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文閱讀測試引入高考已近三十年了,其命題無論是理論方面還是實踐方面,都越來越趨成熟了,但考生的答題情況卻不容樂觀,每年高考現代文閱讀測試的失分率并沒有回落。固然試題的難易、評分標準的寬嚴、評卷人員素質的高下等因素均會影響考生的測試成績,也固然設題規(guī)律、審題方法、信息的篩選與整合等解題技巧的掌握與否也是決定考生成績優(yōu)劣的重要因素;但不可否認,對文本的研讀不深、分析不透,對要點的把握不準,歸納不全等根本性閱讀能力的欠缺,是造成考生得分率不高的致命原因。
那如何提高學生根本性的文本解讀能力,突破高考現代文閱讀得分低這一難點呢?筆者以為,關鍵是在現代文教學中,堅持以“問”促“讀”,以“讀”促“思”。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實驗)》在“課程目標”中如是說:“(學生能)通過閱讀和思考,領悟其(文本)豐富內涵,養(yǎng)成獨立思考、質疑探究的習慣,增強思維的嚴密性、深刻性和批判性?!边@就是說,通過“現代文閱讀”這一途徑,重要的是提高學生思維能力和思維品質。一旦學生的思維力提升了,那么文本解讀的準確、全面、深刻就成為了可能;而相應的提高學生高考現代文閱讀能力也就有望了。
那么,怎樣讓學生通過“閱讀”提升思維力呢?這里就需要教師發(fā)揮“主導者”的“導”的作用,這個“導”也就是用“巧問”為學生搭建起解讀文本的橋梁,使其由“游離文本”到“融入文本”,再由“融入文本”躍升到“生發(fā)文本”;而在這過程中,其思維也是步步深入的。這樣,每一次文本解讀的過程,也是誘導學生思維的步步深入過程,久而久之,學生的思維力就會增強,相應的,其現代文閱讀能力也就提高了。
可能有人會說:“提問,不是每堂語文課都在進行嗎?”是的,這說得沒錯。但關鍵是老師的“問”能否引發(fā)學生的思維,能否讓其思維展開聯想、想象,進行歸納、演繹、判斷、推理。時下的現代文教學,課堂氛圍貌似熱熱鬧鬧,但實則是很多時候學生只被動地附和著老師的“無疑而問”,其思維大多是處于怠惰、沉睡狀態(tài)。長此以往,學生的思維力發(fā)展緩慢乃至凝滯。于是乎,教過的課文懂了,陌生的文章卻很難獨立解讀。所以,現代文閱讀教學中,教師有效的“導”就顯得分外重要。
那么,該怎樣“導”呢?筆者以為,教師首先可導之以“開放性設問”,使學生融入文本,迫使其主動思維。
解讀文本的第一步,就是要迫使解讀者將“游離的我”不自覺地融入到文本中去,這就要借助“開放性設問”這一平臺了。開放性設問的“開放性”,一是“問題指向”的開放性,它涉及文本的方方面面,這就為無論水平是高是低的學生,就文本或深或淺的不同層面發(fā)表自己的看法提供了可能;二是指“涉及對象”的開放性,它能全方位地最大限度地調動各個層面學生的思維,這就保證了其參與的廣泛性。
譬如《項鏈》這篇小說,對瑪蒂爾德人物的理解,傳統的解讀都是批判主人公小資產階級的虛榮心,批判享樂主義腐朽思想。如果教師囿于這一定論,圍繞主人公的虛榮心設問,則課堂教學流程就會呈單一的線性的走向。雖然教師的預設大多會順利地達成,但學生的思維則是束縛的,被動的,僵化的。那個閱讀主體的“我”,并沒有主動地展開與作者、文本的多重對話,基本是游離于作品之外的。
但施教者如果運用開放性設問,例如“你是喜歡十年前的瑪蒂爾德,還是喜歡十年后的瑪蒂爾德呢?”那就不一樣了。它立足于閱讀主體“我”,可言我喜歡十年前的瑪蒂爾德,也可言我喜歡十年后的瑪蒂爾德。如此,思維自然就會順延:十年前的瑪蒂爾德性格怎樣?十年后的瑪蒂爾德性格又怎樣?這樣,閱讀者自然會就十年前后人物的言、行、心理進行分析。因為這一問題涉及到文本的方方面面,這使得解讀者能較易地找到自己觀點的支撐論據;又因為這一問題調動了閱讀者的情感因素“你喜歡與否”,這就保證了每一層面的學生都有感可抒,有議可發(fā)。在這一過程中,解讀者可言褒貶,可表好惡,可情可理,可評可析……雖然,解讀者思維展開的程度深淺不一,但無疑思維是呈發(fā)散地、鮮活地、個性地展開的;那個原本“游離的我”是自然地、主動地、愉悅地融入了文本,從而完成了文本的初步感知。
開放性設問的角度廣泛??砂H,“你喜歡這篇文章嗎,為什么?”也可評點,“對本文的傳統看法,你是贊同還是反對,請講理由?”可“面”上設疑,“瀏覽全文,你有何疑問?”也可“點”上發(fā)散,“誰是殺害祥林嫂的兇手?”究竟該選用何種角度,施教者應視文本特點而靈活采用之。
值得注意的是,無論何種角度,設問中都要立足于解讀者“我”:“我”觀文本,“我”讀文本,“我”言好惡,“我”評人物。這樣,才能迫使那個原本“游離的我”,與“文本”不自覺地聯系起來,從而不由自主地放飛自己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與作者、文本展開多重對話,這就為解讀者“融入文本”提供了充分的保證。
其次,教師可誘之以“層遞性設問”,使學生深入文本,促使其思維往縱深探究。
在學生“融入文本”之后,重要的是如何讓其“深入文本”。我們知道,優(yōu)秀文學作品的主旨往往是深蘊在景、事或物上,要步步探究才能觸摸;而思維的規(guī)律也是循序漸進的,它有一個由淺入深、由表及里的過程。倘要領悟文本深層意蘊,就要在設問的層遞性上下功夫。此時,教師就要善于著眼全文,提要挈領,設計出一組由易到難、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問題,引領學生,誘導其思維步步深入,完成文本的“深層解讀”。
例如,《項鏈》一文,在學生明了十年前后瑪蒂爾德的性格后,執(zhí)教者可在這表層解讀的基礎上,作如下層進式設問,進行小組討論:
十年前后瑪蒂爾德的性格有何不同?其性格變化的原因是什么?她性格的變化符合人物自身發(fā)展的邏輯嗎?對瑪蒂爾德人物的理解,傳統的解讀都是批判主人公小資產階級的虛榮心,批判享樂主義腐朽思想,你認同這一觀點嗎?為什么?倘立足于全面客觀的角度,你認為對瑪蒂爾德形象該作怎樣評析呢?小說的主題又是什么呢?
這組問題在學生表層解讀的基礎上,著眼于人物性格的前后變化,起點較低;又遵循了循序漸進的認知規(guī)律,環(huán)環(huán)相扣,步步深入,能激發(fā)學生的思維往縱深處探究,與作者、文本展開多重對話。
隨著思維的發(fā)散,碰撞,整合,瑪蒂爾德形象自然會在同學們心中鮮活起來:她固然有虛榮的一面,但更有天真善良、直面人生、誠實堅強令人敬重的一面;丟項鏈很難說是禍是福,但無疑是讓她從依賴走向了獨立,從夢幻走向了現實,促進了其性格的發(fā)展。她的仰慕虛榮,固然有性格因素,但更是資產階級社會對婦女的評判標準所致。
解讀至此,同學們的心中無疑都會有一個“我的瑪蒂爾德”,她融入了解讀者“我”的人生經歷、人生體驗和人生思考,是獨特的立體的“這一個”,而非標簽化了的只有“小資產階級虛榮心”的平面的瑪蒂爾德。隨著人物形象的準確把握,那么,主題的解讀也就會豐富多彩了:可以是傳統的批判小資產階級的虛榮心,也可是抨擊資本主義社會把婦女當玩物的腐朽制度;可以是磨難未嘗不是一筆財富,也可上升到哲理層面——人生中的得失總是相依的……無論哪一種解讀,都緣于學生的獨立思考。至此,學生的思維完全被激活了,可以說,完成了較深層次的文本解讀。
“層遞性設問”時,施教者可按不同文體的特征來設問。倘敘事的,則可由事入理:何時何地何因發(fā)生了什么事?詳寫了什么?闡明了怎樣的主旨?用了什么手法?為何這樣寫?倘記人的,則可由言行到品質:人物有怎樣的言行舉止?這些言行體現了人物什么品質?表現了人物怎樣的情感?刻畫人物用了什么手法?起到了怎樣的表達作用?作者對人物情感如何?你對人物的情感又怎樣?倘繪景的,則可由景而情:文中繪了什么景?景色特點是什么?景中寄寓了作者怎樣的情感?作者是怎樣寫景的?為什么要這樣寫?倘說理的,則可由論據而論點:文中羅列了哪些事實論據和道理論據?分別說明了什么道理?全文論證了什么道理?運用了怎樣的論證方法?起到了怎樣的說理效果?你贊同作者的觀點嗎?……總之,無論何種文體,均要遵循思維規(guī)律,由易到難地設問:從景到情,從事到理,從內容到手法,從現象到本質,從感知到評析。如此,才能引領思維去蕪存精,步步深入,得文章之精髓,在“理趣”中,享受到“凌絕頂”的愉悅,完成文本的“深層解讀”。
第三,教師可啟之以“拓展性設問”,導引學生生發(fā)文本,使其思維更上層樓,收獲別有洞天的驚喜。
在完成了文本的“深層解讀”后,似乎已得文本之“意”了。但“經典不厭百回讀”,大家之文,往往平中蘊奇,常中見險。你融入文中,會勝境迭出;跳出文本,又別有天地。這時,施教者倘輔之以“拓展性設問”,則可導引學生思維更上層樓:或歸納,或評析,或求異,或創(chuàng)新,或想象,或再創(chuàng)造。無論哪種,都可促使其生發(fā)文本,加深對文本的解讀。
《項鏈》一文,在完成了瑪蒂爾德形象分析的深層解讀后,倘著眼于學生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開掘,則教師可輔之以這樣的拓展性設問:“瑪蒂爾德知曉項鏈是假的之后會怎樣處理呢 ?”這一設問是在文本解讀基本完成的基礎上提出的,所以,會激發(fā)起學生再創(chuàng)造的巨大熱情,能最大限度地調動他們的聯想思維和想象思維,從而,根據人物性格的發(fā)展,推測出多彩的結局。無論學生作出怎樣的推測,都是對人物形象解讀的延伸,是對主題解讀的深化,是立足于文本基礎上的再創(chuàng)造。
倘著眼于歸納思維的角度,則施教者也可如此拓展設問:“通過對瑪蒂爾德這一人物形象的解讀,在小說的人物分析方面你收獲了什么?”這一設問可促使學生審視自己的解讀過程,對自己的解讀思路進行總結,歸納。他們的收獲雖會因人而異,但分析人物時,要全面地、客觀地、立體地去觀照,這一感悟應該會是共通的。當他們能把這一感悟遷移到同類文本的解讀中時,那么,《項鏈》一文解讀的目的可說是真正達到了——因為他們已將“任何文本的解讀都僅是一個例子”這一理論付諸實踐了。
“拓展性設問”,重點應立足課本,由此及彼,拓展閱讀能力。如著眼創(chuàng)造思維和聯想思維,則可推測未知,“如果鴻門宴上項羽殺了劉邦,那么歷史會否重寫?”也可擬想入境,“假如我是翠翠,那么我會……”如著眼于歸納思維,則可重在反思總結:如“通過解讀此文,你在作品的主題(或人物或環(huán)境)解讀方面有何收獲?”如著眼于評析探究思維,則可在文本求異上拓展:如“‘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中國古代詩歌散文欣賞·琵琶行》蘇教版選修),你同意李白的看法嗎?”“‘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石鐘山記》人教版高中第三冊)這話就一定對嗎?目見耳聞的結論,就一定正確嗎?”總之,無論從何種角度設問,都要力求達到以“個”推“類”,以“點”及“面”;要既有利于文本解讀的深化,又有利于思維能力的提升。
當然,“拓展性設問”也可跳出課堂,溝通生活,培養(yǎng)語文素養(yǎng)。如《金岳霖先生》(蘇教版必修二)一文,可根據文本“以細節(jié)來寫人物”這一寫作主要特點設問:“你能否用細節(jié)描述‘你的媽媽呢?”問題雖然老套,卻能促使學生聯系生活,調動他們的情感積累;又能加深其對本文寫作特點的體會。
值得注意的是“拓展性設問”時,無論是立足課本,由此及彼;還是跳出課堂,溝通生活,都切忌游離文本,另起爐灶。語文教學要有語文味,其“拓展”一定是要立足于文本之上的拓展。
總之,文本解讀中,教師倘能真正立足于“生”,在“導”的有效性上下工夫,靈活得當地運用“開放性設問”“層遞性設問”和“拓展性設問”,那么,學生就會由“游離文本”到“融入文本”,而后“深入文本”乃至“生發(fā)文本”;而相應的,其思維也會由表及里,步步深入地展開。久而久之,學生的文本解讀能力就會不斷提高,其思維也會由被動逐漸轉為主動,最后養(yǎng)成積極思維的習慣。這樣,隨著解讀能力的不斷提高,解讀者就能品嘗到“閱讀的快樂”,這種快樂堆壘到一定程度,他就有可能進入“享受閱讀”的殿堂。如此,一方面緣于思維的慣性驅使其由被動閱讀轉向主動閱讀;另一方面,“閱讀的快樂”又驅使其愉悅閱讀,如此良性循環(huán),必然會使學生閱讀水平迅速提升,至那時,何愁高考現代文閱讀得分不高!當然,提高現代文閱讀途徑還有許多,本文僅是筆者由“高考現代文閱讀得分偏低”這一問題引發(fā)的些許思考和探索,更多的還須在今后的教學中不斷地摸索和實踐。
(葛惠霞 浙江省寧波市北侖中學315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