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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
——對鄂西南一個移民村落的歷史人類學考察

2010-04-10 11:41:02李濱利譚志滿
關(guān)鍵詞:朱砂族群建構(gòu)

李濱利,譚志滿

(湖北民族學院黨委宣傳部,湖北恩施 445000)

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
——對鄂西南一個移民村落的歷史人類學考察

李濱利,譚志滿

(湖北民族學院黨委宣傳部,湖北恩施 445000)

以鄂西南朱砂屯村為個案,從考察村民的家族遷徙傳說、歷史記憶入手,探討了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發(fā)現(xiàn)在當下族群的符號特征對于維持和凝聚族群具有重要意義。

移民村落;歷史記憶;族群認同

明初時期,朝廷出于震懾土司、鞏固邊防的軍事目的,在鄂西南地區(qū)設(shè)置了衛(wèi)所屯堡,由中原來的軍隊駐守,實行家屬同駐制度。這些中原移民到現(xiàn)在仍保留自己的祖源記憶,在歷史的發(fā)展中,中原移民作為鄂西南土家族民族成員,卻并沒有達到對本族深刻的認同。他們的民族身份認同正是在民族國家多元一體文化的建構(gòu)影響下逐漸形成的。而其族群的歷史記憶成為當前維系族群的根本紐帶。歷史失憶與認同變遷常發(fā)生在移民情境中。移民所造成的新族群環(huán)境,除了提供結(jié)構(gòu)性失憶滋長的溫床外,也往往促成原來沒有共同“歷史”的人群,以尋根來發(fā)現(xiàn)或創(chuàng)造新的集體記憶[1]32。鄂西南朱砂屯村民——一個具有衛(wèi)所移民特征的族群認同就是通過歷史記憶的選擇、強化、重整與遺忘來實現(xiàn)的。本文以鄂西南朱砂屯村為例,從考察村民的家族遷徙傳說、歷史記憶入手,試圖論述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的關(guān)聯(lián),探討族群的符號特征對于維持和凝聚族群的重要意義。

一、朱砂屯村的族源與身份認同

本文的田野調(diào)查點位于鄂西南清江流域上游。這一地區(qū)自古以來就是中原進入西南的交通要道,也是眾多族群頻繁遷徙的場所,同樣也是多種文化交匯的積淀地。但自土家族形成一個共同體以來,該地區(qū)一直是漢、土家文化交匯之地。據(jù)清光緒《利川縣志》記載:“縣境,明代立屯,屯有城隍廟,今廟有存者,馬橋、朱砂、木棧、三渡、支羅五屯而已?!保?]這里所指的朱砂就是明代在施州衛(wèi)設(shè)立的軍屯所在之地。

有明一代,為了防御鄂西南土司的內(nèi)擾,鞏固邊防,明廷在這一帶設(shè)堡建屯,強化邊疆。目前,有些屯堡至今還沿用舊名,有些已在歷史變遷中消失?!爸焐啊本推涞赜蚍秶?,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已慢慢縮小,今只是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利川市團堡鎮(zhèn)的一個行政村。該村以朱姓為主,有“東頭朱”和“西頭朱”之分。除此之外,郜、冉兩姓為當?shù)亍霸∶瘛保溆喽紴榻夥藕笸膺w單姓。正如當?shù)孛裰{所說:“藤連藤,瓜連瓜,必須服從朱族管理”,形容朱姓人多勢重。

關(guān)于朱砂屯村村民的來源,有多種多樣的演繹版本:

其一:村里的老人認為,最先來此地落籍的有八大姓,即朱、王、郜、蔣、張、譚、牟、冉等姓氏。朱家是給郜家挑擔子來的。村里的朱家巷子原來叫郜家巷子。目前村里還有郜姓人氏30多人。由于朱家會看陰地,郜家只會看陽室,朱家發(fā)人,最后成了以朱姓為主的村落。

其二:朱砂屯村志記載,明洪武二年(1369年)朱氏兄弟公干入蜀,行至此地,見地勢平坦,古樹參天,確定就此定居,住于一株大杉樹中,后兄弟倆分東西兩頭居住,挽草為界劃地,墾荒種糧。幾年后成了大財主,便從東頭花梨樹開始建房,一直修到西頭的核桃樹,形成一條街,名南景街[3]。清朝中期燒毀。這一說法在朱氏族譜中得到印證。東頭《朱氏族譜》載:“原籍南京應(yīng)天府歷陽縣小地名豬市街朱家巷高坎堰人。始祖公朱金九,自先皇明太祖朱洪武十四年始祖來此落業(yè),住居茲土地,府坋先名施州衛(wèi),后改施南府,自乾隆六年設(shè)縣名為利川縣朱砂屯?!薄皻J命宗室金九公帶領(lǐng)從龍二十一姓分屯施屬以備遠患,更以韓臣忠烈封為城隍,諭諸屯立廟祀之?!蔽黝^《朱氏族譜》載:“因元孽犯,洪武十三年,弟兄致仕攜家,由荊州石馬頭笤箕坳起岸,抵施州衛(wèi)。大祖家于衛(wèi)所(施城北關(guān))。二祖、三祖同家于衛(wèi)屬利邑東五保之硃沙屯大核桃樹。……奇二祖,次子海,生端、成、方、元四公。端克繩祖武,英勇多才,特騎尉職,以剿賊,調(diào)撥支羅所,受支羅屯田。成、方、元三公留住本屯。”

東、西頭朱氏的《族譜》上的文字是對朱砂屯朱氏自明洪武年間奉命遷來施州衛(wèi)屯墾的明確記載。東頭朱氏來施始祖朱金九帶來的21姓人,應(yīng)是21個軍人之姓。正如前面所提到的,目前郜姓、冉姓是當?shù)氐脑∶?,除朱姓外,兩姓為村里的第二大姓。并且兩姓的族譜也有關(guān)于“征南而來”的記載。朱金九在朱砂屯落業(yè)時所見大杉樹和其后朱氏所建屯隍廟今已不在了,但其地名仍在沿用,足以證明朱氏族譜對朱氏遷施歷史記載的可信。

其三:郜氏《家譜》開篇即道:“始祖:郜貞叔,于洪武七年選充小旗,至十四年調(diào)撥施州所小旗,十六年赴京并得勝,充總旗。二世祖:郜勝,于永樂赴京,八年併槍(原文所有“槍”均作“倉”,誤)得勝總旗。三世祖:郜友貴,未王*符借買軍。四世祖:郜文于弘治十年取赴本省都司,併槍得勝,仍充總旗。五世祖:郜斌繼,于正德十三年併槍得勝充總旗,管軍千戶。六世祖:郜永管,于嘉靖元年併槍得勝,充總旗,管軍千戶。六世祖生子四人,長子興思于嘉靖三十二年併槍得勝,充總旗,管軍千戶。次子興楊落業(yè)木站屯郜家山,繼移馬橋屯郜家山。興福落業(yè)支羅舊寨。三子興仁落業(yè)朱砂屯?!?/p>

以上所記,勾勒了郜氏入施州衛(wèi)的大致輪廓。明代衛(wèi)所兵制設(shè)百戶所,統(tǒng)兵112人,分為三總旗,十小旗,隸屬于千戶所。據(jù)《大明會典》載:“總小旗缺、務(wù)選年深精壯勇敢軍人小旗併槍。軍人併槍得勝,升小旗。小旗併槍得勝,升總旗?!保?]郜氏郜貞叔,雖初為小旗,但必為職業(yè)軍人,非匠戶之類,其后人又多次“并槍得勝”,更可見其家族有尚武的傳統(tǒng)。不過,郜氏《族譜》對郜氏職官的記載和縣志略有出入。據(jù)清道光《利川縣志》載:“郜貞叔:都亭里人,洪武十六年充總旗,管軍千戶。郜勝:即貞叔長子,永樂八年襲父職。郜友貴:勝長子,襲父職。郜文:友貴長子,宏治十年,襲父職為千戶長。郜斌繼:文長子,正德十三年,襲父職。郜永管:斌繼長子,嘉靖元年,襲父職?!保?]以上兩者所記載的郜氏譜系基本一致,由此可以認定郜氏的衛(wèi)所軍戶身份。

其四:冉氏《族譜》記載:入利始祖,明洪武年初由蜀遷利。明皇誥封榮祿大夫,1374年授忠顯校尉,湖廣千戶,湖北施南都會壩長官司,忠路副使僉事。酉陽聳依峒苗蠻謀反,如龍奉旨征苗到利邑。于利東七保溪下馬,后稱其地為“下馬溪”,娶覃氏,誥封惠肅一品夫人。歿后與夫人并葬于“下馬溪”北岸。

以上族譜材料顯示,朱砂屯村族群的主體大部分是由內(nèi)地遷往此地屯軍的漢族移民。至今村民保持著較為一致的歷史記憶,認為他們是從外面遷移而來。但這種祖源記憶并不影響當?shù)厝藢ν良易迳矸莸恼J同。村支書朱云棟(53歲,土家族)告訴我們這樣一個事實,在上個世紀80年末90年代初期,來村里蓋章辦理民族身份證明的一年要辦理30多次,不管是考學、招工、爭取救濟補助還是其他方面需要證明的,現(xiàn)在很少有人來辦了。在田野調(diào)查中我們常常聽到這樣的回答,“現(xiàn)在土家族和漢族沒得(有)區(qū)別,我們都是一樣。”在1983年民族識別后,朱砂屯被確定為土家族散雜區(qū)。目前,朱砂屯村少數(shù)民族占總?cè)丝跀?shù)的65.4%,其中以土家族為主,零星的有畬族、苗族,都是近20年因為買地、婚姻等形式外遷而來。村內(nèi)朱姓、冉姓、郜姓、譚姓是土家族,周姓、張姓是漢族。從目前看來,朱砂屯衛(wèi)所移民后裔對于自己是土家族的“民族”身份的認同已淡化,這是因為衛(wèi)所移民群體有著共同的“傳統(tǒng)”以及集體歷史記憶,而這些集體歷史記憶在歷史的發(fā)展過程中形成代表這群人的符號特征,并維持和凝聚著其族群認同。

二、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的建構(gòu)

王明珂在《集體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一文中有精辟分析:由于族群是以共同歷史記憶來凝聚,因此族群認同變遷也是以凝聚新集體歷史記憶與遺忘舊記憶來達成。這種健忘情形是“經(jīng)常由于不刻意保存文獻及有關(guān)文物,或由于口頭傳承的扭曲與間斷所致,而其根本原因經(jīng)常是現(xiàn)實環(huán)境變遷導致的人群認同變遷”[6]。所以族群認同是以共同(或者建構(gòu)的)歷史記憶為基礎(chǔ)的不同人群之間的認同方式。

(一)口述傳說與族群認同的建構(gòu)

族源傳說 有關(guān)族源的傳說是一個族群主觀認同的重要指標。族源傳說是構(gòu)成族群自我認同的最核心內(nèi)容之一,族源傳說的主要意義在于,作為一種人群的集體記憶,這個族源傳說將一群人凝聚起來,以這種選擇性的歷史記憶,強調(diào)他們不分的文化特征,設(shè)定他們與另一些人的族群邊界。[1]137

朱砂屯村主要有兩個版本的族源傳說,即“兩兄弟開基說”和“八大姓開基說”。東頭朱姓人認為其祖先是從“南京應(yīng)天府奉旨征南”遷來;西頭朱氏祖籍為浙江金華府,因“征南”由荊州遷來,兩個朱姓來自不同的祖籍地,但在村民的口述村史中常常強調(diào)的是關(guān)于“兩兄弟開基說”的故事。在調(diào)查中我們了解到,朱姓兩兄弟到此,先落腳在一棵大杉樹下,最后才分東西兩頭住,并且各續(xù)各的譜系,互不開親。為什么出現(xiàn)這種情況?在調(diào)查中,我們就兩個朱姓既是兄弟為何譜系不一樣的問題進行采訪時,發(fā)現(xiàn)沒有人能說清,抑或是刻意回避,只是一味強調(diào)他們僅僅譜系不同。在“八大姓開基說”中,八大姓有“張、譚、牟、冉、朱、王、郜、蔣”,目前村里已沒有蔣姓,除朱姓外,其它六姓在村里已不再是大姓,問題就在這里,為何在村民口中仍有“八大姓開基說”的記憶。

村民“兩兄弟開基說”或“八大姓開基說”所構(gòu)擬的朱砂屯村村史,是韋伯所謂的“共同記憶”(shared memories)的一部分。這一特定的民間歷史顯然是由認同的需要而設(shè)定的。在這里,祖先的歷史并不要求局外人看中的所謂的“客觀與真實”,重要的是形成了源遠流長的集體記憶。在朱砂屯村族群意識中,這段擬構(gòu)的歷史是值得崇信的,并在村民的口耳相傳中不斷地被重復和強化,久而久之,這種帶有主觀意志的口述史同時也就成為與其他家庭、家族或族群的心理邊界,并以此來構(gòu)建和強化族人之間的內(nèi)部凝聚力。

“透過‘歷史’對人類社會認同的討論,‘歷史’都被理解為一種選擇、想象或甚至虛構(gòu)的社會記憶。”[7]“在一個社會中,社會記憶不斷地被集體創(chuàng)造、修正、遺忘,因此凝聚一個社會(及各次級社會群體)的‘記憶’是相當多元的、易變的綜合體?!保?]4朱砂屯村人建構(gòu)出了一整套“八大姓開發(fā)此地”或“朱氏兄弟開基說”的社會記憶,這是族群性變遷的社會表征。顯然這些社會記憶和真正的歷史不可能符合,它的族源被建構(gòu)出來是為了用以詮釋現(xiàn)實認同的合理性。同樣的道理,在鄂西南明初來施州衛(wèi)的其他地方諸如咸豐唐崖司村衛(wèi)所移民也有類似的建構(gòu),用以解釋當前的認同。我們無須去考據(jù)這些族源傳說的真實性。族源傳說是一種選擇性的歷史記憶,撇去部分可存疑擬構(gòu)外衣,作為一種選擇性集體記憶,朱砂屯村族源傳說的現(xiàn)實意義在于:第一,它借開基祖的名義,將屬于不同社會群體和社會階層的宗族成員以擴大血緣方式凝聚起來,強調(diào)和固化了族群成員在心理上的認同。第二,它以世代相傳的形式在族群成員的意識中不斷重復,并將此作為一個重要的族界標志符號來區(qū)分本族和他族。強烈的族群邊界,常發(fā)生在因資源競爭而產(chǎn)生的人群敵對關(guān)系中。從以上可見,在村民口述村史來源中,已淡化了征南而來的目的,單單強調(diào)自身開荒的原住民地位——朱氏族人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的主人地位。在這里明初移民們自改土歸流后,為隱蔽朱明移民的漢人身份,以“八大姓落籍此地”的口述族源史來為自己重新確立了一個合法化的來歷,重新建構(gòu)自己的歷史。這種歷史建構(gòu)可能與鄂西南民間流傳的關(guān)于“土著八大姓①清光緒《利川縣志》卷十四記載:利川著姓八,曰牟氏、冉氏、張氏、譚氏、朱氏、王氏、郜氏、蔣氏,皆土著也?!钡恼f法有關(guān)。朱砂屯村村史是隨著軍屯移民由客居而土著化為歷史背景逐漸延展的,他們通過族源傳說把自己的“客人”身份策略地自我淡化為準當?shù)厝恕爸魅恕保垣@得當?shù)卦∶竦慕蛹{和認可,然后再以“主人”這個身份與其他的族群相融合。朱砂屯后裔族群認同變遷,有可能是當時邊緣化的原因,決定了明初移民后裔的上層精英調(diào)整本族群的邊界與本質(zhì),以期在以土家族為主體民族的鄂西南地區(qū)占有較優(yōu)越的地位來獲取資源,并真正意義上實現(xiàn)“落藉生根”融入當?shù)?,得到認同。

族田——“屯田”神化 屯田是軍屯移民賴以生存的物質(zhì)基礎(chǔ),也是這些移民身份的象征。隨著明中葉屯政廢馳,衛(wèi)所官吏侵吞屯田,加上清初撤衛(wèi),曾經(jīng)代表朝廷的“軍戶”已成為編民的“民戶”。對于絕大多數(shù)類似于此的“編民”軍戶來說,“屯田”只能成為他們這群人對自己歷史追溯的一種表述。在田野調(diào)查中,朱氏族人認為屯田就是他們曾經(jīng)的族田。當?shù)厝硕颊f,屯田種稻不用施肥,產(chǎn)出的米,米質(zhì)好;好吃;不用篦米湯。同樣屯田也是他們的庇護神,在他們眼里神圣不可侵犯。村民朱云貴(59歲,土家族)講了一則關(guān)于屯田的傳說,“有一年,一伙盜匪正向朱砂屯(方向)搶殺過來,村民都準備逃,突然田里的秧苗都變成了一個個士兵,一大片,把那些盜匪嚇跑了。那是屯隍老爺顯圣噠?!闭驗橛辛送吞锏谋S?,朱砂屯移民后裔的子子孫孫才在此安居樂業(yè)。在這里他們把屯田神化。

學界認為,歷史記錄、傳說、故事、象征、儀式等成為人們傳遞“異己”感覺的重要文本[8]。傳說也是一個族群(并不一定具有血緣關(guān)系)對相似性認同的一種主觀的信念,一種在特定聚落范圍內(nèi)的共同記憶[9]。朱砂屯村人關(guān)于屯田的傳說多注有自豪之情。屯田——神化了的事象,在朱砂屯村人建構(gòu)自己共同的文化心態(tài)中扮演了雙層身份:一是村民的歷史記憶——先祖曾經(jīng)的輝煌;二是村民自我認同的重要文化因素。同時表明,這是“我”的,“我”這個族群的,你可以用,或繼續(xù)用。通過尋找或者創(chuàng)造某種內(nèi)部的一致性來建構(gòu)一個“自我”群體,通過改造或移植而形成的一致的歷史記憶會被視為族群認同意識的核心內(nèi)容?!巴吞铩背闪怂麄儦v史與文化聯(lián)系的象征性鏈環(huán)。

如果我們對“屯田說”和前面所述的“朱氏皇族說”所描繪的一系列過程作一番重新整理后,可以發(fā)現(xiàn)傳說的核心是朱砂屯移民在試圖以某種方式把自己和國家政權(quán)的正統(tǒng)性連接在一起,尋求國家政權(quán)和本族之間的媒介。通過田野調(diào)查,筆者感受到,在當?shù)厝说挠^念中,盡管國家的承認可能是虛構(gòu)的,但仍然是朱氏族人來歷正統(tǒng)性的惟一來源。同時,在“屯田說”中,屯田可以看作是朱砂屯村人對于本群體出自共同血統(tǒng)的這樣一種觀念的表達,也可以是漢族移民以“國家認同”觀念來強化自己的族群性,為形成新的族群認同作鋪墊。

(二)屯隍廟會——祭祖儀式與族群認同的建構(gòu)

屯隍廟會是朱砂屯村村民敬神娛神的狂歡節(jié)。據(jù)說,每年5月28日是屯隍老爺顯圣的日子,這一天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要到村中心的屯隍廟拜祖先。村里要組織唱戲等活動,一連三天。這一活動在解放前很盛行,現(xiàn)在作為屯隍廟會載體的屯隍廟已不存在,廟會自然只能成為一種記憶,而這種記憶隨著村民們?nèi)找尕S富的物質(zhì)文化生活也已淡忘,直至失憶。在田野調(diào)查中,據(jù)朱云杰老人(68歲,土家族)說,(我們村)叫土地廟的那里原來有一座屯隍廟,是最早來(此地)的八大姓修的,說是有一年(此地)秧苗遭了蟲災,縣官下來捉蟲,被蟲咬了,中毒死噠,為了紀念縣官修的。

從功能的角度上看,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屯隍廟會”從以下幾個方面加強了朱砂屯村包括朱氏族人在內(nèi)的宗族認同、地域認同、族群認同。第一,強化了共同的地域意識。“屯隍廟會”的一個重要儀式就是到屯隍廟祭拜,在當?shù)厝说挠^念中,屯隍廟自開村后就有,屯隍老爺是以主神的身份成為該地域各宗族共同崇拜的對象,“屯隍老爺顯圣”期間對屯隍廟的祭拜必然喚起村民共同的地域意識,建立一種擴大化的擬血緣關(guān)系。通過周期性的儀式活動強化各族之間的橫向聯(lián)系。第二,加強了不同地域之間宗族成員之間的聯(lián)系,增進了族人之間的情感交流。“屯隍廟會”期間家家辦酒,戶戶待客,“老表什么的,甚至隔了好幾代的都要過來。”此外,在此之間由于會親訪友、聚會娛樂活動又可以加強以姻親為紐帶的宗族成員的交流,強調(diào)了以自然村落為宗族的認同,強化了以地域為邊界的整合。

三、族群認同變動的內(nèi)在動力及影響因素

族群的主觀認同是在族群互動中產(chǎn)生的,它是社會成員對自己族群歸屬的認知和感情依附的一種訴求。任何族群認同都需要通過一定的文化要素來表述,族群認同是以文化認同為基礎(chǔ)的,共同的歷史遭遇和記憶也是族群認同的基礎(chǔ)要素。正如納日碧力戈認為:“族群的核心是神話、記憶、價值和象征符號。時代可以變化,條件可以不同,一個族群的神話、記憶、價值和象征符號,即象征—符號叢,卻可以保持穩(wěn)定,可以附著、滲透在不同的原有或者外來的文化特征上。”[10]61在快速發(fā)展的現(xiàn)代社會,隨著民族國家多元一體化建設(shè),族群與族群之間的互動更為頻繁而深入。族群共同的語言、生態(tài)環(huán)境、文化也會隨之發(fā)生極大的變遷,最能代表族群性的記憶、象征、神話傳說成為族群認同的重要因索。從口述資料看,朱砂屯后裔的歷史記憶不僅僅是一種社會記憶,還是他們處于面臨具體生活境遇時的一種需求?!皻v史人類學強調(diào),歷史與記憶的互動是非常重要的。并非所有的事件都留存在記憶中,而是根據(jù)其社會重要性的邏輯被記憶?!保?1]朱砂屯村人強調(diào)“共同落籍”的族源傳說,以及“王室之人”的自我意識,顯示明末清初時期朱砂屯村人在族群意識上的矛盾。強調(diào)“共同落籍”的族群本質(zhì),使朱砂屯村人與鄂西南地區(qū)原住民——土家族人群成為一體,并使自己占有土地的權(quán)利合法化。強調(diào)“王室之人”認同,是維系朱砂屯后裔與中原一體的蒼白表述,這也是他們或“被貶”或“被拋棄”后對國家的消極認同。在這里,盡管我們不能把這一現(xiàn)象簡單的解讀為此消彼長,但這種消極認同的后果讓朱砂屯村民產(chǎn)生了抵觸的心態(tài),久而久之,其原有的祖源逐漸淡忘,新的共同族源被強調(diào)。根源性所表現(xiàn)出來的族群認同也就失去了意義。

共同的歷史記憶是族群感情的重要來源,不同的歷史記憶規(guī)定了人們對自己所屬群體的不同的自我想象,也成為群體存在的不可或缺的紐帶,也是民族認同的重要來源之一[12]。歷史記憶的意義在于證實一個族群的存在,闡釋和建構(gòu)一個族群認同的歷史。村落是一個共同體,作為共同的記憶(shared memories)——共享的歷史、文化——是朱砂屯村人共同堅信的。不定期地祭祀祖先、屯隍崇拜、屯田神化等的關(guān)系是互動的,它們互相印證,形成了一個有機的統(tǒng)一體,為村落成員的自我認同提供了基礎(chǔ)?!肮适潞兔浇槲锒紝倪x擇性與偶然性中脫穎而出,進入到該族群共同的社會記憶和價值認同中,并得以代代傳承,相沿成習。尤其是對無文字的民族和族群,故事無疑是一種經(jīng)典的族群記憶形式?!保?6]一個民族尚且如此,何況一個村落。就目前朱砂屯村與周邊村落相比較,不論是生活習俗,還是民間信仰等方面并無區(qū)別,因此難以構(gòu)成村落邊界。倒是朱砂屯村村民口中的“屯田”起到了區(qū)分村落邊界和文化邊界的作用,成為一種村落認同標識物,也成為自我認同的邊界,具有強化朱砂屯村民團結(jié)和凝聚力的功能。

四、結(jié)論

通過調(diào)查與研究,并反思族群理論,我們認為在在族群建構(gòu)過程中以下幾點是很重要的:

(一)歷史記憶被認為是凝聚族群認同這一根本情感的紐帶。“族群成員在互相認同的基礎(chǔ)上,可以想象、改造乃至創(chuàng)造族群的特征或者標記,使之適應(yīng)形勢需要。”[10]4社會結(jié)構(gòu)和資源環(huán)境變遷造成認同變遷,人們以集體遺忘、修正后重建歷史記憶來調(diào)整社區(qū)群體的范圍。族群認同的工具性和現(xiàn)實性是族群成員得以認同的基本本質(zhì)。

(二)主觀認同與歷史記憶的承續(xù)是族群認同的重要因素。族群認同本身就為族群提供了特定的文化特質(zhì),這種文化特質(zhì)就是他們的歷史記憶。

(三)歷史記憶是一個文化生產(chǎn)、消費和再生產(chǎn)的復雜過程。這一過程體現(xiàn)了文化傳統(tǒng)的持續(xù)性、記憶生產(chǎn)者的能動性和記憶受眾的多樣性。不同現(xiàn)實情景造成的環(huán)境,使朱砂屯村人不斷地創(chuàng)造和保存、修正和遺忘著關(guān)于村落的歷史記憶。不同行動主體的溝通、協(xié)商、分享建構(gòu)著朱砂屯移民群體的文化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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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唐啟翠.歌謠與族群記憶——黎族情歌的文化人類學闡釋\[J\].海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4).

責任編輯:謝亞平

Historical Memory and Ethnic Identity

LI Bin-Li,TAN Zhi-man

(Hube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Enshi 445000,China)

This paper disccusses an ethnic group of a small village in southwest of Hubei province.Based on the legend of family migration and historical memory,the paper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istorical memory and ethnic identity and finally points out that the features of the current ethnic symbols can sustain and agglomerate the ethnic groups.

migrant villages;historical memory;ethnic identity

C912.4

A

1004-941(2010)03-0055-05

2010-04-16

李濱利(1975-),女,湖北利川人,主要研究方向為民族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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