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少川　謝若秋

摘 要：本文以“中式英語”的使用歷史和特點為參照，對當今網絡時代漢語中借詞（也稱“外來詞”）的運用情況進行了簡要的描寫和剖析，對其規(guī)范使用和發(fā)展提出了一些思考，以期引起人們的注意和重視，共同促進漢語詞匯的規(guī)范使用和健康發(fā)展。

關鍵詞：漢語 借詞 規(guī)范 中式英語 借鑒

當今社會已經進入網絡時代，網絡已成為不可或缺的交際方式。在利用網絡進行交流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一種新的“語言”——網絡語言，它一經產生就以其新穎、獨特的視覺形式，受到了人們（特別是年輕人）的普遍歡迎，成為他們提高網上交際效率或滿足某種特定需要而采取的形式。隨著網絡語言的迅速發(fā)展，出現(xiàn)了比以往任何時代數(shù)量都多的新詞新語，以致有人認為這是語言異化現(xiàn)象。如何對待這種特殊的語言現(xiàn)象，本文擬結合“中式英語”，就網絡時代漢語“借詞”（或稱“外來詞”）的規(guī)范談些粗淺意見。

一、“中式英語”彰顯英語的包容性

隨著中國社會的發(fā)展和對外經濟文化交流的發(fā)展擴大，通行世界的英語也受到漢語的影響，很多通俗生動的“Chinglish”應運而生，成為英語中的漢語借詞。這個單詞由Chinese和English兩個英語單詞結合生成，是“中式英語”的意思。前不久，位于美國的“全球語言監(jiān)督”（Global Language Monitor）機構報告稱，英語正在經歷歷史上前所未有的變革，究其原因是受全球化、網絡化大環(huán)境下“中式英語”等的強烈沖擊，不斷地創(chuàng)造新詞匯，使其成為世界混合語。據(jù)《星期日泰晤士報》2006年2月5日報道，至2006年夏季，英語詞匯量約有一百萬個，其中新增加的詞匯有不少就是“中式英語”（Chinglish）借詞。如Kongfu（功夫）、drink-tea（飲茶）、xia-hai (下海)、one country，two systems（一國兩制）、three–represents（三個代表）、kweerboy（基佬）等。這些“中式英語”已被英語國家廣泛接受和使用。

有容乃大，能包容的語言才有生命力。英語中除了有“中式英語”詞匯外，還有其他60多種各式英語。由于互聯(lián)網的影響力巨大，英語現(xiàn)已進入了發(fā)展中國家的數(shù)十億個家庭。在這些各式英語中，盡管還可以辨認出英語的痕跡，但在很大程度上已按當?shù)厝说恼Z言習慣被改造了。據(jù)全球語言監(jiān)督機構統(tǒng)計，目前，漢語已成為英語新詞的最大來源之一。

“中式英語”是英語中的漢語借詞，在拼寫、語音、語法和語用上都存在有別于通用英語的特點。從語義上看，早期英語中的漢語借詞不少來自粵語，現(xiàn)在絕大部分來自普通話，并且?guī)缀跚逡簧挥幸粋€意義?！爸惺接⒄Z”可以分成兩種：一是符合中國式思維并且在英語上能達意的表述，這可以看作是英語語言變遷的一種形式，是可以被接受的；另一種則是不達意和錯誤的，會對英語學習者產生誤導，它們則被拒絕收入于英語詞典中。如Goog good study，day day up（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等。從語法上看，早期借用以單詞為主，現(xiàn)當代則出現(xiàn)了不少借用短語。據(jù)統(tǒng)計，中式英語語料庫中的名詞占83%?？梢?，英語對外語的借用以借用名詞為主。

美國著名語言學家愛德華?薩丕爾在《語言論》中說：“語言，像文化一樣，很少是自給自足的。交際的需要使說一種語言的人和說鄰近語言的或文化上占優(yōu)勢的語言的人發(fā)生直接或間接的接觸?！辈煌Z言間有“借貸”或“交換”的現(xiàn)象。在世界各種語言中，都有相當一部分是借詞。在網絡時代，隨著社會的日益國際化和現(xiàn)代科學技術的高度發(fā)展，這種“借貸”或“交換”的頻率將會更高，并將產生更多的借詞。因此，我們對借詞要持開放、包容的“拿來主義”態(tài)度，并加以選擇、逐漸規(guī)范，這樣才能豐富本民族語言詞匯，促進本民族語言的健康發(fā)展。

二、網絡時代漢語借詞概說

據(jù)粗略統(tǒng)計，漢語中借詞有2000個左右。從漢語詞庫中現(xiàn)有的借詞種類及性質看，由與中國文化進行大規(guī)模交流的異域文化而帶來的借詞主要有四個方面，即來自西域的語詞、來自佛教的語詞、近現(xiàn)代來自外國的語詞和當代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涌入的新借詞。據(jù)中國互聯(lián)網絡信息中心（CNNIC）2008年1月17日發(fā)布的《中國互聯(lián)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的數(shù)據(jù)顯示，截至2007年底，我國網民總人數(shù)達2.1億，僅以500萬人之差次于美國，居世界第二?；ヂ?lián)網是文字信息使用最集中、最直接、最頻繁、流動最快的傳播媒體。英語是互聯(lián)網的主導語言，而漢語則是世界上使用人數(shù)最多的語言。受這種關系的影響，漢語新借詞將會不斷地出現(xiàn)。近期漢語借詞以借用英語為主，主要有以下幾種表現(xiàn)方式：

有的借詞以音譯詞的形式出現(xiàn)后風行一時，但逐漸就被意譯詞取代了。如借詞“英特網”（Internet）被“互聯(lián)網”代替等，這說明借詞在漢語中只要有相應的詞匯就可以對譯，但人們最終還是選擇符合漢語特點又通俗易懂的意譯詞，因為很多音譯詞與漢語的表意性和構詞法相去甚遠，讓多數(shù)人覺得古怪難懂。如前所述，在“中式英語”語料庫中，名詞占83%。這些名詞是原來英語中所沒有的，所以才直接借用。借詞的存在有其合理性，因為在兩種不同語言里，完全等義的詞語是極少的。但借用不可以泛濫，類似新借詞“粉絲”（英語“fans”，中文為“崇拜者、追星族”）、“伊妹兒”（英語E-mail，中文為“電子郵件”）、“秀”（英語show，中文為“表演、演出”之意）等時尚借詞，盡管它們的“上鏡率”很高，但它們在漢語中有可以對譯的同義詞。這樣的借用替換，作為滿足時尚求新、求異需要的一時之舉則可，如果要把它作為漢語詞匯固定使用，則欠缺漢語構詞的理據(jù)。漢語造詞要盡量避免同形異義詞，否則，將給語言交際帶來混亂。

有的借詞因漢語中沒有對應的詞，填補了語義上的空白，成為漢語新詞匯。如“拉力賽”（rally）、“保齡球”（英語bowling）等。在構詞上，這類借詞是在音譯的基礎上添加上“指類屬性”的語素后成為借詞的。這種借用方法，既是“音義兼譯”法。這種形式的借詞比單純的音譯詞在表意上更明確，更具生命力，大多成為漢語新詞匯。音義兼譯詞和意譯詞占漢語借詞的80%以上，是漢語借詞的主體。

有的借詞語出同源，卻一詞多譯。如英文姓氏“Monroe”因性別差異，有音譯為“門羅”（美國男性總統(tǒng)），也有音譯作“夢露”（美國著名女影星）。對另一英語姓氏“David”，指稱男性時則一詞多譯作“大衛(wèi)”“戴維”“戴夫”等。英語“cocaine”（一種毒品），也一詞多譯作“古可因”“可卡因”“古柯堿”等不同形式的，容易讓人誤解。因此，在一般情況下一詞多譯的借詞應加以限制，否則，在語言交際上容易產生混淆。

有的借詞具有廣告色彩。如“瘦身”（是一個經臺灣引入香港、再由香港引入大陸的日語詞，它的意義是“使身體瘦下來并保持苗條外形”），這個詞語回避了容易引起對“肥胖”不好的聯(lián)想，要比漢語本土詞語“減肥”來得高雅、含蓄，同時又迎合了以瘦為美的潮流，因此人們更樂于接受和使用。這類借詞還有“奔馳”（德國汽車Benz）、“洗手間”等。

有的借詞是音義雙關的音譯詞，極具有漢語特色。如“山上”“獨身”“電燈”等。借詞“黑客”的英文是“hacker”，意指通過互聯(lián)網非法侵入他人的電子計算機系統(tǒng)查看、更改、竊取保密數(shù)據(jù)或干擾計算機程序的人。音譯成“黑客”，形象生動、通俗易懂，《現(xiàn)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已將其收為新詞語。在中國文化中，“黑”與“白”相對，“黑”代表著黑暗、邪惡。現(xiàn)代漢語中有不少以“黑”作語素的貶義詞匯，如“黑車”“黑金”“黑哨”“黑幫”“黑手”“黑色收入”等。借詞“黑客”所選的語音材料既貼近原詞的讀音，作為詞匯材料又在某種程度上表明或暗示原詞的意義，從而兼有音義兩個方面的特點。這類借詞還有“繃帶”（bandage）、“蹦極”（bungy）等。

現(xiàn)代漢語借詞中有一類很特殊的字母詞，如“IP（卡）”“ATM（機）”“PK”“CEO”“GDP”等英語縮略詞，也已成為人們言語交際等領域中的“?？汀薄Ｒ灿幸詽h語拼音縮略的“本土”字母詞，如“HSK（漢語水平考試）”“PSC（普通話水平測試）”“RMB（人民幣）”等。有人認為字母詞現(xiàn)象是當代“漢語的無奈”，但這些字母詞給全球化、網絡化時代帶來的簡便性、時效性卻是不爭的事實。

三、網絡時代對漢語借詞的思考

網絡時代，國際文化交流日益頻繁、國民外語水平大大提高，借詞的形式更日趨多樣化。人們一方面在為借詞尋找著合乎民族語言習慣的表現(xiàn)形式；另一方面似乎也不太介意直接借用外來詞的語音形式。為了趨簡、直接、求新、尚異，甚至不惜拿來就用，將西方拼音字母與漢字夾雜在一起使用，從而出現(xiàn)濫用的現(xiàn)象。如何對待這一問題，本文試做如下三方面的分析：

（一）詞競人擇，適者生存

漢語和其他語言一樣，自古至今的演變發(fā)展過程，就是一個不斷吸收新詞而日益壯大的過程。從語言系統(tǒng)來看，語音、語法相對穩(wěn)定，詞匯的變化發(fā)展較快。因為詞匯對時代文化的反映最直接、最迅速、最廣泛，具有鮮明的時代特點。網絡是一種文化，人類每一種文化的興起以及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都會帶來一些新詞新語。語言變化的本身也是一種自然選擇的過程，只要是適應社會發(fā)展的詞匯，它就有生命力，就會被廣泛使用。反之，只流行一時的詞匯，最終會被社會淘汰。在國際互聯(lián)網時代，包括借詞在內的新詞語的猛增，是社會與語言共變的必然趨勢和產物。英語是現(xiàn)代國際上的強勢語言，但它沒有拒絕借詞。網絡時代，漢語也不能拒絕借詞，對借詞可以像英語國家對待“中式英語”一樣，采取包容、開放的態(tài)度，采用“拿來主義”的做法，讓借詞在自然選擇的過程中“詞競人擇，適者生存”，這是“自我調節(jié)”和約定俗成的過程。

（二）積極研究，規(guī)范引導

在我國，從秦代統(tǒng)一文字為小篆，到現(xiàn)代社會提倡說普通話、寫規(guī)范漢字，以及在這一過程中文化的交流、文明的發(fā)展、感情的凝聚、共同行為的產生，無一不是語言文字溝通的結果，體現(xiàn)了規(guī)范的語言文字在國家統(tǒng)一與民族振興中的重要作用。所以，語言文字規(guī)范工作意義重大。

目前，漢語中新出現(xiàn)的借詞還很不穩(wěn)定，還處于變化狀態(tài)中。所以，學界對規(guī)范工作持謹慎態(tài)度，但謹慎并不意味著只能依靠“自我調節(jié)”，而是要有積極的態(tài)度。原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研究所副所長佟樂泉提出：“對新詞新語，我們應該了解、記錄、研究?！睂Υ柙~，首先要做的是收集、整理、研究，進而去引導、規(guī)范，這樣才能保持比較客觀的立場，將借詞同化或融合，使其具有漢語詞匯的特點。如網絡術語“modem”一詞在大陸被譯成“調制解調器”，雖然譯得非常準確，但過于專業(yè)，普通人不易理解，這直接導致了“貓”這個音譯借詞的產生。但漢語中，“貓”作為名詞早已有指稱的對象?！癿odem” 在臺灣地區(qū)則意譯作“數(shù)據(jù)卡”，容易讓人理解和接受，對其功能也揭示得非常清楚，并且符合漢語構詞的特點，這樣的意譯法值得重視和推廣。

實際上，對借詞的規(guī)范，學界歷來的主張是不要濫用借詞、統(tǒng)一借詞的漢語書寫形式、盡量采用意譯方式?，F(xiàn)代漢語借詞中，約有75%為意譯詞。對待借詞應積極面對，完全依靠“詞競人奪”或者拒絕吸收，都是消極的做法。語言文字研究部門應加強對新借詞的監(jiān)測、收集、研究和選錄等工作，利用傳播媒體等方式，宣傳已整理、規(guī)范的新詞，減少語言文字使用上的混亂，以促進漢語的健康發(fā)展。

（三）加強宣傳，教育引導

漢語作為我國的通用語言，已出臺了《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等法規(guī)，對其使用進行規(guī)范性、原則性的指導。規(guī)范漢語及其應用，應該成為每個公民的自覺行為，這是知法、懂法、守法的外在表現(xiàn)。所以，自覺學習和使用規(guī)范的祖國語言也是熱愛祖國的具體表現(xiàn)。網絡時代，我們雖有學習外語的必要，但卻不能忘掉母語，更不能刻意異化母語、濫用借詞。

網絡時代有利于培養(yǎng)青年學生的現(xiàn)代觀念。但青年人缺乏自控能力、好奇心強，容易對消極低俗的語言和非正常的表達方式進行機械模仿，盲目攀比使用，這勢必會加劇他們的從眾心理，不利于良好個性品質的培養(yǎng)和發(fā)展。教育部2004年第二十次新聞發(fā)布會上，教育部部長周濟強調了德育工作不能忽視加強心理素質教育。作家馮驥才也說過：“語言是一個民族文化的圍城，更深刻地講是一個民族的心理，直接關系到一個民族的思維方式、情感和下意識等。語言文字又是審美的重要內容。網絡語言的異化傾向，影響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含蓄、嚴謹和精致?！本W絡時代濫用借詞等網絡語言，長此以往，如果眾多個人“失語”，就會導致集體的媚俗和崇洋，影響本民族文化的發(fā)展和省思。所以，學校教育不能只重視學生知識和技能的培養(yǎng)而忽視思想道德教育問題，應該加強學生的德育工作，引導他們培養(yǎng)良好的個性品質，使他們自覺使用規(guī)范的語言。

對語文教學而言，語文只是一門學科；但對個體成長而言，語文更是潤物細無聲的陽光雨露，能引導學生了解人生，學會審美，陶冶性情等，但遺憾的是長期以來我國中小學語文教育中“教”的功能被強化，“化”的功能被漠視。因此，語文教育必須重視“化”的功能。

網絡時代具有開放性、虛擬性、多元化、大眾化和個性化的特點。對待漢語中的借詞，首先要堅持開放、包容的態(tài)度，但語言需要規(guī)范、統(tǒng)一，因此，必須大力宣傳語言文字政策，重視語言文字規(guī)范工作，倡導語言文明，提高語文素養(yǎng)，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促進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健康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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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少川 謝若秋 廣東揭陽職業(yè)技術學院中文系 52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