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平

2008年11月下旬，孟買發(fā)生被稱為“印度9·11”的恐怖襲擊事件，使印度同巴基斯坦這兩個宿敵又出現爆發(fā)戰(zhàn)爭的危險。中國作為巴方幾十年的戰(zhàn)略盟友，又遇到一個巨大難題。

毗鄰中國西藏的南亞次大陸，幾十年來都是“世界火藥桶”之一，印度同巴基斯坦又是矛盾最尖銳的兩國，此次穆斯林恐怖分子在孟買的襲擊更在干柴上點起一把烈火。事件發(fā)生后雙方在邊境調兵遣將，今年1月13日，印度陸軍參謀長卡普爾在新德里的記者會上公開聲稱“已經做好應對戰(zhàn)爭的準備”。中國除了派遣外交特使趕到印巴調解外，據報道也對巴基斯坦采取了一些新的援助。不過在目前和平發(fā)展的重要機遇期內，中國實在不愿意再對印度打一仗，還是努力運用綜合力量化干戈為玉帛。

巴基斯坦采取聯華戰(zhàn)略

印度與巴基斯坦是出于同一母體的兩個國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雙方除了國家利益對立，伊斯蘭教與印度教的宗教矛盾又滲入其中。幾百年來，印度教、伊斯蘭教、錫克教的流血對抗就在當地持續(xù)不斷。多數巴基斯坦人對印度教徒有深仇大恨，印度許多政府要員也把巴基斯坦乃至整個穆斯林視為敵人。

如今印度人口11億，其中穆斯林有1.5億，他們與印度教徒的矛盾是印度政府的心腹之患。此外印境內還存在錫克、泰米爾人的分離傾向，兩任總理先后被錫克人、泰米爾人的恐怖襲擊殺害，不過印度使用軍事力量的頭號重點還是同巴基斯坦爭奪克什米爾。

1959年西藏發(fā)生全區(qū)性叛亂前，因巴基斯坦參加了美國的軍事同盟，中印之間的關系還好于中巴關系，不過在克什米爾問題上中國一直持公正態(tài)度，表示尊重當地人民的選擇，巴基斯坦對此很受感動。1962年中印邊界沖突后，翌年巴基斯坦總統(tǒng)首次訪華并表示站到中國一邊。1965年9月，印度以穆斯林游擊隊越過停火線為借口挑起了第二次印巴戰(zhàn)爭。巴軍作戰(zhàn)困難時中方不僅給予緊急援助，還在中錫(金)邊界(錫金已被印占領)采取了戰(zhàn)略牽制，使恐懼兩線的印度很快在聯合國調解下停戰(zhàn)。這次戰(zhàn)爭結束后，巴基斯坦把中國稱為“最好的朋友”，翌年周恩來總理訪巴時到處受到萬人空巷的夾道歡呼。

2001年美國因“9·11”事件發(fā)起對阿富汗的戰(zhàn)爭后，巴基斯坦拋棄了過去支援的塔利班而站到美國一邊。美國雖對巴恢復了部分援助，卻出于打壓中國的戰(zhàn)略目標而把印度視為最大拉攏對象，這迫使巴基斯坦更重視對華關系。巴軍的武器主要靠中國提供，巴領導人對華也極力表達感激之情，去年汶川大地震時穆沙拉夫總統(tǒng)曾下令把全國倉庫的帳篷都盡快空運到四川。巴基斯坦盡管政局變動頻繁，然而每位總統(tǒng)或總理上任后，第一個外訪國家都是中國，聯華抗印成為巴國維護生存的基本國策。

援巴制印維護邊境穩(wěn)定

國家間的關系好壞，其關鍵取決于根本利益是否一致。中國曾與同為共產黨執(zhí)政的幾乎所有“兄弟國家”都鬧翻過臉，對意識形態(tài)完全不同的巴基斯坦卻在四十幾年間始終不渝地維持了友誼，恰恰是由于有印度這樣一個雙方共同的對手。

印巴分治后，巴基斯坦的經濟、軍事實力遠遜于印度，遭肢解后剩下的原西巴地區(qū)人口，國民產值僅相當于印方的1／8～1／9。中國經濟、軍事整體力量雖遠強于印度，卻有一個“世界屋脊”的雪域高原成為地理障礙，出現了難以有效用兵的“瓶頸”地帶，尤其在中印邊界地區(qū)的局部軍力對比上反而居于劣勢。中巴兩國各自對印軍事形勢的特點，造成雙方的互補性：有巴基斯坦這個宿敵存在，印軍的戰(zhàn)略重點就必須實行“北守西攻”，即對巴取攻勢和對華取守勢，中國在荒涼的西藏高原就不必耗巨資屯集重兵。同樣，有中國這個強大的戰(zhàn)略盟友撐腰，巴基斯坦才能免遭印軍全力進攻。出于這一戰(zhàn)略態(tài)勢，中國援巴也是保障自身安全，從毛澤東到現在的領導人對此都精熟于心，也不惜付出適當的花費。

從國家總體戰(zhàn)略出發(fā)，中國要珍惜巴基斯坦這個朋友，卻也不想樹敵于印度，以爭取一個良好的周邊環(huán)境。1979年中國實行改革開放后對印度采取一系列改善關系的舉措，根據“不干涉他國內政”的原則，不再支持“克什米爾自由戰(zhàn)士”、印東北部那加族分離武裝和印度共產黨(毛派)游擊隊(據印政府稱這一武裝目前還有萬余人在北部山區(qū)‘根據地內)，也不贊成錫克人、泰米爾人爭取建立“旁遮普錫克斯坦”、“達羅毗荼斯坦共和國”。印度政府作為回報，也一再宣布承認西藏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其官樣文章也禁止流亡的“藏獨”分子從事反華活動，同意對邊界爭端以互諒互讓的談判方式解決。

中印關系近些年出現的一個新變化，便是雙方的貿易由二十幾年前幾乎可忽略不計，發(fā)展到2007年度超過300億美元，中國成了印度第二大外貿國。盡管印度軍政要人把巴基斯坦視為直接敵手，把中國視為潛在敵手，不過面對新的中印關系不能不增添了許多新顧忌。中國制約印度的地區(qū)擴張主義除了傳統(tǒng)的軍事威懾力，強勢經濟地位和軟實力的提升也形成新的因素。

維持南亞現有格局

印巴兩國持續(xù)幾十年的軍事對抗，甚至發(fā)展到核對峙狀態(tài)，對整個南亞乃至世界安全都構成了嚴重隱患。不過鑒于核國家之間進行核戰(zhàn)爭不會有勝利者，雙方雖然言詞激烈，經常摩擦不斷，面對爆發(fā)戰(zhàn)爭的危險還都會保持克制，尤其是處于弱勢的巴基斯坦更會如此。

孟買恐怖襲擊發(fā)生后，印巴軍隊在邊界附近進入劍拔弩張的狀態(tài)，引起國際上的廣泛關注，美國也派國務卿賴斯前往兩國勸說。中國作為一個有影響力、負責任的大國，努力維護西部境外的穩(wěn)定同樣義不容辭，何況此事也關乎自身安全。不過出于當今的世界形勢和中印關系，中國主要會以實力為后盾進行調解。而中國能調解印巴軍事對峙憑借的也是這些年來日益增長的經濟和軍事力量。上世紀50年代中印兩國的國民產值基本相當，去年中國的國民產值已達40000億美元(280000億人民幣)，印度國民產值卻剛超過10000億美元。從鄰近印度的西藏高原的戰(zhàn)略形勢看，中方傳統(tǒng)的不利態(tài)勢最近已有所改變。2006年青藏鐵路通車，使內地到西藏的運輸能力提高了幾倍，迅速調集軍隊的能力自然會同步提升。幾年前西藏還只開通了一個軍民兩用的貢嘎機場，目前又開通了昌都的邦達機場、林芝機場并已建成了阿里機場。過去印度軍方總說在鄰近中印邊界有幾十個機場，具備絕對的空中優(yōu)勢，現在這一優(yōu)勢已被減弱。何況從雙方地理位置看，印度機場距中國首都有幾千公里，中國在西藏阿里的機場距印度首都卻只有400公里，這自然使印方要害地區(qū)處于易受打擊的狀態(tài)。中巴之間的戰(zhàn)略關系是世界周知的，若巴基斯坦在印度的攻擊下告急，中方自然不可能坐視。如果雙方僅僅是小打，中國在調解的同時也會給巴方一定的物資支援，到頭來最吃虧的還會是印度。

近來南亞戰(zhàn)略格局的發(fā)展，對印度傳統(tǒng)的地區(qū)霸權主義政策已形成了新的遏制，中國的影響力卻日益擴大。尼泊爾由毛派執(zhí)政后聲稱持中立而態(tài)度卻傾向于中國，斯里蘭卡軍隊使用中國武器摧毀了分離勢力“猛虎”的主要基地，緬甸政府除堅持對華尋求援助外也把油氣開發(fā)權讓于中國公司。為了在南亞地區(qū)遏制中國，近來美國加大了扶植印度的力度，甚至不顧防止核擴散條約的規(guī)定向其提供核原料，南亞次大陸上的戰(zhàn)略角逐又出現了更復雜的局面。不過只要中國保持發(fā)展的勢頭，巴基斯坦乃至一些新朋友就會有強有力的后盾。受到金融危機沖擊的印度再想實行黷武政策，所受的制約就會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