年的天順,雖然精明,可他還是不能清楚而又真切地感受到現(xiàn)實生活逼近麥黃的暗流,麥黃早就預(yù)料到的這股暗流,比麥黃掐算的時間來得早的多。經(jīng)過何來喜幾年的折騰,壽豐糧行成了一個空架子,表面上糧行每天還在正常的卸門板上門板,糴進糶出,柜上流動的也是真金白銀,但這些錢已經(jīng)不再姓何,伙計們每天忙活賺來的金銀遠遠填不上何來喜越來越大的煙債賭債窟窿,螻蟻之穴真就毀了何家?guī)状垦怪腔矍趦€筑成的財富大堤。十幾個債主一齊找上壽豐糧行門時,天順正在和伙計們一起掂樁子(陜西人將一人高一摟粗裝滿糧食的粗布糧袋稱為樁子),他們把一樁子一樁子的新麥裝上膠皮轱轆大車,準備往縣保警隊的隊部里運??吹綒鈩輿皼暗倪@一群人,天順心里一哆嗦,打發(fā)走送糧的大車,就急忙跟進后院聽究竟,他看到正和杏花一齊斜依在大煙榻上噴云吐霧的何來喜,被債主們像拎小雞一樣提到了院子當中,又推進帳房,在眾人的逼迫下,何來喜叫糧行柜上的大掌柜拿出了糧行里的全部帳簿,一時間,帳房里面十幾把算盤的算盤珠子一起響了起來,嗶嗶剝剝的響聲里人們一下就把壽豐糧行的大財東何來喜整個剝了個精光,從何來喜老爺手里在壽縣縣城里創(chuàng)下的百年基業(yè)壽豐糧行瞬間就易了姓、改換了門庭。趁著混亂杏花慌忙卷起自己的行李包袱逃出了糧行后的大宅院,到東關(guān)車行雇了一輛馬車連夜逃回了省城,重新在開元寺操起了舊業(yè),壽縣的這一趟買賣雖說沒有賠掉什么東西,但對她來說也沒有賺到太多的利潤,她在壽縣只是享受了幾天揮金如土的瀟灑,空做了一場有錢人太太的黃粱夢。

何來喜是天順趕著一兩毛驢車拉回何家塬的,一進何家大院就鼻涕一把,眼淚兩行地纏著麥黃給他一口鴉片,麥黃卻一反平日的和順,當著下人的面,反手抽了何來喜兩個耳光,命天順把何來喜攙進了西偏房,告訴大家每天只給何來喜送兩碗稀飯,直到他戒了煙為止。此后幾天的日子,何家大院里就沒有了往日的平和與寧靜,何來喜一天到晚的哭號聲,讓住在大院里的每一個人心煩。煙癮把打入偏房的何來喜折磨得不成了個樣子,渾身上下的骨頭像被上千只螞蟻啃噬著,是癢還是疼他也搞不清楚,難受極了,他自己擰自己、掐自己、用頭撞墻,渾身青紫,直把自己累得癱倒在只鋪一張葦席的光炕上,像死人一樣擺在那里。他需要一口煙,可現(xiàn)在在何家大院就連下人長工們也沒有一個人愛搭理他,自己的婆娘麥黃更是可憎,幾天來一眼都沒看過他,這個院子里他何來喜可是主人呀,三十年來,他從何小少爺、何少爺?shù)胶卫蠣斶@個院子里哪個人對他不是低聲下氣,惟命是從,從前他有過說一不二的時候么,現(xiàn)在怎么了,這田產(chǎn),這家園還姓何,可這幫人卻變了臉,只這么幾年,這女人就成了何家塬的主人了,我何來喜倒成了喪家犬,不行,我一定要奪回自己的東西,臭娘們不要把病貓當成死貓,我就把你這只老鼠咬咂一下,讓你看看我何來喜的利害。

何來喜的報復(fù)行動很快就付諸實施,在他回到何家大院的第七天晚上,何家大院起了一場大火,住在院子里的長工短工丫頭老媽子甚至帳房先生都投入了這場滅火救災(zāi),火是從關(guān)何來喜的西偏房著起來的,人們忙活了一夜誰也沒有顧得上何來喜的死活,大火被撲滅后,灰頭土臉的麥黃一身疲憊地回到自己住的上房,忽然發(fā)現(xiàn)炕頭上的柜子被人翻騰過了,里面一個放著何家地契房契的小木盒子沒有了蹤影,麥黃就像突然被人從頭澆下了一盆冷水,一個激靈,人也清醒了,她瘋了似地沖出上房,連喊帶叫地把住在大院里的人又召集出來,讓所有腿腳靈便的人分散開來四下里去尋找何來喜。

兩天以后,天順從縣城里帶回來了何來喜的消息,這個消息讓麥黃一屁股坐在了針氈上,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沒了法子,逃到縣城的何來喜,住進東關(guān)的大車店,這兩天,四處忙著尋找買主,要把何家的祖業(yè)何家塬的地和房子通通賣掉,由于何家的產(chǎn)業(yè)太大,一時還沒有找到能把這塊香餑餑吃下去的財東,但為了換煙,何來喜已經(jīng)把何家在川道里那些零散的小片地,分成了小塊,一蛋子一蛋子地賣掉了。何來喜揚言,等把地買了,他就要住進省城去,去和杏花一搭里過日子去呢,找到何來喜后,天順幾次想把何來喜手中的地契房契搞到手,但試了很多方法都沒有成功?,F(xiàn)在他趕回來讓麥黃拿主意,一向處驚不亂的麥黃,聽到這個消息也像當頭挨了一棒,癱坐在太師椅上沒了主意,看著麥黃難過,天順心里就像刀絞。我們真的要被人攆出門了么,這么多年白辛苦了,落個歡歡喜喜來,赤條條地去么,不行,死我也要死在何家塬。麥黃的念叨讓天順想起了一個人,天順想起了他的表舅,九只窯的二當家仫娃,想起了仫娃天順就有了主意,他就覺的麥黃有了救。

天順和仫娃商定只要搶回木盒子,把何來喜弄出縣城帶到九只窯做掉,何家大院就給五百大洋。把何來喜弄到九只窯,是麥黃的想法,在北、壽、游三縣,誰都知道只有九只窯的活干得最干凈利落,她想讓何來喜無聲無息的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免除后患,不留下一點痕跡。仫娃的活做的確實利落,沒出三天仫娃就把何來喜掛在九只窯前的老柳樹上,捧著小木盒站在何家大院的上房,何家大奶奶麥黃如獲至寶,搶過木盒把里面的那沓發(fā)黃了的紙?zhí)统鰜碣N在胸口,兩行熱淚滾過了臉頰。仫娃坐在一邊,定定地盯著何大奶奶發(fā)楞,何家塬的何大奶奶是一個天仙,他早就有過耳聞,今天見了的確如此,他被麥黃的美麗懾服了。雖然,何家塬和九只窯只有幾十里山路,但窯上有規(guī)定,沒有人委托絕對不能騷擾附近的莊子。九只窯主要的搶劫活路在底角溝里的那條公路上,何家塬是九只窯的門戶,出了九只窯,翻過何家塬南邊的一個低嶺,才能到九只窯這幫強人平日討生活的地方。唇齒相依的道理,九只窯大當家魁心里當然很清楚,多年來,九只窯與何家塬的人一直是井水河水兩不相犯,仫娃和麥黃也是兩股道上跑的車,大家日子過得都很平和安然,這一次,這兩輛大車卻擠上了一條狹窄的小路。麥黃從木盒子失而復(fù)得的悲喜中緩過勁來的時候,九只窯二掌柜仫娃已經(jīng)臉紅氣喘,手腳也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對自己的失態(tài)麥黃臉上也浮起了一層紅暈,她趕忙揭開八仙桌上的蓋布,五百塊大洋整整齊齊地碼在上面,仫娃連桌子上白花花的大洋看也沒有看一眼,他要毀約,這是他出道以后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毀約。

兩人在何來喜的炕上一折騰就是五天,強壯的仫娃讓麥黃感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從峰巒落入谷底又從谷底爬上峰巔的激動和疲累,涌動的春潮彌漫了整個何家大院。當仫娃疲憊不堪,拾起疲軟的身子要回九只窯時,麥黃也下了炕,把仫娃拉到八仙桌前,咱倆把帳清了,你把這錢拿走,麥黃平靜地說。仫娃一甩手,錢你留下,我不要,你人我要定了。仫娃上了山,他的話卻在麥黃心里結(jié)下了一個疙瘩。

仫娃和麥黃在炕上翻云覆雨比燕齊飛的五天日子里,伙計天順陷進了深深的痛苦和懊惱之中,他貼著墻根,聽著仫娃暢快淋漓的撲騰聲里夾雜著麥黃夢囈般的呻喚,他的心就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揪扯撕拉一般的疼了起來。他心中最圣潔的一塊田地被人玷污了、踐踏了。他不恨麥黃,他痛恨自己,是他把仫娃這條狼引到了麥黃身邊的,他恨他的表舅仫娃,狗日的,你拿到你該得到的東西還不知足,又把你那日髒的爪子伸到清白圣潔的麥黃身上。天順發(fā)著狠,心里發(fā)誓一定要把仫娃這只骯臟的狗爪子剁掉。

仫娃在麥黃身上肆意的耕種撒播很有成效,時間過去了不久麥黃就害起了口,酸杏紅果山楂的要個沒完,這期間,仫娃也下山到何家大院里來過兩回,他的到來麥黃只是冷冷的,可到了炕上仫娃的那把烈火就會把她這塊冷鐵融化的繞指柔似的沒了筋骨,一夜風(fēng)風(fēng)火火過后,仫娃也不多留,趁五更時分天還沒有大亮,趕回九只窯。麥黃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身體變化,對肚子里這個生命的關(guān)注成了她生活的全部。麥黃想,自己腹中的這個孩子應(yīng)該是何家的傳人,將來注定要成為何家大院的主人。孩子一定要有一個干干凈凈的出身,絕對不能有一個做土匪的老子,有了這個想法,懷著身孕的麥黃就厭煩了仫娃的光顧。仫娃偶爾下山再想上麥黃的炕就遇到了強烈的抵抗,九只窯的二當家仫娃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儒雅君子,對于麥黃的抗拒,渾身火熱躁動的他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強硬粗暴的進入讓麥黃更加劇了對這個土匪的反感。二人在炕上的陣地戰(zhàn)每次都讓隔墻的耳朵天順聽得一清二楚,天順直恨得咬牙切齒、渾身顫抖,這更加加快了他收拾仫娃的準備步伐。幾個月里,他一直跟蹤著仫娃,從何家塬到九只窯但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他知道,憑自己身上的功夫和手里的家伙,他都不是仫娃的對手,跟蹤回來,他都罵自己很窩囊,還不如一頭碰死算了,可他又不能碰死,也不甘心自己碰死。

天順對仫娃的復(fù)仇終于有了機會。這年秋天,九只窯的這幫土匪們干了一件驚天動地、日倒了洋人的大事,他們在底角溝通往甘省的大道上劫持了一對洋人,這是從美國來中國到甘省傳教的牧師夫妻,可能是對老人們提起來就咬牙切齒的八國聯(lián)軍的痛恨,抑或是對白種人的新奇,魁和他的二十八個弟兄把這對夫婦脫得一絲不掛,吊在九只窯的老柳樹上,認真地觀賞了幾天西方人體,并從頭到腳地研究著白種人和黃皮膚人的不同之處。他們根本沒有想到,他們的這一作為,又引起了一場國際糾紛,驚動了國民政府,得到兩個美國人在中國西部失蹤的消息,美國公使立即就給國民政府發(fā)了一封措辭嚴厲的外交文書,敦促國民政府立即找尋他們這兩位失蹤的公民,并一定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否則--。自從近代以來,中國政府接到過太多這樣的外交文書,也多次領(lǐng)略過″否則″這兩個字的份量。盟國友邦的人在自己家丟了,這事非小可,國民政府一封電報傳到了省城下馬陵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的行轅,責令駐軍不息一切代價,火速剿滅匪患,找回那兩個失蹤的美國人。

沒兩天,一連久經(jīng)戰(zhàn)場磨礪的正規(guī)軍,開進了秦隴交界荒涼貧瘠的群山中,他們扛著山炮、輕重機槍在山里轉(zhuǎn)了幾天,卻連個土匪的影子毛也沒有見到,年輕的連長就著了急,日他的,真他媽的是大海里面撈針,狗日土匪真是一群膽小的老鼠,有本事出來跟老子好好干一場,但罵歸罵,他帶領(lǐng)一干弟兄在大山里面的搜尋還是沒有什么進展。中央軍進山的事,魁和仫娃掌握得清清楚楚,這樣的事他們經(jīng)歷的多了,他們沒有什么可以驚慌的,在這方圓數(shù)百里的大山里,別說中央軍,就是當?shù)孛駡F也一直沒有搞清過九只窯具體方位,大山為他們提供了最好的庇護。但這次,魁和仫娃的判斷失了誤,他們碰上了自己生命關(guān)口里的劫數(shù)。一個下著霏霏細雨的夜晚,九只窯的土匪們被中央軍堵在窩里,帶領(lǐng)中央軍上山的是何家塬何家大院的伙計天順,等到九只窯的人發(fā)現(xiàn)有人上了山的時候,窯上窯下都已經(jīng)布滿了兵,這個易守難攻,平日讓他們感到驕傲的九只窯,現(xiàn)在成了一只大甕,讓人堵了蓋子,所有的人都被堵在了里面。這場戰(zhàn)斗進行的非常激烈,雖然中央軍占盡了人數(shù)、火力的優(yōu)勢,但九只窯的二十八條槍還是讓他們費了很大周折,戰(zhàn)斗進行了兩天三夜,最后,連長下了死命令,乘天黑掩護,布在窯前的七、八挺機槍強行壓制住了九只窯里的火力,十幾個士兵從窯背上用繩索速降到了窯洞的上方,成捆的手榴彈一齊從門上的透氣孔拋進了窯里。

戰(zhàn)斗結(jié)束后,連長和他的士兵們清點了戰(zhàn)場,卻發(fā)現(xiàn)只有二十七具尸體,唯獨不見九只窯的二當家仫娃,也不見了帶路的天順。大家把九只窯里里外外認真搜了十幾遍,雖然沒有找著那兩個美國人,但是部隊獲得的戰(zhàn)利品還真是不少,上百斤的大煙土,十六老甕蜂蜜,二十缸菜油,還有不少的武器彈藥。年輕的連長帶著自己的士兵們抬著這些戰(zhàn)利品,高高興興地下了山,回省城向上司報捷去了。

幾天后的一個早上,何家的丫鬟發(fā)現(xiàn)何家大奶奶麥黃躺在一灘血泊里,胸前被人用刺刀戳了三個透明的血窟窿。第二天,九只窯的老柳樹上又吊起了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九只窯被攻破時失蹤了的二當家仫娃。從此以后,何家塬的人誰也沒有再見過天順。

責任編輯子心

姚逸仙 男,一九六三年生,一九八五年西北大學(xué)中文系畢業(yè),此后,一直從事文學(xué)編輯工作,閑暇之時,偶有評論、小說、散文見諸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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