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七

古董鐘

王明陽的祖父突發(fā)心肌梗塞，遺言都沒留下一句就去世了。安葬了祖父，王明陽開始細心整理老人的遺物。祖父年輕時留學(xué)海外，據(jù)說還曾和一個法國女孩有過一段情愫。生前身后事，王明陽從祖父早期的筆記中讀了個大概。這本筆記如果不是祖父去世，王明陽恐怕根本沒機會讀到。

吃過早飯，王明陽正要接著清理東西，起身卻碰倒了椅子，椅背磕掉一塊斑駁的墻皮，破損處竟露出了木板。王明陽奇怪，隨手拿起一把水果刀用力刮開大片墻皮，居然都是木板。索性，他將整面墻皮全刮掉，眼前出現(xiàn)了一扇木門。敲敲，能聽到中空的聲響。

王明陽將刀子插進門縫，用力一撬，門開了。拿來手電筒，王明陽發(fā)現(xiàn)門后是一個長長的通道，很窄。這間屋祖父住了大半輩子，竟暗藏密道？

王明陽順著通道走了下去。走了十幾級臺階，前面，前面是一個三四平方米的房間。正中一個大筐，已經(jīng)遍布灰塵。他蹲下細看，見是女人的幾件衣物，像是外國人的東西。是祖父初戀情人的？王明陽呼出一口氣，見角落里還有個木箱，上著鎖。撬開鎖，里面是一個油布包裹的紙盒。紙盒上寫著一行字，已經(jīng)模糊不清。將紙箱扯開，又見一個鐵匣子，用黃裱紙封著，上面畫些符咒。王明陽撕開黃裱紙，掀開鐵匣蓋。被層層包裹的物件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是一件古董鐘！

王明陽用軟布擦干凈古鐘，發(fā)現(xiàn)那鐘精美異常。還鑲著幾粒寶石，黃銅皮雖生了銹跡，但花紋精雕細刻，絕非俗物。里面的鐘擺，用絲線打了個死結(jié)。

王明陽如獲至寶，將鐘帶回了自己家中。找出專門的工具將鐘里外擦拭一新，又上了一遍機油，調(diào)動鐘擺，鐘竟走了起來。妻子諸秀在醫(yī)院工作，王明陽迫不及待地發(fā)短信告訴她，自己發(fā)現(xiàn)了寶貝。將鐘端端正正放在桌上，王明陽騎車又回到祖屋。他要接著收拾，看看祖父是否還有其他的東西。

忙活了一下午，王明陽正在將祖父的遺物分門別類，手機響了，是鄰居打的，叫王明陽趕緊回家，說諸秀出事了！

瘋狂事件

王明陽急急地蹬著車子往家趕?？斓郊視r，迎面看到了諸秀。見她披頭散發(fā)，正赤著腳狂奔，好像身后有什么追趕著一般。嘴里大聲喊著，樣子格外駭人。王明陽扔掉自行車，上前一把抱住諸秀?？芍T秀壓根認不出他，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在鄰居幫助下，王明陽捆住了妻子雙手，將她送進了醫(yī)院。

諸秀的瘋狂把她的同事也嚇著了。幾名男醫(yī)生按住她，為她注射了大劑量鎮(zhèn)靜劑。諸秀昏睡過去，醫(yī)生開始為她做詳細檢查。奇怪的是，頭部掃描，一切正常。醫(yī)生問王明陽，諸秀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王明陽搖頭說，她今天上班還好好地，能受什么刺激？

直到天黑，諸秀才漸漸蘇醒。她坐起來，目光呆滯，焦躁不安，無論醫(yī)生問什么，她都搖頭不語。王明陽看著她，憂心忡忡。

王明陽回家取錢。騎車回到家，天已經(jīng)黑透了。一進家門，王明陽就差點被什么撲倒。他后退兩步，發(fā)現(xiàn)是諸秀養(yǎng)的寵物狗。寵物狗瘋了一般從王明陽身上竄過去，跑到了街上。沒多少工夫，就有人氣喘吁吁地來找王明陽，說他的狗瘋了，瞪著通紅的眼睛，見人就狂吠。剛才瘋狗被車撞死了。

小鎮(zhèn)并不大，王明陽家接連發(fā)生了這樣的事，街坊鄰居紛紛過來，七嘴八舌出主意。有人說王明陽幾個月以前翻蓋二層樓，一定是壞了風(fēng)水。聽說鄰村就有個看風(fēng)水的陰陽師，不如讓他來看看吧。

眾人議論紛紛，王明陽也沒了主意。最后，他同意請陰陽師來看看。

拿了錢，王明陽又回到醫(yī)院，寸步不離地守著妻子。天亮?xí)r，諸秀恢復(fù)了神智，但問起發(fā)生的事，她卻什么都不記得了。醫(yī)生再三詢問，她努力回想說，下班后就回了家。然后坐在桌前吃飯，聽到鐘聲響了兩點。說到這兒，諸秀捂住頭，痛苦地說，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心里惦記著陰陽師的事，王明陽見妻子暫時沒事，便早早回家?？墒?，剛剛走到半路他卻接到電話。一個街坊語無倫次地說，陰陽師，他，他也瘋了！

王明陽吃驚地張大嘴巴，半天沒有說話，陰陽師怎么會瘋了？街坊說，陰陽師來后，在大門前等得不耐煩，索性進了院子，在屋門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過片刻，他突然狂性大發(fā)，癥狀和諸秀一模一樣！

過了半個月，諸秀出院。陰陽師也住院一個多月才慢慢恢復(fù)了正常。

殺人鐘

要不是有個美籍華人突然來訪，這件事可能永遠無法破解。

那天，王明陽正在院子里修自行車，一輛小轎車停在門前，一個老人下了車，說是王明陽祖父的朋友，早年曾一起在法國留學(xué)。他是無意中看到網(wǎng)上轉(zhuǎn)載的消息才過來的。

老人一進屋子就看到了桌上的古董鐘，他仔仔細細盯著看了半晌，突然說：“就是它！我沒有猜錯，這殺人鐘果然就在你家里！”

老人的話讓王明陽嚇了一跳。殺人鐘？什么殺人鐘？

老人聲音顫抖，神情激動地說：“這鐘原本產(chǎn)自法國，制造于1897年。因為是送給某公爵的生日禮物，所以制作得十分精美。可拿到鐘的那天晚上，公爵就在書房飲彈自盡。不到兩個月，大概有15個人相繼發(fā)瘋或死亡，再后來，鐘被停掉，再沒有人出過事。后來經(jīng)科學(xué)家反復(fù)測試終于揭開了其中奧秘。當(dāng)鐘敲響時，會發(fā)出一種人耳聽不到的次聲波。這種次聲波極為奇特，能在瞬間破壞人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導(dǎo)致功能紊亂。殺人鐘之謎被解開后，鐘被封存。但不久，它卻離奇消失了。以后再沒有人看到過它。”老人撫摸著鐘說：“孩子，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鐘是被你祖父帶了回來，那公爵的孫女正是你祖父的戀人。你妻子之所以會精神失常，一定是因為你修好了這鐘。幸虧，現(xiàn)在它的鐘擺被固定了?！?/p>

王明陽目瞪口呆。怪不得祖父會把鐘層層封鎖，一定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可又不忍毀損。

入夜，王明陽睡得正沉。突然，一道強光刺了過來。他猛地張開眼，見諸秀站在床前。王明陽問她怎么了，諸秀的臉色極為難看，她說自己看到了王明陽用細絲固定鐘擺，她聽到了老人對王明陽說的話，所以她睡不著，從王明陽的書桌抽屜夾層，找到了祖父的筆記。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諸秀說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兒。

王明陽呆住了。

“你找到了祖父的筆記，看到里面關(guān)于殺人鐘的記錄，于是你憑著這線索將它找了出來。你修好鐘，發(fā)短信告訴我，讓我特意去看。當(dāng)鐘聲敲響的時候，我發(fā)瘋了。這就是你的策劃！為什么？你怎么忍心這么做？還有，那個陰陽師呢，他有什么過錯？”說著，諸秀淚如雨下。

王明陽垂下了頭。諸秀太聰明了，她竟猜出了這一切！不過，自己并沒有想讓陰陽師發(fā)瘋。他回家拿錢時故意弄停了鐘，誰知道，后來那鐘竟又擺動起來，以致于陰陽師也聽到了鐘聲。所以他不得不用細絲將鐘擺固定。

半年前王明陽愛上了別的女人?？伤幌腚x婚，不想諸秀分他一半家產(chǎn)?？吹阶娓腹P記，他靈機一動。小鎮(zhèn)遍布水道，諸秀“隨時”都可能發(fā)瘋，哪天失足落水而死也未可知。

諸秀呆呆地看著丈夫，淚水滾滾而落。她早就知道丈夫有了外遇，她以為丈夫遲早會收回心?，F(xiàn)在看來自己錯了，大錯特錯。諸秀說：“今晚我就搬出去，我要和你離婚！”

選自《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