镕 暢
又要寫創(chuàng)作談了。從來沒寫過一篇像模像樣的創(chuàng)作談。我知道很多人談創(chuàng)作談得很好,這令我自卑。
如果一定要談,就只能想起些記憶的殘影,我的小說本身毫無意義,但把它融入到感情生活里,再爛的文字都是一種珍貴的記憶。我很喜歡這種自述的方式。一個人回憶或幻想,聲音看似那么安靜,聽來卻讓人為之心動。把簡單的語言封存起來,那沉默就變得很沉,比輕易說出的話要深得多。
寫作時我是否活在幻覺里?幻覺很熱鬧,既有溫度,亦有顏色,仿若收不住彌漫四野的魂靈。我局促不安地寫,我不夠清醒地表達,我只想滿足我失落的情緒和欠缺的美感,我從未嘗試成為變色龍,但每次下筆時我都成為另一個人,用另一雙眼睛,另一種聲音,另一種道德準(zhǔn)則,選定一個或聰明,或狡猾,或玩世不恭的計劃。
六年前的一天,我心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美麗輕柔的彩虹,它一直不曾消失,像一道火焰的橋燃燒著我的心。后來,彩虹消失了,寫小說又如同我愛著一個人。他在那里等我。在那個世界里,我隨心所欲,同時又獲得一種心照不宣的深深的慰藉。再后來,小說變成一個房間號碼。幽雅的環(huán)境里有一點音樂,聽朋友訴說故事。很多在我生活里出現(xiàn)的人物,我都放在故事里。雖然天馬行空,卻是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就這么迷糊而執(zhí)拗地,寫下一個又一個自認(rèn)為蕩氣回腸其實不然的東西,但不管好不好里面都有一個人非常驕傲。我已分不清現(xiàn)實與寫作的定義,黑夜與夢幻纏綿在一起,我小說中的一個個女主人公駐守在我潮濕的記憶里,永遠如夏花般盛開。似乎所有的片斷都是為了這最后一個定格,唯美自然得讓我無法呼吸。
我覺得最拽的事情,是沒白天沒黑夜地熬了一個星期,終于完成一篇小說,早晨頭不梳臉不洗跑到公園門口買早點,賣油餅的大叔說:小姑娘,慢點吃,離上學(xué)時間還早呢。
那一刻我只有偷著樂。
我的好些同年紀(jì)的人都已經(jīng)老了,他們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什么也不相信,但我仍然盼望,仍然相信,仍然心無旁騖地寫作,不懼怕消失地愛。
說了這么多,完全是為了掩飾我不會寫創(chuàng)作談。我是沒有文學(xué)理論的人,我不知道一個沒有文學(xué)理論的人是否合適寫小說。但沒有文學(xué)滋養(yǎng)的人生是多么乏味。聽一個故事,編一個故事,創(chuàng)造它們的時候也創(chuàng)造了我。
光有熱情不夠,光有技巧不夠,語言本身可以幫助我解決對那些無名事物的恐慌,語言帶有一種參禪式的頓悟。我不能奢望我的文字被所有人喜歡,我一個人說話,有十個人喜歡,這是很幸福的事。若沒有,感激地笑笑,點頭交好,也很不錯。
此時,窗外飄過雨滴,如蒼白的手拍打玻璃,一叢青菊褪下薄如蟬翼的睡衣,這樣的夜是否太過純潔,除了坐在電腦前,擁著文字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