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侖)
媒介是文學傳播的核心概念之一,文學傳播媒介是傳播文學信息符號的物質載體,傳播學大師施拉姆曾說過:“媒介就是插入傳播過程中,用于擴大并延伸信息傳送的工具?!?/p>
從傳播媒介演進與文學進步發(fā)展的互動關系上看,文學傳播活動大致經(jīng)歷了口頭傳播、文字傳播、印刷傳播、電子傳播、網(wǎng)絡傳播等幾個歷史階段。在人類社會及其傳播一起走進“數(shù)字化”生存的今天,新媒介環(huán)境下文學傳播是否保持了人類既定的審美旨趣,評價文學作品的標準是看重其“藝術”的人文性內(nèi)涵還是執(zhí)迷其“技術”工具的幻象創(chuàng)造,都成為必須考辨和斟酌的問題。
被稱作“第四媒體”的計算機網(wǎng)絡借助先進的電子信息技術,已日漸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呼百應的“偶像”,這使得“媒介技術決定論”和“技術沙文主義”又有了滋生的土壤,造成了人文價值理性的遮蔽和冷落。那么,新媒介環(huán)境下文學傳播將面臨怎樣的機遇和挑戰(zhàn)呢?
“游戲沖動”對“審美動機”的消解
新媒介環(huán)境下,文學創(chuàng)作主體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趨勢。文學創(chuàng)作不再是特殊人群的特權,文學作品的審美旨趣也不再是一部分人的獨特體會。以網(wǎng)絡文學為例,網(wǎng)絡文學寫作的“發(fā)軔者”多數(shù)不是從事文學出身的,甚至不是學“文”的。他們大多屬于文學邊緣人群或業(yè)余文學愛好者。學水利的痞子蔡,學通訊的邢育森,學金融的安妮寶貝和寧財神,學理工出身的李尋歡,畫家出身的恩雅,在外企工作的黑可可等。上網(wǎng)休閑,擺弄文學的“無心插柳”其實質更多的是游戲沖動,而非審美動機。從技術的角度說,新媒介傳播尤其是網(wǎng)絡傳播更適宜于藝術中的游戲傾向,它追求光影之間的感官效果,很容易消解人們心中對于永恒性的崇拜,進而使原本向往純美與崇高的理性思維麻木。從積極的角度看,“游戲”是張揚個性、使人個性解放的有效手段,但難免會動搖責任與道義、松懈意志和旨趣,可能使文學藝術活動失去莊重和崇高,乃至拋棄價值和意義,最終使創(chuàng)作始于游戲而止于游戲。
“技術智慧”對“藝術規(guī)律”的消解
新媒介說到底是一門新技術,新時代的文學傳播與傳統(tǒng)文學傳播的區(qū)別首先是由技術載體的分野引起的?!耙詸C換筆”、“軟載體飄移”、“無紙傳播”、“蛛網(wǎng)覆蓋”、“交互式欣賞”、“虛擬現(xiàn)實”等,這些文學傳播新現(xiàn)象都是基于新技術背景而出現(xiàn)的。但新媒介技術不等于藝術,技術優(yōu)勢不等于文學強勢。也許有人會說,新媒介會改變文學的載體和傳播方式,會改變讀者閱讀的習慣,會改變作者的視野、心態(tài)、思維方式和表現(xiàn)方式,但問題的關鍵在于它能否改變文學本身。說到底,文學源于生活積累、源于精神創(chuàng)造,而非源于技術,技術只是藝術借助的工具、手段罷了。雖然在文學藝術的發(fā)展歷史上藝術起源于“技藝”,但藝術一旦從“技藝”中剝離出來就超越了“技藝”,提升了自己的精神創(chuàng)造性而朝著價值理性邁進。新媒介技術無論多么神奇,它仍然只是技術而不是藝術,它永遠代替不了藝術本身。
“工具理性”對“價值理性”的消解
工具理性是一種以工具崇拜和技術主義為生存目標的價值觀,而價值理性是以人的意義、人生的追求、目的、理想、信念、道德,以及人性的終極關懷為皈依的人文精神,所謂“形而上謂之道、形而下謂之器”,工具理性著眼于“器”與“物”的因素和目的,價值理性則關注于“道”的宗旨和“人”的因素,它們往往是兩種相互對立的價值觀及其認知方式。新媒介技術的泛化和至上化所引發(fā)的“工具理性”具有一種見物不見人、重器不重道的實用主義技術觀傾向。技術決定論導致的主客分立的二元論出現(xiàn),導致技術成為一種異己的、破壞性的力量橫陳在人類面前,禁錮著人的生存價值和意義。一方面,新媒介技術作為文學的“工具”,是人類迄今為止發(fā)表作品最容易、傳播作品最便捷的技術載體,尤其是在數(shù)字化技術所營造的虛擬空間里,人們可以“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可以“運籌于帷幄之中”,可以實現(xiàn)“天涯變咫尺”的情景,可以實現(xiàn)不必依賴于自身的親感、親為就能夠認識世界的結果。從這個角度來看,新媒介技術的虛擬性與藝術創(chuàng)作的虛構性和想象性有共同的一面,這對文學創(chuàng)作是有利的;但另一方面,由于新媒介技術的新奇和玄妙,又可能使人們陷入技術工具的黑洞而不能自拔,進而迷失文學藝術的本性,誤將虛擬的技術符號當作普遍的真實價值,其嚴重后果是可能誤入人類導向意義和價值虛無的危途。因為在新媒介情境下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文學傳播,電子化的工業(yè)流程與大眾化的價值追求容易造成普遍化、標準化、純數(shù)量化的時空模式,“數(shù)字化生存”掩蓋了真實的生存圖景,非自然、非人性的成分引入時間、意識、理性、歷史的世界之中,并運用超文本或超媒體符號思維的外在干預,形成自然呈現(xiàn)的中斷和價值理性的阻隔,帶來文學藝術對人性的遮蔽和對人文的偏離。
總之,傳播媒介是一把“雙刃劍”,既有利于文學傳播的發(fā)展,又在文學的傳播過程中“阻礙”前進的步伐。當我們從人類文明進步和文學傳播進步的角度探討傳播媒介與文學的關系的時候,需要堅守的仍然是人文本位和審美立場,反對以技術主義替代精神創(chuàng)造和人文價值;反對工具理性替代價值理性;反對技術決定論,尊重文學藝術的終極追求,畢竟文學藝術是人類的精神家園。同時我們也欣喜地看到,乘著傳播媒介技術的翅膀,文學傳播必將飛得更高、更遠。
(作者單位:哈爾濱師范大學傳媒學院)
編校: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