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庚
1938年春,在延安抗大數(shù)千名學員中,有兩個特殊學員,她們是母女同學,母親是聞名延安的“媽媽同志”任銳,女兒孫維世,是周恩來副主席和夫人鄧穎超收養(yǎng)的義女。
任銳是革命先烈孫炳文的夫人。孫炳文是朱德的摯友,1922年與朱德一道去西歐馬克思的故鄉(xiāng)尋找革命真理,后經(jīng)周恩來介紹,與朱德一道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成為中共旅歐支部成員。歸國后,孫炳文在周恩來領(lǐng)導下在廣州黃埔軍校工作。周恩來離開廣州時,由孫炳文接任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兼任總教官。北伐戰(zhàn)爭時,孫炳文是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后方留守主任。1927年4月,他奉黨組之命從廣州由海路經(jīng)上海轉(zhuǎn)赴武漢擔任領(lǐng)導工作。輪船在海上行駛途中,恰逢蔣介石在上海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向共產(chǎn)黨人舉起屠刀。船抵上海碼頭,由于反革命投機分子褚民誼告密,孫炳文被蔣介石的特務(wù)逮捕,一周后,蔣介石密令將其殺害于上海龍華特務(wù)處。
任銳青年時,就參加了反清革命活動。辛亥革命時,來往于平津之間,為同盟會運送軍火。在北洋軍閥政府鎮(zhèn)壓人民反帝愛國運動的“三·一八”慘案中,她懷著尚未出世的女兒,在北京段祺瑞執(zhí)政府大門前和革命群眾一道,同荷槍實彈的反動軍警搏斗,腹部被踩受傷,仍堅持戰(zhàn)斗。在丈夫?qū)O炳文罹難后,任銳掩埋了烈士的遺體,在白色恐怖的上海繼續(xù)從事黨的地下工作,歷盡艱辛,將幾個兒女養(yǎng)育成人??谷諔?zhàn)爭爆發(fā)后,她和三個子女(孫泱、孫維世、孫名世)先后投奔延安。
任銳在延安從不計較工作崗位,上級分配給她的工作任務(wù)她都以最大的熱忱努力去完成,她總是把大家的利益當作自己的利益,從來不為個人打算,同志們熱情地稱呼她為“媽媽同志”。“媽媽同志”鼓勵長子孫泱參加八路軍,到華北敵后戰(zhàn)場去跟日軍拼殺。孫泱后來長期給朱總司令做秘書工作。解放戰(zhàn)爭時期,“媽媽同志”又鼓勵次子孫名世參加解放軍,戰(zhàn)斗在白山黑水之間。遼沈戰(zhàn)役中,孫名世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新中國誕生前夕,“媽媽同志”積勞成疾,在北京逝世。周恩來親筆給其墓碑題詞:“任銳同志之墓一九四九年八月立周恩來敬題?!?/p>
孫維世進抗大時年僅17歲,但已是一名光榮的共產(chǎn)黨員。她很漂亮,能歌善舞,又能登臺表演劇目,是抗大一道靚麗的風景,堪稱?;ā?/p>
早在大革命時期,周恩來在廣州召集孫炳文、任銳等同志秘密開會討論黨的工作和其他政治問題時,為防國民黨右派分子監(jiān)視和搗亂,5歲的孫維世就開始擔當起放哨的任務(wù)。她常常趴在窗口看著外邊的動靜,如有陌生人走來,就向爸爸和周叔叔報信。有時,孫炳文外出傳達黨的指示,就抱著她上街,她總是趴在爸爸肩上機靈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看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在爸爸后面盯梢。所以后來人們開玩笑說,孫維世5歲就參加革命了。
孫維世從小就跟著媽媽在嚴酷環(huán)境里顛沛流浪,過著動蕩不定的生活,有機會就上學,沒有機會就停學,還常常在緊急情況下幫助媽媽燒毀秘密文件。在媽媽教育下,她從小就知道共產(chǎn)黨怎么好,國民黨怎么壞。1935年,中共上海地下黨和許多進步組織遭到國民黨嚴重破壞,“租界”和“華界”都籠罩著白色恐怖,任銳將14歲的孫維世改名換姓,隱蔽在與共產(chǎn)黨有密切聯(lián)系的“東方劇院”,后來又先后隱蔽在黨所領(lǐng)導的“上海業(yè)務(wù)劇人協(xié)會”、“上海業(yè)余劇團”,有時劇團也讓她演點小角色。
1937年,上海淪陷后,16歲的孫維世隨逃難的人群涌到武漢,她找到八路軍辦事處,要求去延安。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不認識她,覺得她年齡太小,沒有批準她的要求,她站在門口飲泣不走。周恩來中午返回辦事處時,看見一個少女在傷心地哭泣,經(jīng)查詢,才知道這個女孩竟是他的老戰(zhàn)友孫炳文烈士的女兒,便一把將她抱住,仔細端詳著、追憶著這個早在十多年前在廣州就熟識的孩子,禁不住連聲叫道:“啊,孩子!孩子!”不久,周恩來和鄧穎超就托人將孫維世帶到延安。周恩來夫婦緬懷忠烈,寫信給任銳,愿將孫維世收作自己的女兒,任銳高興地同意了。周恩來、鄧穎超視孫維世如同己出,常給她寫信,對她進行鼓勵和教育,向她傾注只有慈愛的父母才能給予的那種愛。
孫維世差不多是和江青同時到延安的,她們是抗大同一期的同學,還曾同臺演出《血祭上?!贰?/p>
《血祭上?!分v的是這樣一個故事:上海一個家財萬貫的資本家的姨太太紅杏出墻,與家里的司機有私情。那司機是一個愛國者,他把一車運給日本人的軍火開進了黃浦江,自己也犧牲了。江青扮演劇中資本家的姨太太,孫維世扮演劇中資本家的女兒。
孫維世在抗大學習結(jié)束后,又轉(zhuǎn)人中央黨校和馬列學院繼續(xù)學習革命理論。
1939年夏,周恩來騎馬去中央黨校作報告,因隨他去黨校聽課的江青騎的馬受驚,使周恩來從馬背上摔下來,造成右臂嚴重骨折,中共中央決定送周恩來去蘇聯(lián)就醫(yī),并由其夫人鄧穎超陪同。孫維世得到毛澤東批準,隨周恩來、鄧穎超夫婦一起乘飛機赴蘇聯(lián)讀書。孫維世先就讀于莫斯科東方大學,后進莫斯科戲劇學院表演系和導演系深造。
1938年3月1日拂曉,平型關(guān)大捷后的林彪,身穿繳獲的日軍黃呢大衣,騎著日軍的高大戰(zhàn)馬,在警衛(wèi)排的護衛(wèi)下西渡黃河赴延安。在路過山西隰縣閻錫山的晉軍第十九軍防區(qū)時,晉軍第十九軍的哨兵班長透過薄霧,以為是鬼子偷襲他們部隊的,便瞄準洋馬上的林彪開了一槍。這一槍擊中了林彪的胸膛,而且傷了脊神經(jīng),使他落下了很多后遺癥。同年冬,林彪在其妻張梅陪同下赴蘇聯(lián)治療。
1937年,擔任抗大校長的30歲的林彪,經(jīng)他的老師董必武介紹,和中央黨校學員張梅結(jié)了婚。張梅原名劉新民,生在古代絕色美人貂蟬的故鄉(xiāng)陜北米脂。米脂雖窮,但水土很好,自古就是出美女的地方,“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是一句傳遍天下的民諺。而師范畢業(yè)的姑娘張梅,在米脂又是一個出類拔萃的美人,人稱“陜北一枝花”。
婚后,林彪與張梅性格的矛盾日漸暴露出來。在蘇聯(lián)養(yǎng)病時,兩人越鬧越僵,到不能共同生活的地步。就在林彪為自己的婚姻苦惱時,孫維世從天而降,來到莫斯科。
正值豆蔻年華的孫維世,天生麗質(zhì),明艷而又清純,亭亭玉立,活像一朵出水的芙蓉,加之聰明好學,富有教養(yǎng),十分討人喜愛。身居異國的孫維世與林彪有著師生之誼,此時,她還不知道,林彪已將丘比特之箭射向了她。
孫維世對名揚中外的“常勝將軍”林彪,自然是十分崇拜的,她跟當時在莫斯科求學的中國革命先烈的遺孤及中共領(lǐng)導人的子女,如瞿秋白的女兒瞿獨伊、蔡和森的兒子蔡傳、毛澤東的兒子毛岸英和毛岸青、朱德的兒子朱敏、林伯渠的女兒林莉等等,在星期天或節(jié)假日聚會時,便邀請林彪?yún)⒓铀麄兊囊恍┗顒?,請這位年輕的革命軍事家講井岡山,講長征,講平型關(guān)大捷……林彪往往不肯多講他自己,越是顯得謙虛,越是能引起這群年輕人的敬重。
林彪本是一個沉默寡言、極不活躍的人,他愿意參加這群青年學子的活動,完全是奔孫維世來
的。林彪城府很深,從不輕易將內(nèi)心世界暴露給別人,涉世不深的那一群青年更不知道他已愛上孫維世了。當有人請他去參加活動時,他總是不經(jīng)意地和藹地問:“大家都去嗎?”這句話的潛臺詞則是:孫維世去不去?當他知道大家都參加時,便痛快地答應(yīng):“我一定去!”
林彪來了,總是愿意靠近孫維世,親切地和她聊天,伺這問那,顯得十分關(guān)心。
活動結(jié)束了,林彪心里又往往十分悵惘,但他善于克制,可一回到他住的療養(yǎng)院,便顯露出焦躁不安。林彪煩惱的時候,有時也打電話叫孫維世來療養(yǎng)院玩。天真的孫維世怎么也不會想到,這位赫赫有名的戰(zhàn)將已屬意于她了。出于對英雄的崇拜,在這一期間,她也很愿意跟林彪往來,向林彪請教一些問題。
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林彪趁張梅外出看朋友之機,又邀孫維世來療養(yǎng)院玩,并格外殷勤地招待她,還特意請她到大街上吃晚飯。晚飯后,孫維世送林彪回療養(yǎng)院。在夕陽晚照的莫斯科筆直的街道上,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聊。
林彪看了一眼身邊的孫維世,似乎漫不經(jīng)心地問:“維世,你今年多大了?”
“我是1921年生的,你看多大了?”孫維世調(diào)皮地歪著頭反問林彪。
“哎喲,都20歲啦!”林彪一頓,突然問:“你是個大姑娘啦,想不想有個家啊?”
“家?我有一個很理想的家,周副主席那里是我的家,延安是我的家,革命隊伍是我的家,這里也是我的家!”生性樂觀的孫維世如數(shù)家珍般地數(shù)著“家”,說著說著快活地笑起來。
林彪聽著孫維世說到“這里”二字,眼睛里露出了光彩,十分興奮:“對,對,你應(yīng)該把我這里也當作你的家?!?/p>
孫維世聽了“撲哧”一笑:“不,我是指莫斯科戲劇學院,就是我現(xiàn)在的家!”對于孫維世這個小小的更正,林彪心里有點不悅,但他很快又克制住了。沉默了片刻,林彪像大哥哥關(guān)懷小妹妹似地問:“你有男朋友了嗎?”
孫維世爽快地直搖頭。
林彪進一步試探:“你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什么時候?哈哈……”孫維世又朗聲大笑,“我還沒有認真地考慮過呢!”林彪真有些恨孫維世不開竅??墒菍O維世越顯得天真、開朗,林彪對她越發(fā)動心。但在外表上,高深莫測的林彪?yún)s極力保持著大人物的威嚴,不顯露出絲毫的急迫。作為一個軍事家,他當然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于是便慢條斯理地開導:“革命是個大家庭,但革命并不反對每個革命者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小家庭。革命者也不是清教徒,他和她總要戀愛、結(jié)婚、成家的?!?/p>
“結(jié)婚?成立小家庭?對我來說那是將來的事!”孫維世依然含笑而又調(diào)皮地答道。
“將來是什么時候?”
“等革命勝利唄!”
“哎呀,那要等到什么時候?革命勝利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毛主席常批評我們不要犯革命急性病。革命分階段嘛,不斷革命與革命階段相結(jié)合,真等到革命勝利那一天,恐怕你已經(jīng)變成老太婆了!”
孫維世咯咯地笑著,仍用調(diào)皮的口吻說:“即便那樣,我也高興!”
林彪臉上掛著不自然的微笑。他們不知不覺地漫步回到莫斯科近郊庫契諾療養(yǎng)院前的小花園里,這時夜幕已經(jīng)降臨了。莫斯科郊外的夜晚是迷人的,路燈下閃動著一對對情侶的身影,夜空中飄蕩美妙的俄羅斯樂曲。在這一派異國風情中,孫維世陪著林彪在寧靜的花園中漫步。林彪突然站住了,直視著孫維世:“你知道嗎?我非常非常喜歡你,不,非常非常愛你,和你結(jié)婚、生活在一起,是我最大最強烈的愿望……”
林彪把這樣重大的問題毫不掩飾地直截了當?shù)乇戆壮鰜恚瑢O維世一下愣住了。這個平時受大家崇敬的英雄將領(lǐng),表面上那么嚴肅,不茍言笑,今天怎么說出這樣的話來?這種猝不及防的“短促突擊”,使孫維世的臉騰的一下變得緋紅,心跳也變急促了,她惶恐地望著林彪,目光有些躲閃,顯得不知所措。但孫維世畢竟是一個見過世面的姑娘,片刻便冷靜地恢復了常態(tài),詫然地反問林彪:“您?您不是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嗎?”
林彪對孫維世的反問并不顯得尷尬,而是理直氣壯地答道:“我和張梅,你并不了解,我們合不來,感情一直很不好,我是痛苦的……”林彪向?qū)O維世滔滔不絕地講述了他家庭生活的不幸,一副痛苦的樣子。他最后懇切地說,他和張梅很快就要分手了,他要重新建立一個家庭,他希望孫維世能理解他,支持他,幫助他。
林彪這番表白,頗為動感情,誠實、單純的孫維世相信了,甚至被感動了,心里同情他家庭生活的不幸。林彪看到孫維世流露出為難的樣子,也沒有再逼她馬上表態(tài),趁好即收,轉(zhuǎn)用溫和的口吻,把氣氛緩和下來:“這也是個大事,你不一定現(xiàn)在就回答我。我是很愛你的,我等待你的答復……”
剛過而立之年的林彪,從長相來看,雖然身材瘦弱,不夠魁梧,但并不難看,他那高高的鼻梁和兩只深不可測的大眼為他那橢圓形的臉盤平添了一些風采。他雖然比孫維世年長14歲,但年齡并不是婚姻的障礙,只是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求愛,孫維世沒有一點思想準備。在她看來,林彪是個高不可及的神秘的巨人,論水平、論資歷跟他相差十萬八千里,他只能是她非常信賴、非常崇敬的師長,而絕不是她心且中的白馬王子。現(xiàn)在林彪已點破了這層窗戶紙,孫維世平靜的心田也泛起了漣漪,自古美人愛英雄,一種不可名狀的情愫在她心底萌動。
1942年1月,林彪應(yīng)召從蘇聯(lián)回國。回國前夕,他又打電話約孫維世見面。吃過晚飯,兩人一同來到華燈初上的莫斯科河畔散步。林彪望著黑沉沉的河水,緩緩地說:“過幾天我就要回國去了?!?/p>
“我希望在這里能看到您的戰(zhàn)斗捷報,比平型關(guān)還輝煌的勝利!”孫維世聲音甜甜的但很真切地說。
“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绷直胄α诵?,“不過,我對你的期待,你還沒有答復我呢!”
“你的期待……”孫維世羞澀地低頭不語。
林彪望著這個天真爛漫、比自己小14歲的姑娘,覺得可愛又可氣:“還記得我們那次在療養(yǎng)院門前花園里的談話嗎?我已經(jīng)和張梅分手了,張梅就留在蘇聯(lián),我也決定今后非你不娶!你是我心中的女神、天使,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完美的姑娘,你和我一塊兒回國去吧……”沒想到,這位久經(jīng)沙場的軍人,在情場上也情意綿綿,話同樣講得熾熱而娓娓動聽。
孫維世早有思想準備,估計林彪今晚肯定會把這個問題提出來,讓她表態(tài)。為了不傷他的自尊心,她委婉地拒絕道:“很遺憾,我不能和你一塊兒回國,我正在念導演系,還沒畢業(yè)呢?!?/p>
“毛主席說過,讀書是學習,使用也是學習,實踐更是學習,”林彪用毛澤東的話來勸導孫維世,“你回到延安可以邊工作邊學習嘛,何必一定要等到畢業(yè)呢?”
“那怎么行?我來蘇聯(lián)是毛主席親自批準、周副主席親自把我送進學校的,學習是我唯一的任務(wù),如果半途而廢,我回去怎么向毛主席和周副主席交代?”
孫維世把理由說得那么充分,那么有力量,林彪盡管心里很不痛快,也不好勉強:“那也好,我先
回去,我等你!”
孫維世確實被感動了。但她又是一個很有志氣、事業(yè)心極強的女性,壓根兒不愿意跟一個大人物結(jié)婚,不愿意將自己的命運完全維系在一個男人身上,最終導致自己在事業(yè)上無所作為。于是她果斷地對林彪說:“不,你千萬不要等我,我可還要學習4年哪!”
“4年算什么,”林彪顯出很不在乎的樣子,“什么時候我都等你!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在國內(nèi)等你學成歸來!”
信誓旦旦的林彪并沒有遵守自己的諾言,他回國后的第二年就同葉群結(jié)了婚。
林彪與葉群結(jié)婚三年后,即1946年9月中旬,孫維世與李立三的夫人李莎、林伯渠的女兒林莉一起乘火車從蘇聯(lián)回國。在哈爾濱下車后,孫維世前去看望時任東北民主聯(lián)軍(東北人民解放軍的前身)總司令林彪。
林彪一見到孫維世,極為熱情,當即吩咐妻子葉群安排晚宴。筵席極為豐盛,用東北特有的珍禽異獸烹制的美味佳肴,擺滿了餐桌。而參加這次晚宴的除孫維世之外,便是林彪一家五口人:林彪、葉群、林小琳(林彪與前妻張梅生的女兒)和年尚幼小的林立衡、林立果。
當林彪得知孫維世至今還沒結(jié)婚,仍是單身一人后,一種很難啟齒的異樣情緒頓時涌上了他的心頭。他看看25歲的孫維世,是那樣地談吐瀟灑,風度翩翩,美麗動人,而妻子葉群,雖說也只有二十幾歲,但無論哪一方面都不能跟自己曾苦苦追求過、現(xiàn)在又重逢的孫維世相比。林彪手托著筷子,冷眼對比同一桌上的這兩個女人,越看越懊惱,越想越?jīng)]食欲,最后放下筷子,坐在那里郁郁不語,暗生悶氣。
葉群不知其中的奧妙。她見林彪情緒不佳,不想吃菜,還以為他是哪兒不舒服,于是便隨手夾了塊鹿肉放到林彪的碗里。她知道這是林彪最愛吃的,滿以為林彪會很高興,誰知林彪索性把筷子一放,碗一推,沉著臉說:“我又不是沒長手,吃你的吧,我飽了!”
這一舉動,不僅使葉群感到難堪,也使孫維世大吃一驚。事后幾天,林彪很是反常,不但吃不好、睡不好,有時候還唉聲嘆氣,發(fā)著邪火。葉群為此很著急,可又害怕林彪,不敢言聲。葉群畢竟是一個工于心計的女人,經(jīng)拐彎抹角地仔細打探,得知原來林彪在蘇聯(lián)養(yǎng)病期間曾熱烈地追求過孫維世。這下子,葉群醋海翻波……
1946年,孫維世回到延安,立即向毛澤東,接著又向周恩來和鄧穎超匯報她在蘇聯(lián)學習的情況和她所經(jīng)歷的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時的見聞。毛澤東和周恩來、鄧穎超都給她很大的鼓勵和殷切的囑咐。她背上行李到陜西葭縣和山西三交縣等地參加土地改革運動。解放戰(zhàn)爭期間,她隨軍在陜西、山西、河北等地轉(zhuǎn)戰(zhàn),并參加了解放太原的戰(zhàn)役。她在炮火連天的前線和被解放了的廣大鄉(xiāng)村,用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文藝形式及時地、出色地宣傳了黨的有關(guān)政策。
1949年北平解放時,她和其他文藝工作者一道扭著秧歌入城,親自指導排練優(yōu)秀的文藝節(jié)目迎接毛澤東、朱德、周恩來等中央領(lǐng)導人進北京城。
1949年12月,毛澤東訪問蘇聯(lián)與斯大林會談,孫維世擔任中國訪蘇代表團翻譯組組長,一直在毛澤東和周恩來身邊從事機要工作,受到毛澤東、周恩來的表揚。
孫維世后來與著名的話劇演員金山結(jié)了婚。
金山(1911-1982),湖南沅陵人,原名趙默,1931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是一位革命的文藝家。
1950年春,金山擔任院長的中國青年藝術(shù)劇院排演著名蘇聯(lián)話劇《保爾·柯察金》。金山扮演男主角保爾·柯察金,其妻張瑞芳扮演女主角冬妮婭,擔綱該劇導演的便是被人譽為紅色公主的29歲的孫維世。在排演此劇的時候,金山和孫維世感情上擦出了火花,雙雙墜入愛河。他們不顧一切地相愛了,兩人愛得大膽而熾熱,引起了軒然大波。隨著《保爾·柯察金》的演出,一場現(xiàn)實生活中的感情悲喜劇也隨著上演了,金山和張瑞芳的家庭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緋聞傳進了中南海,也傳進了周恩來的耳朵。
1950年8月8日,孫維世來到中南海西華廳周恩來的家里,組織并一手操辦了周恩來和鄧穎超的銀婚紀念活動。作為女兒的孫維世把兩朵大紅絹花分別佩戴在養(yǎng)父母的胸前,并給二老行了大禮。周恩來微笑著說:“維世給我們做‘銀婚紀念了?!彼麑πl(wèi)士們解釋道,按照西方的習俗,結(jié)婚25年叫“銀婚”,50周年叫“金婚”。
飯后,周恩來將孫維世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嚴肅批評她錯誤的戀愛觀,不該跟有婦之夫金山戀愛,涉足金山、張瑞芳的家庭,造成了極不好的影響。然而,孫維世和金山已愛得死去活來,她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金山,心甘情愿地充當“極不光彩”的“第三者”。結(jié)果,連周恩來也感到無能為力,最終還是同意了她的選擇。張瑞芳是個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剛強而又理智的表演藝術(shù)家,既然金山和孫維世已愛得如膠似漆,那說明她和金山的愛情已經(jīng)死亡了,于是她便和金山辦了離婚手續(xù),成全了他和孫維世的愛情。
1952年,金山在隨文化藝術(shù)代表團赴朝鮮前線慰問中國人民志愿軍期間,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在朝鮮戰(zhàn)場上制造了“國際桃色事件”,差點兒被彭德懷槍斃。
金山在朝鮮受到朝鮮人民最高領(lǐng)袖金日成接見時表示,他要好好在前線和民間采訪,創(chuàng)作一部歌頌朝鮮三千里江山、描寫中朝人民并肩戰(zhàn)斗的電影《患難與共》。金日成大為贊賞,讓自己漂亮的女秘書給金山當向?qū)Ъ娣g。
金山和這位女秘書朝夕相伴,二人墜入情網(wǎng),同居一處,發(fā)生了不該發(fā)生的肉體關(guān)系。金日成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說:“我們在浴血奮戰(zhàn)保家衛(wèi)國,你們卻在灑過烈士熱血、躺過烈士尸體的土地上腐化墮落!”一怒之下,槍斃了那個女秘書。礙于金山是中國人,便把他交給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員彭德懷。這政治影響太壞了,彭德懷非常惱火,發(fā)電報請示中央,要借金山的頭,向金日成謝罪。周恩來知此消息后,連忙回電命令把金山押回北京受審。
金山一到北京,便被宣布開除黨籍,撤職查辦,最后被送到石景山鋼鐵公司建筑工地上去勞動改造。在一般人看來,為了自己在政治上、藝術(shù)上雙重發(fā)展,孫維世應(yīng)該宣布和背叛她感情的金山劃清界線,并跟他離婚。然而孫維世在失足的金山最需要她關(guān)愛的時候沒有嫌棄他,毅然選擇“為愛情而犧牲”,一直和丈夫金山在一起。
1964年春天,孫維世投身到火熱的大慶油田建設(shè)中去,和大慶職工、家屬實行“三同”——同吃、同住、同勞動,從思想到生活都同職工、家屬打成一片,創(chuàng)作了歌頌大慶家屬鬧革命的話劇《初升的太陽》。孫維世和大慶職工家屬演出隊一起到北京,向黨中央?yún)R報演出話劇《初升的太陽》,得到了周恩來和其他中央領(lǐng)導人的熱情肯定和鼓勵。
可是,正是這部好戲,卻被自封為“革命文藝旗手”的江青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連戲帶人一起消滅。
江青嫉恨孫維世由來已久。
孫維世當年在“上海業(yè)余劇團”當小演員時就已認識了江青,知道江青在上海灘那段不光彩歷
史。后來在延安與江青相見。江青初到延安,知道孫維世與周恩來有養(yǎng)父女關(guān)系,便對孫維世表現(xiàn)得非常“親熱”,想通過孫維世結(jié)識周恩來。然而孫維世卻很鄙夷江青,處處提防著她。
1946年,孫維世回到延安,未露“崢嶸”的江青找到孫維世,假惺惺地向?qū)O維世表示:“你是周副主席、鄧大姐的女兒,我是主席的人,以后要好好團結(jié)。”孫維世深感此人居心叵測,從此對她敬而遠之。
1950年初,孫維世跟隨毛澤東、周恩來訪蘇回國后,江青去看她,一再打聽毛澤東在蘇聯(lián)的一些情況。孫維世知道,毛澤東在蘇聯(lián)的有關(guān)情況是黨和國家的最高機密,不能隨便泄露。所以當江青問她時,她不得不環(huán)顧左右而言他,避而不談毛澤東在蘇聯(lián)的種種情況,弄得江青很掃興。
“十年動亂”開始后,江青急不可待地要跟孫維世算賬了。她同林彪的老婆葉群做了一筆交易。江青對葉群說,現(xiàn)在動亂,正是除掉仇人的好時機,你有仇人我保證幫你除掉,我的仇人也請你幫我除掉。她告訴葉群,孫維世是她的仇人,問葉群能不能派人替她把孫維世抓起來?這正中葉群下懷,孫維世曾經(jīng)是她的情敵,她恨死孫維世了。自從那年孫維世離開她的家,20年來,她不僅不許孩子們在家中提到孫維世的名字,連孫維世導演的話劇都不許看,再到后來,甚至不許在家中談?wù)撛拕?,她唯恐因此引起林彪對孫維世的懷念。
1967年12月,七八個公安人員闖到金山和孫維世的家中,以所謂“特嫌”罪名把金山抓走。然后進行抄家,翻箱倒柜,大肆搜查,拿走了許多珍貴物品:孫維世珍藏的當翻譯組長時和毛澤東一起拍攝的許多照片,毛澤東的親筆字,周恩來、鄧穎超和孫維世合拍的許多照片以及他們給孫維世的許多親筆信,還有江青在20世紀40年代后期寫給孫維世表示親昵的親筆信。
這些照片和信件立即被全部送到了江青手里。江青咬牙切齒地一邊看,一邊撕,親手把這些不可多得的稀世之寶——毛澤東、周恩來和鄧穎超的珍貴文物銷毀。
一個清晨,北京城里的長安街上竟然出現(xiàn)了指名攻擊、誣蔑八億人民敬愛的周總理的大字報,緊接著有一批來歷不明的所謂的外調(diào)人員威逼孫維世交代關(guān)于周恩來的事情。他們用極其骯臟的語言,連罵帶諷刺地反復追問她跟周恩來是什么關(guān)系。孫維世怒而不言,拒絕回答,江青、葉群的爪牙嗓子都叫啞了,仍一無所獲。
1968年3月1日,正在被強迫勞動的孫維世突然被以“蘇修特務(wù)”的罪名逮捕,戴上手銬投進監(jiān)獄。孫維世被捕后兩個星期,江青在人民大會堂借題發(fā)揮,當眾咒罵孫維世是周恩來身邊的“一條狼”。
孫維世在被捕之前,已預感到處境險惡,她約妹妹孫新世在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念碑前見面。她對妹妹說:“妹妹,我是一個小人物,死了沒關(guān)系,總理關(guān)系到黨和國家,我們的總理一定要保著呀……”接著,她又談到正在遭受非人折磨的哥哥孫泱。孫泱時任人民大學黨委副書記、副校長,被林彪、“四人幫”一伙誣蔑為特務(wù)而遭逮捕下獄。姐妹二人都知道哥哥是無辜的,但又無能為力。
“人一死,問題就不好搞清楚了?!睂O維世最后對妹妹說:“無論如何不能死。如果我死了,說什么你也別信,那一定是被害死的。”誰知,這番話竟成了她最后的遺言。
孫維世一進監(jiān)獄就被定為“關(guān)死對象”。在林彪、“四人幫”一伙的殘酷迫害下,她至死不屈,沒有講過一句不利于黨和人民的話。當她被折磨得已不能行走的時候,還有人在不停地踢她。
經(jīng)受了7個月慘無人道的精神與肉體的摧殘,1968年10月,孫維世悲憤地離開人世。
周恩來得知孫維世的死訊,懷疑她是遭虐待身亡,因此下令解剖尸體,查明死因。然而,尸體已被江青、葉群的爪牙焚尸滅跡了。孫維世的妹妹孫新世去追要骨灰,對方回答道:“已經(jīng)當作反革命處理了,不留骨灰?!?/p>
孫維世被害死時年僅47歲,正是一個才華橫溢的藝術(shù)家干事業(yè)的大好年華,令人為之扼腕嘆息!
責編衛(wèi)清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