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志龍
摘要:周代的社祭禮制,學(xué)者多從祭祀制度,祭祀等級方面進行論述,而對特殊的社,如亳社,則少有論述。本文試從宗教學(xué)角度著手,具體分析亳社的性質(zhì),廓清長期以來對亳社的錯誤認識,這對于研究我國古代的社祭禮制,無疑起著很重要的作用。
關(guān)鍵詞:亳社; 宋國; 亡國之社
中圖分類號:B82-055;D03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9)03-0058-03
亳社是先秦社祀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從漢至清,學(xué)者們多認為“亳社”即是“亡國之社”、“戒社”、“勝國之社”,名雖不一,其實則同也。小南一郎先生從宗教學(xué)角度對亳社有過概括性的論述,[1]而對具體情況則缺少說明。王暉先生認為包括魯、宋在內(nèi)的亳社都不是“亡國之社”,[2]張榮明先生、[3]魏建震先生[4]繼之,盡管所論雖細微之處有所不同,但大體上是一樣的。先儒所論失之不確,而諸先生所論,則容有未諦,有商榷之必要。因而不揣谫陋,在以上研究的基礎(chǔ)上,略作考辯,并附以己意,以期對這一問題有更深入之認識。
一、 周初亳社的性質(zhì)及特點
典籍記載最早的亡國之社是夏社?!渡袝じ适摹罚骸坝妹?,賞于祖;弗用命,戮于社?!薄赌印っ鞴硐隆罚骸笆且再p于祖而戮于社”。古本《竹書紀年》:“夏桀末年,社坼裂,其年為湯所放。湯遂滅夏,桀逃南巢氏”。 《尚書序》:“湯既勝夏,欲遷其社,不可,作《夏社》?!笨讉髟唬骸皽袌蛩炊U代之后,順天應(yīng)人,逆取順守而有慚徳。故革命創(chuàng)制,改正易服,變置社稷,作《夏社》言夏社不可遷之義”。《尚書》本有《夏社》一篇,今亡。《史記·殷本紀》:“湯既勝夏,欲遷其社,不可,作《夏社》”?!都狻芬装矅唬骸把韵纳绮豢蛇w之義”。[5]今本《竹書紀年》:“十八年癸亥,王即位,居亳。始屋夏社。”“作《夏社》”之“作”,當為“創(chuàng)作”之意,與“屋夏社”之“屋”意思是不一樣的。此“屋”字,當于后來“喪國之社屋之”之“屋”,[6]意思相近也。
周之初年,“亳社”尚不是“亡國之社”。成為“亡國之社”的代名詞,當在“武庚之亂”被平定之后。顧炎武說:
“武王伐商,殺紂而立其子武庚,宗廟不毀,社稷不遷,時殷未嘗亡也。所以異乎囊日者,不朝諸侯,不有天下而已。故《書序》言‘三監(jiān)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將黜殷,作《大誥》,又言‘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是則殷之亡其天下也,在紂之自燔;而亡其國也,在武庚之見殺”。[7]
《史記·周本紀》也有記載:“其明日,除道,修社及商紂宮”。武王之所以不毀其“宗廟”,不遷置,不屋其“社稷”,并且加以修葺,親自祭祀殷社的原因,《史記·周本紀》記載的很明確,那就是“武王為殷初定未集”,剛滅紂,天下尚未安定;“封商紂子祿父殷之余民”,對殷人采取懷柔政策,以安定殷貴族及殷民之心;即使是這樣,武王還是充滿憂慮,以至于“我未定天保,何暇寐”,這都是武王希望得到殷商社神的保護,以達到穩(wěn)定天下的目的。然而周并沒有得到的殷社保佑。等到成王上臺時,武庚及三監(jiān)就發(fā)動了叛亂。這時,“周初定天下”,就不再采取對其懷柔政策啦,開始對“武庚之亂”揮刀相向,殺“武庚”而滅其國了,這就是顧氏所謂的“而亡其國也,在武庚之見殺”。
“亳社”成為“亡國之社”和這一事件有直接的關(guān)系,它證明了所謂祭祀殷社,是不能保證周朝長治久安的,所以開始對殷社采取“屋之”的方式,并稱之為“亡國之社”?!抖Y記·郊特牲》:“天子大社,必受霜露風雨,以達天地之氣也。是故喪國之社屋之,不受天陽也。薄社北牖,使陰明也?!睂O希旦云:
天子之社曰大社,尊之之辭也。達,通也。天秉陽,而霜露風雨,天之用也。地秉殷,而山川嶺隰,地之體也。故大社不為屋,使天之陽氣下通于地,以成生物之功也。喪國之社,即亳社也。薄、亳通,殷之舊都也。薄社屋其上,使不得受風雨霜露之陽氣也。又塞其三面,惟開北牖,使其陰方偏明,所以通其陰而絕其陽也。陽主生而殷主殺,亡國之社如此,以其無事乎生物,而但用以示誡也。[6]
亳社,作為亡國之社的目的也就是警示天子、諸侯“天命靡長”,以殷為鑒,善德而愛民?!段宥Y通考》引陳氏《禮書》曰:“孔子謂哀公曰:‘君出魯之四門以望魯之四郊,亡國之墟必有數(shù)焉,君以此思懼,則懼將焉不至,然則天子、諸侯必有勝國之社,其意亦若此也”[8]《白虎通義》亦云:
王者諸侯必有誡社何?示有存亡也。明為善者得之,為惡者失之。故《春秋公羊傳》曰:“亡國之社,奄其上,柴其下”,示與天地絕也?!督继厣酚浽弧皢蕠缥葜?,示與天地絕也。在門東,明自下之無事處也?;蛟?;皆當著明誡,當近君,置宗廟之墻南?!抖Y》曰“亡國之社稷,必以為宗廟之屏”,示賤之也。
《谷梁傳·哀公四年》:“六月,辛丑,亳社災(zāi)。”范注曰: 殷都于亳,武王克紂,而班列其社于諸侯,以為亡國之戒。劉向曰:“災(zāi)亳社,戒人君縱盜,不能警戒之象。”“亳社者,亳之社也。亳,亡國也?!狈蹲ⅲ汉良匆笠玻蠖加谫?,故因謂之亳社?!捌湮萃鰢?,不得上達也?!?范注:必為之作屋,不使上通天也。緣有屋,故言災(zāi)。[9]根據(jù)范注可知,當時各諸侯國都有亳社,其作用便是警戒諸侯。亳社即是殷社,也就是所謂的亡國之社。亳社所以火災(zāi),是因為屋之,古時房屋一般都是木制的,容易著火,引起火災(zāi)。據(jù)典籍記載,除了亳社發(fā)生火災(zāi)之外,未見其它社有發(fā)生火災(zāi)的記錄。這說明范注是可信的,亳社被屋之而著火,也是合情的。
二、 與王氏“魯國亳社非亡國之戒”說商榷
對于亳社是不是亡國之社的問題,學(xué)者們有不同的看法。筆者認為,魯國亳社和其它諸侯國一樣,是作為亡國之社的,其目的是讓諸侯國以之為戒 。
王暉先生認為,建亳社的目的是“以為亡國之戒”是不對的。為便于商討,茲錄如下:
倒是《墨子·明鬼下》、《非攻下》說的好:武王克紂后,“使諸侯分其祭”,“分主諸神,祀紂先王”,是因“武王必以鬼神為有”,為“襲湯之緒”而求福于殷人先王及諸神。從《左傳》可知,亳社不僅是魯人用來祈福求佑的社神、政權(quán)的保護神,而且魯人先祖先公也在亳社用享:
成季之將生也,桓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曰:“男也,其名曰友,在公之右,間于兩社,為公室輔。季氏亡,則魯不昌。”(《左傳》閔公二年)
陽虎又盟公及三桓于周社,盟國人于亳社,詛于五父之衢。(同上定公六年)
楊伯峻注《左傳》閔公二年云:“雉門之外右有周社,左有亳社。間于兩社,外朝正當其地,其實亦總治朝內(nèi)朝言之。治朝不但有君臣日見之朝,諸臣治官書亦在焉?!g于兩社謂為魯之大臣。”可知“間于兩社”實即事君輔公室的國家重臣。《禮記·祭法》:“諸侯為百姓立社曰國社,諸侯自為立社曰侯社?!濒斨裆缦喈斢凇皣纭?,周社相當于“侯社”。說明亳社不僅不是“亡國之社”,而且同周社一樣是國家政權(quán)的象征,是魯國國人的保護神,甚至魯祭亳社,魯之先祖亦臨彼社用享。[2]
王暉先生的觀點是有問題的,《墨子·明鬼下》原文:“武王之攻殷誅紂也,使諸侯分其祭,曰:‘使親者受內(nèi)祀,疏者外祀。故武王必以鬼神為有,是故攻殷伐紂,使諸侯分其祭?!睂O氏曰:“受內(nèi)祀,謂同姓之國得立祖王廟。《郊特牲》孔疏引《五經(jīng)異義》云:‘古《春秋》左氏說,天子之子以上德為諸侯者,得祖所自出。魯以周公之故,立文王廟?!蹲髠鳌罚核巫娴垡?,鄭祖厲王,猶上祖也。此謂異姓之國祭山川四望之屬。”[10]
孫氏解釋的很清楚,也就是讓同姓諸侯國各立其祖王廟,魯立文王廟,宋立帝乙廟,鄭立厲王廟也,異姓諸侯則祭所屬之山川和地望。這與社本就沒有關(guān)系,況且各諸侯國都有自己的宗廟,魯有文王廟、周公廟,魯人的先祖先公又怎么可能要跑到亳社用享呢?
《左傳·閔公二年》:“間于兩社,為公室輔?!?孔疏:“王者取五色之土,封以為社。若封諸侯,隨方割其土,包之以白茅,賜之,使立國社。魯是周之諸侯,故國社謂之周社。哀四年‘亳社災(zāi),是魯國有亳社。《穀梁傳》曰:‘亳社者,亳之社也。亳,亡國也,亡國之社以為廟屏,戒也。則亳社在宗廟之前也。《周禮》:大宗伯掌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則諸侯亦當然。定二年‘雉門及兩觀災(zāi),則兩觀在雉門外也。雉門之外,左有亳社,右有周社。間於兩社,是在兩社之間。朝廷詢謀大事,則在此處,是執(zhí)政之所在也。”[11]《白虎通義》亦云:
《春秋傳》曰:“天子有大社也,東方青色,南方赤色,西方白色,北方黑色,上冒以黃土。故將封東方諸侯,取青土苴以白茅。各取其面以為封社明土。謹敬潔清也”。
魯國是周之諸侯國,自當接受周王分封,割天子大社之壇土,包以白茅,立以封社。這便是所謂的“裂土封國”,周社自當是魯之國社。王暉先生認為:魯之亳社相當于“國社”,周社相當于“侯社”,此觀點是不可信的。首先,此說沒有什么根據(jù),純屬臆測; 其次,引用楊先生的注“雉門之外右有周社,左有亳社。”依其推論,則“國社”在雉門之外左方,“侯社”在雉門之外右方。這與“左祖右社”的布局相違背,“國社”倒成了廟屏,與禮不合?!昂钌纭钡奈恢?,多有爭議,先儒多認為侯社在藉田。[9]再次,既然“亳社”可以相當于“國社”,那么諸侯國只需要兩個社就可以啦,這與王先生承認諸侯國都有三社相矛盾。最后,若諸侯之“亳社”相當于“國社”,則天子之“亳社”(戒社)相當于“大社”,《白虎通義》云:“太社尊于王社,土地久,故而報之?!眲t“亳社”尊于“王社”,自然也就可以“受霜露風雨,以達天地之氣”。
陽虎為什么“盟國人于亳社”,學(xué)者多有疑問,《左傳·定公四年》云:“分魯公以殷民六族,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使帥其宗氏,輯其分族,將其類丑,以法則周公,用即命于周。是使之職事于魯,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於少皞之虛?!眲t殷民六族是聚族而居的,雖然受到魯國壓制,但實力仍然是很強大的。另外,《左傳·定公六年》:“魯人患陽虎矣”,魯人既以陽虎為患,是不大可能支持陽虎的。所以陽虎才要魯人盟于亳社,是希望取得殷人的支持。
《左傳·昭公十年》:“秋,七月,平子伐莒,取郠。獻俘,始用人於亳社。臧武仲在齊,聞之,曰:‘周公其不饗魯祭乎!周公饗義,魯無義?!薄蹲髠鳌ぐЧ吣辍罚骸埃敿究底臃ホィ熛?,以邾子益來,獻于亳社?!倍蓬A(yù)以為獻俘于亳社是“以其亡國與殷同”,但透過這表面現(xiàn)象,又可看到這是東夷舊地的遺俗,魯國是在攻取這莒縣之地后才傳染上這種早期的野蠻風俗的,而這種習(xí)俗正是因為發(fā)生于商代,所以都只用于亳社。在商末到周初,與丘灣遺址很近的曲阜,泗水一帶是淮夷之地。[12]俞先生的觀點是可信的,對魯國“用人於亳社”的原因也解釋得很清楚。從“始用人於亳社”知,魯國舊來是不用人祭社的?!爸芄洳火嬼敿篮?!周公饗義,魯無義?!币舱f明“殺人祭社”不是姬姓諸侯國的傳統(tǒng),所以受到藏武仲的批評,這與“亳社并沒有失去其祭祀土地生育萬物的功能”[4]是沒有關(guān)系的。 “用人祭社”在整個春秋時期并不常見,并且都是作為特例被記錄下來,不是什么慣例。因而魯國“用人祭社”,并沒有改變其作為“亡國之社”的性質(zhì)。
總之,王先生的觀點與諸多禮制不合,所以“亳社不僅不是‘亡國之社,而且同周社一樣是國家政權(quán)的象征,是魯國國人的保護神,甚至魯祭亳社,魯之先祖亦臨彼社用享”的結(jié)論是不可信的。
三、 再論宋國亳社的性質(zhì)
宋之亳社與魯之亳社,其本質(zhì)含義是不一樣的,需要具體分析?!对姟ご笱拧の耐酢菲f周滅殷后,商族的人“侯服于周,天命靡長。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厥作祼將,常服黼冔”是說殷人在周京助祭還穿戴著殷人的冠服。而宋國作為殷人之緒,于周為客,仍然保持自己本民族的傳統(tǒng)和風俗。
《史記·宋微子世家》:“周公既承成王命誅武庚,殺管叔,放蔡叔,乃命微子開代殷后,奉其先祀,作《微子之命》以申之,國于宋。微子故能仁賢,乃代武庚,故殷之余民甚戴愛之?!币虼?,宋國保留了不少商朝遺俗是很自然的,“用人祭社”也是商人遺俗,《左傳·僖公十九年》記載:
夏,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于次睢之社,欲以屬東夷。司馬子魚曰:“古者六畜不相為用,小事不用大牲,而況敢用人乎?祭祀,以為人也。民,神之主也。用人,其誰饗之?齊桓公存三亡國以屬諸侯,義士猶曰薄德。今一會而虐二國之君,又用諸淫昏之鬼。將以求霸,不亦難乎?得死為幸!”
杜預(yù)注說,這次“用人祭社”不是在周社舉行的。根據(jù)諸侯國的立社制度可知,宋襄公這次殺人祭社,當用于“亳社”。亳社也既是宋社,宋國作為一個諸侯國,是接受周王冊封的,所以應(yīng)當有國社(周社)和侯社(亳社),未必有亡國之社,司馬子魚說用人祭社是“用諸淫昏之鬼”,可見這是原居此地的東夷遺俗,而不是其它列國的風俗。
《左傳·襄公十年》:“宋公享晉侯于楚丘,請以《桑林》。(正義曰:湯伐桀之后,大旱七年,史卜曰:‘當以人為禱。湯乃翦發(fā)斷爪,自以為牲,而禱於桑林之社,而雨大至,方數(shù)千里?;蚩啥\桑林以得雨,遂以《桑林》名其樂也。)荀罃辭。荀偃、士匄曰:‘諸侯宋、魯,於是觀禮。魯有禘樂,賓、祭用之。宋以《桑林》享君,不亦可乎?舞師題以旌夏,晉侯懼而退入于房。去旌,卒享而還。及著雍,疾。卜桑林見。荀偃、士匄欲奔請禱焉。”
由此可知,桑林之樂是用來祭亳社的,晉侯得病是因為社神在作祟。出土楚簡,如包山簡、望山簡、天星觀簡、秦家嘴簡、新蔡簡都有關(guān)于墓主人生病祈禱于社的記載,這是因為社神作祟可以讓人生病,“荀偃、士匄欲奔請禱焉”也正是這個原因。因而宋國亳社不可能是亡國之社,它具有一般社所具有的功能。
《史記·孝武本紀》:“周德衰,宋之社亡,鼎乃淪伏而不見?!蔽航ㄕ鹣壬x曰:
“社主民也,社以石為之,宋社即亳社也。周武王伐紂,乃立亳社,以為監(jiān)戒,覆上棧下,使通天地陰陽之氣,周禮衰,國將危民,故宋之社為亡,殷復(fù)也。”正義將覆上棧下的形制,解釋為“使通天地陰陽之氣”,與其他學(xué)者的解釋正好相反?!墩x》之說,可能是為了彌合亡國之社絕天地之氣與宋太丘社仍被用為國運天命象征之間的矛盾。由是觀之,宋之亳社為亡國之戒社的說法,并不符合先秦社祀的情狀。[4]
魏先生所引正義不知據(jù)何本。據(jù)中華書局1982年版《史記》,正義云“社主民也,社以石為之。宋社即亳社也。周武王伐紂,乃立亳社,以為監(jiān)戒,覆上棧下,不使通天地陰陽之氣。周禮衰,國將危亡,故宋之社為亡殷復(fù)也?!盵5]可能魏先生不慎把關(guān)鍵的“不”字漏掉,“民”當為“亡”字之誤。因而所得結(jié)論,不足以使人信服。
宋有亳社,但宋之亳社不是作為亡國之戒社的,或者說宋未必有戒社,只有國社(周社)和侯社(亳社)。《墨子·明鬼下》:“燕之有祖,當齊之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有云夢也”。孫氏引《法苑珠林君臣》篇作“燕之有祖澤,猶宋之有桑林,國之大祀也”據(jù)此則“祖”是澤名,故又以云夢比之。[11]聯(lián)系此篇上下文可以看出,“祖”、“桑林”、“云夢”是“燕”、“宋”、“楚”的侯社所在地,也用來代稱社。晁福林先生認為“桑林之社就是商丘的神社,太丘社是桑林之社的另一種稱呼?!盵13]墨子把桑林之社與它諸侯國的侯社并提,看來桑林之社不是作為亡國之戒社的。
小南一郎先生認為:“‘亳這個語詞,對商族人民來說,不僅是他們古都的名稱,而且從根本上說,是商族在那兒起源的神圣土地的名字。用神話學(xué)的術(shù)語來說,‘亳是一種世界軸心或者是宇宙山的名字。在那個地點上天和大地互相聯(lián)系,這個世界也在那兒開始形成的。商族所建的京師的形態(tài)反映著這種神話性世界結(jié)構(gòu),并且‘亳社的冢土也是以叫作‘亳的宇宙山作模式來修筑的。”[1]因而宋國作為商的繼承者,也自然會繼承商所遺留下來的亳社,亳社對商遺民來說,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因而自然不會是亡國之戒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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