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喜麗
隨著經濟的發(fā)展,我們的生存環(huán)境遭到越來越嚴重的破壞,資源存在著枯竭的危險。如何解決環(huán)境惡化和資源耗竭問題,促進經濟和社會的可持續(xù)發(fā)展,成為世界上所有國家共同面臨的問題。一些發(fā)達國家尤其是OECD國家從上世紀開始就陸續(xù)開征了一些環(huán)境保護稅種,如二氧化碳稅、空氣污染稅、二氧化硫稅、能源稅、燃油稅等,這些環(huán)境稅種的征收在增加政府財政收入和環(huán)境保護方面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環(huán)境稅開征的同時不僅會對企業(yè)投資以及產品的國際競爭力產生影響,而且對相關利益主體的收入分配也會產生影響。環(huán)境稅對社會分配的影響主要是通過環(huán)境稅負的分配來實現(xiàn)的。環(huán)境稅負的分配存在于代際之間、高低收入者和高低技能勞動者之間等。國外對這方面的實證研究主要集中在環(huán)境稅的征收對高低收人家庭的影響。本文將對國外學者在這方面的研究成果進行一個總結,相信對我國的環(huán)境稅改革具有一定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一、代際分配效應(inter-generations distributional effects)
2006年法國的兩位學者MireilleChiroleu-Assouline和Mouez Fodha在一篇文章中利用模型分析了環(huán)境稅改革(即在開征環(huán)境稅的同時降低勞動課稅)。通過影響消費和儲蓄在一個給定時期內對相互交迭的兩代人(overlapping generations)之間造成的分配效應(他們分析的并不是兩代人一生的分配效應),認為環(huán)境稅改革帶來的環(huán)境改善福利對兩代人都是相同的,而分配效應卻要根據(jù)勞動稅率(labor tax rate,對企業(yè)或廠商征收,而非對家庭或個人征收)的變化而不同。首先,如果開征環(huán)境稅的同時政府提高勞動稅率,那么年輕一代會遭受一部分福利損失。因為環(huán)境稅的開征會提高相應的消費品價格,同時勞動稅率的提高也會使年輕一代減少工資收入,所以年輕一代會有一部分福利損失。老一代會從中受益,因為勞動稅率提高會減少人均資本存量(per capita capital stock),從而利率提高增加了老一代儲蓄折現(xiàn)后的消費能力。在這種情況下,老一代在享有環(huán)境改善帶來的收益外又獲得了第二重“非環(huán)境”收益。如果環(huán)境改善帶來的收益大于非環(huán)境福利損失(non-environmental welfare loss),那么兩代人都能獲得凈福利。其次,如果開征環(huán)境稅的同時政府降低勞動稅率,那么兩代人福利增加或是損失,要視具體情況而定。對于年輕一代來說,由于環(huán)境稅率提高而引起的負的價格效應(negative price effect)可能被勞動稅率降低而引起的正的收入效應(positive revenue effect)補償,最終的福利效應(welfare effect)是正的,前提是它的初始消費量不是很大。對于老一代來說,由于沒有從工資提高的正效應中受益。同時又由于儲蓄利率的下降使其消費價格相對提高,所以遭受了經濟福利損失(economic welfare loss)。
二、在勞動者和失業(yè)者之間以及勞動者內部的分配影響
很多歐洲國家為了實現(xiàn)“雙重紅利”(double dividend),在開征環(huán)境稅的同時都降低勞動稅率,但失業(yè)者并沒有從降低勞動稅率中(這里的勞動稅率主要是指政府對企業(yè)征收的企業(yè)為其員工繳納的社會保險稅,而不是對勞動者個人或家庭征收的所得稅)受益,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這項稅收負擔。但是,他們要負擔環(huán)境稅,環(huán)境稅的征收實際上把稅收負擔從就業(yè)者轉嫁到失業(yè)者身上。在許多OECD國家,長期失業(yè)主要發(fā)生在低勞動技能(Low-skilled)工人(這些工人由于缺乏必要的培訓,勞動技能很低,因此頻頻失業(yè),形成“失業(yè)陷阱”(Unemployment Trap)現(xiàn)象)身上,低勞動技能又造成低收入。由于稅收制度、社會保障金、價格補貼收入等的相互作用,使低勞動技能者所面臨的有效稅率特別高,于是稅收負擔又從高勞動技能者轉嫁到了低勞動技能者身上(Bovenberg,1995)。
三、對高低收入家庭的收入分配影響
能源稅或碳稅等環(huán)境稅的征收會帶來商品價格的提高,實際工資的下降。資本回報率的下降等。OECD在其1995年發(fā)布的報告中提出碳稅具有輕微的收入累退性,其稅負主要由低收入家庭承擔,因為在這些國家中,低收入家庭在家用能源和交通燃料上的消費支出占收入或總支出的比例要比高收入家庭高(0ECD,1995)。
但是,學者們對于這個累退效應是否存在及存在強度大小進行了深度的實證研究,并且針對不同國家得出了不同的研究結果。比如,Smith(19921通過計算英國按$10/桶石油征收碳和能源混合稅對不同收入家庭的分配效應后得出,占總樣本20%的最低收入家庭每星期支付的額外稅收為1.45英鎊,最高收入家庭為2.95英鎊,中等收入家庭為2.21英鎊,分別轉換成這些稅收占家庭總支出的比例則是2.4%、0.8%和1.4%。所以,他認為這種能源和碳混合稅給低收入家庭帶來的負擔要比高收入家庭重很多,明顯具有收入累退效應。Poterba(1991)的研究也得出了類似的結果。他對美國如果按照$100/噸碳征收碳稅的收入分配效應進行計算后得出,樣本中收入最低的一部分家庭要支付的額外稅收占其收入的比例為10%,而收入最高的一部分家庭比例僅為1.5%,這也說明了碳稅的收入累退性。Hamilton&Carnemn(1994)和Comwell&Creedv(1996)分別對碳稅在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的收入分配效應研究后也發(fā)現(xiàn)了累退的結果。Barker and Kohlerfl998)在他們的研究中把家用能源(用于取暖、做飯、照明等)與交通燃料區(qū)分開,并且把征收碳稅的動態(tài)效應考慮到模型之內,即假設能源密集型產品的需求具有彈性,所以碳稅的征收會導致家庭能源消費結構的變化,最后他們得出在大部分歐盟國家對家用能源征收碳稅會產生一定的收入分配累退效應,對交通燃料征收碳稅會帶來比較弱的收入累進效應,總的來說,征收碳稅帶來的收入累退效應很小。Speck(1999)也認為,雖然碳稅或能源稅具有一定的收入累退效應,但這種效應相對來說很小,而且效應大小還要看稅基(比如對家用取暖燃料、交通燃料等)以及改善了的環(huán)境質量對不同收入人群帶來的收益大小。
即使在歐洲國家之間,環(huán)境稅的收入分配效應在不同的國家表現(xiàn)也不同。對此,一些學者也專門做了研究。比如,Symons等(1997)利用一個靜態(tài)模型分析了CO2稅和能源稅分別在德國、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國產
生的收入分配效應。他們的分析沒有考慮稅收返還或補償帶來的影響,并且把技術水平和家庭預算固定在一個水平上。研究結果表明,CO2稅和能源稅在德國和英國具有收入的累退效應。在意大利的累退效應較小。在西班牙則是輕微的。他們分析西班牙累進效應的原因是家庭在交通燃料方面的支出比較大,而對交通燃料征收環(huán)境稅會產生收入累進效應,這一點正好與Barker and Kohler的分析一致。Smith(1992)和Pearson(1995)也得出了類似的結果。在他們對多個歐洲國家碳稅和能源稅的收入分配效應研究后發(fā)現(xiàn),英國和愛爾蘭的累退效應比較明顯,而西班牙和意大利基本上不存在累退效應,甚至還有一點累進效應。在最近的研究中,Tiezzi(2005)證明了碳稅在意大利的收入分配效應具有明顯的累進性,而在Wieret al.(2005)對丹麥C02稅的收入分配效應研究中發(fā)現(xiàn)其具有明顯的累退性。
正是由于環(huán)境稅征收有可能產生的收入分配累退效應使其開征受到了多方面阻力。為此,OECD國家采取三種措施來解決這個問題,盡量使這個效應最小化。
一是征稅前的減免稅來減輕劣勢群體的負擔。比如對低收入家庭使用的取暖燃料等必需的能源降低稅率,對收入水平在制定的標準以下的家庭免征相關的環(huán)境稅等。荷蘭于1996年1月開征的管制能源稅(reg,ulatory energy tax)就考慮到對收入者分配的影響而設計了免稅標準,即對年消費在800立方米煤氣和800千瓦小時電力以下的家庭免稅,后來在2001年取消了這個規(guī)定,取而代之的是對低收入家庭采用降低稅率的方式,還免除了低收入家庭的市政垃圾收集和排放稅。
二是征稅后的補償措施,包括稅收返還和財政補貼等。比如,瑞士把對VOC和輕燃油征收的硫稅返還給了家庭。2000年,挪威按每千瓦時0.025挪威克朗對家庭用電征收的電力稅收的三分之二通過提高收入所得稅中的扣除返還給了家庭。但是,這種補償機制會降低環(huán)境稅征收的環(huán)境有效性,即影響家庭節(jié)能的動機,所以現(xiàn)在很多歐洲國家都通過對家庭節(jié)能投資或支出進行財政補貼的方式進行能源稅返還。
三是減少對收入和勞動的課稅。低收入家庭一般支付較低的收入所得稅,不如高收入家庭從收入所得稅降低中獲益大,所以這種措施非但不一定能減輕環(huán)境稅的收入累退效應。甚至還會加深。這一點在Metcalf(1998)的研究中得到了體現(xiàn)。Metcalf模擬分析了美國實施一個收入中性的環(huán)境稅改革的效應,改革措施包括按$40/噸碳征收碳稅、提高機動車消費稅、垃圾處置稅以及對SO2和氮氧化物征收的排放稅,這一攬子改革措施使政府收入增加了10%,然后政府把這些增加的收入通過降低收入所得稅率和社會保險金的方式返還給納稅人,卻出現(xiàn)了收入分配累退的結果。Metcalf又分析了把政府所得的額外收入返還給低收入群體的方式,最后發(fā)現(xiàn)收入累退效應被抵消,甚至還出現(xiàn)了一點收入累進效應。
所以,在評價環(huán)境稅產生的收入分配效應時,應該考慮到政府對低收入家庭實行的補償措施帶來的影響以及環(huán)境稅產生的環(huán)境收益在不同收入家庭之間的分配。比如,大城市中的低收入家庭大都居住在污染比較嚴重的地區(qū),所以環(huán)境稅帶來的環(huán)境改善收益對他們來說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