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木
他選擇了死磕,和自己死磕,和生活死磕,和這個社會死磕著。十年后他放棄了死磕,因為這種活法太沒勁。
我忍不住想,1992年時如果賈宏聲沒有遇到大麻,再或者他沒有去演話劇《蜘蛛女之吻》,我們是否會迎來中國的羅伯特·德尼羅。2010年《昨天》在威尼斯放映時,老外們問過,“這個中國演員到底用的是什么毒品,弄得和家里人這么水火不容?”在場的一位中國電影人現(xiàn)在回憶說,當?shù)弥贿^是大麻以后,那些外國觀眾很吃驚。在有些國家,成年人吸食大麻是合法的。
賈宏聲敢于在《昨天》里反省,他肯定意識到了不妥,哪怕他再不喜歡外面的這個被糟蹋了夠的世界,他還是希望借《昨天》告別以前那個自己也控制不了的生活,他想演《出租車司機》那樣的電影。事與愿違,吸毒者的形象過于深刻,找他的劇本不是毒販就是社會邊緣人。賈宏聲就這樣消失了,留給我們的印象只有,他被毒品毀了。我們甚至不知道他離開前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樣的,只知道他媽媽總在說,不要給他喝可樂,不要讓他聽列儂。它們都是毒品。
《昨天》里有個場景,劇組的一群年輕人在抽大麻,賈宏聲跑到門外嘔吐,還對門里比了個V字,哄堂大笑。他不是獨自在戰(zhàn)斗,那個年代里無數(shù)走在社會前列的先鋒者們追尋內(nèi)心精神的同時,也和國外同行們一樣愛上了大麻。這些先鋒者們一起抬起了第六代,抬起了八九十年代百花齊放的思想界文化界和美術界。
本刊記者曾去訪問張元,張元在涉嫌吸毒被捕出獄后辦了個攝影展,他說,他們(指娛樂記者)就關心你吸不吸毒,身體怎么樣。展覽現(xiàn)場的他喜歡被叫做公共藝術家,那他何不勇敢地說,我就是想了解公眾對于毒品的反應才去以身犯險的。這是真正的行為藝術,我就非常想知道,既然所有人都說吸了大麻會讓自己覺得人生無望,情緒低落,那你干嘛不換個娛樂方式呢,比如上圍脖和大家侃大山。說得精彩,就能上新聞頭條,也是在為愚蠢的大眾指點迷津。
再細數(shù)娛樂圈里兩岸三地的大麻愛好者好像有點多余了。因為這個世界上目前最受關注的一個人,在自傳里寫道,“我在十幾歲的時候是個癮君子。當時,我與任何一個絕望的黑人青年一樣,不知道生命的意義何在。煙酒、大麻……我希望這些東西能夠驅(qū)散困擾我的那些問題,把那些過于鋒利的記憶磨到模糊?!比畮啄旰?他成為了美國第四十四屆總統(tǒng),他對當年的定義是“我過了一段荒唐的日子,做了很多愚蠢的事”。
在國外,很多擁護大麻合法化的人堅持說它是天然成分,是軟性毒品。成年的荷蘭人可以合法地吸食大麻,美國的拉斯維加斯也曾短暫地讓大麻合法化,今年11月大麻立法提案又將在美國加州進行全州投票。
問題是毒品不止大麻一種。酒井法子去年因吸食冰毒和藏毒被捕,她在丈夫的引誘下放棄了自我;歌手謝東最初染上毒癮是以為冰毒能減肥,出獄后他明白了,你再喜歡毒品,毒品也不會喜歡你;香港歌手蘇永康攜帶搖頭丸被捕后,一蹶不振,儼然遁世;還有景崗山,2003年10月13日,攜帶搖頭丸0.25克、大麻4.75克、海洛因約2克,在首都機場過安檢時被查獲;而就在這幾天,希爾頓家族繼承人帕里斯·希爾頓在南非因抽大麻被南非當?shù)鼐酱?在那兒大麻和冰毒是一樣的待遇;還有馬拉多納,他22歲在巴塞羅那時第一次吸可卡因,可是至今沒人知道他究竟怎么戒掉毒癮的,因為兩個女兒的親情,或者卡斯特羅的友情?或者他真的戒掉毒癮了嗎?
賈宏聲和奧巴馬的區(qū)別還有,奧巴馬的媽媽幸運地點醒了“嬉皮士”兒子,伍宇娟也試圖用愛情拯救這個才華橫溢的男人,最終她失敗而走。這個世界只有父母的愛最無私,所以你第一個感謝的就該是他們,賈宏聲縱身一躍,二十幾分鐘后老父親搬了個小板凳,在他身邊坐了許久。而我始終認為,他不是被毒品毀掉的,他是被現(xiàn)實碾碎的。他在《昨天》里,一邊告誡自己,你就是個人,你就是個人;一邊又聽見腦子里有人在對他說,你還沒扛到頭呢。他選擇了死磕,和自己死磕,和生活死磕,和這個社會死磕著。十年后他放棄了死磕,因為這種活法太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