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邦
一
哪里的交通警察不好干,最受罪,最挨罵,還最擔風險?當然是火車站的了。
這座城市的火車站剛建成,應該是全省最現(xiàn)代化的建筑。有點兒像飛機場,小轎車能直接開到二層,然后下來就到候車室。站前的龍門大廈是個三角地崗,可以說天天面對的是車水馬龍的世界。高峰時,每分鐘的車流量能達到100多輛,行人和自行車橫穿馬路達到200多人。況且這個特殊的崗沒有交通信號,沒設崗臺。呂志強是個很標準的交警,所說的標準是他那英俊的外表,規(guī)范的手勢,整潔的著裝。看他指揮交通,可以說是一種享受。瀟灑而莊嚴,親切而自然。呂志強的照片曾經(jīng)在報紙的頭版刊登,是他正用標志性的微笑處理一起交通事故。照片刊登出來的轉天,呂志強就收到了三十幾封求愛信。有的還寄來多張照片,呂志強看完覺得都比自己老婆好看。他情不自禁就說了出來,老婆小芬罵了他整整三天,呂志強只能忍痛把信都燒了。
這天是個禮拜五,又趕上黃昏。西頭的太陽就是舍不得下來,一直頑固在掛在那里。馬路上的車已經(jīng)堵了半個多小時了,呂志強不斷穿梭在里邊,讓車流一點點地涌動。隊里應該有人增援,可他聽到的是隊長的牢騷,沒人可派過去,現(xiàn)在主要交通都斷流了。禮拜五在交通隊就是災難日,因為所有的人都要趕著下班,過一個雙休日。何況又是一個端午節(jié),連續(xù)三天的休假就是很多人的發(fā)泄日。呂志強有一次跟隊長開玩笑,說,禮拜五我老婆小芬來的例假,來了那天就發(fā)火,一直發(fā)到正常為止。隊長就笑,說,你小子盡拿老婆開涮,我可給你老婆打小報告,看你還敢這么口無遮攔。呂志強在隊里是個活寶,跟誰都開玩笑。他能編出很多黃色的短信,然后發(fā)給隊友。那天他就編了一個,說老板帶了一個二奶在海邊散步,他指著遠處的軍艦說,我在你身上花的錢都能買艘軍艦了。二奶罵道,你怎么不說在我身上打的炮都能解放全人類了呢。這個短信傳到隊長那兒,隊長就火了,開會批評呂志強注意,這不是黃色問題,已經(jīng)是政治問題了。
天氣很熱,呂志強發(fā)現(xiàn)很多司機在按喇叭,把車站前弄得亂糟糟的。他也煩躁,喊著誰按喇叭就重罰誰。這時一個司機不按規(guī)定車道行駛,跨過黃線跑到另一頭。呂志強快步過去,刷地舉手行禮,告訴對方,你知道違反了哪條哪款嗎?司機倒是客氣,主動拿出駕駛證,嘴上叨叨著,我有急事到車站去送人,回來你再解決吧。小呂把駕駛證扣下,等司機趕回來時,小呂講明根據(jù)法規(guī),應該處罰款。小呂話音未落,司機就火冒三丈,跳著腳吼著,你讓我回來,我就回來了,我的態(tài)度夠好的,怎么還罰我,你這是欺負老實人!呂志強始終控制著情緒,他為了鍛煉這手,曾經(jīng)忍耐了老婆小芬很多次侮辱性語言,還能繼續(xù)施展標志性的微笑看著她。小芬最后繳械投降,說,我再罵下去你不神經(jīng),我也神經(jīng)了。僵持了一分鐘。呂志強慢慢等司機把火消凈,然后心平氣和地說,我讓你走是因為你有急事,我不能耽誤你??蛇@不等于你違章的事完了。我不怪你發(fā)脾氣,但是我提醒你,處罰你是為你的安全著想。你這么橫穿馬路,萬一出了車禍,你再后悔就晚了。司機看著呂志強撲哧笑了,搖著腦袋,我這么給你發(fā)脾氣,你怎么就沒有火呢。呂志強說,我要是天天這么發(fā)火,我可能早就肝硬化了。司機又笑了,低下頭收了罰單,然后拍了拍呂志強,你將來一準能當上官。呂志強不解,我不發(fā)脾氣就能當官了?司機狡黠地說,你回去體味體味就知道了,我送的那個當官的就是這么當上的,能忍也是本事呀。
還有十分鐘,就該下班了。隊長在步話機里告訴他,接班的大劉已經(jīng)在路上了,你已經(jīng)超兩個多小時了。交通隊的規(guī)矩就是一個人上班不超過四個小時,到點就換人。呂志強覺得這條規(guī)矩制定得很科學,因為交警的忍耐力也就這么長,過了就疲勞,脾氣就漸長,指揮就會出問題。呂志強看見車流開始稀疏,頑固的夕陽終于準備下山了。吹過來點涼風,屁股的熱氣開始散發(fā)出來。就在這個時候,呂志強想起了老婆小芬。一想到她,呂志強就有些沖動,畢竟跟小芬結婚才兩年。呂志強正憧憬著,迎面看見一輛紅色的保時捷逆行過來,速度很快。呂志強回頭下意識地看了看,保時捷對面已經(jīng)有一輛大公共緩慢開過來。呂志強憑借經(jīng)驗,應先攔住逆行的紅色保時捷。這樣,對面的大公共自然就看見了,也會剎住車。呂志強想著身子已經(jīng)站在逆行的中間,手勢已經(jīng)做出了停止的動作。保時捷還是很快,似乎沒有減速的意思。呂志強看出來保時捷想利用大公共還沒到的瞬間,插回來,那個地方正好有兩個車之間留出的車位。可后邊那司機已經(jīng)放下手機,準備提速接上前面那輛車。這一切保時捷看不到,呂志強再做停車的手勢,而且很堅決,保時捷距離呂志強越來越近,呂志強已經(jīng)感覺到保時捷車頭噴出來的熱氣??杀r捷雖然速度減下來,但依舊沒停下來,意思是要呂志強閃開。呂志強干了六年的交警,處理過的違規(guī)成千上萬了,但沒遇到過這么囂張的司機。他已經(jīng)看到開車的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戴著一副夸張的墨鏡。呂志強沒有動,腳像老樹根一樣扎在那里。他就是這么一個人,表面上隨和,實際上骨子里很硬。小芬知道他,平常怎么罵他都行,關鍵時刻呂志強只要一板臉,說你還有完沒完,小芬就老實了。
保時捷終于像一頭瘋狂的豹子,呼哧呼哧地停在呂志強跟前,呂志強轉身,看見對面的大公共已經(jīng)只有十米之遙了。呂志強沒做手勢,大公共已經(jīng)停下來了。對面的很多司機伸出腦袋,沖著保時捷喊著,小娘們兒哪的,撞死你個王八蛋。一個司機按喇叭表達憤怒,所有的司機都按喇叭發(fā)泄。大公共司機想跳下過來理論,呂志強知道車上應該是五十多人,坐大公共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越是老百姓越是爆發(fā)點,過來一圍就麻煩了,七嘴八舌就成了唾沫的海洋。呂志強果斷地做手勢,不讓司機下車。然后走到保時捷跟前,對著車玻璃示意,讓司機把車玻璃搖下來。女人不理會,呂志強指著道邊,讓她把保時捷開到旁邊解決問題。突然,車玻璃搖下來,那女人說,你是誰呀?呂志強蒙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女人又不耐煩地說,我問你是哪個中隊的?呂志強腦子轉過彎來,問,我是哪個隊的跟你有關系嗎?女人笑了,說,你叫什么名字?呂志強不高興了,他覺得熱血在沸騰,板著臉沖口說出,你把車開成這樣,你還問我叫什么名字!女人說,你要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按照你的指示開到道邊,接受你的處罰。呂志強隨口說,我叫呂志強。女人客氣地說,有名字就好辦了,你讓我走,我讓你還穿著這身黃馬褂。你要不讓我走,我讓你走。呂志強沒聽明白,問,我去哪兒?女人噴口呵斥道,回家。呂志強看見大公共的司機已經(jīng)跳下來,是個剽悍的男人,帶著風朝這邊走,邊走邊罵咧咧的。有幾個道邊的閑人也要走過來,車站前總是有這么幾個閑人,愛看熱鬧,愛跟著瞎嚷嚷。不為別的,就想圖個樂子,沒事下下棋打打牌。呂志強嚴厲地說,你要不把車開到道旁邊,后果自負!女人也火了,有什么后果。呂志強終于嚷起來,我吊銷你的本子,讓你開不了車!女人說,還沒人敢對我喊。呂志強惱怒了,說,我就跟你喊,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嚴重影響交通了,再不走就不是吊銷本子了。女人把墨鏡一扔,咬著后槽牙說,你小子等著,三天不讓你小子回家待著,我就是你養(yǎng)的!話音未落,女人開車已經(jīng)嫻熟地穿過呂志強身邊,找了個縫隙走了。速度很快,眨眼工夫,呂志強耳邊就是一片轟鳴聲,再看,保時捷只留下一個冒著煙的后屁股了。
二
大公共汽車的剽悍司機已經(jīng)走到了呂志強的跟前,喘著粗氣說,你是交警,怎么能放這個妖精走呢,我差點就撞上她了知道嗎?車上好幾十口子,撞上就得傷幾個。呂志強辯解,我沒放她,是她自己跑的。司機瞪著眼睛,不是你放的,你不就是看她漂亮嗎,誰敢在你們交警跟前跑呢?這時候,從旁邊過來一個司機,說,你冤枉人家交警了,確實是她跑的。我記住她的車牌號碼了,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說著,司機把一張紙遞過來,呂志強很感激,因為當時沒想到她會突然啟動車跑開,在氣頭上又沒注意車牌號碼。呂志強向提供號碼的司機恭敬地敬了個禮,那司機慌忙地說,不用,你是全市的模范交警,我在報紙上見過你的大照片。正說著,另一個閑人過來,笑著說,交警同志,不瞞你說,這個車我見過好多次了,對你的態(tài)度一點都不稀罕,還算是好的呢。大公共司機惱了,說,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長得漂亮點嗎,開了一個二奶車。閑人說了,我見過她連闖了四個紅燈,就是沒人敢管她。大公共司機說,為什么沒人管她。閑人對呂志強說,我不是戧火,你要是能罰了這女人,我給你燒香磕頭。說完,閑人嘻嘻哈哈地走了。
大劉接崗,呂志強沒說別的,但一臉的死相。大劉問,怎么了?呂志強搖頭,說,累了想回去睡覺。呂志強回到隊部,隊長正在辦公桌前喝水,看著路線電子屏。呂志強把車牌號碼扔給隊長說,我去查,你給我做主。隊長抬頭看了看他,問,誰得罪你了。呂志強的火就在嗓子眼里來回燒,他盡量克制自己不燒起來。他把剛才和保時捷發(fā)生沖突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他不想渲染得太過分,但在說的過程中還是不斷地罵街。隊長瞥了他一眼,說,我沒見過你生這么大的氣呢。呂志強說,她要三天以后扒我的黃馬褂,讓我回家待著,誰給她這么大權力?隊長笑了,就是熱鬧熱鬧嘴,誰能讓你這個模范交警回家。女人就是這樣,拉大旗,作虎皮,嚇唬嚇唬你。隊長的眼睛始終沒離開路線電子屏,主要馬路依舊是紅色,意味著繼續(xù)堵車。呂志強說,那我查這個號牌了。說著,呂志強就朝外走,隊長從背后喊住他,說,保時捷是紅色的嗎?呂志強說,是啊。隊長把他手里的號碼拿過來看了看,臉色就凝重了。呂志強多聰明,馬上就知道隊長凝重的表情背后究竟是什么,看來這個車牌號碼隊長這級的都很熟悉,忙問,惹不起吧。隊長沒說話,把車牌號碼小心翼翼地揣在口袋里,說,你回家吧。呂志強開玩笑地說,要扒我的黃馬褂?隊長說,讓你小子休息。呂志強沉不住氣了,問,這車牌號碼是誰的?隊長擺擺手,你窮啰唆什么,休息懂嗎。呂志強犯了犟勁兒,陡地提高了嗓門,我就問是誰的?隊長也不耐煩地喊起來,你能聽懂中國話嗎,叫你休息!
晚上,小芬給他包的餃子,三鮮餡的,這是呂志強最愛吃的。兩個人坐在那兒,小芬就叨叨,說她姐姐的兒子今年要高考,今天早晨起來給她兒子端牛奶,忽然聽見她兒子高喊了一句,我要去草原。我姐姐恍惚中怔了一下,然后激動地放下牛奶,撲到她兒子身邊,抱住兒子顫抖地說,兒子,你要去考研,太讓我高興了。你想得很對,現(xiàn)在大本已經(jīng)不行了,應該去考研,甚至考博。高文憑能改變你的命運,這是媽總結的經(jīng)驗。她兒子疑惑地看著我姐姐說,我憋屈極了,我說去草原。母親失望地把牛奶拿走,賭氣地說,你什么時候說出要考研,我才給你喝牛奶呢。小芬咯咯地笑,可呂志強怎么也笑不起來。小芬終于看出他有心事,問出什么事了?呂志強知道小芬是個小心眼的女人,所有在崗上發(fā)生的事回來都不說。螞蟻大的麻煩,小芬就會當成大象大的麻煩。小芬奪過呂志強的筷子,嗔怪地問,你說話呀,不說別吃了,晚上也別做了。呂志強吭哧半天才說,有個女的開逆行車,我要罰她,她讓我三天之后回家,要扒我的黃馬褂。小芬問,什么叫黃馬褂?呂志強說,就是交警的這身制服。小芬出人意料地又咯咯笑了,女人就是愛詐唬,她能扒你的黃馬褂,她是誰呀,除非是你們局長下令。小芬不理會,呂志強就不再提這個事了。
外邊下起了雨,敲打著玻璃嗒嗒的,像是有人發(fā)電報。呂志強突然害怕了,他從來沒有畏懼過什么,包括生命。他熱愛自己的職業(yè),警服就是他的臉面。全隊里,數(shù)他的警服最整潔,包括上面的扣子都是牢牢的。在指揮崗上,有人嚇唬過他,甚至酗酒后動手打過他,他都不在乎,因為他穿著警服,他代表著一種尊嚴??山裉爝@個女人的一句話,本來他不認真可后來認真了,因為隊長認真了。有沒有可能真的被扒黃馬褂了,沒有了制服,他還怎么生活下去,怎么對小芬說。
三
轉天上班,呂志強覺得穿上了警服就有了精神,有了魂魄。一輛二輪摩托車的駕駛員沒戴頭盔,他想避開小呂,就藏在大公共的后面行駛。瞬間,被眼尖的小呂一個手勢攔了下來。駕駛員不好意思地說,上回你就罰過我,這次我本想躲開你,沒想又被你攔住。你這個崗太嚴了……呂志強過去撕票,用標志的微笑說,你就躲到天邊我也能看到你。駕駛員嘬著牙花說,你別笑好不好,你一笑我就哆嗦。呂志強說,好,我不笑。駕駛員接過票,看了看呂志強,你家里有沒有愁事?呂志強說,有啊。駕駛員說,什么愁事?呂志強說,我老婆嫌棄我賺錢少,我斂的錢都給上繳了。駕駛員笑起來,我們算了,你一個月得上繳領導好幾萬吧。呂志強嚴肅地說,上個月,就在你這地方,一輛車把一個孕婦撞死了,孕婦肚子里的孩子還差十天就臨產了。我管嚴點,你家里就安全一點。駕駛員點了點頭走了,閑人跟了進來,小聲提醒著,昨天人多,我怕壞人多傳出去。你是個好人,我得告訴你,知道那女人為什么這么厲害?呂志強沒說話,他心里惶惶著。閑人看呂志強動了心思,顯擺地說,是個二奶,知道誰的嗎?呂志強的心蹦了一下,但還偽裝著滿不在乎。閑人口齒里說出了一個名字,來回看了看,悄然離去。
大劉讓他去隊部,呂志強就預感不好。以往,隊里不論誰扣了本子,總有人說情,這是家常便飯。后來實行了網(wǎng)上扣分,也是有人托人情。大劉扣了一個人本子,后來局長過來說情,說扣的是銀行的老總,交管局的大樓是人家貸款修的。后來把扣的分從網(wǎng)上又清除掉了,局長說了句暖話,有些原則要堅持,有些能糊涂就糊涂,前提必須是為局里工作。呂志強覺得那女人不是說說玩玩,如果按照閑人的提醒,就是個大麻煩。
呂志強進了隊部,在監(jiān)控室看見隊長和幾個老交警在那看錄像,就是紅色保時捷違規(guī)那段。大劉也在那里,拉著呂志強坐在后邊。放了幾遍,隊長對幾個老交警問,我們有沒有哪兒做錯的?幾個老交警都氣呼呼地插話,說這不明擺著嚴重違反交通規(guī)則嗎,還說什么。大劉說,志強做得對,就是處理軟了些,應該早把那娘們兒拽下來。隊長看了大劉一眼,又說,事實很清楚了,把那段錄像報給局長。幾個老交警走了,走以前都握了握呂志強的手,誰也沒說話。呂志強覺得氣氛很悲壯,像是跟烈士遺體告別似的。大劉拿著錄像帶走出門,回頭看了呂志強,說,鐵證如山,你應該被表揚。監(jiān)控室里頓時安靜了,隊長坐在呂志強跟前,慢慢嘬著煙頭。呂志強說,上邊真的追究了?隊長咳嗽著,呂志強問,真的是誰的二奶?隊長不咳嗽了,緊張地說,別瞎說,你有證據(jù)?呂志強說,很多人都這么說。隊長說,你傻呀,你就不能這么說。呂志強忍耐不住了,問,我有些害怕,真的能讓一個執(zhí)行公務的交警后天就回家扒馬褂了?隊長說,你要回家,我們都回家。說完,隊長掐滅了煙卷,走出了房間。呂志強看著監(jiān)控室里的電子屏,很多車流在車站前涌動著,他看見伙伴們在那兒指揮著車輛,心里一酸,眼淚在眼眶里邊打轉轉。
第二天上班,他到隊里換上警服,面對著鏡子反復照,看看國徽戴沒戴正。他突然想去隊部問問,今天能不能上班。于是就到隊部,在門口,他聽見隊長在喊,呂志強是全市交警的旗幟,去年年底,他愛人流產發(fā)高燒,呂志強堅持站崗,沒有去醫(yī)院照顧。陰錯陽差, 他雙方兩位老人都不能前來照顧。他愛人就這么硬挺著,我知道去了以后,他愛人就問我,我丈夫有多大的事不能來。我說,北京領導來這兒,呂志強必須站在那兒執(zhí)行任務。今年春節(jié),他發(fā)高燒,燒得他滿嘴起燎泡。他完全可以請假在家休息??伤竽耆习?,中午請同事幫忙,自己到醫(yī)院拿了點兒藥,回來踩著夕陽上班。 我勸他,你燒成這樣就休息兩天,龍門大廈的三角地崗照樣有人執(zhí)勤。他笑了笑,說,我是交警,站崗就是我的天職。隊長哽咽了,說不下去,呂志強不知道隊長跟誰打電話,但知道一定是更高的領導。呂志強抹著眼淚毅然走了,到了車站前老天就變了臉蛋子,下起了暴雨。馬路上頓時就亂套了,人們都忙著找地方躲雨。他跑前跑后地指揮交通,雨點砸下來,雨水順著臉頰往脖子里面灌,眼睛都被雨水拍模糊了。他繼續(xù)鎮(zhèn)定自若地在馬路中間指揮,手勢更清晰,口令更洪亮。 周圍成百上千雙目光投在他身上,所有的人被這精彩的一幕感動了。一名環(huán)衛(wèi)工人情不自禁地跑過來,把自己的雨衣披在他的身上。這時,小呂感到周身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