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濤
評論家楊占平先生的新著《山西文壇30年作家掠影》出版,這應當認為是山西文學界的一件喜慶的事情。這本書寫山西作家的“五世同堂”,三十年歷程。它不是山西地方的文學史,因為只是逐個作家的介紹和評價。但是,實際上卻有史的味道。書里評說的作家約六十人,根據(jù)山西實際情況,多是小說作家。成書之前,我在《太原晚報》上斷續(xù)讀到幾篇,每篇只是千字左右。那時我同占平聊到,我說,這可是一件必要的工作,也是辛苦的工程。我以前有幾年也寫過評論之類的文章,我知道這事的辛苦。請想,凡是書里提及的作家,絕大多數(shù)發(fā)表作品都在百萬字以上,或者是數(shù)百萬字。要介紹,要簡評一番;報紙副刊的篇幅有限,只能寫千字左右。這當然有難度,但主要費精力。評論者總要讀一個大概吧。這“大概”就是百萬字。這事我看也只有占平干得來。他對本省作家著作的閱讀,也許可以說是最多的。先說他以前二十年編過的書,老一代的如馬烽、西戎、孫謙、胡正、岡夫、馬作楫,他都為他們編過作品集;后來的一代,他又是在評論工作崗位上同他們一起走過來的。所以,他寫評論,倒也不需要隨時翻閱這些作家的作品,而是“有成竹在胸”,“得來全不費功夫”。辛苦在寫書之前就早已下過了,而且是大辛苦,長時間的辛苦。
寫這樣的書,單有辛苦不行,還要眼光。眼光也不是想有就有,那是評論家的素養(yǎng)和文筆的綜合表現(xiàn)。素養(yǎng)使其有識,看得深;文筆使其足以達意,使讀者感受到。這本書在晚報上發(fā)表時,就深受歡迎。我讀了幾節(jié),就同占平談及,說有意義;記得在一個會議上我還冒了一句,說占平最近寫的這些文章,可以出集,這能鼓舞“晉軍”的士氣,并記載一個時期的文學面貌。當時有人就說:“書已經(jīng)快出來了?!蔽也胖牢曳帕藗€馬后炮,但這馬后炮可以說代表了許多讀者意見。說到占平的眼光,似乎該舉幾個例子。比如,談李銳,題日《“拒絕合唱”的李銳》。這不只是因為李銳出過一本散文集,書名為《拒絕合唱》。而李銳在當前中國作家中,是帶一種不受影響不受干擾(當然都是相對而言)的態(tài)度,在寫作上看重自己的“方塊字”身份。談到呂新,標題為《一位有別于山西文學傳統(tǒng)的作家》,這也一語道出呂新的文學品質(zhì)。我老是覺得他是一個“另類”。而對鐘道新,占平是這樣概括的:“靠智慧與知識寫作”。我也覺得這說法很到位。這位英年早逝的作家的確擁有過人的知識,不單知識,他已化知識為智慧。我說過,看鐘道新改編的電視劇,從對話中,你能聽出鐘道新的口吻。這實在不易。順便一說,還有一位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作家,是張石山,在此不多說。類似這些,占平在評價里都說得清晰而恰切。所以我說,這是占平的“眼光”,一位評論家的難得的眼光。
最后我要說,辛苦和眼光以外,還要苦心。占平在作協(xié)里,是做這一門工作的人。寫了書,要有促進和鼓勁的作用。所以,寫六十位作家,就有一個選擇問題。三十年,六十人。不好選。我讀此書以前同占平聊過,我沒讀全書,也不知其結構,只是說,某某可以談談。占平說,沒選進來。我問為何。他說,人太多,能寫多少呢?只好割愛。割愛很難。斟酌再三,勾去了。有些是兩位合寫一篇。誰獨占一篇,誰合寫,誰割愛?頗費躊躇,我謂此為“苦心”。評論家的取舍就都準確嗎?那也未必。文學史的去取也未必都恰當,何況人物介紹呢?再順便扯一事,勃蘭兌斯著《歐洲文學主流》,是很大的一部史書,在英國部分(一整本書)只寫到五位作家,都是詩人。一百年里只有五人可談嗎?當然不是。后人再補吧。占平此書,可為以后研究者做基礎,這是它的貢獻。
責任編輯吳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