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振國

作為蕭克、王震麾下的一名女兵，戚元德（1905～1974）與李貞、陳琮英等人一起，隨同紅六軍團參加了長征。紅六軍團作為中央紅軍長征的先遣隊，于1934年8月先期突圍西征，為中央紅軍實行戰(zhàn)略轉(zhuǎn)移投石問路。

戚元德時年29歲，曾在九江、開封、上海等地長期從事地下工作，進入中央蘇區(qū)已兩年多。她先在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擔(dān)任機要科長，后在湘贛蘇區(qū)蘇維埃主席團任秘書長等職。1934年8月初，她和丈夫吳德峰一同調(diào)到紅六軍團工作。吳德峰任軍團政治保衛(wèi)局局長，她任保衛(wèi)局黨總支書記。長征中，夫妻二人都曾與外國傳教士直接打交道，因而也都被寫入《神靈之手》這本書中。

1945年，吳德峰、戚元德與子女在延安楊家?guī)X合影。

舊州城，眾教士成為“囚徒”

1934年10月2日，紅六軍團經(jīng)過55天的艱苦征戰(zhàn)，進入貴州黃平境內(nèi)，于當日八九點鐘攻占黃平老縣城——舊州。

舊州城東，有一所幽靜的天主教堂，院內(nèi)建有一座德國式的高大寬敞的禮拜堂和一棟中國式的普通教會學(xué)校，后面還有一棟外觀別致的二層樓房，四周設(shè)有走廊和木雕欄桿。加拿大籍英國基督教中華內(nèi)地會舊州教會牧師阿諾利斯·海曼夫婦和他們的孩子，就居住在那棟二層樓房里。

9月30日，瑞士籍英國傳教士阿米弗雷德·勃沙特夫婦及其雇用的中國女仆、廚師和四個挑夫一行，經(jīng)由安順等地風(fēng)塵仆仆返回鎮(zhèn)遠(即他們所在的教區(qū))。一路上，他們選擇的都是小路，“只想盡快趕到海曼那里過禮拜日”。這一天是基督教舉行禮拜的日子，勃沙特夫婦與海曼夫婦一起，在這里“度過了一個快樂而寧靜的禮拜日”。

第二天，勃沙特夫婦一行八人離開舊州，繼續(xù)踏上回鎮(zhèn)遠的小路。他們一行離開舊州后，在一個小山村附近跟紅軍不期而遇，當即被紅軍扣押。勃沙特怎么也想不到，全能的上帝居然會將他們夫婦轉(zhuǎn)送到中國工農(nóng)紅軍長征的隊列之中。10月2日，勃沙特夫婦一行被紅軍押解到了舊州。

被紅軍看管起來的外國人總共有七人，即勃沙特夫婦、海曼夫婦及其兩個孩子(大的3歲、小的8個月)，另外一個是新西蘭籍英國基督教中華內(nèi)地會思南教區(qū)傳教士埃米·布勞斯小姐。當時，紅六軍團正處在緊張的行軍作戰(zhàn)中，抓到這幾個身份不明的外國人，當然不能輕易放過。另一方面，紅六軍團從突圍西征以來，艱苦轉(zhuǎn)戰(zhàn)多日，傷病員日益增多，藥品和物資奇缺，軍團領(lǐng)導(dǎo)曉得這幾個外國傳教士有條件也有辦法搞到藥品和經(jīng)費，于是提出讓他們交納一定數(shù)量的贖金或與之相等價值的物品。根據(jù)當時商定的辦法，他們大小七人必須交納贖金70萬元，方可獲得紅軍的釋放。

有關(guān)這一涉外事件的歷史背景，戚元德回憶說：“當時在貴州的教會，大多支持反動政府和土豪劣紳，以宗教迷信欺騙麻痹教友，進行反動宣傳，指責(zé)我們是‘洪水猛獸’、‘土匪流寇’，是‘紅禍’。我們每到一處，他們都號召教友‘堅壁清野’，與反動政府一起撤退，視我們?yōu)閿?。因此，我們抓到教會骨干成員，都要甄別審訊，沒問題的放，有問題的都以帝國主義間諜罪處以徒刑和罰款。……只要他們認罪，不與共產(chǎn)黨、紅軍為敵；只要交納罰金，支持紅軍革命、抗日救國，就立即放人，并保證護送他們到達安全地帶?！?/p>

勃沙特，中文名字薄復(fù)禮，時年37歲，瘦高個兒。1922年秋，他受英國基督教會派遣來到貴州，從事傳教布道活動，時在鎮(zhèn)遠福音堂擔(dān)任牧師。他的妻子羅斯·波斯哈特，在鎮(zhèn)遠教會從事醫(yī)療工作。

紅軍占領(lǐng)舊州的當晚，就分別對五名外國成年男女進行了審訊。他們都自稱是各自教區(qū)教堂的神職人員，而跟隨勃沙特夫婦的六名中國人，則是被雇用的女仆、廚師、挑夫。軍團領(lǐng)導(dǎo)和保衛(wèi)局研究后，首先釋放了四名挑夫，將女仆和廚師暫且留了下來，以便照顧幾名外國人的生活。出于人道考慮，對五名外國成年男女也加以區(qū)別對待，決定將其中的兩名已婚婦女和兩個小孩當即予以釋放。被扣留下的兩男一女傳教士，必須跟紅軍走，等到交納了70萬元贖金，即可獲得人身自由。

戚元德為洋小姐編打了一雙布“草鞋”

長征途中，但凡在戰(zhàn)斗中抓獲的俘虜，尤其是國民黨軍的高級軍官和電臺技術(shù)人員，以及沿途拘押的土豪劣紳，包括紅軍內(nèi)部的犯罪分子，都交由軍團政治保衛(wèi)局看押和審理。

保衛(wèi)局局長吳德峰，時年38歲，長期從事秘密交通聯(lián)絡(luò)和政治保衛(wèi)工作。他負責(zé)對這幾名外國人的看押、監(jiān)管、審訊，以及與外界溝通聯(lián)絡(luò)、督促交納贖金等工作。他的妻子戚元德也參與了這一工作，尤其是對埃米小姐的監(jiān)管。

勃沙特、海曼和埃米小姐，都被列在特殊犯人的監(jiān)管保護之列。

在被看管期間，勃沙特對保衛(wèi)局的組織機構(gòu)、名稱及領(lǐng)導(dǎo)人的姓名知之甚少。他把吳德峰稱為“法官”或“吳法官”，對戚元德則以“法官的妻子”相稱，根本就不知曉他們的名字、職務(wù)和身份。勃沙特在他的自傳體回憶錄《神靈之手》一書中寫道：

帶去見法官時，法官的妻子始終坐在床上注視著我們。最初，我認為那個女人可能很冷酷，但事實證明她很和善，并好像受過很好的教育。當我告訴他們，我妻子不可能堅持跟他們走這么多路時，法官的妻子寬慰我：“我也是一個女人，她將會像我一樣慢慢適應(yīng)的?！?/p>

妻子被釋放后，勃沙特的顧慮打消了。

對于埃米小姐，戚元德管她叫“洋小姐”，也有人叫她“胖子”。她的身體很胖，行動比較遲緩，行軍時總是趕不上趟。埃米小姐只跟著走了兩天，腳上就打了幾個水泡，鞋子也磨爛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十分痛苦。無奈之下，戚元德就把棉布被單撕成長條，打成比較柔軟的布條“草鞋”，讓埃米小姐穿上堅持行走。

“記得洋小姐的一雙布‘草鞋’，是我親自編打的，我還特意在鞋頭給她裝飾了一個紅色絨球。她看了很驚訝，一再說穿著很舒適，表示非常感謝?！逼菰禄貞浾f。

為保證兩名外國男傳教士能夠穿上鞋子，不至于赤腳行軍，戚元德還把吳德峰的一雙布鞋、一雙長筒靴，拿出來送給勃沙特和海曼。

對紅軍中的婦女，勃沙特以其獨特的視角，也曾寫下不少贊譽之詞。他在稱贊別的女性時，仍念念不忘“法官的妻子”，他說：“就像前面提到的吳法官的妻子一樣，真是不為環(huán)境所動的高尚女性?！彼J為紅軍中“最講人道的是那些婦女”。然而，當他聽到某些婦女偏激的議論時，也不禁發(fā)出感嘆：“在這支隊伍中，我們也首次領(lǐng)教了那些有趣的女共產(chǎn)黨人的鋒芒!”

成為紅軍累贅的洋小姐被無條件釋放

由于性別相同的緣故，戚元德對埃米小姐總是給予特別關(guān)照。行軍途中，埃米小姐走不動或不肯走時，戚元德就想辦法將馬背上的物資分散給戰(zhàn)士背上，而將馬匹牽來讓埃米小姐騎乘。誰知這名洋小姐膽子很小，平時看見個老鼠、昆蟲什么的，都嚇得大叫幾聲，壓根兒就不敢騎馬，戚元德想扶她爬上馬背也扶不上去?？砂Ｃ仔〗阌仲囍豢献?，戚元德就用一把竹椅穿上兩根竹棍當做滑竿，讓戰(zhàn)士們抬著她走。

有一次行軍遇到一段險路，一邊是懸崖斷壁，怪石嶙峋，一邊是萬丈深溝，險峻萬分，一條羊腸小道非常難走。紅軍指戰(zhàn)員很快都走了過去，可埃米小姐卻嚇得兩腿發(fā)軟，又哭又喊的，站都站不起來。兩個戰(zhàn)士一前一后幫著扶著，她都不肯挪動。負責(zé)看押的幾名戰(zhàn)士，早就被這個胖女人弄得不耐煩了，打心眼里討嫌這個“累贅貨”。

于是，有人向吳德峰和戚元德提議，干脆將這個外國女人處置掉或扔下別管了。吳德峰堅決不同意，強調(diào)說這個女人罪不至死，在這荒山僻野之地，扔下她不是被餓死凍死，也會被野獸吃掉。最后，他們用床單做了個大網(wǎng)兜，把埃米小姐的手腳捆綁在一根木杠上，由兩個戰(zhàn)士將她抬過危險路段?？蛇@個女人哭鬧不停，也不聽從指揮，眼睛中流露出驚恐的神情。戚元德不得不親自動手，將埃米小姐的兩只眼睛用毛巾蒙住，這才連哄帶騙地將她抬了過去。

行軍路上，勃沙特對掉在隊伍后面的埃米小姐，在《神靈之手》中敘述道：“他們經(jīng)過考慮，將埃米小姐放在隊伍后面，不過天黑前也要到達宿營地。”“可憐的埃米小姐，她總是在后面追，往往好像后面剛趕到，前面又吹響了出發(fā)號?！薄笆刮椅ㄒ荒芊判牡模侵覍嵉膹N師蘇思林（音譯）跟著她，如果她不行了，蘇會幫助她的。”

在行軍中不斷制造麻煩、惹人討嫌的埃米小姐后來在穿越一座險要隘口時，差點讓隨身保護她的戰(zhàn)士墜落深澗之中，連她自己也嚇得昏倒在地。她已成了紅軍行軍作戰(zhàn)中的嚴重拖累。一周后，當部隊來到一處平坦而又靠近村落的安全地帶，盡管還沒有獲得一文贖金，紅軍還是決定無條件地將她釋放。戚元德回憶說：“臨走時，她對我們表示千謝萬謝。我目送她走了很遠，看見她還回過頭來，向我們招手致謝?！?/p>

然而，勃沙特卻不相信，他說：“路越走越難，但我們一直走到天亮。這時，埃米小姐的衛(wèi)兵從后面追上來，用過去常用的處決某某時的那種口吻，平淡地告訴我，埃米小姐已經(jīng)被釋放?！辈程亍耙筛]叢生”，懷疑和擔(dān)心埃米小姐的命運，對紅軍戰(zhàn)士的話不肯相信。數(shù)月之后，奔走于基督教會與紅軍之間的兩個中間人，為勃沙特、海曼帶來幾封信件，證實了埃米小姐的獲釋，這才使勃沙特“心中感到十分寬慰”，“對埃米小姐生存與否的久久掛念才冰釋于懷”。

從一位紅軍戰(zhàn)士的腳上“沒收”了一雙鞋給勃沙特

埃米小姐被釋放后，只剩下勃沙特和海曼兩名傳教士。勃沙特回憶說：

行軍路上，他的一只鞋子壞了，紅軍給“找了一雙非常合腳的橡膠雨鞋，它是剛從一位正在嘟噥著的同志腳上‘沒收’的”。

“因為氣候潮濕，雨多，我們提出要塊雨布”，結(jié)果“給了一件床單。我們后來才知道，這在紅軍中已是非常奢侈的供應(yīng)了”。

“紅軍很體貼人，凡遇到危險路段，總會有人走出隊列幫我們一把?！?/p>

“在行軍爬山時，他們允許我抓著馬的尾巴，這對我爬最后的那座高山起了很大作用?！?/p>

在一次乘船渡河時，發(fā)生撞石沉船事故，“海曼沒有爬出沉船，隨船漂到了下游，后來紅軍把他救了上來”。

“在外宿營，當紅軍官兵們睡在潮濕冰冷的泥地上時”，他和海曼“卻得到了難得的鋪草和門板”。

有一次胃痛，“紅軍為我單獨熬了米粥，加了些白糖，讓我慢慢地喝”。

“我患了重病，天天高燒不退，危在旦夕?！薄靶l(wèi)兵們非常關(guān)心，問我想吃什么。先前，我曾在桑植街上看到賣柑橘的，但沒有錢買，我說想吃那個，于是他們很快為我買了些大柑橘……”

“吳法官很可能注意到我們衰弱的情況，晚上，他命令衛(wèi)兵給我們買只雞補養(yǎng)一下。衛(wèi)兵從那對老夫婦房東家里買了只雞……”

紅六軍團與紅二軍團會師后，在由四川酉陽前往湘西的路上，為擺脫敵軍的堵截，部隊進行了連續(xù)多日的急行軍，非常疲憊。勃沙特回憶說：“這段行軍太累了!法官的妻子可能感覺出了這個原因，她答應(yīng)將為海曼和我找匹馬。三天后，大概是到了湖北境內(nèi)，給了我們一頭騾子，我和海曼每人各騎它三分之一的路，但這招致了騾子主人的不滿?！薄安痪?，又將一頭騾子給了海曼?！?987年，時年90歲高齡的勃沙特老人，仍念念不忘地對來訪者說：紅軍對他“很好，很好”，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都能騎馬，而且還給他配備了一名馬夫。

勃沙特耍小聰明，“在文字上與我們較量”

被看押期間，勃沙特總是在不斷地耍小聰明，甚至與“法官”抗爭，給紅軍審訊和看管人員帶來不少麻煩。

1934年12月，勃沙特、海曼被押解到了塔臥。這個山鄉(xiāng)小鎮(zhèn)，地處永順縣東北，北鄰桑植縣，因其山形如寶塔臥地，故名塔臥。此時，圣誕節(jié)即將來臨，勃沙特渴望自由之心尤為迫切。于是，冒險逃跑的念頭油然而生。勃沙特回憶說：“節(jié)日來臨，單憑想與家人團聚這一點，就足以刺激我們?nèi)プ鎏优艿膰L試?！?2月17日晚，勃沙特唆使海曼跟他一起從塔臥逃了出去。最終，他們還是被紅軍抓了回來。

數(shù)日后，紅軍在塔臥舉行了有數(shù)千軍民參加的公審大會，分別以三項間諜罪判處海曼有期徒刑12個月，勃沙特則為18個月。之后，在無法獲取贖金的情況下，紅軍提出“愿將贖金折換成一張所需的彈藥、電臺、電池及藥品的貨單”，如“能得到兩挺高射機槍的話”，將會減少贖金。

勃沙特離開紅軍時的照片。

戚元德回憶說：“這期間，我們曾多次敦促他們給派出他們的組織、上司和所在教會頭目寫信，索要罰金或我們所需的等價急需物品。開始，他們并不老實，欺我們都是‘土包子’，不懂洋文，借機夾帶情報、信息，拒絕交納罰金，甚至每次送信出去后，敵人的飛機就來騷擾、轟炸我們駐地。所以后來決定，他們的信必須用英文寫，因吳德峰和我在讀師范時學(xué)過英文，并教授過英語課。德峰的口語發(fā)音不準確……但他看書讀報、閱讀文字能力，確實還是有相當水平的。小傳教士(指勃沙特)曾幾次耍小聰明，在文字上與我們較量，都被德峰檢查時一一點破，后來他們再未敢利用寫信耍更多花樣了?！?/p>

說到寫信，勃沙特回憶說：“紅軍一再讓我們給官方政府寫信，他們同我們使用同一本字典斟酌詞句，當然每封信上都要加上幾句指責(zé)。在幾個不同的時間內(nèi)，我們被要求一遍遍地復(fù)寫那些信。結(jié)果每寫一次信，飛機就出現(xiàn)一次，而我們則要遷移一次?！奔t軍要求勃沙特在信中“承認自己是間諜”，而他卻在“間諜”一詞前面加了個“as”，即“當做”間諜。因此，曾受到吳德峰的嚴厲訓(xùn)斥。

在“吳法官面前，放著我寫的信和一本英漢字典，他平框眼鏡后的眼中冒著怒火：念念你的信是怎么寫的!確實用‘間諜’一詞了嗎?他命令我拿起字典查查看，并指著‘a(chǎn)s’說：用這個詞，什么意思?你為什么說是‘當做’間諜，你本來就是。他命令我改寫。我告訴他，我不能違心承認。他生氣了，大聲喊：你就是間諜，你必須按要求寫，否則就馬上處決你……”勃沙特重新改寫了一次，“吳法官仍不滿意，他決定自己起草，然后由我抄成英文”。

在與教會之間的書信來往中，對方在向紅軍提供贖金的期限上總是一拖再拖，在規(guī)定的數(shù)目上也是討價還價。原定的70萬元贖金最后減到1萬元，紅軍私下還曾允諾，最低限度不能少于6000元。然而，教會在復(fù)信中卻聲稱：可以提供6000元作為伙食費，而不是什么贖金。

對此，戚元德這樣認為：“對于我們提出的罰金等條件，教會出于政治等種種原因，一拖再拖，始終沒痛快就范，并作出過不友好的回答和不符合實際的宣傳報道。我們也同樣出于政治等目的，非要他們低頭認罪、賠禮道歉、交納罰金或等價物品不可。哪怕是一分錢的罰金或物品，只要說明問題性質(zhì)，我們就立即放人，否則就必須刑滿到期才可以釋放?！?/p>

后來，當著兩個中間人的面，將勃沙特鞭打了一頓，這才促使負責(zé)營救的英國基督教中華內(nèi)地會牧師貝克爾派代表從永順縣城送來部分藥品、物資和錢。因為“貝克爾只送來了一半的錢”，所以只好先放走一個人。1935年11月18日，海曼先期獲得釋放。

第二天，即11月19日，紅六軍團就開始了新的征程，押著勃沙特由桑植縣出發(fā)了……

刑期已滿，紅軍釋放了勃沙特

1936年4月，紅二、六軍團在長征中開始了強渡金沙江之前的作戰(zhàn)行動。4月11日，紅軍先頭部隊攻占距離昆明四五十里的富民縣城，另一部直抵廠口、沙郎附近活動，逼近昆明。當時，因戰(zhàn)事緊迫，紅軍急于擺脫強敵渡江北上，同時也鑒于勃沙特刑期已滿，念其為紅軍做過一些好事，例如幫助蕭克翻譯過一張法文版的貴州地圖及一些外文報刊資料，還經(jīng)過教會購買過一些急需物品等。蕭克告訴勃沙特：“你是一個瑞士公民。我們知道，瑞士不是帝國主義國家，沒有同中國簽訂不平等條約，也沒有在中國設(shè)租界，所以我們決定放你走，明天就給你自由?！?/p>

4月12日，是個禮拜日，又是復(fù)活節(jié)。這一天，紅軍破例擺了一桌酒席，作陪的有貴州地方知名人士周素園、原國民黨第四十一師師長張振漢，還有在石阡被捕的天主教堂神甫漢斯·凱勒等人，為勃沙特餞行。

勃沙特回憶說：“當一切準備就緒時，好消息就在飯桌上和吃飯的同時宣布了……吳法官的妻子、蕭克將軍和我們坐在一起?！薄皡堑钠拮舆€弄了一大罐很甜的咖啡拿到桌上?！憋埡螅瑓堑路暹€向勃沙特交代了有關(guān)事項，問他到昆明需要多少路費，勃沙特以兩天路程計算，提出要四塊銀元，“吳法官叫來分管財務(wù)的同志，告訴他：給這個外國人十塊銀元”！

兩名外國傳教士釋放后，吳德峰、戚元德夫婦如釋重負，感到特別輕松。在看管外國傳教士的日子里，戚元德以她應(yīng)盡的責(zé)任和辛勞，獲得了一枚 “十字把銅鈴”的特別回報。她回憶說：“其中一個傳教士臨別時，為了感謝我和德峰一路上對他們的關(guān)照，還將身邊帶的一個傳教用的十字把銅鈴留給我們作紀念，后來給孩子們玩，保存至今?！?/p>

鏈接：抗日戰(zhàn)爭時期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戚元德歷任中共中央黨校二部黨支部書記，中共阜平縣委常委兼組織部部長，中共鄭州市委婦委書記、市婦聯(lián)主任，中共中央中原局婦委書記、婦聯(lián)主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歷任中共武漢市委婦委書記、市婦聯(lián)主任，中共中央中南局婦委書記，中華全國婦聯(lián)執(zhí)行委員會委員，中華全國總工會黨組成員兼干部部部長、女工部部長，中央直屬機關(guān)黨委書記。1974年11月2日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