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履瑋

有人問,你是如何想到《戰(zhàn)神·1948》的舞臺設計要使用沙畫這個形式的?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想到了。

我查了一下創(chuàng)作筆記——2009年4月4日,我記下了該劇舞臺形象最初的三個元素:勛章、沙盤、沙畫。同日,我從“我要演出網”、“文化百度/全國文化信息資源共享工程網”和“吳橋雜技網”等數(shù)家網站下載了沙畫的視頻。

此前一天,我收到了導演李建平轉來的《戰(zhàn)神·1948》的最新文本。

在稍后的時間里,我便思考將沙畫作為場景轉換之間表演的可能性,比如南京總統(tǒng)府與孟良崮戰(zhàn)役、中原華野指揮部與陜北楊家溝中央駐地、國共雙方的軍事態(tài)勢圖、戰(zhàn)役發(fā)生地等等。

沙畫是近幾年出現(xiàn)的一種具有流行藝術特征的繪畫形式,通常以視頻的方式進行傳播。由于材料的原因,沙畫在作品表現(xiàn)過程中會產生較強的現(xiàn)場感和表演性,作者要親臨現(xiàn)場、即席揮沙,難怪《戰(zhàn)神·1948》演出結束后有很多觀眾詢問:“在舞臺背后是否隱藏著一位沙畫高手?”由于作品自身的不可保存性,沙畫必須依賴其他媒介予以保存和傳播(如影像或照片),這又使其獲得了一種現(xiàn)代性。沙畫的另一特點是畫面具有運動性,它可以在前一個場景上迅速疊畫出另一個場景,這種轉換方式堪比影視場景轉換,是其他繪畫形式不可能做到的。

20世紀40年代的后半段,是中國現(xiàn)代史上令人蕩氣回腸的一段。中國共產黨轉戰(zhàn)大江南北,以史詩般的壯麗譜寫出共和國誕生的序曲。我想象中的劇場場景,應該是這樣的——當上一個場景結束時出現(xiàn)一只手,在一揮一抹之間,一場戰(zhàn)役、一段歷史、甚至是一個朝代消失了、不見了!隨之出現(xiàn)的,則是新的歷史與時代!

4月13日第一次與導演討論舞美構思時,我就已提到了使用沙畫的構想,雖然導演當即表示贊同,但看得出來這僅僅是一種禮節(jié)性的表態(tài)。因為在更早的時候,導演曾明確表示過本劇不使用多媒體手段。更何況,當時提出的還只是我的一種構想,我手中并無更具說服力的方案。

此后3個月里,我基本沒有與導演談論過沙畫這件事。我還有一種擔心,一直在權衡和判斷這種方式究竟會不會給人們造成一種歷史虛無主義的感覺。對于社會上某種人民革命戰(zhàn)爭歷史虛無化的思潮,我是不同意、更不想去迎合的。

7月20日,導演與我確定該劇舞美方案中的若干細節(jié)。此前,我已把重點放在場景和空間裝置的設計,經過多次反復已無大礙。我給導演看了所有收集到的沙畫視頻,導演看后,極為興奮,認為沙畫具有無與倫比的表現(xiàn)力,是本劇舞美表現(xiàn)形式的不二選擇。

于是,經過三個多月的努力,舞美創(chuàng)作方案已經形成,沙畫成了該劇不可替代的重要語匯。

8月上旬,我們選擇了北京的沙畫藝術家高贊民。之所以選擇他,主要是考慮到他身上具備的戲劇教育背景。高贊民1997年畢業(yè)于中央戲劇學院舞美系,“同宗”所出,易于溝通。而高贊民也對此次的合作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和熱情。

接下來要考慮的是如何將沙畫融入全劇之中。作為舞臺美術的主要語匯,沙畫是一種非常強大的手段,具有相當強烈的視覺沖擊力,且因鮮見還可能轉移部分觀眾的注意力——這對戲劇內容存在潛在的威脅,因此必須加以適當控制。于是我們制作了一個全劇使用沙畫的內容目錄與時間長度:

開幕(沙畫1:劇名—20秒)

第一場:

1、 現(xiàn)在時——空場(無沙畫,仍用劇名做背景)

2、 總統(tǒng)府一角——蔣介石和張曼意聊天(沙畫2:南京總統(tǒng)府—12秒)

3、 戰(zhàn)地押解俘虜——陳毅和戰(zhàn)俘記者王必成的談話(沙畫3:沂蒙山區(qū)—5秒)

4、 粟裕睡覺——敘述者、粟裕。(無沙畫)

第二場:

1、 總統(tǒng)府會議室——蔣介石開會講話(沙畫4:會議室—8秒)

2、 華野駐地——粟?？吹貓D,內心煩躁(沙畫5:粟裕指揮部—10秒)

3、 陜北米脂楊家溝中央駐地毛澤東和陳毅談戰(zhàn)略計劃(沙畫6:窯洞—7秒)

第三場:

1、 粟裕指揮部——粟裕的內心矛盾和回憶(恢復沙畫5:粟裕指揮部—2秒)

2、 米脂楊家溝毛澤東窯洞——毛澤東接到粟裕電報很不滿(恢復沙畫6:窯洞—2秒)

第四場:

1、 華野訓練場——(沙畫7:遠山景色—5秒)

2、 陳毅住地——陳毅和粟裕談話(無沙畫,仍用遠山景色)

第五場:

城南莊中央駐地——毛澤東和粟裕的交鋒(沙畫8:城南莊—5秒)

第六場:

西柏坡中央駐地——毛澤東和周恩來看地圖(無沙畫)

河南濮陽粟裕指揮部——粟裕和張震談論戰(zhàn)局(沙畫9:遠處的城墻和民居—8秒)

南京總統(tǒng)府——河南國大代表哭諫蔣介石(沙畫10:總統(tǒng)府某會客大廳—2秒)

空中喊話——蔣介石飛臨開封(無沙畫)

夜晚,開封城內粟裕指揮部——粟裕決定誘敵深入(沙畫11:遠處開封龍亭—5秒)

戰(zhàn)場一角——粟裕和區(qū)壽年的談話(仍是沙畫11:遠處開封龍亭)

黃伯韜指揮部——黃伯韜坐以待斃(沙畫12:中式民居的窗戶—2秒)

西柏坡中央駐地——毛澤東和周恩來笑談勝利(無沙畫)

南京國防部大禮堂——蔣介石檢討(沙畫13:總統(tǒng)府會議廳—20秒)

尾聲:

夏初的夜晚,池塘邊,垂柳茵茵——粟裕和家人的寧靜生活(無沙畫,出具體的景)

一共為13段,1分55秒左右,再加上幕前約10分鐘的展示性表演。

沙畫的全部制作過程,我們拍攝了近兩個小時,經過后期編輯,最后展現(xiàn)出來的大約12分鐘左右。劇中有一位敘述者,他用語言來敘述;而我們的沙畫,則很好地擔負起了一個空間敘述者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