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詮
1、想法總比寫法重要,因為書法家不是單純的勞動模范和技術(shù)能手。
2、不能理解當代書法,就不可能真正讀懂古代書法。試想,連艾青、北島、賈平凹都理解不了,張口閉口詩經(jīng)漢賦,能令人信服嗎?人云亦云罷了。
3、詩,之所以成為詩,首先是因為其詩意,而不是首先因為其格律技巧,格律技巧是為了表達、彰顯“詩意”而已。書法用筆的技巧亦應作如是觀。
4、今天用普通話讀詩,平仄、音韻已不是原來的意義了,甚至沒多大意義了。
5、放眼當代書壇,寫“好字”的并不少見,而“好”寫字的卻鳳毛麟角。
6、從王羲之到顏真卿,是中國書法史的縮影,明白了兩者的關(guān)系就明白了傳統(tǒng)的實質(zhì)。褚、虞、歐皆是二王正傳,但綁在一起不及一個顏,顏不學王,但真知王。
7、宋太宗花十幾年功夫編了一部《閣帖》,目的是立標準,實現(xiàn)二王的“君臨天下”,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堅持正確導向”。所以,不可能把“不學王”的顏真卿編進去。
8、或曰,王在前顏在后,且王在顏的時代名氣大,顏豈能不學王?如果這樣,問題是從傳世資料看,顏的行書與王比,用筆、結(jié)體乃至點畫形態(tài)全不搭界,可以說面目全非,可否有如此學法?若承認這也是一種學法,且是成功的學法,那么《淳化閣帖》為何不承認這種學法?相反,千年書法史又為何如此厚愛、褒獎這種學法?竟把顏列為二王后一人,我們今天又該不該容許這種學法?由此可見,盡管臨帖是學書法的不二法門,學古人自然十分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學古人學習古人的方法。
9、生活中人們常犯的錯誤是“以貌取人”,欣賞書法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以貌取字”。
10、我在乎書法里邊那點有意思的“意思”。
11、宋四家中,米的技法功夫當屬第一,可偏偏抵不過蘇東坡的“隨手一抹”。若無東坡,宋代書法去了一大半的分量。所以,書法家不可過分相信自己的功夫技法能“包打天下”。
12、藝術(shù)不是科學,因此從根本上說,藝術(shù)“不講道理”。所以,有些貌似十分重要的“道理”比如“敗筆”之類的問題,在“寫毛筆字”和“書法藝術(shù)”的不同層面上,意義是不同的,有時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13、大師往往是破壞老規(guī)矩又立下新規(guī)矩的人。因此,大師不是權(quán)力“推”出來的,而是時代“縱容”出來的。
14、僅僅受別人影響可以成為“寫好字”的,只有影響了別人才有可能成為“好寫字”的。
15、評價線條點畫,用“質(zhì)量”不如用“內(nèi)涵”更好一些,“質(zhì)量”評說的是形跡,而“內(nèi)涵”感受的是韻味。然而,“質(zhì)量”用眼看,“內(nèi)涵”需用心看。
16、把“東陽瘦沈”(謝無量稱沈尹默語)與謝無量放在一起,把啟元白與林散之放在一起,說前者“不雅”或許過分,但能看出后者是更高級別的“雅”,方算的真識“雅”之三昧者。
17、用筆之妙在于“隨意”與“節(jié)制”的把握。處處隨意處處節(jié)制,處處節(jié)制又處處隨意。包世臣主張用筆“行處皆留,留處皆行”,亦有此意。
18、藝術(shù)的本質(zhì)是一堆干干凈凈的“沒有”:沒有標準答案,沒有對錯,甚至沒有任何“非如此不可”。連“腐朽”都可以化為神奇,還“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