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瑞權　袁成進

中國作為世界文明古國，具有深厚的音樂傳統。中國音樂之美妙、樂曲之豐富、樂器之多彩多姿，為世界所僅見。商周時代統治者就注重以禮樂治國，那時的樂師地位很高，是政教制度的重要參與制定者與執(zhí)行者，并負有教育貴族子弟的重要職責。音樂在政治生活與社會生活中都有著重要的地位。儒家自孔子起就注重禮樂教化，孔子本人就有著很深的音樂造詣，他編訂《詩經》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正樂”，對作品的音樂曲調進行修正，據說他還整理、編訂過《樂書》，他教授學生的內容有六科，其中禮與樂被置于前兩位。荀子著有《樂論》專論音樂的教化作用。歷朝歷代的統治者在治國教民方面都極為重視音樂的作用，一般都設有音樂官署專門掌管制禮作樂的工作，不僅統管朝廷專用的雅樂，還負責搜集、整理和修訂清商樂，甚至有的皇帝還親自參與修訂音樂的工作。所以音樂對于中國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談中國傳統文化如果忽略了音樂文化，那無異是個重大缺陷。中學語文教材對此亦有所反映。

《孟子》中的《莊暴見孟子》章雖主要在論與民同樂的問題，但卻是從論音樂中引申出來的。孟子認為統治者好樂本無可厚非，但卻必須密切注意百姓的反映：如果只追求個人感官的快樂，而無視“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的疾苦，則這種“獨樂”是不受百姓歡迎的；如果能“與民同樂”，則這種好樂將會受到百姓的歡迎。就音樂方面而言，本文也涉及到“先王之樂”（古樂）和“世俗之樂”的問題，當孟子說：“王嘗語莊子以好樂，有諸？”時，齊王馬上變了臉色，并辯解說：“寡人非能好先王之樂也，直好世俗之樂耳?！笨梢婟R王唯恐別人誤會他喜歡古樂，他聲明自己喜歡的是世俗之樂（即“今樂”）。從這里可以看出，先王之樂與世俗之樂的風格相去甚遠。從文中所敘述的奏樂情況看，當時所用樂器主要是鐘鼓與管龠，可以判斷，當時的樂器主要有打擊樂器和吹奏音樂，而絲弦一類的彈奏樂器則用得較少。

《莊子·養(yǎng)生主》中的《庖丁解?！分v的是庖丁解牛的故事。解牛與音樂本是風馬牛不相及，但作者在描寫庖丁解牛時所發(fā)出的美妙聲響時卻是用音樂來形容，這就使本來毫不相關的事物發(fā)生了聯系。文中描繪說：“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響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边@里提到“《桑林》之舞”、“《經首》之會”，說的都是古代的舞曲和樂曲?！渡Ａ帧肥莻髡f中商湯時的舞曲名稱，《經首》是傳說中堯時的樂曲名。這種傳說中上古時的音樂想來是很優(yōu)雅動聽的。

《廉頗藺相如列傳》中也涉及音樂的問題。文章寫藺相如陪同趙王前往澠池與秦王相會，約會中秦王為了達到羞辱趙王的目的，強使趙王彈奏音樂，而藺相如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迫使秦王奏樂。而兩國所用樂器完全不同：趙王彈的是瑟，用的是弦樂器；秦王用的是盆缶，是一種打擊樂器。從這里可以看出，由于當時秦、趙兩國的文化背景不同，故而在音樂、樂器方面都存在明顯差異：趙國地處中原，文化發(fā)展的層次較高，故所使用的樂器構造較為復雜；秦國僻處關西，文化較為落后，民風也較為古樸、強悍，故其樂器常與生活器皿相類，使用的是盆缶一類的東西，明顯地帶有原始性質。

《荊軻刺秦王》中寫到燕太子丹在易水邊為荊軻送行，其中寫送別場面，顯得悲壯淋漓，蕩氣回腸，其所以有如此效果，與音樂的描寫是分不開的。文中寫道：“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簫簫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復為慷慨羽聲，士皆瞋目，發(fā)盡上指冠?！边@里寫了高漸離擊筑，寫了荊柯和樂而歌；寫了變徵之聲的感人效果，也寫了慷慨羽聲的動人效果。這里涉及到古代的音樂常識。古代音樂分宮、商、角、徵、羽五音，還有變宮、變徵兩個半音。其中變徵之聲聲調悲涼，故士眾聽了“皆垂淚涕泣”，悲不自勝；羽聲則聲調激憤，故士眾聽了“皆瞋目，發(fā)盡上指冠”，一個個情緒激昂，怒發(fā)沖冠。由此可以看出，不同的聲調有不同的情感效果。

中學語文教材中古人詩文作品描寫音樂較多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詩中寫琵琶女彈奏琵琶，可謂情景相生，聲情并茂。寫動作有“轉軸撥弦三兩聲”、“輕攏慢捻抹復挑”、“嘈嘈切切錯雜彈”、“沉吟放撥插弦中”、“卻坐促弦絃轉急”；寫琵琶聲響有“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灘“銀瓶乍破水漿進，鐵騎突出刀槍鳴”；寫音樂效果有“別有幽情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凄凄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說盡心中無限事”；寫詩人感受的有“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從這些描寫中可以看出，詩人是很有音樂造詣的，并很可能是彈奏琵琶的高手，他對琵琶聲的感悟能力極強，對音樂的領悟既準確而又細膩。像《琵琶行》這樣多角度、多層次地直接描寫琵琶演奏，而又寫得如此細膩、生動、形象的，實屬少見。

鄧瑞權，袁成進，教師，現居貴州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