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刊
一、初評:
由北大刊評與《西湖》雜志聯(lián)合提名,評選范圍:2007年—2009年6月期間公開發(fā)表在全國文學期刊上的中短篇小說。
入圍作品:
七格中篇《真理與意義》
瓦當短篇《從白沙瓦到紐約》
手指短篇《我們干點什么吧》
文珍中篇《第八日》
王威廉中篇《非法入住》
東君中篇《子虛先生在烏有鄉(xiāng)》
畢非一中篇《沒有飛鳥的天空》
走走中篇《女心》
張惠雯短篇《徭役場》
《五月十九日葡萄藤酒館殺人事件》
陳集益短篇《蛋》
海飛中篇《像老子一樣生活》
商略中篇《毛娘》
二、復評:
復評委:艾偉、朱小如、吳玄、錢益清、盛子潮、程紹武、謝魯渤
入圍作品:
文珍《第八日》
王威廉《非法入住》
東君《子虛先生在烏有鄉(xiāng)》
走走《女心》
海飛《像老子一樣生活》
商略《毛娘》
三、終評:
終評委:王干、吳玄、李敬澤、邵燕君、孟繁華、南帆、洪治綱、賀紹俊、胡殷紅
獲獎篇目:
文珍《第八日》
東君《子虛先生在烏有鄉(xiāng)》
海飛《像老子一樣生活》
(以上所有排名均按筆畫順序)
四、獲獎感言:
關于光榮與不歸的荊棘路
文珍
很高興今天能獲得第二屆西湖雜志頒發(fā)的文學新銳獎,在此深深感謝各位評委老師對我的肯定和嘉獎。
不知道為什么,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里我突然想起來一個叔叔來,他大概應該算是一個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人吧,普通甚至到了庸常的地步,一直是工人,四十幾歲就內(nèi)退下崗了,一輩子也沒有做過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有一天見我在看一本蘭波的詩,突然間就用很濃重的四川口音對我說,文學和賭博一樣,都是一條不歸路。這樣我便知道,他年輕的時候必然也是一個文學愛好者——又稱“文學青年”。我也頓時明白了他家書柜里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尼采、普希金、司湯達和歌德。他也許這一輩子都碌碌無為,但是他一定也曾胸懷關于文學最瑰麗的夢想,而我并不知道他后來究竟遇到了什么而沒有把這個夢繼續(xù)做下去,理想和現(xiàn)實產(chǎn)生巨大落差,并最終導致他如世人口中所說的眼高手低,到頭來一事無成。我只是突然間聯(lián)想到我自己。文字游戲多年,而一飲一啄大概從第一次看紅樓夢時已然注定,換言之,這條不歸路也許在我的幼年時代已經(jīng)在命運前方微微發(fā)出亮光,誘惑我不斷前行,直到最終無法折回。安徒生寫過一個類似的童話,叫做《光榮的荊棘路》,小的時候我看那篇童話的時候,就以為自己將來會走上那條荊棘路,后來長大了,不斷遇到各種挫敗,漸漸明白自己也不過一介凡人,可是直到今天,我還仍然相信自己一定會走在、并且此時正走在這條荊棘路上。前塵渺渺,后事茫茫,我不知道我能夠行進多遠,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像那個叔叔一樣因為各種不可抗力而放棄夢想,只知道自己哪怕蓬頭跣足,滿腳鮮血淋漓,也仍然絕不會后悔當初的選擇。因為我和那個叔叔一樣,其實也是一個最無用之人,除了與文字為伍,除了以文字制造現(xiàn)實生活中無法給予和滿足的幻覺,我其他事什么都不會做,也做不了。換言之,就是如果我不繼續(xù)寫下去,恐怕也就和那個叔叔一樣,注定困窮一生。因此,既然已經(jīng)上路,別無他法可想,無論能不能通往最后的光榮,我也都只能不管不顧地走下去,用使一只駱駝穿過針眼的氣力,竭力使自己通過一條遍布荊棘的窄徑,并試圖從無數(shù)的夙夜無眠、世人的懷疑目光、自我否定和顛倒夢想里,獲得真正的無上歡愉。
再次謝謝諸位評委和聽眾聽我這一篇廢話。其實諸多廢話可以歸結(jié)為一句:我一定會繼續(xù)努力。不過如此而已。謝謝。
拒絕做造字機器
東君
非常感謝《西湖》雜志社,感謝諸位評委。今年我很幸運,兩度獲獎,連我單位里的同事都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原來還是一位運氣不薄的作家。由此可見獲獎之重要。
作家是什么?會思考的蘆葦,善于說謊的動物,穿褲子的云,我們可以任意比擬,但唯獨不能稱他們?yōu)樵熳謾C器。
在網(wǎng)絡時代,一個人寫得多了,就能成為作家。進一步說,你如果比別的作家寫得多一點,就有可能獲得“多產(chǎn)作家”的稱號。
我很慶幸,我不是“多產(chǎn)作家”。也沒有淪為造字機器。
相對于那些日書萬言的作家,我應該算是懶蟲吧。我甚至認為,懶是作家之為作家的一種美德。我相信天道酬懶。跟太陽一道早起的作家是可怕的。他們把寫作當作每日的“字課”,可以隨時在會議室里、車上、馬桶上寫東西。當然,其結(jié)果很有可能淪為優(yōu)秀的打字員。
曾有一位評論家這樣鼓勵我:你如果想成為一位名作家,就得花十年時間,狠狠地寫,往死里寫,每年要寫一部書,像磚頭一樣砸向你的讀者。很慚愧,我做不到這一點。因此之故,我一直成不了名作家。
我也慶幸,我不是名作家,否則我要被洋洋數(shù)百萬字纏繞至死。
有位外國評論家說,中國作家不怕寫得多,就怕寫得少。
我不愿意把自己歸類到那個可怕的“大多數(shù)”。如果有一天,我懶得寫了,就索性不寫了。即便一字不寫,也比那些制造文字垃圾的“多產(chǎn)作家”們更有德吧。
我至今不敢相信,《西湖》雜志社和諸位評委居然會把一個獎落在一個懶人頭上。我最怕上臺領獎,也怕得獎后領導拍拍我肩膀,鼓勵我多出成果。殊不知,一個“多”字,會叫人累煞。
記得去年,我與魯迅文學院的同學們來西湖玩?!拔骱e人”吳玄帶我們?nèi)グ椎坦淞税肴?。然?懶洋洋地跟我們說:喝茶去吧。
到西湖邊喝茶、拍曲、醉生夢死者,皆為有福。
獲“西湖?中國新銳文學獎”亦當有福。
再次感謝。
感謝出發(fā)的地方
海飛
謝謝西湖雜志,謝謝各位評委,讓我有幸獲得了這個獎項。寫作已經(jīng)有十多個年頭,在六年以前我獲過《上海文學》一個類似于新銳獎的獎項,感嘆時光飛快的同時,有了新的感嘆。十多年來,一直與文學依存,基本上屬于忠心耿耿。于是就想,寫作是一場曠日的婚姻。我與這一場婚姻,若即若離,離婚了會痛心。不離婚,又對文字有了疏離和厭倦。
這是一種真實的感受,沒有虛假,也沒有動聽的諾言。我覺得就我個人而言,進入了一個危險的階段和危險的年齡。對于文學,有點兒像一個老油條一樣有了一定的惰性,但是有時候,卻又為這樣的惰性深深的自責。這是一件矛盾的事,因為堅守文字不等于堅守文學,而背叛文學從背叛文字開始。我相信,有許多作家有著相同的心境,這肯定已經(jīng)成為一個秘而不宣的普遍問題。
而我們終究不能遠離文學。最美妙的時刻,無疑于床頭翻書,也無疑于靜夜寫字。我離開喧鬧已經(jīng)很多遠,內(nèi)心卻并沒有多少的安靜。想起好多年前,《西湖》雜志給我做過一期新銳,那時候真是躊躇滿志,對文學的熱情像太陽一般。我參加過《西湖》筆會,記得好像在玉古山莊,附近有一大片竹林。我和一位朋友散步,在竹林里聊起文學。他說,你要堅持。
他其實一直在堅持著,而我,不是沒有堅持,而是永遠的若即若離。這樣的態(tài)度有點曖昧,有點兩面派的味道。但是,繞一個大圈了回來,我想說的是,表達對這個獎項的敬意的最好方法,就是一直與小說相依存,把文學情結(jié)始終融入自己的血液。
我相信我能做到。再次感謝夢開始的地方,或者說,出發(f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