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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歷改革開放30年來倫理學研究的發(fā)展與變化

2009-10-22 08:13魏英敏
黨政干部學刊 2009年9期
關鍵詞:為人民服務集體主義倫理學

[摘要]作者以親歷者的身份。從八個方面講述倫理學在改革開放30年來的巨大發(fā)展,并認為社會主義道德規(guī)范體系,已初步建立起來。即五項原則:“為人民服務,集體主義,人道,公正與誠信”;“六項規(guī)范:愛祖國,愛人民,愛勞動,愛科學,愛社會主義,愛生存環(huán)境”。

[關鍵詞]倫理學;道德;為人民服務;集體主義

[中圖分類號]B8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09)09-0003-05

改革開放30年來,社會和國家的面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的生活狀況、精神面貌,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煥然一新。我們的倫理學事業(yè),從無到有,從小到大蓬勃地發(fā)展起來,并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撫今追昔,感慨萬千。30年前,當北大、人大、北京師大、華東師大、中國社會科學院一些中青年教師,踏上倫理學研究之路,偌大的校內(nèi)圖書館,包括北京圖書館,竟沒有幾本像樣的倫理學教科書,倫理學專著幾乎沒有。共產(chǎn)主義道德教育的書,也是鳳毛麟角。稱得起倫理學教授或道德學家的人,也寥若晨星。除北京大學的馮定、張岱年、周輔成,上海師大的周原冰、中國社會科學院的李奇之外,幾乎找不到其他的人。

如今不同了,倫理學教科書,學術專著多得不可勝數(shù)。中外倫理學思想史、倫理學詞典、中國倫理學百科全書、倫理學學術刊物一應俱全。

近年來,應用倫理學著作,如雨后春筍。從英文、法文、日文、德文、俄文、希臘文翻譯的西方倫理學名著,古代、近代、現(xiàn)代的都應有盡有。從港、澳、臺引進來的倫理學著作也不勝枚舉。與韓國、日本、新加坡、英國、美國倫理學界的學術交流也非常的活躍,與臺灣同仁的交流,更是不時地舉行。

更為引人注目的是倫理學教學與研究隊伍成長起來了,在上個世紀80年代初,中國人民大學以羅國杰同志為首的先進者們,率先舉辦倫理學教師培訓班,培養(yǎng)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并且,羅國杰同志編寫了新中國成立以來的第一本倫理學教科書,對全國倫理學事業(yè)的發(fā)展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目前在全國高校、黨校、社會科學院有很多碩士、博士點,這里有一大群近30年來成長起來的年輕有為的教授與學者。

令我們感到光榮與自豪的是倫理學理論研究與實際應用,取得了顯著成就。

第一,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結束了以階級斗爭為綱的路線,取而代之的則是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的路線。我們的社會由政治社會、階級斗爭的社會,轉(zhuǎn)化為公民社會,即現(xiàn)代工商社會,以人為本的社會。

倫理學是社會意識,受社會存在的制約。因此,我們的倫理學也相應地從階級斗爭的倫理轉(zhuǎn)化為公民社會的倫理。從為階級斗爭服務轉(zhuǎn)變?yōu)闉槿说娜姘l(fā)展服務,為提高人的思想道德素質(zhì)服務。這是倫理學理論研究方向性的轉(zhuǎn)變,廣大倫理學者們熱烈的歡呼這個轉(zhuǎn)變,并為這個轉(zhuǎn)變作了大量的工作。

第二,從封閉式的研究走向開方式的研究。改革開放是我們堅定不移的基本國策,在這個基本國策下,我們倫理學理論研究,迎來了生機勃勃的春天。

在以往的幾十年里,中國傳統(tǒng)的倫理、西方倫理、宗教倫理,一直是我們批判的對象,斗爭的對象。不承認它們存在的合法性,不承認它們是人類倫理文化的一部分?,F(xiàn)在不同了,我們的認識和態(tài)度改變了,如今它們是我們學習、借鑒、繼承的對象。承認它們是人類倫理文化的一部分,其中有大量的寶貴財富可以繼承和借鑒,成為社會主義倫理道德建設的資源。

中國傳統(tǒng)倫理學著作,西方倫理學著作,宗教倫理學著作,大量問世,大量翻譯出版,堂而皇之的登上我們的大學講壇,刊載在我們的學術刊物上。

北京大學出版社1983年出版的教科書《倫理學簡明教程》力爭擺脫當時蘇聯(lián)倫理學的框架,走一條自主研發(fā)的道路。采取史論結合的方式特意開辟三個專章,簡明扼要地闡釋中國傳統(tǒng)倫理,西方古代與近代倫理,還有馬克思主義倫理思想史,占據(jù)全書的四分之一。這一切在30年前的那個萬馬齊喑的年代里,是絕無僅有的。這部倫理學教科書,是思想解放之作,具有創(chuàng)新意義。出版不久,即被許多高校作為教材,截至1993年10年間發(fā)行近13萬冊。

在課程設置方面,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北大碩士生的課程設置中,倫理學原理名著選讀課把臺灣韋政通著《倫理思想的突破》、美國當代道德哲學家弗蘭克納著的《道德哲學導論》作為必讀書目,這在當時思想是相當開放的,是真正開放式的教學與研究。

第三,計劃經(jīng)濟時代大一統(tǒng)的倫理觀轉(zhuǎn)變?yōu)槭袌鼋?jīng)濟時代多元化的倫理觀。計劃經(jīng)濟時代,經(jīng)濟高度集中統(tǒng)一,公有制經(jīng)濟占絕對統(tǒng)治地位;政治制度高度統(tǒng)一,中央集權統(tǒng)治一切,不允許權力分散;思想文化領域高度集中統(tǒng)一,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統(tǒng)領一切。那時的倫理觀,也只有一種,就是馬克思主義的倫理觀,可以說“只此一家,別無分店”。人們沒有自由選擇的余地,不管認同與否,在道德生活領域,在理論研究方面都必須照此辦理。

現(xiàn)在不同了,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致使人們的人生觀、價值觀、道德觀發(fā)生了前所未有的改變。

人們在實際生活各方面展現(xiàn)出的倫理行為,有的按利己主義,或理性利己主義辦事,有的是按功利主義倫理觀作為,有的則按集體主義倫理觀行動。

從理論層面上看,有的堅持馬克思主義倫理觀,并以此研究現(xiàn)實生活的倫理道德問題。有的則用西方分析哲學的倫理觀,分析、解釋倫理學的問題。有的運用自由主義價值觀探討現(xiàn)實的道德問題。有的還用中國傳統(tǒng)倫理觀思考、探討當代倫理道德問題。凡此種種不一而足。它們都可以“登堂入室”公開宣講或著書立說。真是進入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時代。在這個時代,靠政治的力量、階級斗爭的力量或行政的力量,強制推行一種倫理觀,已經(jīng)行不通了。只有憑借理論的真理性去說服群眾,方可占有一席之地。

馬克思主義的倫理觀面對嚴峻的挑戰(zhàn),它有被邊緣化的危險,要維護馬克思主義倫理觀的主導地位,必須“與時俱進,革故鼎新”,此外別無它法。

第四,倫理學研究方法的多元化。我們從前倫理學研究的方法比較單一,主要是哲學的方法。因為倫理學是哲學的分支學科,用哲學的方法研究倫理學理所當然。具體地說,就是唯物史觀的方法,階級分析的方法,歸納、演繹的方法。

現(xiàn)在不同了。自然科學中的系統(tǒng)論方法。社會學中的調(diào)查、實證研究方法,心理學中實驗和測量的方法,都被大量的采用,可謂豐富多彩,視域廣闊。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本是黨的思想政治路線,毛澤東、鄧小平理論的精髓。然而它也是一種哲學思維方法。

改革開放30年,也是我們倫理學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30年。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在倫理學理論研究中,就

是要與教條主義、獨斷主義、絕對主義作斗爭,從這“三個”主義中解放出來。

首先是把思想從教條主義束縛下解放出來。教條主義把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當作包醫(yī)百病的靈丹妙藥。把行動指南變成解決實際問題的現(xiàn)成答案。

在倫理學研究中,教條主義者把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作家某些論斷、觀點當作千古不變的真理到處套用。例如,把哲學基本問題,即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關系問題,套用到倫理學基本問題上,硬說倫理學的基本問題就是物質(zhì)利益與道德的關系問題。這樣倫理學就不像倫理學,倫理學失去了它的個性。

近年來又出現(xiàn)了新的教條,這就是中國古教條,以儒家是非為是非,還有西方的教條,以洋人的是非為是非,缺少獨立的是非觀。他們思考問題的邏輯,寫文章的語言表達,完全是教條化的。遠離生活,遠離當今的社會。

其次,從絕對主義的枷鎖中解放出來。絕對主義割裂相對與絕對的辯證統(tǒng)一的關系。脫離相對講絕對。絕對主義者往往以“非此即彼”的思維方式看問題,否定事物的相互滲透,從而否定了事物運動變化的內(nèi)在機制,把事物看作是一成不變的。

倫理學研究中的絕對主義是很嚴重的。例如,以往講道德只講階級性,不講或很少講普適性。還有什么“集體利益至上”。不承認集體利益還有非至上性的一面。

再次,從獨斷主義的桎梏中解放出來。獨斷主義就是自詡為正統(tǒng)的馬克思主義?!拔ㄎ要氉稹薄拔ㄎ要氄_”,不準別人發(fā)表不同于自己,更不用說不同于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了。好像真理都在他們的手里,誰若是發(fā)表了個人的獨立見解,在他們看來不是“離經(jīng)叛道”就是“旁門左道”。絕對主義者們的倫理學觀點,給人的印象就是思想有些僵化。

如怎樣看待利己?他們認為利己是不道德的。有人持不同意見,認為利己不見得不道德,看怎么利己。損人利己不道德。不損人利己,或合法的利已,也不道德嗎?這種疑義表達的看法,依我之見頗有道理??墒墙^對主義者卻認為,主張利己就是宣揚利己主義的道德觀。其實利己和利己主義不是一回事。前者指人們的一種觀念,后者則是一種倫理學說。

又如怎樣看待自我犧牲?本來在道德中包含有特殊情況下選擇自我犧牲的合理性。自我犧牲指,不能擺脫道德上的困境,那么選擇自我犧牲就是道德的,但不是說講道德動輒就要求人們作出自我犧牲??墒仟殧嘀髁x者們卻不分自我犧牲的具體情境,抓住某經(jīng)典作家的一句話,一概肯定自我犧牲是道德的,甚至說自我犧牲是構成道德的必要條件,好像講道德就要自我犧牲,這顯然是荒謬的。獨斷主義由于它的獨斷,常常以自己的無知當作別人的過錯。

30年來倫理學研究獲得今日的成就,實在來之不易。是我們同自己頭腦中“三個主義”作斗爭的結果,也是同周圍那些習慣于“三個主義”者們堅持斗爭的結果。

第五,倫理學的研究從書齋走向生活,從課堂走向社會。許多倫理學者,深入到農(nóng)村、工廠、企業(yè)、街道、居民點,作社會調(diào)查,進行大量道德實證性研究。這里涉及婚姻、家庭道德。職場倫理、社會公德、網(wǎng)絡道德、性道德等諸多領域。

這說明在我國描述倫理學有了很大的發(fā)展。通過實證性的研究,揭示了我國道德發(fā)展的情況和存在的問題,為制定公民道德規(guī)范,為倫理學理論研究,提供了有力的支撐。

這里尤其要提到德育工作者,現(xiàn)在的中國倫理學會德育專業(yè)委員會的同仁,即前中央教科所以詹萬生為首的德育研究中心的一班人馬,團結大批中小學德育教師,做了整體構建學校德育研究與實驗課題,前后長達10、年之久,被納入國家“九五”、“十五”科研規(guī)劃中,全國28個省市百個實驗區(qū)、千個實驗校,數(shù)萬名師生以及地方教育部門領導參加的規(guī)模宏大的研究與實驗。

這是當代中國教育史上前所未有的研究與實驗。他們有一套又一套的研究報告、學術著作,有從幼兒園到中小學乃至大學的德育活動教材。他們的研究成果為各教育行政部門制定法規(guī)、決策,提供有力的理論指導和操作指南。

此外應當指出,應用倫理學著作多如牛毛,這種跨學科式的研究,諸如市場經(jīng)濟倫理,環(huán)境倫理,制度倫理等對倫理學的發(fā)展,對相關學科的發(fā)展起到很好的推動作用。

第六,社會主義道德規(guī)范體系已初步建立起來。改革開放之初,我們的倫理學研究,照搬前蘇聯(lián)的一套,主要是根據(jù)施什金、基塔連柯的倫理學著作,講道德規(guī)范體系。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的實施,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建立,我們開始著手建立適合中國國情的社會主義道德規(guī)范體系。

這個體系,經(jīng)過倫理學同仁30年的努力,克服“左”的教條主義束縛,頂住壓力,艱難探索終于初步形成。

這個體系是什么樣子?可從歷次中共中央文件中看到它的原生態(tài)??吹剿陌l(fā)展歷程。

1986年《中共中央關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指導方針的決議》提到“集體主義”和“發(fā)揚人道主義”問題。

1996年《中共中央關于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若干重要問題的決議》中寫到“以為人民服務為核心,以集體主義為原則”,“尊重人、關心人”……這里講的尊重人、關心人。不是別的,正是人道主義。

2001年中央發(fā)布《公民道德實施綱要》明確指出:“為人民服務作為公民道德建設的核心,是社會主義道德區(qū)別和優(yōu)越于其他社會形態(tài)道德的顯著標志。它不僅是對共產(chǎn)黨員和領導干部的要求,也是對廣大群眾的要求?!?/p>

“提倡尊重人、理解人、關心人,發(fā)揚社會主義人道主義精神,為人民,為社會多做好事?!?/p>

這里的“為人民服務”不限于政治道德,它已升華為公民道德,所謂“公民道德建設的核心”即是明證,同時又一次談到人道主義。

“綱要”再次重申五愛道德。即“愛祖國,愛人民,愛勞動,愛科學,愛社會主義作為公民道德建設的基本要求,是每個公民都應當承擔的法律義務和道德責任?!?見《公民道德實施綱要》第12條、第14條)

1997年黨的十五大報告《高舉鄧小平理論偉大旗幟,把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全面推向21世紀》,又一次也可以說一再重申“發(fā)揚社會主義的人道主義精神”。

2002年黨的十六大報告《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開創(chuàng)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新局面》指出:“弘揚愛國主義精神,以為人民服務為核心、以集體主義為原則、以誠實守信為重點,加強社會公德、職業(yè)道德和家庭美德教育”。這里把“誠實守信”作為道德建設的重點是第一次。

2007年黨的十七大報告《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奪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新勝利而奮斗》中說,“實現(xiàn)社會公平正義是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一貫主張,是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大任務”。又說:“加強公民意識教育,樹立社會主義民主法制、自由平等、公平正

義理念”。這里講樹立“公平正義理念”實現(xiàn)社會公平正義是中共一貫主張,更是前所未有的。

綜合上述,在中央有關文件中,為人民服務、集體主義,“人道主義”多次被提出,近年來“誠實守信”、“公平正義”也都陸續(xù)被提出來了。由此不難看出,黨和國家是多么重視社會主義的道德建設并與時俱進,不斷地充實、調(diào)整、完善社會主義社會的道德原則或規(guī)范。

這與廣大的倫理學者多年來的理論研究工作密切相關。他們寫了大量的文章著作。闡釋社會主義“人道主義”、“誠實守信”、“公平正義”這些優(yōu)良的道德傳統(tǒng),為建構社會主義道德規(guī)范體系,作出了貢獻。(參見王海明著《倫理學》3卷本,第2卷對公平、人道、自由有專門論述,商務印書館2008年版;程立顯著《倫理學與公平正義》,2002年北大出版社出版;人民大學龔群譯著《羅爾斯正義哲學》,商務印書館2006年出版;王潤生《社會公平:文化重建的幾點思考》,中國青年報1988年3月28日)

經(jīng)過30多年的努力和探索,可以說,社會主義道德規(guī)范體系已經(jīng)初步建立起來。這是以為人民服務為核心,以集體主義、人道、公正、誠信為原則和相關規(guī)范的道德體系。簡言之,一個核心,四項原則,也可以說五項基本原則,即為人民服務、集體主義、人道、公正、誠信。還有六項規(guī)范,即“愛祖國,愛人民,愛勞動,愛科學,愛社會主義,愛生存環(huán)境?!?/p>

這五項基本原則和六項規(guī)范涵蓋了社會公德、職業(yè)道德、家庭美德、個人品德全部內(nèi)容。它們都可以從這五項原則和六項規(guī)范中得到說明和解釋。

這五項原則中“為人民服務”揭示了我們道德的性質(zhì)是服務性的道德。與往昔時代的道德和當今西方社會的道德根本不同,是社會主義道德的標志和顯著特征。為人民服務在社會主義道德體系中居核心地位,是諸種社會主義道德的總括詞,統(tǒng)領一切社會主義道德。

集體主義道德是我們社會主義的本質(zhì)特征的反映,社會主義事業(yè)是全體國民的共同事業(yè)。所以,社會主義集體主義,是我們社會諸種道德原則中極其重要的一項原則,也是我們社會主義社會獨有的道德。

人道、公正、誠信是不論古今中外任何階級、任何時代都信奉的道德。它們有階級性,但更有普適性。

總之,這個體系即五項原則和六項規(guī)范是貫通古今,融匯中西的。它不僅是對人類道德文化遺產(chǎn)的批判繼承,又是綜合創(chuàng)新的俱有中國特色,符合中國國情。

第七,在若干重要理論觀點上有突破,有創(chuàng)新。首先是對社會主義道德的核心原則“為人民服務”有新的詮釋。為人民服務,依據(jù)毛澤東1944年在《紀念張思德》一文中所講的精神,以及在《論聯(lián)合政府》,在《堅持艱苦奮斗,密切聯(lián)系群眾》等文章中所講的為人民服務都是黨的道德、干部道德、政治倫理與階級道德。鄧小平、江澤民講的為人民服務的含義也是如此。不只如此,“為人民服務”還是黨的宗旨,人民政府的宗旨。

改革開放以來,國家、社會的面貌發(fā)生了重大的變化,“為人民服務”的內(nèi)涵與外延都已發(fā)生了某種改變,一些學者作了深入的研究與探討。

其中有一種觀點值得注意,就是認為,為人民服務是一種平等、互助的道德。全體國民人人是服務者,人人又是被服務者,即“我為人人”、“人人為我”。這種平等、互助的道德是權利與義務相統(tǒng)一的道德,目的與手段相一致的道德,利己與利他相結合的道德。

毫無疑問,這是對“為人民服務”新的詮釋,表明現(xiàn)在的中央文件所論(詳見《公民道德實施綱要》第12條)“為人民服務”已由政治倫理、階級道德上升為通識倫理、普適道德,不只是共產(chǎn)黨員干部的道德,更是全體公民的道德。無疑,這是馬克思主義倫理觀的巨大飛躍。

其次,關于集體主義原則。雖然它是社會主義道德體系中的重要原則,但不再認為它是唯一的基本原則。人所共知,改革開放以來,社會生活豐富多彩,人際關系紛繁復雜。人們相互關系不再單純是個人與集體的關系,而是大量的個人與個人的多種多樣的關系,諸如職業(yè)關系、經(jīng)濟交往關系、業(yè)務合作關系等。指導、約束人們行為的道德原則,只講一條基本原則,所謂“集體主義”是遠遠不夠了。必須講多項原則,如誠實守信原則、公平正義原則等。這叫做與時俱進,因勢而異。這幾乎是倫理學界同仁的共識。

尤其是集體主義的內(nèi)容,必須予以更新,不能再講老一套。從前講集體主義有正確的方面,即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相一致,集體利益高于個人利益。個人利益必要時服從集體利益。

但是我們有些學者離開了集體主義的精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以“左”的眼光看待集體主義。在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的關系上過分強調(diào)服從方面,對個人利益有所忽視。什么個人利益要“無條件”或絕對的服從集體利益,或“集體利益至上”,諸如此類的解釋,從理論上說使個人與集體在權利與義務上陷入不平等的境地,個人利益沒有地位,被忽視甚至被否定。它的理論前提是假定集體利益永遠正確,絕對正確。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中國半個世紀以來的歷史實踐,證明這種論斷是錯誤的。

應當公正地指出,隨著時間的推移,持有這種觀點的人,或受這種觀點影響的人,對以前的說法有所修正。在他們后來的著作中正確地寫道:“有些人看不到個人利益和國家、集體利益的一致性,把集體主義原則簡單地理解為就只是要求‘個人服從集體,這是對社會本位原則的一種曲解,是認識上的一個誤區(qū)”?!凹w主義原則從根本目的上說,不是個人服從集體,而是個人和集體的和諧發(fā)展。集體主義原則的最高理想,就是達到使兩種利益和諧共生,同步實現(xiàn)的目的。”并認為為人民服務包含有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思想,這是“與時俱進”的態(tài)度,應該肯定。

改革開放30年來,由于把公正、權利觀點引入倫理學理論研究中,集體主義概念、集體主義的界定,有些同仁作了新的解釋。

例如,在《當代中國倫理與道德》一書中,作者寫道,集體主義是和個人主義相對立的社會主義道德的一項基本原則。這項基本原則主張國家利益、集體利益、個人利益三者統(tǒng)籌兼顧。基本要點有三:(1)集體、國家和社會有義務關心、保護和幫助人民群眾發(fā)展他們正當?shù)膫€人利益,個人有義務促進集體、國家和社會共同利益的增長。這是社會主義道德的起碼要求,也是社會主義集體主義道德不同于以往一切整體主義道德的根本之點。(2)在集體利益優(yōu)先的基礎上。實行與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相結合。這是社會主義集體主義的本質(zhì)特征。在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發(fā)生矛盾的情況下,只要集體利益是正當?shù)模瑐€人利益就應當自覺地服從集體利益。集體也應適當?shù)卣疹檪€人利益。為了社會集體利益而放棄或犧牲個人利益,則是崇高的道德行為。(3)譴責一切侵犯集體、國家、社會或個人正當利益的非法

和反道德的行為。這種闡釋毫無疑問,與以往流行的解釋不同,是馬克思主義倫理學理論研究的新進展、新觀念。

這樣闡釋集體主義,意味著正當?shù)?、合法的、合理的個人利益為集體利益的源泉,因此,在實踐上特別重視個人利益,認為群眾利益無小事。恰如胡錦濤總書記所說:“實現(xiàn)好、維護好、發(fā)展好”人民群眾的個人利益。但集體利益帶有全局性、根本性,集體利益高于個人利益。所以集體主義的真精神,是“以公為先、公私兼顧”,而不是“以公為重、以私充公”。如果公私有矛盾兼顧不了,則私服從公,這是集體主義的科學表達。兩者之間的關系是一致的,個人利益是集體利益的源泉,集體利益則是個人利益的保障。兩者相互依存、相互促進。

歷史的教訓不可忘記,以前只講“大河有水,小河滿”,從來不講或很少講“小河沒水,大河干”。這顯然是片面的。兩者辯證統(tǒng)一,既要講“大河沒水,小河干”,又要講“小河有水,大河滿”,這才是個人與集體雙方面權利與義務對等,兩者的互動,才是科學的,全面的。

再次,關于人性與人道主義。在階級斗爭的年代里,人性、人道主義是禁區(qū),不能講人性、人道主義。人性、人道主義成為資產(chǎn)階級專利品。一講人性、人道主義就是封資修的黑貨,立即成為批判、斗爭的對象。改革開放初期在中國學界,展開了一次人性、人道主義和異化問題的大討論。時間長達數(shù)年之久,在近300種刊物上發(fā)表了數(shù)百篇上千篇文章。從此,在哲學界、政治學界、文化界、倫理學界等可以敞開思想,談論、研討人性、人道主義問題。

認為人性、人道主義是馬克思主義題中應有之義。馬克思主義中包含有人性論與人道主義。它與資產(chǎn)階級人性論、人道主義有區(qū)別。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人性、人道主義只是作為歷史觀的一個構成部分,即它是一項倫理原則。

承認人性、人道主義有階級性,同時有普適性,資產(chǎn)階級人性論,人道主義有歷史的進步意義,是人類寶貴的文化遺產(chǎn),我們可以批判繼承。這是人文思想的一大解放,倫理思想的一大解放。

上世紀80年代初《倫理學簡明教程》,把人道主義作為社會主義道德體系中的一項基本原則,首先提了出來,開學術研究風氣之先。對高校倫理學的研究、道德體系的建立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最后,關于道德遺產(chǎn)批判繼承問題。舊道德能否繼承?這是關于道德發(fā)展的重大理論問題,1957年、1962年到1965年,由戲曲界開其端先后開展過兩次全國性討論,結論性的意見是無產(chǎn)階級只能繼承歷史上勞動人民的道德,剝削階級的道德是不能繼承的,換言之,勞動人民只能繼承勞動人民的,剝削階級只能繼承剝削階級的,這叫“平行繼承法”。北京大學馮友蘭先生說,剝削階級道德,如忠孝有兩重意義。具體意義有階級性不可以繼承,但抽象意義是可以繼承的。這就是所謂“抽象繼承法”,歷史學家吳晗也有類似的看法,他們曾遭受嚴厲的批判。

事實證明這種批判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馮友蘭先生講的道德的抽象意義,實際上指道德范疇中普適性的一面,這一面當然可以繼承,至于“具體意義”即階級性那一面。只變成了單純的批判,繼承被否定了。

改革開放30年來,情況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zhuǎn)變。歷史上的道德文化遺產(chǎn),無論封建主義的還是資本主義的,只要有民主性、科學性、人民性的東西都可以批判繼承,即分清精華與糟粕,拋棄其糟粕,吸取其精華。

毛澤東說過:“我們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主義者,我們不應當割斷歷史。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我們應當給以總結,繼承這一份珍貴的遺產(chǎn)”。“還有外國的古代文化,例如各資本主義國家啟蒙時代的文化,凡屬我們今天用得著的東西,都應該吸收?!泵珴蓶|還說過:“所以我們絕不可拒絕繼承和借鑒古人和外國人,哪怕是封建階級和資產(chǎn)階級的東西?!?/p>

這就是說對剝削階級的文化遺產(chǎn),包括道德文化遺產(chǎn),不論中國的、外國的、古代的、現(xiàn)代的,只要對我們有用都可以批判繼承,這是非常正確的觀點。

可是幾十年過去了,沒有真正落實。改革開放了,我們思想解放了,我們真的實事求是了,在道德遺產(chǎn)批判繼承的問題上終于走上了正路,這是今日倫理學繁榮昌盛的根本的原因之一。

第八,對個人主義的評價問題。這也是倫理學中重大的理論問題。長期以來,我們對“個人主義”是什么?沒有搞清楚。我們以往所有對個人主義的批判,實質(zhì)上是對利己主義,主要是對粗陋的利己主義的批判。即使對個人主義批判對了,也沒有真正批到點子上。

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對個人主義有了真正的全面的了解。普遍的認同《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的定義。個人主義是一種政治和社會哲學,包括人性論、價值觀和對生活的態(tài)度,同時也是一種財產(chǎn)制度。個人主義是資本主義社會意識形態(tài),資產(chǎn)階級人生觀的核心,它在反對封建主義斗爭中起了解放思想,喚醒自我意識的重要作用,也是今日資本主義世界人們奉行的行為準則。然而它已經(jīng)走到了歷史的盡頭。

我們不贊成個人主義,更不能引進個人主義,它與我們的社會制度相抵牾,與我們的傳統(tǒng)不相容。但也不能簡單的完全否定它。個人主義也有些合理的成分,例如強調(diào)個人的獨立自主、自由與尊嚴,重視個人利益。

個人主義將長期存在,因為私有制的經(jīng)濟基礎,就是它的根源,與個人主義作斗爭是曠日持久的事情。要否定它,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要努力把它的消極作用限制在最低程度上,這是可以做得到的。對極端的個人主義?;虼致睦褐髁x要堅決反對和抵制,因為它是極其有害的壞的思想與行為。

余論

改革開放30年來,倫理學由一家獨鳴,一花獨放,變成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這的確是好事,馬克思主義倫理觀要在諸多倫理觀中,穩(wěn)住主導地位,起真正的導向作用,還需要學者們用心、用力、用功發(fā)展有中國特色的馬克思主義的倫理學,提高它的理論品位。

這里天地寬闊,空間廣袤,值得研究、探討的問題很多,可是令人不無憂慮的是,有一些人對研究馬克思主義倫理學的理論興趣不大,因為這里難度大,不像應用倫理那樣較容易出成果。

實際不然,沒有高水平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倫理學作基礎,應用倫理學是研究不到家的,是出不了高水平著作的。

因此之故,還是要努力研究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倫理學,這里的確有困難,但也確有光明的前景。

參考文獻:

[1][2]魏英敏,當代中國倫理與道德[M],北京:昆侖出版社,2001

[3]毛澤東選集(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毛澤東選集(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責任編輯姚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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