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毅飛
1月5日的《中國青年報》載文,說花錢發(fā)表論文是大學“公開的秘密”;1月6日的《中國青年報》又載文,說在河南許昌,花錢買駕照成了“公開的秘密”。此外呢?1月5日的《新快報》說,“新瓶裝舊酒”使藥品降價成為“空降”,一直是藥品行業(yè)“公開的秘密”;1月6日的《解放日報》在分析“宿州眼球事件”的根本原因時說,作為禍根的醫(yī)生走穴,早就是各大醫(yī)院“公開的秘密”?!娌恢即髠€中國,還有多少“公開的秘密”!
既為“秘密”,就須瞞人。事需瞞人,足見非法規(guī)、政策所允許。做這樣的事,一旦被發(fā)覺,很可能是要被查處的。所以,只能瞞著人,偷偷做。然而,“秘密”偏偏又能“公開”:也就是說,本該瞞人的事,卻又能堂而皇之地做。這其中就有許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文章在。
有些現(xiàn)行的法規(guī)、政策,失之過苛,缺乏可行性。結果,逼良為娼,你做我做大家做,法不責眾,本需瞞人的事,便也無需瞞人了。譬如花錢發(fā)表論文,絕非研究生所心甘情愿,但發(fā)表不了就無從畢業(yè)。眼下需要發(fā)表論文的研究生日漸增多,能發(fā)表論文的刊物卻依然是那么幾本。僧太多,粥太少,要想發(fā)表,只有不擇手段。對“錢文交易”的刊物,研究生們不僅不恨,還心存感激。這“秘密”盡可“公開”,各得其所。
有些相關的法規(guī)、政策,藥不對癥,形同虛設。雖然文件不少,禁止這個禁止那個,看似賣力,不斷出招;但打的是三岔口,花拳繡腿,招招落空,小家雀也就不在乎稻草人的嚇唬了。譬如降低藥價,一次次公布藥品目錄,一次次只見藥價飆升。你降什么藥的價,醫(yī)院就從藥柜上撤什么藥,藥廠就將什么藥換點配方,改點劑量……新藥新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藥品降價的次數越多,從病人那里摟得的藥錢也就越多。出招,還招都在明處,當然沒有“秘密”可言。
有些出臺法規(guī)、政策的部門本來就首鼠兩端,進退失據,要放不敢放,真禁又舍不得禁。結果,牛欄關貓,蛛網囚鷹,看起來這欄與網都是有的,但實際上誰都知道,貓與鷹從來都是自由的。譬如醫(yī)生走穴,主客醫(yī)院都得利,醫(yī)患雙方都情愿,所謂“規(guī)定”也只是說外出行醫(yī)要“批準”,每周“原則上不得超過一個工作日”……可“批準”能保證什么?“原則上”一個工作日又能制約什么?稍有一技之長的醫(yī)生,沒有不走穴的。也許正是這放不像放,禁不像禁的“規(guī)定”,才逼得走穴醫(yī)生“蘿卜快了不洗泥”,鬧出不幸的“宿州眼球事件”來。
至于花錢買駕照也能成為“公開的秘密”,實在是因為有些部門的法規(guī)、政策,著眼的就是錢財。駕駛培訓的收費,勸輒數千元;合格與否的尺度,卻全在一念間;再加上技術好的駕駛員不一定不出事,技術不好的駕駛員也不一定馬上出事;而且,出了事也沒見誰找到發(fā)駕照的頭上……如果經濟有收益,地方政府還能分杯羹;那么,只要駕照賣得出去,不“開只眼閉只眼”才怪。要是新手上路,一年內出了車禍,真要問責駕校;而且使培訓與考核在收益上徹底脫鉤,讓依法考核的交警部門,在核發(fā)駕照過程中無利可圖——“花錢買駕照”的事,就不會發(fā)生。
“公開的秘密”,說白了,也就是陰暗勾當的明目張膽化。在那些領域,錢權可以公然交易,公平與正義可以肆意踐踏,惡意縱容而不被追究,長期懈怠而不受問責,甚至于貓鼠同穴、監(jiān)守共盜而司空見慣。從這個意義上說,所有“公開的秘密”,其實都是對公眾良知的挑釁,都是對法規(guī)、政策的嘲弄,都是對輿論監(jiān)督的蔑視,更是對政府公信力的蹂躪。要構建一個民主、法治的和諧社會,就須從清理一切“公開的秘密”開始。(莊岑摘自《雜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