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禪

她低著頭,聽對面的校長說著春天。

轉學和春天有什么關系?

是父母刻意要把她轉到另一所中學的。與她先前就讀的學校相距200公里,父母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她和另一個男生分開了。

不去,就不去!然后轉身把門鎖上了。她離不開學校足球隊隊長,雖然成績從年級前10名落到了100多名,可是,從來沒有后悔過。她喜歡他,喜歡和他偷偷跑到櫻花樹下發(fā)呆,喜歡寫情書給他……老師和家長說過一千遍了,她仍然無動于衷。這心中最初的戀,依然霸占著她的心。

父母私自辦了轉學手續(xù),電話她聽到了,向人家求了又求,花費近萬,她一點也不心疼,這是生生要拆散他和她呀。

當然是不去。

母親哭著求她轉學。

她沒有哭,心仍然是硬的,最后被父母“押著”去了。

校長一直在說春天,“你看,丫頭,春天所有的花全會開,都爭相吐艷地開,多美呀?！?/p>

她歪著身子,不知道這位校長在說什么,根本聽不進去。

她在想,如何聯(lián)系上他呢?寫信?怕被截住。打電話?手機被沒收了。上QQ或MSN?沒有電腦。愁死了。

校長接著說,“丫頭,你知道嗎,有一種花,它總是早早地開,在春天里最早地開,和別的花不一樣,你猜,到秋天怎么樣?”

她疑惑地看著這個搞了30年教育的老頭,“怎么樣?”她第一次問。

“它沒有結果。因為花開得太早了,不飽滿,所以沒有果實?！?/p>

“那它應該晚一些開呀!”話一出口就知道上當了,這明明是說她呀,用花比喻她呀,14歲談戀愛,是早了些,可是,這種心動,是第一次,多難得呀。

校長特意請他們一家三口上館子吃飯,邊吃邊說了一個故事:十年前,有一個女孩也是14歲,瘋狂地喜歡上一個很帥的男生,那個男生打架喝酒抽煙,后來被學校差點開除。做父親的打過女兒罵過女兒,都快瘋了,實在沒辦法,最后把女兒轉學到北京。女兒三年之后考上了大學,后來又去了法國。那男孩一直沒有學好,結果跟大學無緣。

后來呢?她急急地問。

校長笑了,后來就完了。

完了?

是呀,校長說,還有,我得告訴你那個女孩子是誰,她是我女兒。所以,理解你父母,他們不想讓你過早折斷翅膀,他們想讓你飛得更高。

吃飯的時候偷偷跑去公用電話亭打了一個電話,打到他手機上,以為他會安慰自己,以為他會說,沒事的,我們爭口氣,都好好學。

沒想到他說,還嫌我麻煩不夠多是嗎?班主任又找我談話了,你有完沒完?我早就煩透了!別來煩我了!

……

呆住了。

眼淚終于噴涌而出,之前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幻想,自己這朵叫做愛情的花的確開得太早了,而秋天提前到來,她張開手,掌心除了一個干癟的核,一無所有。

她茫然地問校長:“校長,我這朵花還會開得很好看嗎?”

校長撫摸著她的頭:“傻孩子,每朵花都有屬于自己的春天,你耐心地等待,它會迎接你,而且讓你開放得更飽滿更生動。即使今年不開,明年也一定會開?！?/p>

四年之后,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大學,母校請她回去做演講,因為她高考成績全市第一。她說得最動人的一句話是:每朵花都有自己的春天,我們最應該懂得的是,在應該開花的時候開花,而且要努力地開,開出自己心中最美最動人的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