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蘇悅
影片《貧民窟的百萬富翁》講述了在印度孟買貧民窟長大的青年賈馬爾的傳奇故事。這部影片對印度有大量的寫實鏡頭,尤其是對貧窮、暴力、私刑、欺詐、宗教沖突等社會問題的揭露,向觀眾展現(xiàn)了一個真實的印度,也給觀眾帶來了震撼和思考。而影片的情節(jié)是主角賈馬爾利用自己在艱辛的成長經(jīng)歷中學到的智慧,在“準想成為百萬富翁”電視競猜節(jié)目中獲勝,成為百萬富翁并最終找到愛情。這種帶著浪漫主義情懷的夸張手法給觀眾們制造了一只碩大的熱氣球,將他們暫時帶離印度那些破舊的貧民窟,直上云霄到達完美的幻想國度。這部影片看似用寫實的手法拍攝出來,實際上更多地采用了夸張手法。
一、電視競猜節(jié)目
這部影片的主要線索是賈馬爾參加電視競猜節(jié)目的過程。這一節(jié)目可以追溯到1998年英國ITV電視臺制作的“誰想成為百萬富翁”,該節(jié)目在初播階段便創(chuàng)下收視奇跡,至今已有一百多個國家通過各種合作形式購買了節(jié)目播出權(quán),在印度同時有三個不同版本的“百萬富翁”。。影片用寫實手法拍攝了這一節(jié)目的過程以及在印度的受歡迎程度。這一方面反映了所有印度人渴望發(fā)家致富,起碼想為自己尋求一個安慰或是逃避的空間,另一方面也表現(xiàn)了印度社會對教育能改變命運的一種認可。幾乎所有的發(fā)達國家都愿意引進印度的技術(shù)移民來壯大本國科技實力,。也許在印度教育是惟一可行的出人頭地的方式。但影片的這一寫實手法和賈馬爾的教育背景完全不吻合,他出生于貧民窟,未受過良好教育,怎么可能在競猜節(jié)目中一舉成功呢?于是影片采用了夸張手法一競猜題目和賈馬爾的成長經(jīng)歷完全吻合。
縱觀各國電影,一個出身貧寒的人比較具有代表性的致富途徑無非為以下幾種:紅運當頭者有中彩票式的一夜暴富,吃苦耐勞者有白手起家式的逐漸致富,投機取巧者有傍大款式的不勞而富等等。這些途徑無一例外地采用了夸張手法。這部影片又開創(chuàng)了一個新模式——答題致富,這一夸張手法足以安慰那些善良卻未受教育的人。但這僅僅是心靈寄托而已,沒有誰會像賈馬爾一樣,憑借著自己的經(jīng)歷或是好到極點的運氣贏取千萬大獎。印度只有三四個人獲得過千萬大獎。并且無一例外地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中產(chǎn)階級。現(xiàn)實不容許太多的人依靠運氣成功。在北京首映式上導演丹尼·鮑爾接受采訪時說的一段話或許能給我們帶來一點啟示:“因為這(盂買)是一個充滿夢想的城市,在這個城市當中,我們電影中的游戲在進行,這個男孩能夠在全國范圍內(nèi)獲勝,確實是一個非常有浪漫主義色彩的理念。要實現(xiàn)這種理念比較困難,因為它是真正的浪漫主義,我們并不是本著諷刺的態(tài)度,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一種浪漫主義?!?/p>
競猜節(jié)目中的九個問題簡直就是專門為貧民窟的某個孩子專門訂制的。如果我們仔細琢磨競猜節(jié)目中每道題與賈馬爾的某段人生經(jīng)歷的聯(lián)系,會發(fā)現(xiàn)這種聯(lián)系更多的時候只是為了將故事講下去并且看起來是真實的。如第四題問歌曲Darshan Do Ghanshya是由哪位著名印度詩人作詞的,這首歌是賈馬爾和他哥哥被乞討團伙“收留”時團伙老大訓練他們唱的歌,把這首歌唱好的孩子卻被弄瞎了雙眼,正是因為賈馬爾的哥哥目睹了這一殘忍的過程才促使他們兄弟倆逃出團伙老大的魔掌。賈馬爾能記住這首歌無可爭議,但團伙老大訓練流浪兒們唱歌是為了增加乞討收入而不是讓他們增長知識,所以賈馬爾知道歌曲由哪位詩人作詞顯得有些牽強。再如第五題問一百美元的鈔票上印的是哪位美國總統(tǒng)的肖像,賈馬爾回憶起為了找尋兒時的伙伴拉提卡而和哥哥回到了盂買,巧遇了兒時一同被脅迫乞討的伙伴,這個不幸的伙伴被弄瞎了雙眼,仍在靠賣唱乞討,也許是出于同情,也許是急于找到拉提卡,賈馬爾掏出了一百美元的鈔票給他。伙伴問鈔票上是誰,賈馬爾描述了那人的樣子,伙伴脫口而出:“本杰明·富蘭克林?!痹谶@道題上,影片用夸張的手法安排了賈馬爾和盲人伙伴的重逢,盲人伙伴以乞討為生,是不可能接觸過一百美元的鈔票的,他怎么知道一百美元上的頭像是本杰明·富蘭克林呢?再如第八題問左輪手槍是誰發(fā)明的,賈馬爾回憶起和哥哥找到拉提卡時被團伙老大發(fā)現(xiàn)。哥哥用左輪手槍打死了團伙老大。當時左輪手槍的槍聲帶給賈馬爾太大的驚詫,以至于哥哥和拉提卡都準備奪門而出了,他還在原地發(fā)呆。也正是因為這一槍,賈馬爾和哥哥真正意義上地分道揚鑣了,賈馬爾走上孤獨卻充滿希望的康莊大道,而哥哥卻投靠另一黑幫老大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這樣的記憶,賈馬爾確實不可能忘記。但是這一記憶讓他知道左輪手槍的發(fā)明者顯然又是影片的夸張之處。
二、賈馬爾的社會地位
影片用寫實手法拍攝了貧民窟的居住條件和衛(wèi)生狀況,也真實地反映了印度貧民窟是滋生各種社會問題的“溫床”。成長在如此貧窮惡劣的環(huán)境中,賈馬爾所受的教育和社會地位顯而易見。影片采用夸張手法安排了他的語言能力和“出淤泥而不染”的定力。
在印度,語言幾乎是衡量一個人身份和社會地位的標志。雖然英語是官方語言,但印度社會的下層幾乎不講英語,因為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以印度語為媒介的。影片中賈馬爾幼年時的教室破舊不堪,學生像沙丁魚一樣擠在一起,教師態(tài)度粗暴,他成為孤兒后又和哥哥四處流浪,再沒有接受教育的機會了。賈馬爾即便天資聰穎,想要在現(xiàn)實生活中學得那樣流利的英語也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不能講流利的英語,就不可能在泰姬陵為外國游客做“黑導游”,也不可能在電話公司幫同事做接線工作。甚至不可能參加電視競猜節(jié)目?;蛟S有人會說印度的很多電話接線業(yè)務(wù)都源白于歐美的電話服務(wù)外包,這樣的公司要求接線員能講流利的英語,也會對接線員進行英語培訓。賈馬爾在公司為接線員以及英語培訓課的學員端茶倒水,自然也就有可能學到流利的英語,這與他的社會地位和所受教育無關(guān)。但賈馬爾在電話公司只是茶水員,在公司競能進出自如,非但沒有受人歧視,甚至還能替同事做接線工作,這些都是和他的社會地位和工作類型相矛盾的。退一步說,即使賈馬爾在電話公司學到流利的英語勉強說得過去,他在泰姬陵當導游是在他進電話公司之前,沒有一定的英語水平,他怎么可能為外國游客講解?
宗教沖突和種姓制度儼然已經(jīng)成為印度的一大特色。印度教在印度是主流宗教,賈馬爾和哥哥的穆斯林身份決定了他們一生都與主流社會格格不入。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間的沖突似乎從來沒有停止過,賈馬爾的母親死于宗教沖突就是這一問題的寫照。印度人在宗教上是先天不平等的。而且每個人都對這種不平等習以為常,他們從生下來就受這種影響。無論是在社會還是在家庭。每年印度都有無數(shù)人在去恒河朝圣的路途中死于非命,鮮血染紅了恒河水,兩岸到處散發(fā)著尸體腐爛的臭氣,可即使這樣還是不斷地有人下水洗禮,甚至以喝到恒河的水為崇高的享受。似乎每個印度人生來都要面臨這種無處不在的巨大的矛盾——他們先天在精神層面上都是富有的。但這種富有卻并不足以抵消物質(zhì)上的極度貧乏。現(xiàn)實中越來越多人在精神富有和物資貧乏的巨大矛盾中選擇像賈馬爾的哥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