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冕
生命是一道流向遠方的水,對于以往的遺憾我不愿嘆息。我愿這小水流是鮮活而不腐的。它只知一徑地向著前面流去,并不湍急,也不浩大。我知道它有停止的一天,但它只知流動。我不相信偉大或不朽,我只知道作為平等的人,他對歷史的盡責。少年壯志,青春狂傲,于我都成了昨日。生而有涯,但愿生而無愧。我期望著推遲衰老的到來。對于令人羨慕的青春,我喜愛“20歲的教授”的稱呼;對于同樣令人羨慕的對傳統(tǒng)和習慣勢力的反叛,我甚至欣賞“老頑童”謔稱的發(fā)明者;我不崇拜青年,但我崇拜青春的熱火。長溝流月,寂然無聲,但流向遠處的水希望有不竭的后續(xù)。云雀在歌唱中拋出弧線,雨后天際那稍瞬即逝的虹彩,還有秋夜匆匆劃過銀河的流星,作為過程都是美麗的。它們留下的是記憶,記憶中有那么一道匆匆的拋物線。它們拋擲過,而后它們消失。
(選自鄧九平主編《生命智慧》,同心出版社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