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波
世界級電影大師謝晉和蜚聲中外的旅美臺灣作家白先勇,兩人可謂神交已久。
謝晉導(dǎo)演工作之余,涉獵面很廣,看小說是他的一大興趣,白先勇的小說《謫仙記》寫的是舊中國的四位小姐,她們是“最后的貴族”。其中主人公李彤蒼涼悲哀的人生際遇,折射出深層面的思想內(nèi)涵,發(fā)人深省。謝晉很欣賞這一佳作。
白先勇是白崇禧的第五個兒子。他去美國40多年,雖身居大洋彼岸,但對祖國和家鄉(xiāng)廣西桂林臨桂卻很是眷戀。這份愛國之情在他的《花橋榮記》、《玉卿嫂》等作品中均有深刻展現(xiàn)。
1985年,謝晉到美國參加美國十大城市舉辦的“謝晉電影回顧展”。在美定居的白先勇看了《天云山傳奇》等好幾部影片,評價甚高,于是盛情邀請謝晉到一家星級賓館吃飯表示歡迎和祝賀。兩位名家一見如故,從電影到小說無所不談。白先勇說:“過去我從沒宴請過大陸的藝術(shù)家吃飯,你是第一個。”他站起來舉起酒杯和謝晉輕輕碰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于是,他們誠摯的友誼開始了,相互的傾慕打下了以后合作的基礎(chǔ)。
1987年6月,白先勇應(yīng)邀到上海、廣州等地講學(xué),并與文藝界著名人士會見。期間,謝晉把經(jīng)過慎重考慮,想投拍《謫仙記》的決定告訴白先勇。這位臨桂籍的作家既高興又有些擔(dān)心,他說:“我這部作品戲劇沖突不多,恐怕不怎么好改吧?”謝晉爽朗地說:“不難要我來做什么?”白先勇很欽佩謝晉的膽識,當即敲定兩人開展第一次合作,于是促膝談“戲”,越談越投機。
這之后,謝晉經(jīng)過三思,迅速列出一個優(yōu)秀創(chuàng)作班子名單,片中女主角李彤的人選則懸而未決,大有海內(nèi)外懸榜招賢之勢。很快,消息靈通人士把這件事傳開了。
一時間,這一“爆炸性新聞”傳遍神州大地,臺島港九甚至美國的影藝界也產(chǎn)生了轟動效應(yīng),不少大牌影星名家紛紛向謝晉、白先勇“毛遂自薦”,要求在片中展示才華……
期間,謝晉先從小說改編入手,特邀著名作家兼詩人白樺編劇,白樺欣然命筆?!吨喯捎洝犯木幊呻娪皠”竞?,定名為《最后的貴族》。
劇本出來了,由誰來扮演片中女主角?一場“爭主角”的競爭開始達到白熱化……
當時盛況如何?1987年9月24日在北京國誼賓館216房,筆者和著名電影劇作家周民震等作家懷揣《李明瑞》(電影劇本)向謝導(dǎo)征求意見時,謝導(dǎo)談到當時的盛況說:“為了競爭《最后的貴族》女主角李彤,很多大牌大腕紛紛打電話來,有的還找上門來,擺出自己的種種優(yōu)勢和強項,我一概耐心地聽著,從不表態(tài)。臺灣影星林青霞早就想到大陸拍片了,她曾在香港與我見過一面,談得很投機,當時她表示愿意和我合拍電影。這次她也深深地為劇中女主角李彤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和絕妙的細節(jié)所吸引,認為自己的氣質(zhì)和外形無疑是最為合適的人選,甚至對媒體宣稱:‘李彤一角非我莫屬。國內(nèi)各電影廠和大劇團的女影星和名演員也對李彤一角大感興趣,紛紛各顯神通,爭得不亦樂乎。今天下午——等一會兒又有一個女演員要求來見我,見就見吧,誰來演女主角李彤,我還沒想好?!?/p>
最后,謝晉和白先勇敲定:由內(nèi)心世界豐富、感情細膩,戲路寬廣而講究細節(jié)的著名影星潘虹扮演女主角李彤。
《最后的貴族》于1988年春天開機,在美國和國內(nèi)拍了幾個月才完成。上映后,好評如潮。影評家認為影片很有時代感和歷史感,內(nèi)涵豐富,體現(xiàn)了“最后的貴族”的失落與希冀,能較好地促進海峽兩岸文化交流與合作。
《謫仙記》是白先勇的代表作,許多評論家給予它很高的評價。有人問白先勇,《謫仙記》的創(chuàng)作初衷是什么?他回答說:“我這部作品的主人公李彤,可謂晴雯和黛玉的結(jié)合,她的蒼涼和悲哀里面,含蘊著一個時代的沒落,一段不堪回首的歷史,其心靈深處就是懷想家國?!?/p>
第一次合作成功后,“紅色經(jīng)典”電影大師謝晉與白先勇相約以后有機會還要進行第二次愉快的合作。沒想到謝晉大師卻在2008年10月18日突然辭世,令人震驚,悲痛不已。在我們心目中,他永遠是一桿旗幟,是中國電影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