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路
不打榜、不買獎、不上KTV,一個很難在唱片宣傳媒介聽到的聲音,香港連續(xù)六場演唱會的門票都在一天內售完;四年七張創(chuàng)作專輯,沒有引進版卻擁有大批的內地歌迷甚至死忠Fans;為了保護他,希望更多人購買他的原版唱片而不是下載MP3,歌迷自發(fā)拒絕將歌詞發(fā)到網絡上
作為香港城市民謠年輕一代的創(chuàng)作人兼獨立音樂人,6月3日,林一峰首次在北京開唱,他的好人緣與好音樂一樣讓人驚詫。讓人難免聯(lián)想到10天前在北京大學舉辦的“唱自己的歌——胡德夫及野火樂集演唱會”,一港一臺的兩代代表性民謠歌手分別在內地開唱,不同的音樂力量帶來的都是最原始、最直接的感動。
民謠在回歸嗎?民謠曾經回到土地上,這一次,民謠似乎回到人們心中。
最簡單、干凈地唱歌
2007年6月3日晚十點,“林一峰@3G門戶北京唱游”音樂會,千余人共同見證這樣的開場——燈光暗下,林一峰立于舞臺投影幕后,只看得到彈吉他的黑色剪影,被譽為“全香港最干凈的一把聲音”響起,全場安靜了:天上的星星,為何像人群一般的擁擠呢?地上的人們,為何又像星星一樣的疏遠出乎歌迷意外,開場曲不再是《突然獨身》,竟是齊豫的《答案》。
2004年8月,林一峰香港首次大型個唱。歌迷用文字寫下祈禱:希望下次再開演唱會,開場曲不再是《突然獨身》。那是他第一張唱片《林一峰的床頭歌》中第一首歌。林一峰仍以《突然獨身》作為自己音樂會的開場曲,一唱三年。
當唱到“天上的星星”,舞臺后方真的亮起盞盞星光,緊接著一首寫給陳奕迅的《謝謝儂》,林一峰在掌聲中走到臺前,吉他快速劃破舞臺的黑暗,籠罩在一片溫暖的亮光之下。
這是一場內地歌迷期待太久的演唱會。就像一位朋友說的:這是對自己的一個承諾。
盡管事先有許多的想象,也看過很多現(xiàn)場的描述,但還是被深深打動。
開場之前觀眾聚集太多,不得不安排提前進場,導致音響調音工作未能按計劃完成。然而,這仍是一場接近完美的音樂會——是音樂會,不是演唱會,因為這里只有音樂與心情道白,從頭至尾沒有華麗的服裝表演。
那條破破的牛仔褲,林一峰從第一場音樂會就開始穿,就像每次音樂會他必然動情落淚,唱到High。舞臺上的他用最簡單的方式,彈吉他唱歌,講自己的心情故事,成就“一峰一人一吉他”的傳奇。
原本不應該成為傳奇,只是我們這個時代很少再聽到、看到這樣干凈的音樂會,撲面而來的青春場景以及生命悸動,久違了。
香港小孩的城市民謠
對于不熟悉林一峰的觀眾來說,也會有許多回憶可以追尋,那就是他重新演繹的臺灣老歌——這個在香港出生長大,以粵語為母語,卻喜歡聽臺灣歌的小孩,17歲那年在電臺聽到潘越云的《飛》,驚為天人,感動落淚。第二天就用全部積蓄去買潘越云的卡帶,其中一盤就是《回聲》,里面還有年輕時齊豫的聲音。
年少的時光,他埋首香港二手唱片店,沉浸在臺灣滾石音樂的輝煌當中,而不去管這對一個香港小孩來說多么孤獨。拿起吉他嘗試寫自己的城市民謠,到成立自己的音樂工作室,再到制作自己的第一張創(chuàng)作專輯,他所有的努力不過想重現(xiàn)那個時代的某些氣息,并執(zhí)意相信,人心依然單純,世界依舊美好。
林一峰的每一場演出都有驚喜,這次也不例外。你不知道他彈吉他時會意外抓到哪個和弦,也許就會突然唱起某首事先并未安排的歌,也不知道他會講些什么話,會在哪首歌落淚。
北京這一場,他用得最多的是大哥李宗盛送的手工吉他,他也特別安排一個環(huán)節(jié),演唱李宗盛創(chuàng)作的《給所有單身女子》與自己創(chuàng)作的《與你共枕》,兩首歌放在一起,竟成為一種情感延續(xù)。
他唱的每首歌都會讓人感動,無論是自己創(chuàng)作的《重回布拉格》,還是翻唱潘越云的《飛》、齊豫的《覺》——雖然自己的作品足夠一場音樂會,他卻愿意演唱別人的歌,通過這種方式呈現(xiàn)自己被音樂打動的過程。因為這個單純的小愿望,竟意外聽到郁冬創(chuàng)作的《虎口脫險》,林一峰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敬意:“好希望這首歌是我寫的。”
他的創(chuàng)作總會涉及某些細節(jié)的畫面,有時候與愛情有關,有時又不是。旅行途中,在異國冬雪的寂靜車廂,他聽到陌生人吸煙的聲音,那么一點點地燃燒,卻成就寫給父親的《煙圈與肥皂泡》。
造物恩寵的孤獨
舞臺上的林一峰有一種久違的明星光彩,他會把每一場音樂會都當作最后一場,這樣的態(tài)度,也讓人尊重。
不得不提到當晚的嘉賓“山谷里的居民”,這也許是內地最好的民謠組合。某次民謠演出,第一次聽到主唱小娟仿若天籟的歌聲,作為觀眾的林一峰瞬間呼吸停止,那種感覺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太美了!習慣在個唱獨自從頭唱到尾的他,這次主動邀請“山谷里的居民”擔任嘉賓,而這一切不過發(fā)生在音樂會開始前三天。
他們在舞臺上以一曲考驗合聲的《夢田》揭起音樂會的另一高潮,兩個人的音色都屬于干凈的類別,加上于宙的鼓與口琴,還有黎強的吉他,營造出一種和諧的夢幻。小娟演唱原創(chuàng)作品《山谷里的居民》,再與林一峰合作氣氛活躍的《我的家》,他調皮地更改歌詞:我的家,在那珠江三角一個小地方啊,到處是高樓,全部是灰色的;我的心,只是香港一個小小的地方啊,到處是青草,全部是綠的
小娟的出場讓很多人首次驚艷,也是一種悲哀。真的有那么多人從來沒有聽過小娟,可是這支樂隊已經唱了十年,擁有五六十首原創(chuàng)作品,卻至今沒有一張原創(chuàng)專輯(去年出版第一張老歌新唱專輯),沒有過一場專場音樂會。
讓人驚訝的是在林一峰歌迷見面會上,幾乎所有歌迷都知道小娟。
沒有安可,唱過《愛的代價》,已經數(shù)度哽咽的林一峰終于淚流滿面,有人在喊“不要哭”。他把麥克風指向觀眾的方向,與大家一起用粵語低聲清唱《The Best Is Yet To Come》,手機屏幕熒光揮舞的場面再次重現(xiàn)。
眼淚未干,已微笑著鞠身告別,最后的身影是在舞臺盡頭蹦跳著的手舞足蹈。
望著他的背影,讓人想到羅大佑的那句歌詞:孤獨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寵。
還有小娟、胡德夫,他們也是。這一次民謠的回歸,影響力正在壯大,看起來仍可延續(xù),只是沿途太需要掌聲的鼓勵,以及各種實際的支持。
做音樂真的是很孤獨,獨立音樂人更加孤獨,希望像林一峰自己說的:我只是孤獨,但并不寂寞。
林一峰中國唱游,下一站武漢,再下一站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