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糊南下廣東打工數(shù)載,省吃儉用總算積蓄了一筆本錢,他有意投資做生意賺大錢,卻又苦于信息不靈,缺乏經(jīng)驗。他整天東游西逛,絞盡腦汁,企圖尋找一個一本萬利的投資項目。
這天,王糊照例上街考察市場行情,偶然瞥見一家藥店門口張貼著一則轉(zhuǎn)讓廣告,他頓時眼睛一亮,認(rèn)定這年頭,就數(shù)開藥店這一行來錢最容易、穩(wěn)當(dāng)了。他拿定主意,便急不可耐地一頭闖了進去,找到藥店老板說明了來意。
藥店老板早就打算把藥店關(guān)了,改行開一間更為有利可圖的按摩店,無奈廣告貼出去好長一段時間了,一直無人問津,正發(fā)愁轉(zhuǎn)讓不出去呢。眼下終于有人主動找上門來了,他自然求之不得,極力地慫恿道:“開藥店好哇,我這店的位置又好,包你發(fā)財,穩(wěn)賺,穩(wěn)賺!”王糊試探著問:“那你最少要多少錢轉(zhuǎn)讓呢?”藥店老板伸出三根指頭,笑道:“小意思啦,三萬啦?!蓖鹾q豫不決:“三萬太貴了吧?”藥店老板解釋道:“很便宜的啦,我店里有這么多用具,還有好些存貨,你賣個把月都不用進貨啦,全都?xì)w你啦。”
王糊被他說得動了心,當(dāng)即掏腰包交了定金。幾天后,他與藥店老板辦妥了一切交割手續(xù),順利地搬了進去。接著,他把藥店重新裝修了一遍,赫然打出了一塊“王糊藥店”的招牌。為了招徠顧客,他花錢請人制作了幾面“妙手回春”、“華佗再世”之類的錦旗,高高地懸掛在藥店正中的墻上,并且還特地裝了假胡須、假白發(fā),戴了老花眼鏡,乍一看,儼然像個老中醫(yī)。
王糊準(zhǔn)備就緒,擇了個吉日,一大早在店門口放了串鞭炮,就算是正式開張了。他趴在柜臺上,瞪著眼睛往外看,可是左顧右盼,望眼欲穿,竟沒有一個客戶光顧。他有點沉不住氣了,憂心忡忡地自言自語道:“咱這買賣行么?怎么還沒人來買呀?”但他隨即又故作鎮(zhèn)靜地自我安慰道:“還早呢,做生意就是這樣,清淡時坐冷板凳,熱鬧時只怕忙都忙不過來哩!”
王糊正在胡思亂想,外面果然蹩進來了一個老太婆,口齒不清地嚷著要買什么“雞爪黃連”。王糊搞不懂,只得打腫臉來充胖子,翻箱倒柜瞎忙了一陣。老太婆站在一旁,嘮嘮叨叨地催問個不停:“啊呀呀,你這兒有沒有貨啊?沒有我就走啦!”王糊好不容易等來了個顧客,擔(dān)心她空手而去,在外面一嚷嚷,影響自己的生意,趕忙拿好話穩(wěn)住她:“老太太稍候!這柜臺里確實沒有雞爪黃連了,我上倉庫取去,馬上就來。”說著,他閃身躲進了廚房,從冰箱里拎出一只頭天宰殺的大母雞,揮刀斬下來一個雞爪,遞給了老太婆。
老太婆接過來一看,大吃一驚:“啊呀呀,我要的是雞爪黃連!”王糊笑嘻嘻地說:“老太太,你看這不是雞爪黃連么?咱們這兒可是貨真價實,不賣假貨的?!崩咸艢夂鹾醯丶庵ぷ尤缕饋恚骸鞍⊙窖?,有你這樣開藥店的么?你到底懂不懂藥?。俊蓖鹾帕?,忙不迭地向她賠禮道歉:“老太太,你嫌這雞爪不夠黃是吧?那干脆這樣算了,咱這買賣剛開張,就當(dāng)是幫我做個廣告、宣傳什么的,不收你的錢了,你拿去吧!”
老太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心想這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也是白占,她生怕王糊反悔,趕緊拿著雞爪一溜小跑,轉(zhuǎn)眼就逃了個無影無蹤。
王糊第一筆生意就砸了鍋,不禁又嘀咕起來:“看來做這買賣也挺麻煩的,不知道能不能賺到錢呢?”但他很快又想開了:“做買賣就是這樣,首先得把顧客穩(wěn)住,先讓她嘗點甜頭,這回賠了錢,說不定下回賣它個十斤八斤人參、燕窩什么的,一下子就撈回來了!”他這樣一想,心情豁然開朗了許多。
老太婆走后不久,一個五大三粗的黑臉漢子又闖了進來,一進門就嗡聲嗡氣地吆喝道:“掌柜的,來幾斤白芨!”王糊一聽,又犯起了糊涂,他手忙腳亂地在柜臺里摸索著,急得滿頭大汗。黑臉漢子等得不耐煩了,忍不住發(fā)出了打雷似的一聲怒吼:“他奶奶的,找?guī)捉锇总妇褂羞@般難,老子可沒閑工夫陪你玩!”王糊被黑臉漢子突如其來的驚雷聲嚇了一跳,斷定這家伙是個不好惹的刁蠻角色,不由得暗暗叫苦。他陪著笑臉討好地說:“大哥,這柜臺里找不到白雞,我干脆把自己吃的那只白雞讓給你吧。”他靈機一動,索性又溜進了廚房,從冰箱里拎出一只大母雞,畢恭畢敬地雙手捧給了黑臉漢子。
黑臉漢子一看,更加火冒三丈:“他奶奶的,你搞什么名堂???我要的是白芨!”王糊拍著胸脯發(fā)誓道:“大哥,你看這不是白雞么?你若不信,我把昨天脫下來的雞毛拿給你看,一根黑翎都沒有哩!”
黑臉漢子哭笑不得:“他奶奶的,我要的是治病用的白芨,你拿這老母雞來頂個屁用??!”他罵罵咧咧地把雞摔在柜臺上。王糊一看勢頭不妙,一個勁地朝他打躬作揖:“大哥息怒!你嫌這白雞不夠新鮮對吧?那我就不收你的錢了,你盡管拿去吃好了,拿去吧,拿去吧!”說著,拾起那只大母雞硬往黑臉漢子手里塞。
黑臉漢子一掂量,喲嗬,好家伙,足有四五斤重!他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了,發(fā)聲怪笑,提著大母雞揚長而去。王糊折騰了半天,沒賺到一分錢,反而倒賠了一只大母雞,氣得他嗷嗷直叫:“唉,真是剃頭匠開店,一剃就是個瘌痢頭!”
他正在長吁短嘆,外面又來了個少婦,聲稱肚子痛,要王糊給她開幾片止痛藥吃。王糊見這個女人長得斯斯文文,估計比較容易對付,于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決心狠狠地敲她一竹杠,把一天的損失連本帶利全補回來!他裝模作樣地又是抓她的脈,又是翻她的眼皮,在她身上來回地檢查著。那少婦被他摸捏得久了,有點緊張,怯怯地問:“醫(yī)生,我不要緊吧?”王糊為了多弄她幾個錢,故意搖頭晃腦地嚇唬她:“你這個病呀,嚴(yán)重得很哪!”他信手包了幾粒白色藥片交給少婦,假惺惺地說:“這是進口藥,我不賺你的錢,只收你一百塊錢成本,吃下去包好,包好!”少婦接過藥片,付了錢,千恩萬謝地退出去了。
就這樣,不知不覺一個多月就過去了,王糊通過實踐,漸漸地摸索到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歪門邪道,倒也賺了不少錢。這天,他正坐在柜臺里埋頭算賬,突然一伙男女氣勢洶洶地向他撲來。王糊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來人竟是開業(yè)當(dāng)天來店里買藥的老太婆、黑臉漢子和少婦。他們?nèi)瞬蝗莘终f,扭住王糊就打。王糊被打懵了,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連連求饒。
這時,藥店里涌進來很多看熱鬧的人,紛紛上前勸架。少婦一邊拉扯著王糊,一邊向眾人聲淚俱下地控訴他的滔天罪行。原來少婦是黑臉漢子的老婆,而黑臉漢子又是老太婆的獨生兒子。少婦跟黑臉漢子結(jié)婚已有好幾個年頭了,一直未曾生育,為此全家人到處尋醫(yī)問藥,費盡了心機。那天少婦肚子痛,剛好黑臉漢子和老太婆都出門買藥去了,沒人在家,她實在熬不住,只得獨自來到了新開張的“王糊藥店”,想買幾片止痛藥吃。不料服藥后,一連幾天出現(xiàn)大出血,黑臉漢子慌忙把她送去醫(yī)院一檢查,才發(fā)現(xiàn)她懷孕都快兩個月了,因為誤吃了打胎藥,死胎已經(jīng)在她體內(nèi)腐爛發(fā)臭。醫(yī)生被迫對她進行清宮處理,頗費一番周折,總算保住了她的性命……
這場風(fēng)波過后不久,王糊受到了有關(guān)部門的嚴(yán)厲處罰,“王糊藥店”也隨之被查封、關(guān)閉了……
〔責(zé)任編輯 方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