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我腦海里的楓丹白露一直彌漫于盧梭的風景畫中,并陶醉于“楓丹”與“白露”那如詩如畫的名字,覺得它是世界風景中最優(yōu)雅之所在。
出巴黎不遠,在通往楓丹白露的路上,霧氣籠罩了大地。我意識到巴黎東南方向的1.7萬公頃的森林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了。森林中有一個小鎮(zhèn)叫楓丹白露,小鎮(zhèn)中坐落著一處法國皇帝的行宮,即使在1:6500000的法國地圖上也清晰地標著楓丹白露的名字。我在想,楓丹白露宮還有沒有拿破侖和他的情人——皇后約瑟芬散步的林間小徑。除了約瑟芬,拿破侖和他的女人們有很多浪漫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里。
Fontainebleau法文原意為美泉,這是譯者的神來之筆,出自散文大師朱自清之手。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之譯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讓我們驚訝得不知所措——難怪我們今天只有翻譯而沒有翻譯家。
深秋的楓葉被霜染得通紅。我不是在白露時節(jié)造訪楓丹白露的,而是在初秋的大霧中走進了這個湖水和森林環(huán)抱的城堡——我慶幸我是在秋天,我癡迷地組合著“楓”和“露”的秋之元素。
楓丹白露宮住過七八任法國皇帝,但是給人們印象最深的還是拿破侖。
關(guān)于拿破侖,一是他失敗的滑鐵盧,那是在比利時;一是他流放的海島,那是在地中海;再有就是他退位的楓丹白露宮了。拿破侖由士兵到皇帝,再由皇帝到囚徒,輝煌也罷,恥辱也罷,歐洲沒有哪一個帝王能與他相比。沿著楓丹白露宮正門的甬道一直向深處,是宮的正殿,拿破侖的輝煌與恥辱都在大殿前那個馬蹄形臺階構(gòu)成的帶廊柱的平臺上——背后是宮殿,眼前是開闊的花園。
這是一個寧靜的清晨,楓丹白露宮游客稀少,在晨霧中人幾乎被蒸發(fā)了,只有湖上白天鵝,讓人聽見了一兩聲鳴叫。草坪和樹冠擁抱著開闊的水面。進了大殿的拱門有一個中國珍寶館,這里藏有1862年英法聯(lián)軍火燒圓明園所搶掠的中國文物,其他館也藏有大量的世界各地tbiyRJkLKUBfbUZ8nzJzOA==的藝術(shù)珍品,是歷代法國軍隊在全世界搜刮來的財寶。
歐洲的花園不同于我國園林小巧別致的流水回廊,講究開闊博大,城堡周圍是大片大片的草坪和湖泊。楓丹白露宮最初為中世紀皇家獵場,用于休憩,建于弗朗索瓦一世,亨利二世和四世、路易十三世到十六世對這里不斷地進行了整修。
拿破侖在楓丹白露宮的退位儀式異常悲壯,有點“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滋味,與1804年他在巴黎圣母院舉行的皇帝加冕典禮形成強烈的對比,那次他把羅馬教皇請來為其加冕,這是史無前例的。在此一千年前,赫赫有名的查理曼大帝也是親赴意大利的羅馬接受教皇的加冕,而今教皇卻屈尊前來。一幅出自大衛(wèi)之手的《拿破侖加冕》的油畫,現(xiàn)藏于巴黎的盧浮宮,記錄了教皇為拿破侖加冕的全過程,畫面在處理教皇、拿破侖及妻子與大臣、侍衛(wèi)上關(guān)照了各方面的利益和心態(tài),畫得很中和也很得體。教皇坐在椅子上,拿破侖頭戴皇冠站著,而是他的妻子下跪,兩個兒子托著她的長裙。拿破侖舉著另一個皇冠給皇后。其實,真實的加冕儀式是拿破侖下跪并搶過了皇冠起身戴在了自己的頭上。拿破侖并不想讓教皇為他加冕,似乎在說,江山是我打下來的,我當皇帝干卿何事。那年,拿破侖35歲,好生年輕,有點“遙想公謹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的意味,不過,周瑜的小喬正值妙齡,而拿破侖的約瑟芬已經(jīng)41歲了。
1812年,拿破侖兵敗俄羅斯,再敗滑鐵盧,先流放厄爾巴島,再放逐圣愛倫坡島,直到死去。從巴黎圣母院坐上了龍庭到在楓丹白露宮走下圣殿,這一切似乎都寫在那個對稱的馬蹄形的石階上,從起點到終點,一個十足的“輪回”。不過今天的石階的平臺已經(jīng)風化,讓我們看到了歷史的滄桑。拿破侖退位時,場面十分莊嚴,他在馬蹄形的臺階的平臺上,面對將士們“皇帝萬歲”的呼喊,發(fā)表了告別演說,吻別了他的將士和軍旗,走下臺階登上了漫長的流放之路。
霧氣中濕漉漉的霧水弄濕了馬蹄形的臺階,留下了我的一串腳印。我望著宮前依稀可見的小鎮(zhèn),想著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攻占法蘭西的希特勒和解放法蘭西的巴頓將軍先后都曾經(jīng)登上了這個對稱的“拿破侖臺階”,對于巴頓倒無所謂,一個退位的臺階對希特勒絕對是一個不祥之兆,就像我們許多官員懼怕山東威海的成山角——“天盡頭”。關(guān)于楓丹白露宮的宮幃秘事,拿破侖與他的約瑟芬等女人之間的糾葛,你可以去看電影《拿破侖情史》,政治與愛情都發(fā)生在楓丹白露宮里。
在拿破侖走后,楓丹白露宮終于安靜了下來。在1850年前后,這里來了許多寫生的流浪畫家,擠滿了楓丹白露僅有的兩家旅店,在這個寧靜莊嚴的將意大利文藝復興與法國傳統(tǒng)建筑藝術(shù)熔為一爐的楓丹白露宮的四周,畫著日出和日落,森林和小溪——世界最優(yōu)美的風景畫。這其中有一位畫家叫盧梭,在楓丹白露森林的邊緣叫巴比松的小村隱居了下來,畫了一系列關(guān)于楓丹白露森林的風景畫,有《楓丹白露森林之夕》、《楓丹白露林間小路》(藏于盧浮宮),其中還有畫家杜普列、狄亞茲和《拾穗》(藏于盧浮宮)的作者米勒,他們逃避巴黎藝術(shù)的腐化和喧鬧,留下了清新可人的作品。看來,今天北京通州的宋莊、小堡畫家村和深圳的布吉油畫村很有點拷貝楓丹白露畫派的意味,不過那里的風景比起楓丹白露相差甚遠,或者說太沒有風景質(zhì)量了。
楓丹白露宮有著名的法蘭西斯一世畫廊,與之媲美還建有尚博德城堡(在盧瓦爾河畔),那也是一處皇家狩獵別墅。同尚博德城堡一樣,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將楓丹白露宮和花園定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而這兩件杰作均出自那位酷愛藝術(shù)的法國君王——法蘭西斯之靈感,好像楓丹白露畫派有位畫師曾畫過這個可愛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