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安　陳玲玲

一、亮點

2008年全國中考作文命題呈現(xiàn)出兩大亮點：一曰“多情”，二曰“多元”。

先看“多情”：如果以“理智與情感”區(qū)別中高考作文命題，則高考“理智”多一些，中考“情感”多一些。多情一直是中考作文命題的主要特點，因為初中以記敘文訓練為主，強調(diào)以情動人，“情感真摯”也一直是中考一類作文的主要指標，而今年的作文命題似乎又格外“多情”。

今年“多情”的特點尤其體現(xiàn)在“熱點”類作文命題里。如果用關(guān)鍵詞搜索，2008年作文命題出現(xiàn)最多的就是“地震”。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有69個考區(qū)或聚焦“汶川”，或遠眺“地震”。在四川省內(nèi)，這樣的考題有成都卷的“震撼心靈的________”、南充卷的“這一天，讓我銘記”、樂山卷的“當?shù)卣鸢l(fā)生后……”、浙江湖州卷的“再小的力量也是支持”，等等。大家都知道作文命題歷來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則：回避熱點話題。今年為什么有這么多的考區(qū)聚焦于此，原因是2008年實在是一個太特別的年份，這個特別改變了正常的規(guī)則。用詩人艾青的名句“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可以詮釋全國各地幾百位命題老師的初衷：不避題目被押中的危險，也要引導考生懂得這次抗震救災中涌現(xiàn)出來的真情的力量、大愛的力量，汲取高昂的民族精神的營養(yǎng)。從這個意義上看，如此高密度地聚焦熱點，在今天這個開放的時代，不一定“空前”，但基本“絕后”，以后基本不會重現(xiàn)如此景況。

“多情”的特點也體現(xiàn)在“成長”類作文命題里。如果用關(guān)鍵詞搜索，今年出現(xiàn)的比較多的關(guān)鍵詞，不僅有以往常見的“我”，還有“我們”；不僅有第一人稱“我”，還有第二人稱“你”。這就引導青少年在成長的過程中，不僅要內(nèi)視自我，還要外視他人；不僅要關(guān)注個體，也要關(guān)注群體、集體、社會。這樣的考題有“我眼中的色彩”（上海卷）、“你，來到我們中間”（貴州黔東南卷）、“我最想依靠的是你”（江蘇無錫卷）等數(shù)十道。

我們?nèi)绻约悠肺?，就會察覺若干題目（如“我最想依靠的是你”等）從話語模式上看很柔軟，不再是以往成人式、有距離感的道德說教，而是朋友般傾心的交流，這顯示出中考命題者正漸漸擺脫居高臨下的刻板說教，以一種更溫柔的方式去激發(fā)考生的傾訴欲望。

“多情”的特點還體現(xiàn)在“家鄉(xiāng)”類作文命題里。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福建廈門卷第一道命題作文“大海，我的朋友”。廈門是一座美麗的海濱城市，大海美化了廈門的自然環(huán)境，浸染了廈門的地方文化，見證了廈門的經(jīng)濟建設(shè)，養(yǎng)育了廈門的孩子……學生們的成長無不打上大海的烙印?？梢哉f，大海一直在學生身旁，在他們眼中、心中。選取這樣一個角度命題，是很溫暖的，很能撩撥考生的寫作情緒。

再看“多元”：作文命題，一般說來，如果命題者給出的材料和提示語出現(xiàn)明顯的“主題暗示”，會限制學生的情感和思維只能向某一角度集中而不能向別的角度發(fā)散。因為價值傾向性太明顯，最后將鉗制學生獨立思考，導致千人一面、萬口一腔。因此，孫紹振教授主張，作文命題要使“關(guān)鍵詞語多義性，為自主立意提供想象的沖擊”。一句話，在今天這個價值多元的時代，我們的命題也應該是多元的。

如果用這個標準來衡量，今年很多考區(qū)命制的題目可圈可點。以比較集中的“物象”類命題為例，有些直接以實物命題，如浙江杭州卷的“日歷”。日歷連接著虛與實，它不只是作為實物的片紙，更是作為生命歷程的記載，連接著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有些地區(qū)以實物作喻，如山東威海卷“_________的肩膀”、山東濟寧卷“成長的腳印”，“肩膀”“腳印”都富于言外之意。有些地區(qū)用物象揭示哲理，如遼寧沈陽卷“把花種在自己的心里”、山東濰坊卷“畫一扇窗給自己”，“花”“窗”都富于哲理內(nèi)涵。這些考題都既有實指，又具虛意，虛實相生，給考生的構(gòu)思立意提供了開闊的空間。

以江蘇揚州卷命題作文“回家”為例，“回家”這個詞語具備優(yōu)越的“點燃”功能。每位考生一看到這兩個字，都會很自然地將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或閱讀視野里的某一塊跟這兩個字連接起來?？忌鷱淖约旱慕?jīng)歷里都能體味回家團聚對于親情的意義。掃描其閱讀視野：在《故鄉(xiāng)》中，看到迅哥兒回家；在《棗核》中，咀嚼著海外游子關(guān)于回家的朝思暮想；在《夜雨寄北》《天凈沙·秋思》《回鄉(xiāng)偶書》等古詩里，品味著回家的期盼、無奈、悵惘與憂傷。再推而廣之到屏幕閱讀：我們看到雪災后很多人趕著回家過年跋涉的腳印，看到幾十萬人無法回到舊有的家園的潸然淚下。再進一步發(fā)散開去，清明、端午、中秋等節(jié)日作為法定假日，京劇走進中小學課堂，將祥云、漆紅、紙卷軸等中國元素融入奧運火炬，等等，這些對傳統(tǒng)文化、民族元素的弘揚，不正是一種文化層面的回家嗎？

一個好的作文命題，應該讓每一個考生都可以根據(jù)自己的生活說話，每一個考生都可以根據(jù)自己的方式說話，每一個考生都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判斷說話。但每個人展現(xiàn)出來的高度、寬度、厚度、密度又是不一樣的。

二、趨勢

從2008年全國中考作文的100多道命題中，可以看出一個顯著的趨勢：反模式化。

如果說去年的作文命題已經(jīng)顯示著對話題作文積弊的反思，那么今年的命題則展示著對話題作文“后遺癥”清理的力度。為了反擊日益猖獗的抄襲套作之風，改變?nèi)找娼┗淖魑慕虒W，更好地為高一級學校選拔人才，命題者著意于開放中加強約束，靈活里加強規(guī)范。

這種加強，首先表現(xiàn)在命題形式的變化上。前幾年一枝獨秀的話題作文，因為一直找不到反擊抄襲、套作的有效方法，漸漸式微。而之前被大家輕視的命題作文，經(jīng)過開放化改造后，被認為是較適合當下應試環(huán)境、寬嚴適度的命題形式。若干省市“集體轉(zhuǎn)型”，大幅度地以命題作文取代話題作文，這在去年的浙江省、今年的山東省命題中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

這種加強，還表現(xiàn)在命題要求的細化上。這方面最突出的是具有“絆馬索”功能的虛詞的嵌入。略微瀏覽今年的命題，就會發(fā)現(xiàn)題目中包含大量的“其實”“依然”“真”“也”“最”等副詞。如“________其實很快樂”（山東淄博卷）、“我依然______”（山東德州卷）、“下雨天，真好”（浙江溫州卷）、“__________，真有趣”（福建廈門卷）、“有時，我也想__________”（江西卷）、“_________，最美的數(shù)字”（湖北仙桃三市卷）。這些題目對寫作內(nèi)容提出了時間、空間、數(shù)量、程度、次序、主輔、詳略等或隱或現(xiàn)的要求，套作硬拽上來，就不對軌，不切題。

縱觀2008年全國中考作文命題，江蘇常州卷、湖北宜昌卷在反模式化方面的嘗試和努力是最具代表性的。江蘇省常州市作文題目：魚對水說：“你看不到我的眼淚，因為我在水里?！彼f：“我能感覺到你的眼淚，因為你在我心里?！碑厴I(yè)在即，離情漸濃，請以初中生活為素材，以“你在我心里”為題，寫一篇文章。

自話題作文以來，這么多年，即使“非話題”命題，往往也采取開放原則，不限制考生的寫作范圍，只要符合題目要求，古今中外任遨游。本則命題要求“以初中生活為素材”，（極可能）是近年中考里第一次限制寫作題材。換一個角度想，本題如果對寫作題材不加限制，一定會有不少考生一窩蜂地把考前準備的“屈原、陶潛、蘇軾”置換為命題里的“你”，以自己的不變應考題的萬變吧。

湖北宜昌大作文題目：林語堂說：“我愛春天，但她太年輕。我愛夏天，但她太氣傲。所以我最愛秋天，因為秋天葉子的顏色金黃，成熟、豐富?！弊髡咄ㄟ^這種形象的說法，表明了他那個年齡段的人對生活的看法。那么，作為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在屬于自己的季節(jié)里，你有著怎樣的人生感悟呢？請結(jié)合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以《我的季節(jié)我作主》為題，寫一篇500字左右的文章。

題目導語林語堂先生的話，來自試卷前面的閱讀選文《早秋的精神》，考生審題時必須觀照到閱讀材料。通過閱讀《早秋的精神》一文，考生才能了解到“我的季節(jié)”指的是生命的春季，“我做主”指的是一種積極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將作文審題與閱讀理解連接起來，在立意指向、寫作手法上有所規(guī)定，學生縱使擁有再多資料，也很難在考場上抄襲出合格的文章來。這對解決困擾宜昌開卷式考試多年的學生容易抄襲作文的難題，應該是一個突破。

三、策略

把2008年全國中考作文命題的亮點和趨勢結(jié)合起來思考，我們認為中考作文命題正逐步走向成熟。而語文教師要指導學生適應中考作文命題的趨勢，寫出優(yōu)秀的考場作文，首先要在“引導”和“告誡”兩個方面下工夫：引導學生融入生活，擁抱生活，抒寫個性，張揚才情；告誡學生不能投機取巧，不能華而不實，不能“人”“文”分裂。在此基礎(chǔ)上，教師尤需做好以下三方面的工作：

1.幫助學生樹立寫作自信心。學生寫作自信的缺失，是抄襲套作成風的一個內(nèi)因。因為不相信自己可以寫出真摯動人的作文，所以他們崇拜于各種作文模式。任作文課堂野草蔓生，任作文簿本空白寥落，任自己的頭腦成了別人思想的跑馬場，任公共的話語代替自己個性的表達。長此以往，后果堪憂。因此當務(wù)之急，是樹立寫作信心。教師要真正體認“所有孩子都是言語天才”（潘新和教授語），每個學生都有其獨特的個性，或儒雅，或幽默，或沉穩(wěn)，或神氣，或質(zhì)樸，或干練。好作文也并非只有一種風格，華麗并不是最高標準，質(zhì)樸、清新、機智，都是值得涵泳的風味。所以每一個學生都可以探索出適合自己的表達方式和表達路徑，寫出具有自身特色的好文章。個性化的，才是最好的。

2.引導學生重視生活體驗。前幾年風行的“文化作文”法，即借助“穿靴戴帽三段論”結(jié)構(gòu)，將考前死記硬背的詩詞佳句、名人故事，隔膜、牽強地拖拽入文的八股作文，這兩年遭遇嚴厲的批判，原因就在于文中無“我”，是一種無須情感介入的冰冷的寫作。而作文如果缺少了情感，即便怎么鎦金敷彩，終是一具木乃伊。所以，我們要引導學生重視生活體驗，真正全身心地融入生活，熱愛一切真善美的東西，時刻保持新鮮感和探究欲，觀察其中的情節(jié)與細節(jié)，從生活中獲取真切的體驗和獨特的感受。對于閱讀積累，同樣要有所思，有所悟，有自己的想法和觀點。如此才能融會入文。即使寫他人、寫古人，也投射著自己的影子。

3.指導學生強化審題訓練。隨著命題作文的回歸，隨著開放度的收緊，久遭冷落的審題訓練應該重回其應有的位置。短期看，這是應對中考命題的新形勢的需要；長期看，審題訓練也有助于提升初中語文教學一貫忽視的邏輯思維，對學生的終生發(fā)展有利。我們亦應引導學生正面看待審題的效用：首先，審題精準，才能明確命題的限制，知道什么是題目允許的寫作范圍，哪些是不能逾越的，有效避免跑題之類的重大失誤；其次，審題妥帖，才能確立優(yōu)勢，知道怎樣將題目要求和自身最有利的作文條件有效銜接，發(fā)揮最好的狀態(tài)。近年來網(wǎng)絡(luò)信息極為豐富，每年流傳出來的中考作文題目數(shù)以百計，整合、利用其中的“相似題”資源，如“感受第一次”“第一次”“第二次________”，通過變換命題類型，嵌入不同的虛詞，讓學生咬文嚼字、比較異同，是一個快速高效提高審題能力的方法。

（江蘇省揚州市江都洋浦中學 225235 江蘇省揚州市教育局教研室 225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