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強(qiáng)
我們從小沒娘,現(xiàn)在人到中年,更渴望母愛,希望有個娘傾訴心聲?,F(xiàn)誠征母親一名,要求無老伴、無子女,孤身一人……有意者請撥打電話:×××××××,聯(lián)系人:宮修。
看到這則“征娘啟事”,潘峰把他娘叫過來說,你不成天說我不孝順嗎,給別人當(dāng)媽去啊。
潘大媽年輕守寡,含辛茹苦把兒子帶大,不料潘峰卻是不孝子。一氣之下,潘大媽真就拿著報紙找到宮修家。宮修媳婦徐玲問大媽老伴呢,大媽說沒了;又問有子女嗎,大媽要哭。宮修小聲問是不是夭折了,潘大媽艱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徐玲一把拉過宮修跪了下去:“好!以后您就是俺們的親媽!”
這下子,潘大媽算是掉進(jìn)安樂窩了。宮修兩口子給她做了全身體檢,買了人壽保險,還做了什么公證,弄了一大堆營養(yǎng)保健品,老太太幸福地直抹眼淚。
大媽在宮修家呆了一個月,知道宮修是大夫,徐玲是普通工人,他們還有一個17歲的女兒,前幾天去了姑姑家,一直還沒回來。大媽想不明白,日子并不富裕的宮家為什么非要找個媽來侍候呢?
拗不過干娘的“糾纏”,徐玲開始手把手地教干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踩著凳子擦擦天花板、拿著濕抹布抹抹電源插座啥的,把家收拾得窗明幾凈,一塵不染。
這天,宮修兩口子上班去了,大媽正看電視,有人敲門。透過防盜門貓眼一看,門外是兩個滿臉兇相的中年男人。大媽警覺起來,沒開門,問找誰。那兩人并沒打算進(jìn)門,只撂下一句“宮蕊,再不還錢有你好瞧的”就兇巴巴地走了。
宮蕊?哦,聽宮修說過,那是自己的干孫女。怎么她欠人很多錢嗎?晚上宮修一回來,大媽就問了這事。宮修慌慌張張地說沒有的事,再問就什么都不說了。
臥室里,宮修兩口子小聲嘀咕著。
徐玲:人家又找上門了,你還沒有打定主意?
宮修:大媽對咱不錯,咱不能造孽吶!
徐玲:你就忍心看著蕊蕊被人家劈成幾塊?
……
第二天一早,宮修給了干娘幾粒丸劑,說是自己配的保健品,吃了可以益壽延年的。大媽想也沒想,就用水送肚子里去了。
到了下午,大媽肚子疼得厲害,想打電話給宮修,可又怕影響干兒子的工作,一直忍著,任憑黃豆粒大的汗珠往下淌。
說來也巧,以前總是不到點(diǎn)不回家的宮修,好像知道干娘要出事似的,提前回家了。進(jìn)門一看,二話沒說,摸起抽屜里的幾粒藥就給干娘灌了下去。沒過十分鐘,潘大媽疼痛減輕了。
人一上年紀(jì),難免羅嗦。潘大媽疼痛稍減,就對著宮修嘮起嗑來:“年輕守寡,到頭來還能有你這樣知冷知熱的好兒子和好兒媳婦,就是死也值了??!”
宮修聽到干娘掏心窩的話,再聯(lián)想到這段時間干娘對自己和媳婦掩飾不住的關(guān)心和牽掛,宮修再也堅持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了干娘面前:“娘啊,兒不是好東西啊,兒是想害你?。 比缓?,宮修痛哭流涕地說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直聽得老太太心驚肉跳。
原來,宮修的女兒宮蕊從小被嬌生慣養(yǎng)壞了,上完初中死活不想再讀書,就下學(xué)了。宮修兩口子成天上班,也沒時間管宮蕊,結(jié)果宮蕊跟幾個小混混玩到了一起,后來學(xué)會了賭錢,一輸就是十幾萬。十幾萬啊,宮修兩口子到哪兒去湊?債主上門催了好幾次,還揚(yáng)言要“做”了宮蕊,嚇得宮修兩口子把女兒偷偷藏到了她姑姑家,想法湊錢。那兩天一家人壽保險公司成天在小區(qū)打廣告,說投人身保的如發(fā)生意外死亡,最多可獲50萬賠償。徐玲就有了這“征娘啟事”的主意。老人沒老伴沒兒女,又做了公證,一旦老太太正常地“出現(xiàn)意外”,那50萬元就輕松到手了。
宮修哭著承認(rèn)早上給干娘吃的根本不是保健品,而是自己按最新資料配的安樂死藥丸,目前國內(nèi)標(biāo)準(zhǔn)檢測方法還探測不到。
潘老太聽到這兒,嘆了口氣:“你們騙了我,我也騙了你們。其實(shí)我是有兒子的,叫潘峰,不過他不是我親兒,這事他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老伴一直不能生育,我們就抱養(yǎng)了潘峰。可惜太溺愛他了,還是害了他?!蹦┝?,大媽問宮修手頭還有多少錢,她有急用。宮修二話沒說取了一萬出來交給干娘。老太太給了宮修一個地址,讓他匯過去,收款人是潘峰。
第二天,潘老太死了。很明顯,她是在踩著凳子擦天花板的時候一不小心摔下來的,可巧又被地上的電熨斗硌了一下,內(nèi)臟大出血。這絕對是意外,保險公司一諾千金,按合同和公證書,50萬塊將到宮修手里。
手拿50萬元的支票,宮修不知是哭還是笑。他心里很清楚,那個早就壞了的電熨斗,本來是放在樓下儲藏室的。他又該怎么向尚不知情的潘峰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