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一位欲望都市的感性女人——唐曉南，作為中產(chǎn)階級白領階層女性的共同代表，她自私、追求生活時尚和低級趣味，在追求個人婚姻幸福的同時，缺乏社會責任，缺乏對自己清醒的理性認識和思考，終至成為欲望時代的悲劇女性。

關鍵詞：《手術》 感性 婚姻 藝術形式

青年女作家盛可以，一出道便以“少有的冷靜、開闊和深邃”顯示出“身上不同凡響的潛質(zhì)”，成為當代文壇不可忽略的存在。其小說《手術》就是一篇令人嘆賞的藝術佳作。

一

主人公唐曉南，一個未婚女子，她的左乳被醫(yī)生檢查出“癌變可能”，需要及早切割治療，作品描述了一位女子乳房切割手術的整個過程。躺在手術臺上，面對“明晃晃的”手術刀，她既驚懼又無奈，被迫承受著生活和命運給予她的裁決——醫(yī)生對她的切割。

唐曉南“本來是個獨身主義者”，長期以來一直“做別人的炮友”，直到發(fā)覺那樣的生活“太虛無”時，才“忽然想要一個家庭，一個固定的男人和安靜的生活”。她希望轉(zhuǎn)換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希望過上有“一個家庭”的正常生活。然而生活似乎太不近人意，已婚男性江北闖入她的生活，可他是只要女人身體不要情感的男人，不愿意接受她的愛情和婚姻，這無異于重新把她拉回到過去的生活狀態(tài)。她終于無法忍受，以至希望破滅。正當她心灰意冷之際，生活突然出現(xiàn)新的轉(zhuǎn)機，她邂逅一位“長相有些出眾”，“能吸引街上女性眼球”的男性，“女孩或者女人”都“十分渴望與他上床”。唐曉南“心旌神搖”，毫不猶豫地投入新一輪幸福歡娛之中。李喊是怎樣的人呢？這位讓她一見鐘情，一見面便讓她傾心即以身體奉獻的男人，這位讓她享受不盡“肉體的歡娛”的年輕小伙子，就是她婚姻和幸福的保證。他“純真”不“俗”，能給予她無限的愛情承諾和憧憬。遺憾的是，李喊恰又是一位只求肉體之歡的男人。

現(xiàn)實的冷酷與愛情的縹緲令唐曉南困惑不已。作為都市知識女性，她有權追求自己的婚姻幸福，過上正常的家庭生活，畢竟婚姻是女性生命的一切?？伤c李喊之間并無愛情，僅有肉體的吸引?？梢哉f，唐曉南是一位欲望時代的都市女人，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產(chǎn)階級白領階層女性的共同秉性，她們向往生活時尚，向往婚姻幸福，卻缺乏社會責任，缺乏對自我清醒理性的認識。

二

唐曉南“左乳的問題”，成為考驗他們愛情關系的“試金石”?！八纳眢w愛李喊，左乳愛李喊，她的心也愿意和李喊在一起”，她的身心已交付給了李喊，而她心中的李喊，早已逃到了九霄云外，唐曉南非常失望、傷痛。小說寫到這里，體現(xiàn)出了作品的藝術意旨——對無愛現(xiàn)實的困惑，對現(xiàn)實的深沉詛咒。她不愿意承認事實，寧愿在自己編制的光環(huán)中自歡自娛、自我沉醉。在她堅持不斷的“婚姻”企求之下，他只能振振有詞地自我辯解道：“我要是娶你，就是對你不負責”，“難道還要山盟海誓的把戲么？”愛情中出現(xiàn)人格不平等，愛情究竟還有何意義？在《手術》中，讀者不難看出，唐曉南一開始就陷入了愛情誤區(qū)，她對愛情的困惑與對現(xiàn)實的迷茫無法避免。

正因誤區(qū)，唐曉南對于自己生活環(huán)境的認識出現(xiàn)偏差：李喊的父親李醫(yī)生“老奸巨猾”，醫(yī)生“像屠夫”，醫(yī)生說話聽起來“像蔣介石屠殺共產(chǎn)黨的策略”，總是讓她“難堪”“別扭”，無形中他們就充當了她愛情和婚姻的絆腳石，成為屠殺她幸福的“劊子手”。

一般說，情節(jié)是人物性格成長和構成的歷史，情節(jié)歸根到底受制于人物性格內(nèi)在的邏輯變化。唐曉南的“左乳的問題”是推動故事發(fā)展的情節(jié)線，圍繞著她“左乳的問題”，先“李喊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擔憂，后是醫(yī)生“捏摸”和切割?！白笕椤苯o她和李喊帶來“痛快的享受”，使她能和李喊“兩情相悅”，“左乳”出了問題，便給她帶來希望的破滅?！白笕榈膯栴}”成為唐曉南與李喊情感關系的分水嶺，“左乳”對于唐曉南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她的左乳“像只儲滿淚水的眼睛”，在醫(yī)生無情而鋒利的刀下化成一團肉泥。她的愛情想象和幸福向往隨“左乳”的切割而消逝。唐曉南的命運，與其說是欲望時代的社會環(huán)境造成的，還不如說是個人性情的行為結果。

三

作品運用第三人稱敘事視角，讓敘述者與作品主人公拉開距離，造成一定“間離”效果，讓讀者感受到發(fā)生在唐曉南身上的故事，并不只是出現(xiàn)在某一個人身上，這種手法超出了“個人化”寫作的視域。小說兩條線索并行敘述，主人公唐曉南的“左乳”切割手術為主線，愛情經(jīng)歷為輔線。一“細”一“粗”，主線索非常精細地描寫手術過程，輔線則粗略地表現(xiàn)主人公的愛情故事，兩條線齊頭并進、互為補充，增強了作品的藝術容量，整體內(nèi)容敘述得不枝不蔓，為小說閱讀平添了無窮的魅力。

左乳“腫瘤”，本是生活中的病理現(xiàn)象，在小說中都市青年女性身上卻表現(xiàn)出神奇的效應，一方面它是一種美的力量、一種幸福的源泉，另一方面又是一種負面因素或“惡”勢力量的代表。對唐曉南來說，既是很不幸，又是幸運之事。不幸在于她被迫忍受了一次身體的切割，經(jīng)歷一次心靈的洗禮和創(chuàng)傷，她的愛情和婚姻幻影破滅，而幸運則在于她身體疾病的消除，她的心理恐懼已不復存在，結束了李喊給予她愛情的欺騙，結束了她自我設計的美麗光環(huán)，她應該能夠從“左乳的問題”中，更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小說用“手術”作題，具備了雙關意義，它切合了生活發(fā)生的現(xiàn)實事件，又預示著精神上的解剖內(nèi)涵。都市女性左乳上的“腫瘤”能夠經(jīng)過手術得以解除，她們的精神上的“腫瘤”是否需要更大的“手術”？

《手術》是一篇探討都市女性命運的小說，其魅力在于它表現(xiàn)了對都市女性生存狀態(tài)的關注和思考，在于精致的表現(xiàn)形式，文筆凌厲而有鋒芒，真切的描繪如刀刻般冰寒透骨、撼動人心。正如評論家葛紅兵所說：“她的小說質(zhì)地凌厲而有骨感……她們已經(jīng)超越了‘身體寫作的狹隘疆域，臻達社會和歷史的更為廣大的空間?！?/p>

參考文獻：

[1]葛紅兵．輕柔的快板[M]．石家莊：花山文藝出版社，2002．

[2][法]羅蘭·巴特．戀人絮語[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桂曉東 南通大學文學院 226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