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3月31日,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首次對外公布了蔣介石的早年日記,這是珍貴的近代史料。3月中旬,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楊天石與張海鵬先生應邀赴美,參加了3月24日舉行的蔣介石日記揭幕儀式,并在當地進行了為期2個月的集中研究。
此文即楊天石先生返京后,根據研究蔣的早年日記而寫出的文章。中日秘密談判可以說是抗日戰(zhàn)爭期間最詭異的事件,這不僅表現(xiàn)在中日雙方,而且也表現(xiàn)在中國內部。一方面,蔣介石屢屢對孔祥熙的謀和活動加以阻遏,但是,蔣介石本人又親自掌控過幾次對日秘密談判,不將這些情況研究清楚,就無法真正了解談判全局,也無法了解蔣介石的真實對日意圖。
蕭振瀛與和知鷹二
在蔣介石親自掌控的談判中,蔣介石最重視,并且用心指導的是1938年的蕭振瀛與和知鷹二之間的談判。
蕭振瀛(1886~1947),吉林扶余人,曾任西安市市長。1930年任第二十九軍宋哲元部總參議。其間,曾多次與日軍駐華北將領多田駿等人談判。1938年7月下旬或8月初,日本軍部特務、“蘭工作”負責人和知鷹二到達香港,提出與中國談判總原則6條,其中有誘餌,也有新的侵略要求。
當時,日軍正節(jié)節(jié)向武漢逼進,和知“求和”,使國民黨內部的部分“主和”派覺得是個機會,但蔣介石對此卻不抱希望。8月26日,蔣介石聽說和知將到漢口活動,便與智囊、《大公報》主筆張季鸞商談,對張表示:“觀察倭寇在華之權益與設施,豈能隨便放手還我乎?若無重大變化與打擊,彼決不罷手。一般以為和知來求和抱樂觀者,實未究其極也?!?月23日,蔣介石返回漢口,主持匯報會議,決定對策。由于和知的條件首先就是“恢復盧溝橋事變前原狀”,這是蔣介石求之不得的夢想,自然勾起蔣的興趣。會議決定:“倭必先尊重中國領土、行政主權之完整,并即恢復七七事變前之原狀,然后方謀停戰(zhàn),至于軍事協(xié)定,應絕對拒絕之。”此前,國民政府一直要求,在與日本談判時必須有第三國保證。但是,就在幾天前,英、法為了自身的權益,不惜犧牲捷克主權以綏靖納粹德國,因此,匯報會議決定,可直接與日方談判。9月26日,蔣介石增派曾任北平社會局長、有對日交涉經驗的雷嗣尚到港,加強談判力量。
28日晚12時,和知離港回國,行前向蕭振瀛透露:日方此舉的國際根本原因是,希特勒最近多次電請日方與中國謀和,共同對蘇;其次要原因則為日本國內困難重重,不堪應付長期戰(zhàn)爭,擬在軍事優(yōu)勢下,以較大讓步取得和平。和知稱:板垣征四郎、多田駿等雖有遠識,但日本朝野各方,尚無普遍認識。此次回東京,遭遇困難必多,將拼死努力,于10月10日前以日方最后態(tài)度相告。
表面上看,蕭振瀛與和知在香港的談判以日方承認恢復盧溝橋事變前原狀為前提,符合蔣介石的要求,談判也似乎進展順利,蔣介石甚至在開始研究和談成功時的停戰(zhàn)、撤兵要點。
10月8日,雷嗣尚到漢口向蔣介石請訓,蔣當面指示:1.對方如確有誠意,應在10月18日以前完成一切手續(xù),否則不再續(xù)談。2.我方絕對不要停戰(zhàn),更不害怕漢口失守,盡有力量支持長期抗戰(zhàn),此層應使對方徹底認識。3.直接談判系指此次事件之解決而言,并非永久受此限制,但對方如不質詢此點,我方自不必自動說明。4.此次談判,系對方主動,我方誠意與之商洽,對方不得故意歪曲事實,散播不利于我方之宣傳,否則認為對方毫無誠意。5.停戰(zhàn)協(xié)定系兩國政府間之協(xié)定,不可作為前線軍隊與軍隊間之協(xié)定。6.談判重點應集中于恢復七七事變前原狀,若對方能做到此層,以后雙方定能開誠合作。蔣特別強調:“絕對拒絕之事,寧死勿允?!薄胺矊碇拢豢上忍嵯奁?,自處束縛?!薄捌屏褎t不怪,越范則不可?!?/p>
和知于9月28日離港返回日本后,于10月15日再到香港。16日,與蕭振瀛會晤稱:日方最高會議決定,中日停戰(zhàn)協(xié)定可以不涉及任何其他協(xié)定,但恢復七七事變前原狀后必須有七項諒解。甲.防共軍事協(xié)作及駐兵;乙.中國政府之調整;丙.偽組織之收容;丁.滿洲國之承認;戊.中國領土主權之尊重;己.日、華、滿經濟提攜;庚.戰(zhàn)費互不賠償。這七項“諒解”表明,日方雖然聲稱尊重中國領土主權,但頑固地要求中國簽訂“防共軍事協(xié)定”,在中國國土上駐兵,承認“滿洲國”,并且狂妄地要求中國政府改組。
10月18日,何應欽復電指示:日方所提“諒解”,甲、乙、丙、丁四項,都是“干涉中國內政”?!叭粜姓荒塥毩ⅲ瑹o異等于亡國,萬不能承認。如其再提此等事,可知其毫無誠意,不必續(xù)談”。關于戊項,何應欽認為,日方僅提“中國領土、主權之尊重”,而未提尊重“中國行政之完整”,“是其居心仍欲亡我中國。如其有誠意,則其宣言必須言明尊重中國領土、行政、主權之完整,決不能將行政二字刪而不提也”。關于己項,何應欽稱:中日經濟提攜,必須在恢復原狀后方可商討。他表示,“我方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可言”。日方有無誠意,以10月20日為期,過此即作罷論。
蕭振瀛對和談前途卻有某種樂觀,蔣介石一直心情矛盾,舉棋不定。9月27日,蔣介石研究和議的弊害,認為可能出現(xiàn)三種狀況,一是停戰(zhàn)后日方不撤兵或不交還華北,二是共黨擾亂,不從遵令;三是英美不悅。蔣介石稱之為“皆應注意”的“三害”。10月3日,蔣介石研究和議之“險點”,日記云:“一,敵已設支那院與特務總監(jiān),豈肯輕易放棄?二,停戰(zhàn)后敵在華北部隊如遲延不撤,則應如何?三,在上海與察、綏部隊如不撤,則應如何?四,我對內如何宣言?五,對死傷軍民如何撫慰?此皆應俟孔祥熙得和知具體辦法時決定之?!?日日記云:“敵既欲求和而又稽延不決,以探我軍虛實緩急之情,小鬼可鄙,慣施其伎倆。余惟以拙制巧,以靜制動而已?!?日日記云:“注意敵來求和是否為緩兵消耗我主力之計,故應確定其限期,不可拖延時日?!薄爸劣谲娛聟f(xié)定與經濟協(xié)定,絕對拒絕。”10月12日,日軍在廣東大鵬灣(應為大亞灣。筆者)登陸。13日,攻占河南信陽。日軍的這兩次軍事行動使蔣介石強烈懷疑日方的和平誠意,決心堅持抗戰(zhàn)。日記云:“倭既在粵登陸,無論英國對倭是否妥協(xié),我應決心持久抗戰(zhàn),使其威脅作用失效,卒致欲罷不能,更勿以國際外交而影響我作戰(zhàn)方針。余三年前早有以四川為抗戰(zhàn)根據地之準備,況平漢、粵漢兩路以東地區(qū)抗戰(zhàn)至十五月之久,而敵猶不能占領武漢,則以后抗戰(zhàn)必更易為力。敵軍侵粵,實已促成余第三步之計劃矣?!贝饲?,蔣介石早有利用太平洋各國和平會議解決中日一切問題的打算,日軍侵粵,戰(zhàn)區(qū)擴大,不僅讓蔣看到了日軍陷入被動,會出現(xiàn)更多的“滅寇良機”,而且讓他感到,英國與日本妥協(xié)的可能將會減少,召開太平洋各國和平會議,共同對付日本希望已經大為增加。10月14日,蔣介石致電蕭振瀛稱:“敵既在粵登陸,可知其毫無誠意,不可與之多談?!贝藭r,進行多時的武漢會戰(zhàn)已近尾聲,預定打擊日軍的計劃已經完成,為保存有生力量,蔣介石決定自武漢撤退,并開始草擬《為國軍退出武漢告全國國民書》。10月21日日記云:“敵方答復延緩,并無誠意之表示,余當考慮發(fā)表宣言以示決絕。語云:寧為玉碎,毋為瓦全,非下此決心,無以救國。”24日,蔣介石接受各將領要求,離開武漢。次日,下令對武漢若干要害地區(qū)進行爆破,以免為日軍所用。
30日,蔣介石命何應欽轉令蕭振瀛,停止和談,返回重慶。同日,蔣介石致電孔祥熙、汪精衛(wèi)、王寵惠,要他們考慮對日宣戰(zhàn)的利害問題。電稱:“今后沿海各口既全被封鎖,故我對于海外交通,不再有所顧慮。若我宣戰(zhàn),則美國必實行中立法,可斷絕敵人鋼鐵、煤油之來源,實于敵有害也。又我如宣戰(zhàn),對于國聯(lián)及各國關系,均應精密研究,切實探明,望即令我駐外各大使全力進行。如何?請核?!?1日,《告全國國民書》正式公布。該文說明抗戰(zhàn)根據,不在沿江沿海,而在廣大、深長之西部諸省。武漢會戰(zhàn)予敵重大打擊,任務已畢,目的已達,現(xiàn)決定放棄武漢,轉入主動有利之地。文稱:
“我國在抗戰(zhàn)之始,即決定持久抗戰(zhàn),故一時之進退變化,絕不能動搖我抗戰(zhàn)之決心。唯其為全面戰(zhàn)爭,故戰(zhàn)區(qū)之擴大,早為我國人所預料,任何城市之得失,絕不能影響于抗戰(zhàn)之全局;亦正唯我之抗戰(zhàn)為全面長期之戰(zhàn)爭,故必須力取主動而避免被動。敵我之利害與短長,正相懸殊;我唯能處立主動地位,然后可以打擊其速決之企圖,消滅其宰割之妄念?!?/p>
文末,蔣介石號召國人“自今伊始,必須更哀戚、更悲壯、更刻苦、更勇猛奮進,以致力于全面之戰(zhàn)爭與抗戰(zhàn)根據地之充實,而造成最后之勝利”。文告發(fā)表后,蔣介石很滿意。11月1日日記云:“《告全國國民書》自讀之,覺為最近第一篇文字,必使國民感悟持久抗戰(zhàn)之意義,且使敵國知所畏懼?!贝蟾女敃r主和派對發(fā)表此文有意見,12月2日,蔣介石又在日記中寫道:“既知持久抗戰(zhàn)是民族唯一出路,為何復有徘徊遲疑?此心既決,毋再為群議所惑?!?/p>
特殊的日方代表
在秘密談判中,日本方面出面者大多系軍部或政府人員,但是,也有個別談判,其出面者系“民間人士”。例如萱野長知與小川平吉。萱野在辛亥革命前曾參加中國同盟會,與孫中山、黃興友善,多次支持或直接參加中國革命。小川平吉也曾支持辛亥革命,組織有鄰會,提倡日中友好。1927年任鐵道大臣,是已經退出日本政壇的元老級人物。二人在頭山滿的推動下,得到近衛(wèi)首相等政要支持,出面在中日間斡旋和平。
萱野、小川都是曾對中國革命作過貢獻的人,背后又有頭山滿及日本政要支持,因此,蔣一度對談判有興趣,宋美齡到香港指導即是明證。但后來蔣介石又在關鍵時刻下令中止談判,其原因在于歐戰(zhàn)爆發(fā),蔣介石由此看到了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的可能和中國抗戰(zhàn)勝利的希望,因此積極調整國際戰(zhàn)略。1939年4月29日,蔣介石日記云:“必使歐洲戰(zhàn)局擴大至遠東,且使包括全球,如此,則英在遠東勢力可不被倭或俄國乘歐戰(zhàn)之機,取得漁人之利。”同時,他也看到了日本經濟能力的嚴重不足。次日日記云:“余已催英與俄速訂軍事同盟,使俄、倭對歐戰(zhàn)不能旁觀坐大,而倭連日五相會議,對歐外交政策舉棋不定,然其最后必實行與德、意訂立軍事同盟,以其軍閥之囂強,如倭王不準,則有革命之可能也,至其對我國,一面恫嚇,一面求和,猶想從中取巧,未知其經濟尚有支撐二年之力否?此次小川等求和,余拒絕之宜矣!”
萱野、小川在香港除與杜石山等談判外,還曾于5月6日約見在香港的《大公報》主筆張季鸞。小川表示:日政界多數人愿“和”,但少壯軍人有領土野心,如果“和”不了,日本可能會以重兵駐扎華北及沿海,永久占領半個中國。張季鸞答稱:中國純以保衛(wèi)國家為目的,只求日本承認中國為對等的獨立國家,達到此目的,一定“和”;否則,一定拼命打。關于日本要求與中國訂立反共協(xié)定一事,張表示:這就等于讓中國“無端拋棄抗戰(zhàn)以來同情中國之英、法、美、蘇諸朋友,與中蘇(互)不侵犯條約在精神上亦有抵觸也”。關于中共,張稱“蔣公看此問題很輕。戰(zhàn)后之中國完全根據三民主義及法律處理一切,即凡不違法之人與事,皆可承認”。對張季鸞所言,小川不能反駁,只能苦笑。
張季鸞的特殊身份
張季鸞是報人,但是,從1938年1月起,張季鸞即受蔣介石派遣,到上海從事“對敵運用”,后來又參加蔣介石的外交謀劃、國際宣傳和對日秘密談判,成為蔣的高級智囊。1940年7月2日,蔣介石收到張季鸞的來函,當日日記云:“敵又求和,未知其誠偽如何?此時應暫置不理,以示我不受轟炸之威脅?!北M管如此,蔣還是在幾天后復函張季鸞,指示談判機宜,日記云:“敵方間接求和之心雖切,然其方法與政策,仍毫無變更。我應囑季鸞以最低限度轉示之:1.談政策而不談條件;2. 談情感與利害而不談權利與得失;3.對于中國人心,應特別注意蘇俄放棄在華特權之宣言;4.北平至山海關駐兵權應放棄;5.漢口租界應先取消;6. 內河航權應取消;7.青島與海南島應完全交還;8. 熱河應先交還;9. 東三省問題、借用港口問題、東亞聯(lián)盟問題,待和平完全恢復,撤兵完全實行后再談;10.天津與上海租界應定期交還;11. 保障問題應穩(wěn)妥;12. 撤兵手續(xù),平綏路、張家口與歸綏一帶,必須在第一期撤完。”前文已述,日軍自山海關至北平的駐兵權,為清末《庚子條約》所規(guī)定,1938年蕭振瀛與和知鷹二談判時,蔣曾同意保留。但是,這里蔣卻明確要求日方放棄。此事表現(xiàn)出,在與日方談判中,蔣的妥協(xié)性逐漸減弱。此后,蔣介石在與張季鸞會面時又不斷指示,其7月19日日記云:“與季鸞談已曰:敵國野心如昔,毫未改變,豈有和平希望?”25日日記云:“張季鸞來,談東北與倭不侵犯條約事?!憋@然,如何對待已被日本侵占多年的東北,是否可以與日本簽訂互不侵犯條約,都是談判中無法回避,或可能會遇到的問題,張季鸞必須向蔣請示。
1938年10月,和知與蕭振瀛的談判因蔣的剎車停止后,和知繼續(xù)尋找和重慶方面聯(lián)系的線索。1940年8月,和知動員一位希臘商人,到重慶上書蔣介石,“其內容無異乞和,為從來所未有”,蔣介石由此推斷,日本急于向東南亞發(fā)展,向中國求和已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同月6日,他與張季鸞討論,可否利用這一形勢,在于我有利的條件下,與日本媾和?但蔣又認為:抗戰(zhàn)目的,在于打破日本的侵略野心與侮華心理,恐怕一時還難以達到。9日,蔣介石再次研究和知來函,認為“敵寇求和益急,而其方法乃益幼稚,實益愈益毒劣,應切戒嚴防之”。
1941年之后,還有個別日本人士企圖在中日間斡旋和平,但蔣介石已了無興趣。1942年4月,和知鷹二的機關總務部長黑木清行,受頭山滿及萱野長知鼓動,攜帶萱野長知名片到桂林,要求到重慶面見蔣介石,調解中日戰(zhàn)爭,恢復兩國邦交,否則自殺。賀耀祖、陳布雷二人認為“不可任其自由往返,擬令扣押,密解息烽,留交審訊”。蔣介石批示:“應即拘押監(jiān)禁?!?/p>
結束語
日本侵華,采取的是以戰(zhàn)為主,以誘和為輔的兩手策略。同樣,蔣介石也用這兩手策略對付日本。一方面,蔣介石堅持以武力抵抗日軍進攻,同時,在某些時候,某些方面,也不排斥與日本進行秘密談判。
如前述,蔣介石雖對蕭振瀛與和知鷹二之間的談判不抱希望,但是,由于和知以“恢復盧溝橋事變前原狀”為誘餌,這使蔣覺得不妨一試。談判中,蔣細心研究情況,指導起草并親自修改有關文件,除將東北問題擱置另議外,蔣曾準備以同意日本在長城以外某些地區(qū)駐兵為條件,換取日軍自中國關內地區(qū)撤兵。但是,當蔣發(fā)現(xiàn)日方拖延不決,并無誠意之后,立刻下令終止談判,后來并以“殺無赦”警誡孔祥熙、蕭振瀛與和知重開談判的企圖。1940年8月,蔣介石為了應付日本方面頻繁的談判要求,指導張群、張季鸞、陳布雷等制訂《處理敵我關系之基本綱領》,作為對日談判的原則和準繩。該文件的最大特點是將抗戰(zhàn)結果分為“最大之成功”與“最小限之成功”兩種,但是,當張季鸞于同月底帶著這份文件赴港,企圖首先爭取“最小限之成功”時,蔣介石卻阻止張與和知鷹二見面,并且迅速命他回渝,使這次經過鄭重準備的談判還沒有開始就夭折了。同年7月,近衛(wèi)第二次組閣后,為了抽出兵力,侵略東南亞地區(qū),一面緊鑼密鼓地準備給予汪偽政權以外交承認,一面通過外相松岡洋右推進“錢永銘工作”,繼續(xù)誘惑重慶國民政府和談。蔣介石擔心日本承認汪偽會在外交和內政兩方面嚴重影響中國抗戰(zhàn),派出張季鸞赴港談判,企圖加以阻撓。日本政府雖曾一度接受中方的“全面撤兵”等條件,但是,最終還是在軍方的壓力下承認了汪偽政權。
盧溝橋事變前,蔣介石長期對日妥協(xié),力圖延緩對日全面作戰(zhàn)時間;盧溝橋事變后,蔣介石被逼抗戰(zhàn),但是,他仍長期為戰(zhàn)與和的矛盾所糾纏。蔣介石親自掌控的幾次談判說明,他在堅持抗戰(zhàn)的同時,也還在某些時候對和平解決中日戰(zhàn)爭存有期待。談判中,他雖不肯承認“滿洲國”,不肯立約放棄中國對東北的主權,但在一段時期內,他卻只將抗戰(zhàn)目標定在“恢復盧溝橋事變前原狀”這一“最小限之成功”上。這些,都反映出蔣在對日抗戰(zhàn)中的軟弱一面。不過,應該指出的是,所有他掌控的談判,都是日方求“和”,蔣只是被動應對而且都由蔣主動堅決。在談判中,他的態(tài)度逐漸堅決,條件逐漸提高,是日漸強硬而非不斷軟化的。
(選自《你永遠擁有兩個機會》/《讀者參考叢書》編輯部 編/學林出版社/2006年1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