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梅 趙瑞紅
摘要《花腔》采用多重視角進行敘述,敘述者在講述事件時是對前一個敘述者所敘事件的續(xù)接。但是,他們在敘述中根本不齊心齊力,有時所敘之事與前者相對,甚至相互拆臺。這些敘述者們處在一種對話式的沖撞中,在敘述者們各自的講述部分我們能聽到不同的“聲音”,在影響、破壞或化解著他們自己的解讀。進而構成了巴赫金所說的“復調(diào)”,由于這種對話以及敘事的狂歡造成了眾聲喧嘩的局面,使讀者陷入解讀的迷途,難以真正理解敘述者的真實意圖!
關鍵詞多重視角對話復調(diào)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花腔》則以個體對話及“學術”考證的形式呈現(xiàn)出復調(diào)性話語,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文本中由三個具有不同身份、不同的社會語境、不同的價值觀、不同的敘述腔調(diào)的敘述者來印證他們所處時代的葛任,造成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眾聲喧嘩局面。第二,小說中@文本相互指涉,相互補充、相互消解,達不成一致意見的開放性局面。第三是即進入敘述之中又立足敘述之上的作者與整個文本之間的“對話”。而﹠文本中引用了大量言之鑿鑿的史料,讀者在閱讀時極易分不清真假,落入作者所設的“話語圈套”,但有經(jīng)驗的讀者結(jié)合整個文本來看,會明確地感知這些大部分都是作者虛構的。《花腔》中@文本和﹠文本在反復敘述葛任歷史的時候,作為缺場的葛任無法對其中的真?zhèn)翁岢鲈u判,任由他人評說,葛任歷史也就變成多部口頭史,消解了其真實性,呈現(xiàn)出虛構性及不確定性、未終結(jié)性。
白圣韜是在1943年由白陂鎮(zhèn)至香港途中向范繼槐講述的。此時他的講述被打上了革命烙印,透漏出政治思想統(tǒng)領一切的時代特色,而范繼槐對其話語權的壓制從而來維護自身利益,他反復念叨著“有甚說甚”讓白圣韜盡力闡述,但卻無法實現(xiàn)。在對話中白圣韜轉(zhuǎn)述了竇思忠所說的話:“我,你,田首長,還有許多同志,都深愛著葛任,唉,他當時若是就義,便成了民族英雄??扇缃袼裁炊疾皇橇?。他若是回延安定會以叛徒論處。要曉得,大多數(shù)都認為,在急風暴雨、你死我活的斗爭面前,一個人不是英雄,便是狗熊??倳腥苏J為,倘若他沒有通敵,他又怎能生還呢?雖說我和你一樣,也不相信他會通敵,但人心如此,徒喚奈何?不殺掉他,他也將變成托派,(被)清理出革命隊伍。即便組織上寬大為懷,給他留了條活路,他亦是生不如死?!雹僭谶@段敘述中,各種話語成分充斥其中,不僅包含有竇思忠、田漢話語成分而且還含有大眾話語成分。那就是為了個人利益、政黨利益要把葛任犧牲掉。個人生存話語成分被弱化,個人生存也成了問題,必須以符合大眾的利益為前提,個人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竇又說:“白同志,我們都是菩薩心腸啊,可為了保護一個革命者的名節(jié),我們只能殺掉他。沒錯,殺掉他。白同志,請你不要把他看成某一個人,而要把他看成某一類人,這類人一世英明,卻在革命緊要關頭犯下了天大的錯誤。如果我們還像往常那樣深愛著他們, 那么除了讓他們銷聲匿跡,沒有別的好辦法,白同志只有這樣去考慮問題,我們才會從痛苦中掙脫出來?!雹谠诋敃r語境下,上級指示為最高指示,任何人都不能違背,個人的聲音被淹沒。而白圣韜的話語聲音也被淹沒,他受控于田漢、面見竇思忠,聽取其安排去執(zhí)行任務,而自身喪失了主動話語權,面對對話人范繼槐,始終無法做到“有甚說甚”,只好“挑甚說甚”來迎合對話人口味,來維護自身利益。在這個動蕩年代里一個人的聲部充斥著眾多人的聲部,達到語義場上的喧嘩。
第二敘述人趙耀慶話語更是充斥著文革時代的如烏鴉般聒噪的喧囂。勞改犯的身份使他不能把自己當正常人,總是自表“誠肯”,“向毛主席保證,俺的每句話都是實話”,然而卻不得不迫于讓對方滿意而?;ㄇ?投其所好,不給自己惹麻煩,“你們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③,“俺就這樣講,行嗎,好,那俺就接著講?!雹芩脑挸錆M著自我解構的味道,不見了“地下黨”往日瀟灑形象。在這里,他的話語里多是文革時代主流的紅色話語,他的話語只能循著這種語言行走,否則會死于非命,而他深知此道,把隊長拉下鵝馬,報了自己的私仇。而他也在自我話語權喪失的痛苦中結(jié)束了自己。
第三個敘述人范繼槐的話語很輕松,表現(xiàn)了21世紀后現(xiàn)代社會里特有的自由和寬松,充滿著調(diào)侃與詼諧的意味,以從容戲謔的腔調(diào)來講述過去殺害葛任的殘酷歷史,讓人慨嘆歷史,體會塵埃落定后的悲哀。
在這三個人的講述中,各種歷史事實相互混雜,互相指涉,又有誤解與錯訛。正如正文所說“有些事情已經(jīng)無法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阿慶一直到死,都沒能理解范繼槐的真正用意。”⑤三個講述者講述中混亂與喧囂并存,充滿了沉重與荒誕。在其中已無法辨明誰真誰假,找不到真實的葛任的歷史,只能在這迷霧般的不同話語中去體味個人與歷史的復雜關系。
而副本中隱含作者不斷打破三個當事人的敘述,穿插進一些“實證性的材料”,企圖尋找真正的歷史,對撲朔迷離的歷史進行辨析和思考。與正文中的敘述者形成了對話,來揭示敘述者的真?zhèn)?而在證偽中隱含作者也陷入了迷霧中無法找到歷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