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黎
摘要:在英國文學(xué)引人注目的19世紀,這個國家最優(yōu)秀的詩人身上都滲透著濃厚的自然主義氣息。
關(guān)鍵詞:19世紀;華茲華斯;雪萊;拜倫;自然觀
19世紀的英國文學(xué),滲透著生機勃勃的自然主義。英國詩人全部都是大自然的觀察者、愛好者和崇拜者。究其內(nèi)在的原因,是各種非常顯著的和幾乎普遍存在的英國氣質(zhì)所造成的。英國人摯愛鄉(xiāng)村和大海。這個時候的幾乎全部詩人,不是鄉(xiāng)下人就是水手。英國的詩之女神從遠古以來就是鄉(xiāng)間別墅和農(nóng)莊的???。英國人還是一種水陸兩棲動物,對于英國人來說,大海一向是自由的偉大象征。華茲華斯曾感嘆:
有兩種聲音:一種是海的,
另一種是山的;每一種都聲震天庭:
一個時代又一個時代,你一直歡享著這兩種聲音,
自由女生啊!它們的聲音使你最為傾心。
英國人另一個與自然主義相吻合的氣質(zhì),是人們對動物的喜愛和對動物世界的熟悉。因此,我們可以理解何以在英國文學(xué)這段引人注目的時期,在這個國家最優(yōu)秀的詩人身上,滲透著濃厚的自然主義氣息。自然主義轉(zhuǎn)移到社會領(lǐng)域,就變得具有革命性了。雖然,對于土地的熱愛,敢于面對和征服大海所帶來的歡樂,都是構(gòu)成自然主義的深刻根源;但是在這種熱愛和歡樂的背后,在英國人身上還有一種更深刻的民族感情,它在這一時期特殊的歷史條件下,自然地引導(dǎo)人們走向激進主義。下面以這一時期幾位代表作家的作品為例,對他們的自然觀進行具體闡釋。
威廉?華茲華斯出生在英國坎伯蘭郡的水鄉(xiāng)考克茅斯城,當(dāng)?shù)匾孕橇_棋布的湖泊和秀麗的山色而聞名。孩提時代的華茲華斯在大自然絢麗多姿的懷抱中流連忘返。大自然是他最親密的伙伴,也成為他藝術(shù)人生的啟蒙老師。青年華茲華斯生活在英國工業(yè)革命的陣痛時代,大批農(nóng)民因失去土地而流離失所、生活困苦,殘酷的現(xiàn)實無情地粉碎了他的理想。華茲華斯的精神世界重返自然,在美麗迷人的山水中尋求心靈的慰藉,在自然的脈搏里撥動人類發(fā)展的諧音,在靜謐的群山上遙望人生自由的彼岸。
華茲華斯在許多詩篇里都提到自然的壯麗景色在青少年時期給他留下的強烈印象,從中也可以看出他對于自然的生動而敏銳的感受。他的創(chuàng)作方法在于不斷積累自然印象,以后再把這類印象從靈魂的庫存中取出,重新審視和欣賞,經(jīng)過深思,直到完全吸收?!锻Ⅱv寺》一詩便告訴我們,華茲華斯在青年時期從自然美中直接感受到的激發(fā)熱情的歡樂,怎樣在成熟后的年月里轉(zhuǎn)化為心靈深處寧靜的吸收:
“……我深為欣慰,
能夠通過感官的言語來接近自然,
從中找到我純真信念的支柱,
認出我心靈的乳母、導(dǎo)師、家長,
我全部精神生活的靈魂?!?/p>
這位以喚醒對于大自然感受和印象的意識為己任的詩人,他的靈魂能夠不為任何實務(wù)活動所打擾,而在自然美中汲取營養(yǎng)、維持生命。
華茲華斯的自然觀表現(xiàn)在對詩的題材的選擇上。他曾指出,在彌爾頓和湯姆森的那個時代,英國文學(xué)中幾乎沒有出現(xiàn)過一個有獨創(chuàng)性的大自然的形象或者對大自然進行嶄新的描繪。他所謂的“大自然”是指與城市相對的鄉(xiāng)村。華茲華斯曾經(jīng)度過不尋常的田園牧歌式的舒適生活,他認為在這種生活狀況下,人類心靈的各種基本感情可以找到適宜的土壤,受到的限制較少。他的這種感情還表現(xiàn)為對于幼稚和嬰孩的尊崇,他曾寫過這樣一首無題小詩:
“我一見彩虹高懸天上,
這顆心便歡跳不止:
從前小時候就是這樣;
如今長大了還是這樣;
以后我老了也要這樣,
否則,不如死!
兒童乃是成人的父親;
我可以指望,我一世光陰
自始至終貫穿著天然的孝敬?!?/p>
“The child is father of men ”,這無疑是以一種富有詩意兼帶哲理的方式加以解釋的:自然中有著更多的屬于靈魂的東西,有著更豐富的人性,孩子的偉大靈性在于他們比成年人更接近于出生前的生命和自然的純凈狀態(tài),所以也就更容易領(lǐng)悟“不朽的信息”。
與華茲華斯相比,雪萊對大自然的愛更具激情。雪萊出生名望家族,曾經(jīng)有人這樣形容他——來去像個精靈,誰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走,從哪里來,到哪里去。雪萊的一些最著名的抒情詩的靈感源泉都是來自生活以外的,甚至是整個人類世界以外的題材。
與拜倫相比,雪萊在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也有很大差別。他愛自然,對龐大宏偉的氣勢和形象毫不畏怯,對各種奇異而強大的自然力熟悉而親昵,他是自然的熱情戀人。他也不像拜倫那樣只愛激動和狂野的自然,他也愛純樸的自然,愛它神圣的安詳。在雪萊眼里,與大自然的殘酷愚蠢相比,大自然對人的幸與不幸,保持著石頭般的平靜,對我們的生與死,暫時的成功和長期的受難表現(xiàn)出一視同仁的無動于衷,都算得上一種仁慈。
最能激發(fā)雪萊創(chuàng)作靈感的,是宏偉和遙遠的事物,是海洋和大風(fēng)強勁的運動,是蒼穹深處星群的舞踴。在雪萊的心中,自然現(xiàn)象萬古常新,他以獨特的方式生活在它們中間。雪萊想象與各種天體交往,他會為了那些天體的美和生命心曠神怡。在一首聞拿破侖之死有感而作的詩里,便展現(xiàn)出他氣魄宏大,富有感染力的想象:
“什么? 活著而且這樣勇敢,哦大地?
你,是不是過分勇敢了一點?
什么!像往古一樣你匆匆向前,
像你在充滿歡笑的晨曦時期,
燦爛群星家系的最后一員?
哈!像往古一樣你匆匆向前?
靈魂離去了,難道肢體并不僵硬?
拿破侖死了,難道你還能運行?”
雪萊以他靈魂的慧眼看見有靈魂的星球旋轉(zhuǎn)在太空,體內(nèi)熾熱,光芒遠射,把黑夜照亮。他的目光能夠探測深邃的天淵,他是一個真正的革新者,在他看來一切都是思想——萬物就是一層層的思想;宇宙本身也是各種古老的思想、意向和觀念凝聚而成的龐大集合體。雪萊總是在不斷攪動和重新塑造著新的世界。
雪萊在宏偉的杰作《西風(fēng)頌》里唱響了自然的頌歌:
“啊,狂暴的西風(fēng),秋之生命的氣息!
落葉被你無形的存在趕跑
就像鬼魂遇見巫師匆匆逃避,”
這西風(fēng)是秋天的氣息,此時的詩人早已看透了人生不定的起伏而變得堅定。偉大詩人的心中有著更偉大的自然,被歲月重負壓制著的詩人,正如這西風(fēng)一樣驕傲、不馴。雪萊是激進的自然主義者,他借著神圣的西風(fēng)嚎叫,用詩歌天才般地預(yù)言了正在迫近的革命運動。
而這一時期的另一位詩人拜倫,則通過他的詩歌表達了對自然之愛的孤獨感。拜倫的名作《恰爾德?哈羅爾德游記》,主人公哈羅德在環(huán)游了人事的世界之后,他逃向自然尋求避難,已經(jīng)不再是出對人類的恐懼,而是出于對他們的憎惡。這是一個為了避開同類而不惜遠離自己的家園區(qū)尋求嶄新的世界和嶄新的天地的自然人。同時,他也是一個孤獨者,他懂得自己是一個最不適合與人群為伍的人,他做不到隨聲附和也決不肯讓他的思想屈服于自己所反對的一切。但是,
“哪里有崇山峻嶺,哪里就有他的朋友出現(xiàn),
哪里有波濤洶涌的大海出現(xiàn),哪里就是他的家園……
沙漠、森林、洞穴、浪花上飛濺的泡沫,
都是他的伴侶?!?/p>
置身人世之中,他往往萎靡不振;一旦融入大自然,他便感到無比幸福。巍峨的山巒對于他是一種脈脈含情的無謂,高山天空和大海是他自身的一部分,而他也是他們的一部分。在煢煢孓立的孤寂中,他其實是最不孤寂的。在這種時刻,他的靈魂意識到了宇宙無窮——一個他自身得到純化的真理。
綜上所述,19世紀英國的優(yōu)秀詩人都認為大自然代表著永恒,都承認人類在自然面前的渺小與無能為力。但華茲華斯是帶著熱愛和敬畏全身心地投入自然,把自己作為自然的一分子去和自然交流、融合。在這個過程中,他得到了心靈的寧靜,進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雪萊則通過對大自然激情的描繪,天才地預(yù)言了革命的來臨。拜倫更關(guān)心自然之上人間的公平與正義,并通過自己的行動戰(zhàn)勝虛無,成為一名為進步事業(yè)而戰(zhàn)的民主自由戰(zhàn)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