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敏
如今,便捷的通訊使我們隨時可知世界其他地方發(fā)生的事情,比如黎巴嫩大選和伊朗選舉抗議活動,朝鮮導彈問題和記者被俘事件,諾曼底登陸戰(zhàn)役周年紀念,以及中國的各種周年慶典等。這使得我們越來越認同托馬斯·弗里德曼的話:地球是圓的,而世界其實是平的。
跨文化理解的重要性日益明顯,開展國際教育與合作無疑已經(jīng)成為許多著名大學或學院的重要使命之一。過去幾年里,《高等教育紀事報》經(jīng)常報道各種高等教育機構在國際合作方面的重要進展或舉措。很多大學似乎都在竭力試圖與其他國家政府或教育機構開展各種合作,包括設立獨立校園、分校等。過去,大學的國際活動主要集中于從其他國家吸引知名學者和學生,現(xiàn)如今,活動方式更加多樣。杜克大學教務長彼特·朗前不久在該校校報上說,杜克大學的國際化辦學計劃旨在“從根本上提高大學參與國際教育的程度,而不是僅僅將大學作為一塊吸引各國學生的磁石”。
在國際教育活動中,許多機構都試圖建立具有較高水準的重大項目,但其復雜性令人卻步,何況目前又增加了金融危機這一影響因素。這些都要求大學全力確保項目的質量,保證其巨大的人力、財力投資獲得相應的回報。有教育機構已經(jīng)從一些國際合作中悄然撤出,和宣告之初的高調(diào)相比,它們的退出舉動要低調(diào)得多。這不禁讓我想起一個睿智的美國財富500強企業(yè)總裁,他歷經(jīng)全球市場動蕩且非常支持大學的國際化合作,他曾提醒我們,要謹慎考慮對于新的國際合作伙伴,特別是中國的巨大投資。他告誡我們“所能做的最主要的規(guī)劃是預先找到退出策略?!?/p>
他的觀點有雙重含義:第一,高等教育機構需要理解自身使命,并通過擬議方案和實際合作來強化而非擾亂這一使命;第二,考慮到多變的國際政治、經(jīng)濟體制和文化差異,學校領導和教職員工必須嚴格評價擬定方案,包括可能的退出策略。這一觀點似乎顯而易見,但我懷疑在國際教育環(huán)境變化中,后一種考慮有時不會被理會。大學及學院領導人如果能夠注意到這番警告,將有助于他們做出明智的選擇。
留學是教育國際化的一個具體例子,它現(xiàn)已成為一種產(chǎn)業(yè)。當前對擴展大學生研究機會和加強跨文化理解的強調(diào),已經(jīng)引發(fā)有關留學項目的激增。據(jù)美國國際教育協(xié)會(Th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報道,2006年,有242 000名美國學生留學海外,比10年前增長了150%。除了留學生數(shù)量的增長,另外一個重要的變化是本科生留學國家的分布。美國學生現(xiàn)在不僅在西歐或英語國家學習,而且還前往巴西、中國、匈牙利、肯尼亞、馬達加斯加、羅馬尼亞和韓國等國家學習。學習領域也已經(jīng)不僅限于各種語言。此外,在學習方式上,學生既可以選擇課堂學習,也可以選擇田野調(diào)查學習;既可以選擇有學分的課程,也可以選擇無學分的課程;學習期限可以是一個學期、一年、一個暑假,甚至是一個月。許多高等教育機構都派遣教職員工在這些國際化合作辦學項目中進行教學,以確保所提供課程的質量。
自1923年至今,我們在國際教育與合作道路上已經(jīng)走了很久。我母親曾在史密斯女子學院主修法語,后于19世紀30年代中期在巴黎大學文理學院(索邦神學院)學習過一年。她是當時為數(shù)不多的美國留學生群體中的一員,他們大部分都在歐洲學習語言。早期的留學項目試圖通過系統(tǒng)和深入的文化浸淫,促進學生對其所在領域的深入學習與心智成熟。留學法國時,我的母親寄宿在一個法國家庭里。她告訴我,留學課程的嚴謹性可以媲美史密斯女子學院。
今天,只是隨意瀏覽各學院網(wǎng)站,上面的各種國際教育機會就已經(jīng)能讓人大開眼界。比如,艾克特學院宣稱,其學生可以在全世界超過100個高等教育機構學習;其院長唐納德·伊斯特曼也在個人網(wǎng)站上驕傲地宣稱,在全國院校中,該學院僅僅花費一年時間就已在學生留學比例中領先。圣路易斯·華盛頓大學則表明,該校每個系都已為學生指派了一名留學顧問。另外,我的母?!惶m克林與馬歇爾學院認為,國際教育“是整個本科教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與學生進校之前、在校期間以及離校之后的整個教育都密切相關的一次文化碰撞?!庇秩缫敶髮W,它多年來一直公開強調(diào),留學要建立在學生已在耶魯紐黑文校園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基礎上,而現(xiàn)在它也開始支持這一觀點。
我現(xiàn)在對大規(guī)模的留學持保留態(tài)度。在與許多來自不同高等教育機構的同學對話之后,我聽到了對于留學的各種復雜評價。和那些在英語國家學習或是在非英語國家學習但主要與美國學生同住的留學生相比,那些寄宿在當?shù)厝思依锘蚴桥c來自其他國家的學生同住的留學生,更傾向于描述一種完全不同的留學經(jīng)歷。同樣并不奇怪的是,與那些經(jīng)過一個學期或一年的學習生活而具有更深入的留學體驗的留學生相比,參加暑期學習的留學生通常會用不同的方式來定義他們的留學項目??傊?在與太多來自各種不同教育機構的留學生談話之后,我深切地感到,在很多方面,留學經(jīng)歷已失去其應有之義。對于不同的學生而言,留學經(jīng)歷的差異已深刻影響了他們的留學體驗。去年,我認識了一個獲馬歇爾獎學金的學生,他明確贊賞留學的國際主義價值,但也承認,“對于很多學生而言,留學意味著一個學期的結束而不是開始?!?/p>
雖然那些暑期留學生經(jīng)常說他們喜歡這種留學經(jīng)歷,但他們也承認所學課程的嚴格性不夠。今年夏天,我因為獎學金事宜乘機去德國,途中鄰座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聰明學生,他坦率地說道,之所以選擇暑期留學是因為他“需要‘遠離大學得到休息”。
實際上,有許多學生反映,留學課程的嚴謹性根本不能與自己學校的課程相比。很多時候,每當問起留學經(jīng)歷中哪些方面感覺最好時,學生們通常會說起旅行。由于他們參加的一些留學項目每周只有兩天或三天有課,學生們有絕好的機會去旅行。
必須承認,在異鄉(xiāng)旅行能夠開闊眼界,而且是一種截然不同于課堂學習的極好的教育方式。但我認為,對于很多學生來說,留學已經(jīng)變成一種主要圍繞旅行進行的變相的課外活動。不可否認,學生們通過參加各種課外活動迅速成長起來,大學也投入了大量資源幫助他們從各種課堂之外的經(jīng)歷中學習和成長;但最好的教育機構都知道,課外項目主要是為了輔助和完善學生的教育經(jīng)歷,而不應該成為教育經(jīng)歷的核心。
誠然,不管自身規(guī)模如何,大學都應該致力于使留學經(jīng)歷成為學生教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知道一些做得比較好的例子,華盛頓大學有一個主修宗教的學生,她在秘魯一個山村與猶太人的一個土著小部落一起進行了一項研究,并將其作為畢業(yè)論文的一部分。在杜克大學,主修文化人類學的學生們有機會去加納學習,他們首先學習一個入門課程,然后又通過留學非洲得到了文化洗禮,之后才開始正式學習。
在我看來,促進學生接受文化洗禮或同化,以及將留學經(jīng)歷與學生學習的專業(yè)、課程密切結合,應該得到所有教育機構的支持和鼓勵。一些學院和大學確實做到了。事實上,它們承諾的內(nèi)容與最初我母親那個時代的留學內(nèi)涵是一致的。這些大學切實做到了嚴謹治學,并實現(xiàn)了將促進個人成長和心智成熟融入學校課程中的預期。
更多的教育機構應該以它們?yōu)榘駱?。正如大學應該認真考慮各種國際合作關系一樣,如果它們能反思自己提供的留學服務,判定其宣傳和營銷內(nèi)容是否與現(xiàn)實情況相一致,是否與曾經(jīng)承諾的提供給學生最好的教育經(jīng)歷相一致,它們將會做得更好。
(編譯自《高等教育紀事報》2009年9月25日的文章,原文作者為John F. Burness,他是杜克大學桑福德公共政策學院華萊士新聞與傳播中心客座教授,之前任杜克大學公共事務和政府關系辦公室高級副主任。)
責任編輯 鄧明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