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
(江南大學人文學院,江蘇 無錫 214122)
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1821—1867)是法國浪漫主義后期的一位詩人。他的浪漫主義精神始終顯露著刺眼的鋒芒,并以一種不同尋常的姿態(tài)演繹著波德萊爾陰暗卻又燦爛的一生。色彩是一種極富感染力的意象,而波德萊爾是個崇尚色彩的詩人,他認為“色彩家是史詩詩人”①。憑借對繪畫的研究,波德萊爾將大量繪畫技巧移植到詩歌的創(chuàng)作中,而對于詩歌與繪畫的關系,他也曾把一幅畫比作一首十四行詩??梢?,在波德萊爾眼里,詩可以是畫,畫也可以是詩。因而在整部《惡之花》中,自然有著色彩化的創(chuàng)作傾向。
詩歌的色彩美學特征主要表現為“裝飾美”、“情感美”和“象征美”,它們由表及里,使欣賞者在閱讀過程中通過不同層次的美感,體驗到詩歌所賦予的美學價值:“裝飾美”以色誘人,實現其觀感價值,滿足了欣賞者的觀感需求;“情感美”以色感人,實現其情感價值,滿足了欣賞者的情感需求;“象征美”以色啟人,實現其思想價值,滿足了欣賞者的想象需求。相比之下,《惡之花》中的色彩美更加突出象征之美??v觀整部詩集,波德萊爾所追求的是上述三種美的有機融合,不僅讓讀者感受到強烈的感官刺激,還能讓人沉浸在他那五彩斑斕的“惡”的世界中。這是波德萊爾詩歌的力量。從《惡之花》的六個部分所體現的象征美中,不難發(fā)現波德萊爾所借用的意象與他在詩歌中營造的背景都體現著一種色彩的美感,這是閱讀者可以在其詩歌中體驗到的視覺氛圍??梢哉f,整部詩集體現著詩人色彩化的創(chuàng)作傾向,而這種傾向來源于波德萊爾對色彩的理解和駕馭。波德萊爾在其美學論文《論色彩》一文中清晰地闡述了色彩帶給他的無盡享受:“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的窗前有一個一半刷成強烈的綠色一半刷成強烈的紅色的小酒館,這使我的眼睛感到一種美妙的痛苦?!雹谶@是波德萊爾對色彩的直觀感受。從中不難發(fā)現,雖然紅與綠是一對對立色,但能夠在二者的對立融合中同時感到美妙與痛苦,波德萊爾表現出了強烈的感性體驗和在審美過程中投入的快感。他不僅將這種體驗與快感作為對美的享受,更在藝術的創(chuàng)作中被這種色彩的刺激無形地影響著。同時,他還說真正的色彩家“生來就知道色調的系列,各種色調的力量,混合的結果以及對位的全部技巧”,他們“像自然一樣畫素描,所畫的形象自然而然地由色塊之間的和諧的斗爭來界限”③。從波德萊爾的論述中可以看出,他渴望自己能成為這樣一位色彩家:不僅能夠很好地駕馭無窮無盡的顏色,還能夠在駕馭的基礎上把色彩的能量賦予在藝術的創(chuàng)作之中。正是由于對色彩及繪畫等理論的學習和闡述,因而波德萊爾不斷將色彩觀念吸收到自己的美學觀念之中,并慢慢地將其運用到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作上來,但他所面對的不是一幅畫卷,而是一首首詩歌。然而,色彩與詩歌的機械相加并不能夠產生波德萊爾追求的藝術效果。他之所以能夠做到并取得成功,正是因為他不僅具備所有色彩家所擁有的天性,同時還具備很多色彩家并不具備的對色彩的感知,所以他能將色彩融化于詩歌里,又將詩歌融化在色彩中,進而碰撞出激烈耀眼的火花,讓每一個走進《惡之花》世界中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詩歌創(chuàng)造的“美妙的痛苦”。
波德萊爾將六種不同的顏色寫進《惡之花》的六個部分之中,它們各自展現自己的光芒,又不同程度地呈現出作者的內心感受與思想變化。
《惡之花》的六個部分層層遞進,在整體上達到了統(tǒng)一和融合。波德萊爾曾說這是一本有頭有尾的書,這說明這六個部分的排列組合是波德萊爾精心設計的一條在惡中發(fā)現美的線索,在塑造每部分色彩的同時又突出了內在的矛盾沖突,更發(fā)掘了各部分之間在色彩上的完美融合。整部詩集的六種不同色彩體現著不同的意義與指向,前兩部分主要以體現現實的痛苦為主,后四部分則更側重于詩人精神上的掙扎與反抗,是波德萊爾意志力量的展現。
“憂郁和理想”是詩人痛苦心境的寫照,而“巴黎風貌”則是詩人著眼于現實的描繪。兩個部分都以現實為出發(fā)點,有著幽暗和孤寂的色彩。
1.漆黑夜空中的“憂郁和理想”
占據整部詩集篇幅三分之二的《憂郁和理想》透露的陰沉氣息也自然造就了這片“黑色的夜”。開篇詩《祝福》預示著作家要從人類降生寫起。波德萊爾的降生是痛苦的,不僅遭到母親的怨恨辱罵,更要忍受天賜的凌辱,這注定他的人生是黑暗的,而這也可以解釋為是《惡之花》的黑暗之源,并帶有一定的原罪色彩。波德萊爾把惡看作是“一個亡靈走下地獄”④,地獄中,“黑夜更黑漆黑一團∕除了鬼影皆不可見”(《不可救藥》)。同時,在詩人心中,惡滲透著一種世紀病的征兆,他不停地對著世界質問:“誰能照亮這污穢黑暗的天空?誰能撕開層層黑幕?”(《后悔莫及》)這樣的質問表明詩人渴望走出這黑暗泥沼??墒?,內心深處的焦慮卻讓他找不到方向。因為“如今寂寞和黑夜進駐了內心∕猶如身陷囹圄鑰匙卻又丟失”(《驕傲必懲》)。可見詩人企求內心的解脫,但現實是無人能夠幫助他、理解他,因此他通過詩歌將寄托放在了死亡的墳墓上。在面對墳墓的召喚時,雖然波德萊爾也會感到憂傷,但通過他的詩句可以發(fā)現他正在挖掘能夠戰(zhàn)勝黑暗的力量:“天使調制的毒液多貴重∕飲鳩止渴,我的心死活由你定”(《香水瓶》)。他將毒品比作黑暗之王,看作用來俘虜和征服人類的最可怖、最有效的工具。而他創(chuàng)作《惡之花》正是為自己制造一劑精神的毒藥,在創(chuàng)作的同時他也享受其中。
這一部分詩歌體現出的黑暗是一種徹底的黑暗,一種崇高的黑暗。詩人試圖將自己投入到黑暗中從而更好地審視黑暗,雖然盡于沉淪,但卻更顯輝煌。波德萊爾的偉大之處就在于把黑暗變得透明了,不僅如此,他更力圖通過詩歌的創(chuàng)作讓自己的心靈變得透徹。憂郁與理想是他在這部分展現出來的主要思想。不管是憂郁的內心激發(fā)出了他的理想還是他的理想中本身就表現出一種憂郁的基調,它們都被詩人罩上了一張漆黑的大網。因此這憂郁和理想都帶有一種宿命的味道,縱然詩人竭力挽回,可總避免不了絕望與痛苦。然而,波德萊爾懂得如何面對這被打敗的希望,他把目光投向所處的巴黎,企圖從生活中再次尋找希望。
2.飄動藍色塵埃的“巴黎風貌”
19世紀中期的巴黎正處于資本主義的上升期,素以浪漫聞名的巴黎城更是展示了它的繁華與富足。夜色中,舞廳劇院燈火通明,各種沙龍中人頭攢動,漂亮的女人與放蕩的文學青年充斥其中,波德萊爾正是這些青年中的一個。與眾不同的是,在燈光酒影里,波德萊爾看到的卻是與風光、時尚截然不同的另一面,那就是無處不在的惡。同時,他把人們空虛的靈魂比作藍天,人性中的惡化作無形的塵埃漂浮在藍天中,飄動在巴黎城的上空。藍色的巴黎讓詩人的詩歌展現出雨果所說的“新的戰(zhàn)栗”,而這種藍色背景下的孤寂也讓詩人不禁感嘆自己在“徹底的孤獨中享受著一種病態(tài)的快樂”⑤。面對巴黎的蒼生,他像筆下的天鵝一樣,“伸長歪脖子抬起渴望的頭顱∕仿佛對上帝正提出鳴冤控訴”(《天鵝(一)》)。這是一種無處釋放的痛苦,以致一位過路的女人也會讓他“手足失措,喪魂落魄”⑥。藍色的世界讓詩人倍感寒冷,但在夢幻與現實的沖突中,他還是有著自己美好的夢。“這令人恐懼的景象∕世人永遠無緣一見∕迷蒙縹緲悠遠漫長∕今晨依然令我心歡”(《巴黎夢》)。
波德萊爾試圖通過對“巴黎風貌”中無數塵埃的描寫,讓自己能更清醒地看清世界的樣子,因為他需要生活在光明的蔭庇下,需要得到精神的慰藉。但紙醉金迷的巴黎再次讓他感到失望,人性的沉淪、丑惡都讓他無法正視自己所處的世界。這樣的世界與其說讓他絕望,不如說讓他感到恐懼。藍色的塵埃讓他生活的城市變得令人膽寒,現實中的一切都已變得不再可靠,詩人只好選擇逃離。
夢境經常是詩人最好的歸宿。在夢幻的意識中,詩人往往能通過想象尋找到慰藉與歸宿,波德萊爾也不例外。在經歷了現實的痛苦之后,他選擇了在夢中掙扎,并賦予了詩歌妖艷的色彩。
1.一杯翠綠的烈“酒”
波德萊爾說“綠色是大自然的基調”⑦,綠色代表著大自然賦予人類的希望。酒是擺脫塵世最好的良藥,帶給詩人痛苦的希望,更帶著詩人苦澀的追求。在黑暗的世界中,在冷酷的藍天下,波德萊爾祈求這一杯翠綠的烈酒能讓他游離于幻覺之外,“因我感到興高采烈歡欣鼓舞……滾燙的胸膛成了溫暖的墳墓”(《酒魂》)。酒給了他希望。在酒精的麻醉下,意志的力量讓他無所畏懼。就連撿破爛的人都有了王者風范,敢于君臨天下,唾棄社會國家的腐朽,把自己當成這世界的救世主:“他信誓旦旦,口授最高的法令∕打倒窮兇極惡,扶持無故不幸∕頭頂華蓋般蒼穹豪氣貫長虹∕洋洋得意于德高望重的光榮”(《撿破爛之酒》)。同時,酒讓詩人道出了意志的強力。在酒的操縱下,殺人犯在殺死自己的妻子后還能“享受帝王歡快”,即使沒人理會自己的苦衷,仍“自由無牽掛,今晚我將酩酊大醉∕到時,我無畏也無悔,我肯定會倒地趴下”(《殺人犯之酒》)。而對于孤獨者,這杯苦酒“為詩傾注希望、青春和生命……它使我們洋洋得意,勝似天神!”(《孤獨者之酒》)
“酒”賦予詩人強大的意志力量,給詩人帶來一場綠色的充滿希望的夢。這一部分詩歌是詩人對自己的麻醉,雖然表現得聲嘶力竭,但細細品味,總有一種空虛與無力之感。因為詩人自己也知道這只是個夢,而夢的前方會出現什么,他自己也沒有把握。
2.血紅的“惡之花”
波德萊爾說“紅色歌唱綠色的光榮”,“紅色的號角從四面八方響起,綠色被染得通紅,絢爛無比”⑧??梢钥闯?,波德萊爾眼中的綠色是為紅色所服務和利用的。而他筆下的紅色又是什么呢?隨著他的夢幻,一扇通往惡之花園的大門緩緩而開,花園中的花朵如鮮血般鮮紅欲滴。
“惡之花”這一部分仿佛波德萊爾發(fā)出的一聲號叫,帶著哀鳴的味道。在這片惡之花園鋪排的血色中,一支支扭曲的旋律不停地響在波德萊爾的腦際耳畔:“惡魔老是在我身邊搖搖晃晃∕像不可捉摸的空氣四周游蕩”(《毀滅》)。毀滅是詩人心中惡的釋放,釋放過后,他企圖找到心中美麗的花。在波德萊爾的詩中,最為美麗的惡之花朵就是女人。女人給予他的一切讓波德萊爾在詩中寄予了很多變態(tài)的思考,他厭惡女人卻又懂得描繪女人。正如他筆下描繪的一具女尸,“一具無頭尸體橫陳……鮮血淋漓,枕巾得意開懷痛飲∕牧場久旱貴雨如油”(《殉難紅顏》)。同時,他也詛咒沉淪于變態(tài)性愛的女人們“墮入深淵底,陰風鞭打人間罪”(《該下地獄的女人——德爾菲娜與伊波利特》)。波德萊爾對女人和性的需要體現出了他內心最深的矛盾:“可憐姐妹們,對你們我愛又恨?!?《該下地獄的女人》)
在這部分詩歌的創(chuàng)作中,詩人努力試著“像一只小鳥,歡快飛翔……猶如天使陶醉于燦爛的陽光”,可現實一次又一次地給詩人以打擊,就像“一群猛禽你爭我奪如蠅逐臭∕瘋狂地撕咬一具懸吊的爛尸”(《基西拉島之行》)。面對如此下場,詩人不得不向天空號叫:“啊!上帝!請賜給我力量和勇氣?!?《基西拉島之行》)從此開始,他試圖反抗,以詩歌的力量。
3.抖動著金色暈圈的“反抗”
這部分是詩人哲學思考和宗教理想的濃縮,簡短的詩歌煥發(fā)著理性的金色光芒。詩人也希望能借助這比陽光更刺眼的金色來喚醒沉睡在大地上的人。金色是所有顏色最美妙的合奏,詩人用這種色彩照亮了整部詩集,并以濃重的宗教氣息給詩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他想讓金色的輝煌吞沒黑暗的陰霾,營造輝煌的氣氛,帶給讀者朝圣般的感覺。詩歌中,他贊揚圣彼得對耶穌的離經叛道:“圣彼得不承認耶穌……他做得對?!?《圣彼得的否認》)表面看這是詩人在對圣彼得過錯的大加贊賞,可這恰恰反映了詩人對宗教的虔誠,圣彼得的過錯恰恰是詩人對現實“愛之深責之切”的表現。詩人在《亞伯和該隱》中極力挖苦被上帝寵愛的亞伯,反抗上帝為世俗所不容的昏庸,同情遭到冷落的該隱。這種反抗是需要勇氣的,顯然此時的波德萊爾顯然已不再沉默,甚至曾被他痛罵的魔鬼撒旦此時都是他大加贊揚的對象:“撒旦啊,光榮和贊美,非你莫屬?!?《獻給撒旦的禱文》)只因為撒旦身上有著反抗的精神和無畏的氣魄。
這部分比例雖小,但在整部詩集中最具閃光點。它就像詩人在夢中的一次突然驚醒,表現出即使在夢幻的世界中,也不乏精神的抗爭,而這也是波德萊爾釋放出的最激烈的一次反抗。最為強烈的反抗后,一切都恢復平靜,詩人此時已無力再涂寫出任何激烈的色彩,詩集的結尾便轉向了一片安靜的死亡。
4.白色的“死亡”
白色是能包容一切顏色的王者,純潔,無瑕,這正是詩人向往的境界??砂咨质强植?、悲慘的象征,是死亡的征兆。對于詩人而言,死亡絕非什么可怕恐怖的事情,卻恰恰代表了靈魂的升華,是詩人對伊甸園的憧憬和向往。在《情侶之死》中,他超脫了愛情的死亡;《窮人之死》中,他超脫了窮人身處的現實的死亡;《藝術家之死》中,他又借助藝術家超脫了理想的死亡,這使死亡成為了藝術再次綻放的唯一希望,也是詩人為了達到至高至美的自由境界而進行的預言。而在《一天的結束》中,波德萊爾又以一天比作一生超脫了生命的消亡,“在一片灰白的光下∕奔跑,舞蹈,無端亂扭∕生活,無恥而又喧嘩”(《一天的結束》),這是為了等待能撫平躁動的死亡的到來而做的掙扎,因為不久后,“命運的沙漏隨之無沙可滴漏”(《奇人夢》)。
當一切行將結束,死亡如約而至,“哦死亡!開航∕如果說天空和海洋漆黑如墨∕你知道我們的心卻充滿陽光”(《遠行》)。就像一位即將逝去的勇士,詩人躺在母親的懷中,走進了向往已久的死亡。
《惡之花》六個部分,六種色彩,交相輝映,奏出了一曲絢麗的華章,描繪了一幅惡之色彩的畫卷:詩人從黑夜醒來,感受著世間的“憂郁和理想”;當太陽升起,幽藍的“巴黎風貌”讓詩人體驗了孤獨的苦澀;他向往解脫,端起一杯翠綠的苦“酒”,品味希望,渴望自然的力量;走進天堂,但上帝將他重重地摔到地上,將他扔到長滿“惡之花”的花園中,所有的惡在他面前裸露著猙獰的面孔、血色模糊,他恐懼,憤怒,掙扎,咆哮,他要反抗;宗教的神圣將詩人洗禮,讓他沐浴在金色的光輝中,詩人用理想的力量反抗著大地的污穢,一天的結束就是詩人一生的終結,當他閉上眼睛,死亡襲來,這正是詩人最好的歸宿。畫卷的結尾是:在一片慘白的大地上,尸橫遍野,草木盡枯,天空籠罩著濃云密霧,大地上出現了一個人——波德萊爾,他雙膝跪地,仰頭長嘆,手擎著一朵被血染紅的惡之花,在祈福光明……
縱觀六個部分所展現的六種色彩,可以發(fā)現這六種色彩清晰地呈現出一種由深到淺的漸變過程。色彩的減弱過程表現出了詩人思想由混沌向純凈的轉變。詩集的第一部分中,詩人用大量的篇幅描寫了自己內心的憂郁與理想,這其中飽含著太多復雜的情緒,有回憶和理想,有悔恨和快樂,也有虛無和痛苦。這些情緒顯得有些陰暗,諸多不可調和的矛盾充斥其中,讓讀者難以把握詩人的所想和所感。而從第二部分到詩集結尾,色彩的變化開始讓詩人的思想變得逐漸清晰起來。藍色的巴黎展現的是身處這座城市的詩人感到的孤寂,綠色的酒開始讓詩人有了抗爭的希望,紅色的花朵集中體現了詩人心中的惡,金色的反抗精神則讓詩人回歸到了宗教的源點,而白色的死亡不僅體現了詩人自己的死亡觀,詩人也試圖在這種無所牽掛的境界中體驗死亡。這種思想的純凈化過程是詩人意識的一次洗禮。這種精神的洗禮讓波德萊爾對美的追求更加純粹,也讓詩人在追求美的道路上排除了其他因素的干擾。因此這種變化不僅可以體現出波德萊爾美學觀念的特點,更體現出他在思考過程中所運用的哲學思想。
色彩意象使《惡之花》這部詩集表現出獨特的魅力,這也體現了波德萊爾作為“象征派詩歌的先驅”、“現代派詩歌的鼻祖”具有超前的文學意識。波德萊爾新奇的文學理念,影響了諸如象征主義、后期象征主義以及超現實主義等現代派創(chuàng)作分支。因此《惡之花》不僅為文學史增添了一抹亮麗的風景,更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現代文學創(chuàng)作意識。
《惡之花》整部詩集用詩歌涂寫色彩,用色彩描繪詩歌,是波德萊爾將自己所學的繪畫理論運用到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創(chuàng)新,也是一次大膽的嘗試。色彩有助于讀者理解詩人的精神和意志,有助于將詩歌中蘊含的情感更好地傳達給每一位接受者。
注釋:
①②③⑦⑧(法)波德萊爾:《波德萊爾美學論文選》,郭宏安譯,人民文學出版社,1987年,第224頁,第223頁,第224頁,第220頁,第221頁。
④⑥(法)波德萊爾:《惡之花》,楊松河譯,譯林出版社,2003年,第123頁,第279頁。
⑤(法)波德萊爾:《我心赤裸——波德萊爾散文隨筆集》,肖聿譯,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0年,第28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