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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邑的“市”胡人聚落與佛教

2010-03-14 02:37葉德榮
世界宗教研究 2010年6期
關(guān)鍵詞:胡人西域洛陽

本文根據(jù)佛教僧團主體的民族屬性,提出胡族佛教和漢族佛教兩個概念,進而構(gòu)建了漢地佛教史的理論框架:以胡族僧團為主導(dǎo)的“前史”和以漢族僧團為主導(dǎo)的“正史”。在此框架內(nèi),考證、審視了屬于漢地佛教“前史”范圍內(nèi)漢魏西晉時期都城洛陽的“市”、胡人聚落與佛教的關(guān)系,認為可以將該時期的佛教行事大致限定在胡人從事商業(yè)活動和日常生活的聚落空間內(nèi)。

關(guān)鍵詞:市胡人聚落胡族僧團漢族僧團胡族佛教漢族佛教

作者:葉德榮,1962年生,少林文化研究中心研究人員。

我將漢地佛教史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以胡族僧團為主導(dǎo)的胡族佛教時期,我稱之為漢地佛教“前史”,第二階段是以漢族僧團為主導(dǎo)的漢族佛教時期,我稱之為漢地佛教“正史”。漢地佛教“前史”的胡族佛教,可以視為西域胡族佛教在漢地的延伸;漢地佛教“正史”的漢族佛教時期,則以東晉期釋道安僧團形成并主導(dǎo)漢地佛教為標志。

佛教是西域胡族傳統(tǒng)禮俗,故佛教不可能以獨立的文化實體而傳播,必須依附于奉佛習(xí)俗的胡族人群向外殖民方可實現(xiàn)。依常理推論,佛教傳人中國漢地社會,應(yīng)先以僑居漢地的胡族生活聚落為著落點,然后浸染周邊漢族人群,并進一步被漢族人群所接受。由于有關(guān)中國早期佛教的文獻,都是以漢字為載體、并且基本上都是由漢族士人記錄下來的,所以,所描述的也就大多限于出現(xiàn)在漢族生活空間的經(jīng)典傳譯、佛寺營建、僧人游化等情況,而對于僑居漢地的胡族聚落內(nèi)部佛教實態(tài),幾乎一無所知。后世治中國佛教史者大多直接從漢人奉佛開始,遮蔽了佛教傳入中國漢地前期僑居漢地胡族奉佛的這一段“前史”,因而也模糊了中國佛教的基本面貌。

西漢武帝時期張騫通西域后而形成的“絲綢之路”,是人類社會走向全球化的一次大脈動。記載中古時期西域諸國(特別是蔥嶺以西諸國)歷史的漢籍屢記西域胡人“好貨利”,“善市賈”,“利之所在,無所不到”。故西域胡人不遠萬里,前赴后繼,來到中原地區(qū),從事商業(yè)活動,乃至滯留繁衍殖民,形成胡人聚落,大多與中國中古時期的“市”——特別是都邑的“市”,存在著直接的聯(lián)系。而有奉佛習(xí)俗的西域商胡來到中原地區(qū)后,自然也帶來了佛教。所以,將佛教與都邑的“市”、胡人聚落等聯(lián)系起來加以考察,也許能為我們帶來一幅更為廣闊的圖景,同時也可能形成審視佛教的新視點。

洛陽為東漢、魏、西晉三朝都城,是當時中國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的中心。都城洛陽不僅是該時期中國漢地的佛教中心,也是“絲綢之路”東端的商業(yè)網(wǎng)絡(luò)中心樞紐。本文通過“佛寺一聚落一市場”三棱鏡,重新透析東漢、魏、西晉時期都城洛陽佛教。

一、佛教初傳中原地區(qū)時的社會環(huán)境

在研究中古時期中原國家與西域胡族的關(guān)系時,我們必須首先考慮到先秦以來中原國家對于西域胡族的傳統(tǒng)觀念環(huán)境。周代以來,在傳統(tǒng)的國家空間“五服”觀念影響下,尤其是漢代儒教國家化完成以后,已經(jīng)形成中原國家本位意識。在儒家觀點看來,西域胡族(包括佛教僧侶)便是“聲教不及”的“荒服之賓”了。所以,中原國家招徠四夷,宣威納貢,實為懷柔遠方。而四夷來到中國,則被視為“慕義而至”。

梁釋僧事占《弘明集》卷12《桓玄與王令書,論敬王事》中說:

曩者晉人,略無奉佛。沙門徒眾,皆是諸胡,且王者與之不接。故可任其方俗,不為之檢耳。

毫無疑問,在當時傳統(tǒng)的中原士族觀念中,西域商胡及僧人亦歸于市井“小人”階層。晚至蕭梁時期,南朝士人仍持此觀念,見于《南史》卷70《郭祖深傳》所錄傳主諫梁武帝佞佛書:

夫君子小人,智計不同,君子志于道,小人謀于利。志于道者,安國濟人;志于利者,損物圖已。道人者,害國小人也;忠良者,捍國君子也。

現(xiàn)存文獻記載的漢晉間漢族“君子”奉佛事跡中,為什么總帶著明顯的“負面”印象?最為人知的例子便是東漢楚王英奉佛,據(jù)《后漢書》卷42《楚王英傳》:

英少時好游俠,交通賓客。晚節(jié)更喜黃老,學(xué)為浮屠,齋戒祭祀。八年(65),詔令天下死罪入縑贖。英遣郎中令奉黃縑白紈三十匹。……國相以聞,詔報曰:“楚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潔齋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饌?!币蛞园嗍局T國中傅。英后遂大交通方士,作金龜玉鶴,刻文字以為符瑞。十三年(70),男子燕廣告英與漁陽王平、顏忠等造作圖書,有逆謀,事下案驗。有司奏英招聚奸猾,造作圖讖,擅相官秩,置諸侯王公將軍二千石,大逆不道,請誅之。帝以親親不忍,乃廢英,徙丹陽涇縣,賜湯沐邑五百戶。遣大鴻臚持節(jié)護送,使伎人奴俾工技鼓吹悉從,得乘輜靳,持兵弩,行道射獵,極意自娛。男女為侯主者,食邑如故。楚太后勿上璽綬,留住楚宮。明年,英至丹陽,自殺。立三十三年,國除。

楚王英于建武十七年(41)進爵封為楚王,二十八年(52)就國,可知傳中謂其“少時好游俠,交通賓客”,“招聚奸猾”,應(yīng)在洛陽生活時期。本傳未言楚王英“交通賓客”、“招聚奸猾”與晚年奉佛的因果關(guān)系,但參照濟南王康行跡,似有可比之處,上引同書同卷《濟南王康傳》:

康在國不循法度,交通賓客。其后,人上書告康招來州郡奸猾漁陽顏忠,劉子產(chǎn)等,又多遺其繒帛,案圖書,謀議不軌。事下考,有司舉奏之,顯宗以親親故,不忍窮競其事,但削祝阿、隰陰、東朝陽、安德、西平昌五縣。建初八年,肅宗復(fù)還所削地,康遂多殖財貨,大修宮室,奴婢至千四百人,廄馬千二百匹,私田八百頃,奢侈恣欲,游觀無節(jié)。

竊疑楚王英亦有“多殖財貨”之背景,因而“交通方士”,進而“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

第二個例子是三國笮融奉佛,據(jù)《后漢書》卷73《陶謙傳》:

陶謙字恭祖,丹陽人也。少為諸生,仕州郡,四遷為車騎將軍張溫司馬,西討邊章。會徐州黃巾起,以謙為徐州刺史,擊黃巾,大破走之,境內(nèi)晏然?!菚r,徐方百姓殷盛,谷實甚豐,流民多歸之?!?,同郡人笮融,聚眾數(shù)百,往依于謙。謙使督廣陵、下邳、彭城運糧。遂斷三郡委輸,大起浮屠寺。上累金盤,下為重樓,又堂閣周回,可容三千許人,作黃金涂像,衣以錦彩。每浴佛,輒多設(shè)飲飯,布席于路,其有就食及觀者且萬余人。及曹操擊謙,徐方不安。融乃將男女萬口、馬三千匹走廣陵。廣陵太守趙昱待以賓禮。融利廣陵資貨,遂乘酒酣殺昱,放兵大掠,因以過江,南奔豫章,殺郡守朱皓,入據(jù)其城。后為楊州刺史劉繇所破,走入山中,為人所殺。

丹陽為楚王英流放地。至漢末亂世,丹陽人笮融聚集流民,又大舉佛事,可見此地已有“奉佛傳統(tǒng)”。但將“奉佛傳統(tǒng)”歸之于120年前楚王英,理由似嫌單薄,不如推求彭城、丹陽地區(qū)商胡聚落存在之背景。

第三個例子是愍懷太子奉佛,《晉書》卷53《愍懷太子傳》:

愍懷太子通,字熙祖,惠帝長子,母日謝才人?!伴L,不好學(xué),惟與左右嬉戲,不能尊敬保傅?!谑锹谝嬲茫驈U朝侍,恒在后園游戲。愛埤車小馬,令左右馳騎,斷其鞅勒,使墮地為樂?;蛴蟹糕枵?,手自捶擊之。性拘小忌,不許繕壁修墻,正瓦動屋。而于宮中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兩,輕重不差。其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又令西園賣

葵菜、藍子、雞、面之屬,而收其利。

愍懷太子好市貪利之情,躍然紙上。以“宮中為市”娛情取樂,其源也遠,其流也長。愍懷太子大概為了增加宮市趣味,很有可能在“宮中為市”同時,還招引胡賈入宮市,進而引進佛教習(xí)俗。愍懷太子在宮中建佛塔,供奉佛經(jīng),見北魏酈道元《水經(jīng)注》卷16《谷水》條:

谷水又南,逕白馬寺東。昔漢明帝夢見大人,金色,項佩白光,以問群臣?;?qū)υ唬骸拔鞣接猩?,名日佛,形如陛下所夢,得無是乎?”于是發(fā)使天竺,寫致經(jīng)像。始以榆樓樸盛經(jīng),白馬負圖,表之中夏,故以白馬為寺名。此榆檬后移在城內(nèi)愍懷太子浮圖中,近世復(fù)遷此寺。

本傳不記愍懷太子奉佛事跡,但謂其“小字”為“沙門”,或可能緣于母家,與洛陽市井奉佛胡賈有所交接,沾染奉佛習(xí)俗。愍懷太子后遭賈后謀殺。

第四個例子是石崇奉佛,《晉書》卷33《石崇傳》:

崇穎悟有才氣,而任俠無行檢。在荊州,劫遠使商客,致富不貲。征為大司農(nóng),以征書未至擅去官免。頃之,拜太仆,出為征虜將軍,假節(jié)、監(jiān)徐州諸軍事,鎮(zhèn)下邳。崇有別館在河陽之金谷,一名梓澤,送者傾都,帳飲于此焉。至鎮(zhèn),與徐州刺史高誕爭酒相侮,為軍司所奏,免官。復(fù)拜衛(wèi)尉,與潘岳諂事賈謐。謐與之親善,號曰“二十四友”。廣城君每出,崇降車路左,望塵而拜,其卑佞如此。財產(chǎn)豐積,室宇宏麗。后房百數(shù),皆曳紈繡,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選,庖膳窮水陸之珍。與貴戚王愷、羊琇之徒以奢靡相尚。

石崇后因“財產(chǎn)豐積”遭人誣害,斬于東市。本傳雖未明言石崇財產(chǎn)正常來路,但亦有所透露:

嘗與王敦入太學(xué),見顏回、原憲之象,顧而嘆曰:“若與之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間?!倍卦唬骸安恢嗳嗽坪危迂暼デ洳罱?。”崇正色曰:“士當身名俱泰,何至甕牖哉!”

王敦比石崇為子貢,子貢以經(jīng)商著名,蓋石崇與商業(yè)有很深關(guān)系矣。本傳亦未及奉佛事,但見之于《弘明集》卷1《正誣論》,謂“石崇奉佛亦至,而不免族誅云云”。

上舉四位奉佛漢人——其中至少有三個是屬于“君子”階層,或好市井,或“招聚奸猾”,或聚眾寇盜。這些佛教初傳漢地時期漢族“君子”奉佛史實之所以給人“負面”印象,其中是否包含著“君子”交往“失類”的意思呢?特別是東漢光武朝“沛王案”后,“舊防”嚴緊,封王“交通賓客”或官員“交通財賄,共為奸利”,理應(yīng)“案律治罪”的。

問題在于,漢地社會至遲自周代以來即以農(nóng)業(yè)立國,故形成抑商的環(huán)境,市井商人社會地位很低;但商胡所出的西域地區(qū),大多以商業(yè)為本,胡人“善市賈”,重商尚利,商人在西域社會的地位并不低。所以,當西域商胡及其佛教進入漢地社會環(huán)境后,尤其是胡族在中原建國時期,城市商業(yè)的繁榮、商人的“逾制”、佛寺的大肆興建、邑義組織的興起等等,是與胡化力量的展開聯(lián)系在一起的,如北魏都城洛陽的商業(yè)景象以及大商人劉寶等“工商上僭”的作派,北齊商胡后裔和士開把持朝政,導(dǎo)致“州縣職司多出富商大賈”的局面。

值得進一步指出的是,佛教在印度的形成和展開是與商業(yè)階層存在著深刻的聯(lián)系。佛教與商業(yè)的聯(lián)系,也成為佛教的基本性格之一。毫無疑問,常見以“祗園故事”加以通俗表達的佛教“施財”觀念,正是以商業(yè)環(huán)境為背景的。佛教戒律盡管禁止僧侶積累私財,但鼓勵并大肆聚斂“佛財”。所以,佛教傳人漢地社會以來,受到漢地輿論最激烈批評之一,就是佛教的“奢靡”??梢哉f,自佛教傳人漢地以來,批評佛教“奢靡”的言論就一直沒有停歇過。梁釋僧佑《弘明集》卷1所收《正誣論》(未詳作者)引時人批評佛教言論云:

(佛教)道人聚斂百姓,大構(gòu)塔寺,華飾奢靡,費而無益云云。

又,同書卷8劉勰《滅惑論》引《三破論》云:

《第一破》曰:(佛教)入國而破國者。誑言說,為興造無費,苦克百姓,使國空民窮。眾所周知,唐武宗滅佛的最主要原因,也是“惡僧尼耗蠹天下”。上引佛教初傳漢地漢人奉佛四例,亦均與“奢靡相尚”聯(lián)系在一起的。

二、洛陽的“市”、胡人聚落和佛寺

奉佛胡族在洛陽的佛教行事,至遲可以追溯到東漢桓帝時期,《出三藏記》卷13《支讖傳》:

支讖本月支國人也。操行淳深,性度開敏,稟持法戒,以精勤著稱。諷誦群經(jīng),志存宣法,漢桓帝末,游于洛陽。

又,同書同卷《支謙傳》:

支謙,字恭明,一名越,大月支人也。祖父法度,漢靈帝世,率國人數(shù)百歸化,拜率善中郎將。越年七歲,騎竹馬戲于鄰家,為狗所嚙,脛骨傷碎。鄰人欲殺狗取肝傅瘡,越曰:“天生此物為人守吠,若不往君舍,狗終不見嚙。此則失在于我,不關(guān)于狗。若殺之得差,尚不可為,況于我無益,而空招大罪?且畜生無知,豈可理責?”由是村人數(shù)十家感其言,悉不復(fù)殺生?!?越)十歲學(xué)書,同時學(xué)者皆服其聰敏。十三學(xué)胡書,備通六國語。初靈桓之世,支讖譯出法典,有支亮紀明資學(xué)于讖,謙又受業(yè)于亮。博覽經(jīng)籍,莫不究練,世間藝術(shù),多所綜習(xí)。

從支謙“受業(yè)于亮”,“支亮資學(xué)于讖”的關(guān)系來看,其祖父于“漢靈帝世”,“率國人數(shù)百歸化”的地點為東漢首都洛陽,應(yīng)是沒有問題的,也就是說,在東漢后期,洛陽已經(jīng)存在奉佛胡人僑居聚落,其規(guī)模為“村人數(shù)十家”。漢文古籍直接記載胡人聚落材料極少見,1907年敦煌出土的粟特文信札第2號包含有西晉末年胡人聚落規(guī)模材料,有參照價值:

有一百名來自薩馬爾罕的粟特貴族,現(xiàn)居黎陽(今河南??h),他們遠離家鄉(xiāng),孤獨在外。在口有四十二人。

材料中的“一百名”、“四十二人”,是否可以理解為“一百名”、“四十二人”的商胡?是否也可以分別轉(zhuǎn)換為大約“一百戶”和“四十二戶”規(guī)模的商胡聚落?

依西域佛教禮俗,奉佛胡人會在其聚落中建立佛寺。反過來說亦然,佛寺所在,應(yīng)該亦正是奉佛胡人聚落所在。上世紀20年代,洛陽曾出土后漢靈、獻時期的怯盧文題記石井欄。據(jù)林梅村先生重新解讀,內(nèi)容為:

唯……年……第十(五)15(日),此寺院……順祝四方僧團所有(僧)人皆受敬重。怯盧文為當時貴霜帝國的官方文字之一,故此怯盧文題記石井欄,是洛陽存在胡人聚落與佛寺的有力物證??上颖R文題記石井欄出土地點無明確記錄。

梁釋僧祐《出三藏記》卷7《魔逆經(jīng)記》:

太康十年(289)十二月二日,月支菩薩法護手執(zhí)梵書,口宣晉言,聶道真筆受,于洛陽城西白馬寺中始出。折顯元寫,使功德流布,一切蒙福度脫。

此處“洛陽城西之白馬寺”,即世傳中國最早佛寺之洛陽白馬寺應(yīng)是沒有問題的,北魏楊街之《洛陽伽藍記》卷4《城西》:

白馬寺,漢明帝所立也,佛入中國之始。寺在西陽門外三里御道南。

世傳洛陽白馬寺前身為鴻臚寺,是漢代接待外國賓客的國家外事機構(gòu),其中當有可信的成分。因為鴻臚寺作為國家外事機構(gòu),應(yīng)配置有邸舍,用于外國使者及商客食宿;甚至有庫房,用于存放貢物或貨物。鴻臚寺的邸舍,成為最初聚集西域胡人(包括商胡和僧人)的地方,成為胡人進入中原國家最初的落腳點。隨著胡人的增加,其留居點向鴻臚寺周邊擴散,便形成了相對集中的胡人活動區(qū)域。白馬寺前身是否為鴻臚寺,需要有說服力的材料來證實,但白馬寺處在鴻臚寺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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