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磊

記憶語錄

很多年前看過《荊棘鳥》，關(guān)于愛情的情節(jié)模糊了，只記得那段十分經(jīng)典的題記，當(dāng)時還抄錄在了筆記本上，現(xiàn)在想起來，那段話曾給我深深的震撼，至今記憶猶新。

“有一個傳說，說的是有那么一只鳥兒，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聲比世界上一切生靈的歌聲都更加優(yōu)美動聽。從離開巢窩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尋找荊棘樹，直到如愿以償，才歇息下來。然后，它把自己的身體扎進最長、最尖的棘刺上，在那荒蠻的枝條之間放開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時刻，它超脫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聲竟然使云雀和夜鶯都黯然失色。這是一曲無比美好的歌，曲終而命竭，然而，整個世界都在靜靜地諦聽著，上帝也在蒼穹中微笑。因為最美好的東西只能用深痛巨創(chuàng)來換取?！?/p>

這荊棘鳥的象征意義可謂豐富，任何對美好事物有著執(zhí)著追求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一尋覓生命的意義。最終，我們期冀的、尋求的是那樣的一個生命境界：“生如夏花般絢爛，死如秋葉般靜美?！睂τ诿芳?，那個畫面就是在基蘭博火車站外，那個黑夜中穿著法衣的身材高大的教士。從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就已經(jīng)注定。

選段重讀

隨著太陽冉冉升上天頂，寒氣徹骨的夜晚變成了灼熱難當(dāng)?shù)陌讜?，火車沒完沒了地“咣當(dāng)”著，偶爾在某個滿是自行車、馬車的小鎮(zhèn)停一下?？雌饋?，小汽車在這里是難得一見的。帕迪把兩扇窗子全都開到了頂，也顧不得吹進車廂的煤灰落得到處都是了。大氣熱得叫人直喘，他們穿的那身厚重的新西蘭的冬裝，貼在身上直刺癢?？磥沓说鬲z以外，在冬季再沒有比這兒更熱的地方了。

日薄西山的時候，基蘭博到了，這是一個陌生的小地方，一條滿是塵土的寬闊街道的兩邊，排列著搖搖欲墜的瓦楞鐵皮頂?shù)哪痉孔?，沒有樹木，令人厭倦。西沉的夕陽給萬物涂上了一片金色，賦予這個鎮(zhèn)子以一種極為短暫的金碧輝煌的尊嚴(yán)，甚至于當(dāng)他們還站在月臺上眺望的時候，它就已經(jīng)在漸漸地消退了。這是一個遙遠(yuǎn)的邊緣地帶典型的殖民地，一個位于雨量穩(wěn)定遞減的雨林地帶的最邊遠(yuǎn)的村落，在它西邊不遠(yuǎn)的地方即是縱深2000英里的、雨水不到的荒漠之地——內(nèi)弗-內(nèi)弗。

一輛閃閃發(fā)光的黑色小轎車停在車站廣場上，一個教士穿過灰土盈寸的地面，表情淡漠地大踏步向他們走來。他那件長法衣使他顯得像個古時候的人物，仿佛他不是像常人那樣用雙腳走路，而是像夢幻中的人，飄然而來；揚起的塵土在他的周圍翻滾著，在落日的最后余暉中顯得紅艷艷的。

“你好，我是德·布里克薩特神父，”他說著，向帕迪伸出了手?！澳阋欢ㄊ乾旣惖牡艿馨?，你簡直是她的活肖像?！彼D(zhuǎn)向了菲，把她那柔弱的手舉到了唇邊，帶著毫不摻假的驚訝神態(tài)微笑著。沒有人比拉爾夫神父能更迅速地看出誰是上等女人來了?！班?，你真漂亮l”他說道，仿佛這句話是一個教士能說出的世間最自然不過的話了。接著，他的眼睛轉(zhuǎn)向了那些擠作一團站在那里的男孩子們。有那么一陣工夫，那雙眼睛迷惑不解地停留在弗蘭克的身上，他抱著小娃娃，挨個兒地申斥著那些越來越縮成一團的男孩子們。梅吉獨自一人站在他們的背后，張著嘴，像是瞧著上帝似的傻呆呆地瞧著他。他似乎沒注意到自己的嗶嘰長袍拖在塵土之中，邁步越過那些男孩子，蹲下身來，用雙手摟住了梅吉，那雙手堅定、柔和，充滿了友愛?！鞍?你是誰呀?”他微笑著，問她。

“梅吉?！彼f道。

“她的名字叫梅格安?！备ヌm克繃著臉說道。他討厭這漂亮的男人和他那令人驚訝的高大身材。

“梅格安，這是我最喜歡的名字?！彼酒鹕韥恚岳芳氖?。“今晚你們最好在神父宅邸落腳。”他說道。領(lǐng)著梅吉向汽車走去?！霸绯课议_車送你們?nèi)サ铝_海達。從悉尼坐了一路火車，再跑這段路就太長了?！?/p>

在基蘭博，除了帝國旅館、天主教堂、教會學(xué)校和女修道院之外，神父宅邸就是唯一的磚瓦樓房了，甚至連那所很大的公共學(xué)校還是木框架結(jié)構(gòu)的呢?，F(xiàn)在，夜色已經(jīng)降臨，空氣變得奇冷，可是在神父宅邸的客廳里，燒圓木的爐火燒得正旺，客廳外的什么地方飄來怪饞人的飯菜香味。女管家是一個形容枯槁但卻精力過入的蘇格蘭老太太。她一邊東奔西忙地指給他們看自己的房間，一邊用她那濃重的西部蘇格蘭高地腔喋喋不休地說著。

克利里一家由于習(xí)慣了韋漢的教士們的傲慢和冷漠，因此對于拉爾夫神父的平易爽快以及和藹可親倒反而覺得難以應(yīng)付了。只有帕迪一個人的神態(tài)慢慢地自然了起來，因為他回想起了老家高爾韋的教士們的友善的態(tài)度，和他們與地位較低的人之間的那種親密的關(guān)系。其余的人則小心謹(jǐn)慎，一言不發(fā)地吃著晚飯，并且盡快地溜到樓上去了，帕迪也勉強地跟了上去。他的宗教信仰對他來說，是一種溫暖的慰藉，可是，對他家別的人來說，這是某種出于恐懼并為了免進地獄而不得不為之的權(quán)宜之計。

他們都走了以后，拉爾夫神父伸開手腳，坐進了他那把心愛的椅子。他抽著煙，呆呆地望著那爐火，微笑著。他腦子里回想著在車站廣場第一次見到克利里一家的情景。那男的真像瑪麗，但卻讓繁重的勞動壓彎了腰，很顯然，他的性格也不像瑪麗那樣刻薄；他那慵倦而楚楚動人的妻子看上去倒像是應(yīng)該從雪白的駿馬拉的四輪馬車?yán)锟绯鰜淼娜?；黑黑的弗蘭克性情乖戾，長著一雙黑眼睛，目光陰郁的眼睛；其他的兒子呢，大多數(shù)都像他們的父親，但最小的斯圖爾特卻很像他的媽媽，長大以后他會成為一個美男子的。那個小娃娃將來會長成什么樣子，那就難說了；還有梅吉，她是他有生以來所見到的最甜美、最可愛的小姑娘了。她頭發(fā)的顏色令人難以描繪，既不是紅色的，又不是金色的，而是集兩種色彩之大成。她那雙仰望著他的銀灰色的眼睛像熔融的寶石，閃爍著柔和、純潔的光芒。他聳了聳肩，把煙蒂丟進火中，站了起來。年齡已經(jīng)不小了，他居然想入非非起來。熔融的寶石，真是怪哉j很可能是他自己的眼睛被漫漫的黃沙蒙住了。

早晨，他開車送在他那里過夜的客人們?nèi)サ铝_海達，現(xiàn)在，他們對這里的景色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們的評論使他覺得有意思極了。最近的山巒坐落在東邊200英里的地方；這兒嘛，他解釋說，是黑土平原。這是一片長著稀疏的森林的草原，極目望去，簡直是一馬平川。今天白天的天氣和昨天一樣炎熱，可是坐著戴姆勒小汽車趕路要比坐火車舒服得多了。今天是齋日，他們很早就動身了，拉爾夫神父的法衣和圣餐面包仔細(xì)地裝在一只黑筐子里。

“這些綿羊真臟啊!”梅吉注視著那數(shù)百頭用鼻子在草地上拱來拱去的紅褐色的綿羊，非常難過地說道。

“啊，我明白了，我該選擇去新西蘭才對，”神父說道，“那里一定跟愛爾蘭一樣，有乳白色的綿羊?！?/p>

“是的，好多地方都像愛爾蘭；有和愛爾蘭一樣美麗的綠草。不過，比愛爾蘭荒僻一些，開墾的程度也遠(yuǎn)遠(yuǎn)不如愛爾蘭?！迸恋洗鸬?。他非常喜歡拉爾夫神父。

正在這時，一群鴯鹋突然晃動了一下站立

起來，開始奔跑。它們快如疾風(fēng)，那姿態(tài)不雅的腿隱隱約約地看不真切，而脖子卻伸得老長。孩子們喘著氣，爆發(fā)出一陣大笑，如癡如迷地望著好以迅跑代疾飛的巨鳥。

“要是用不著下車去開那些破門該多好啊。”當(dāng)最后一道門在他們身后關(guān)上，替拉爾夫神父下車去開門的鮑勃爬回汽車?yán)锏臅r候，拉爾夫神父說道。

當(dāng)澳大利亞這片國土上的種種事物以令人措手不及的神速接二連三地使他們感到驚駭不已以后，德羅海達宅院那雅致的喬治王朝時代的門面，蓓蕾初綻的紫藤花和成千上萬的玫瑰花叢，似乎給他們某種到了家鄉(xiāng)的感受。

“我們要住在這里嗎?”梅吉尖聲問道。

“也對也不對?！鄙窀负芸斓卣f道。“你們住的房子大約離這兒有一英里，在小河的下游?！?/p>

瑪麗-卡森正坐在那間寬敞的客廳里等著接待他們，她并沒站起來去迎接她的弟弟，而是坐在高背椅中，非要他到她身邊去不可。

“哦，帕迪?！彼€算高興地說道，眼睛越過他，盯著臂上抱著梅吉的拉爾夫神父。梅吉的那雙小胳膊緊緊地?fù)е牟弊印，旣?，卡森吃力地站起來，卻沒與菲和孩子們打招呼。

“讓我們馬上聽彌撒吧，”她說，“我肯定德布里克薩特神父急著要走呢。”

“完全不是這樣，親愛的瑪麗?！彼α似饋?，湛藍(lán)的眼睛炯炯有光?！拔蚁茸鰪浫?，接著我們要在你的餐桌上吃一頓香噴噴、熱騰騰的早飯。然后，我答應(yīng)了梅吉，要帶她去看看她住的地方?！?/p>

“梅吉。”瑪麗·卡森說道。

“是的，這是梅吉。可這不成了頭尾顛倒，反著介紹了嗎?瑪麗，請讓我從頭開始介紹吧。這是菲奧娜?！?/p>

瑪麗·卡森隨便地點了點頭。在拉爾夫神父一一介紹男孩子們的、時候，她幾乎沒怎么聽，她過分地忙于觀察神父和梅吉了。

記憶語錄

據(jù)說這是一本家世小說。我卻不贊同，因為作為一個可以被稱之為家世的東西而言，這樣的人物是否太少了，這樣的故事是否太單調(diào)了。我更愿意將之看作為梅吉的一生的記敘，那些匆匆的人物，不過是她生命的周遭。而她的生命正如玫瑰灰——她最愛的顏色，低調(diào)中絢麗，隱忍中執(zhí)著。我不知道玫瑰灰究竟是種怎樣的色調(diào)，或許冷中偏暖，也或許暖中偏冷。但是玫瑰灰確實是她生命最美的寫照，在我心中，勝過了荊棘鳥。

她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走進自設(shè)的感情荊棘，在被荊棘刺破了喉嚨后，才感到徹骨的寒冷。不奢望用生命吟唱滴血的玫瑰，那種神圣，只能讓我頂禮膜拜。我很想問問梅吉，如若可以預(yù)知未來，她還會不會去愛?答案無疑應(yīng)該是肯定的。這愛的過程已是她最豐滿的收獲。至于這結(jié)局，只是讓這愛更銘心刻骨。我知道有些人，注定是只為愛而生的，并且我相信，那些像荊棘鳥一般去愛的人，是上天眷顧的人。

選段重讀

“耶穌基督……耶穌基督……”

小心，至神至圣的地方就是在你的上面。我的戴恩，我美麗的兒子。最好是這樣。我不希望你變成這種樣子，我現(xiàn)在的這種樣子。為什么我要對你說這個，我不知道。你不需要這個，永遠(yuǎn)不需要。我在求索什么，你憑本能就知道了。不幸的人不是你，而是在這里的我們這些人，這些留下的人。憐憫我們吧，當(dāng)我們的大限到來的時候，請幫助我們。

“純潔靈魂，皆可安息……”

人們穿過了外面的草坪，經(jīng)過了魔鬼桉、玫瑰花、花椒樹，來到了墓地。安息吧，戴恩，因為只有早夭才是美好的。我們?yōu)槭裁匆?你是幸運的，這樣快就從這令人疲憊的生活中逃遁而去了。也許，地獄就是長期地被束縛在紅塵之中。也許，我們是活著遭受地獄之苦。

一天過去，送葬者離開了，德羅海達的人在房子里緩緩走動者，互相閃避著。拉爾夫紅衣主教起先望了望梅吉，就不忍再看她了。朱絲婷和珍妮、博伊·金一起離開，趕下午的飛機到悉尼去了，并乘夜班飛機去了倫敦。他完全不記得曾聽見她那沙啞而迷人的聲音，或看到了她那雙古怪的淺色眼睛。從她在雅典與他和梅吉會面的時候到她和珍妮、博伊·金一起離開的時候，她像是一個幽靈，這層偽裝把她裹得緊緊的。為什么她不給雷納·哈森打電話，請他陪伴著她?她肯定知道他是多么愛她，他現(xiàn)在是多么希望陪伴她的吧?但是，由他給雷納打個電話的念頭根本沒有在拉爾夫紅衣主教那疲憊的頭腦里轉(zhuǎn)多久，盡管自從他離開羅馬以來曾幾次轉(zhuǎn)過這個念頭。德羅海達的人是奇怪的。他們不愿意擠在一堆傷心，寧愿獨自忍受著他們的痛苦。

只有菲和梅吉在一頓杯箸未動的飯后，在客廳里陪拉爾夫紅衣主教坐著。誰都沒說一個字。壁爐架上的鍍金鐘格外清晰地嘀嗒嘀嗒地響著，畫像上的瑪麗·卡森帶著一種無言挑戰(zhàn)的神態(tài)，兩眼越過房問望著菲的祖母的畫像。菲和梅吉一起坐在一個米黃色的沙發(fā)上，肩膀輕輕地靠在一起。拉爾夫紅衣主教從來不記得她們往日里曾如此親密過。但是，她們一言不發(fā)，既不互相看，也不看他。

他試圖搞明白他做錯了什么事。錯誤太多了，麻煩正在于此。自負(fù)、野心勃勃、某種程度的不道德。對梅吉的愛就是在這樣的土壤之中開花的，但是，這愛情最值得贊美的碩果他卻始終不知道。要是當(dāng)時他知道戴恩是他的兒子會有什么差別呢?他對那孩子的愛可能會超過他過去的那種愛嗎?要是他當(dāng)時了解他兒子的情況，他會采取一種不阿的方式嗎?是的!他的心在痛哭。不，他的理智在嘲笑。

他激烈地指責(zé)著自己。傻瓜!你本應(yīng)該明白梅吉是不可能回到盧克的身邊去的。你本應(yīng)該馬上就明白戴恩是誰的孩子。她是這樣為他而自豪!這就是她能夠從你這里得到的一切。她在羅馬就是這樣對你說的。哦，梅吉……在他的身上你得到了最美好的東西。親愛的上帝啊。拉爾夫，你怎么能不明白他是你的呢?如果以前不明白的話，那么，當(dāng)他已經(jīng)長大成人，來到你的身邊的時候，你本應(yīng)該發(fā)覺的。她是在等待著你自己明白過來，急切地等待著你明白過來。只要你明白了，她會雙膝跪在你的面前的。可是你卻瞎了眼。你不想明白。拉爾夫-拉烏爾·德·布里克薩特紅衣主教，這就是你所希望的。這種希望勝過了她，勝過了你的兒子。勝過了你的兒子!

房間里已充滿了低聲的哭泣、窸窣聲和喃喃低語，鐘表和他的心同時啪啪地跳動著。隨后，這跳動便不再是同時的了。他和它的步調(diào)已經(jīng)不一致了。在一片飄忽不定的霧翳中，梅吉和菲似乎站在那里飄動著；她們那驚惶萬狀的臉浮來浮去，對他說著一些他似乎聽不見的話。

“啊——!”他大喊著，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

他幾乎沒有意識到痛苦，只是對梅吉的胳臂摟著他，以及他的頭倒在她懷中的這種狀況感到心滿意足。但是，他竭力轉(zhuǎn)動著身體，直到他能看到她的眼睛，看到她。他想說，寬恕我吧，但是他明白，她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寬恕他了。她知道，她從中已經(jīng)得到了最美好的東西。隨后，他想說一些非?？鞓返脑?，使她能得到永遠(yuǎn)的慰藉。但是他明白，這也是不必要的。不管她是什么樣的人，她會承受任何事的。任何事!于是，他合上了雙眼，聽?wèi){自己的感覺所至，在最后的一刻，他忘掉了梅吉。

梅吉睜大眼睛透過窗子凝望著花園里四處盛開的玫瑰。馥郁芬芳的玫瑰，蜜蜂翻飛的玫瑰。還有那木瑾、問荊、魔鬼桉，正在怒放的紫茉莉、花椒樹。這花園是多么美麗，多么生氣盎然啊。眼看著小東西長成大的，變化、凋萎，新的小東西又開始了同樣無窮無盡的、生生不息的循環(huán)。

德羅海達的時代要終止了。是的，不僅僅是時代。讓未知的后人去重新開始這種循環(huán)吧。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誰都不怨恨。我不能對此有片刻的追悔。

鳥兒胸前帶著棘刺，它遵循著一個不可改變的法則。它被不知其名的東西刺穿身體，被驅(qū)趕著，歌唱著死去。在那荊棘刺進的一瞬，它沒有意識到死之將臨。它只是唱著、唱著，直到生命耗盡，再也唱不出一個音符。但是，當(dāng)我們把棘刺扎進胸膛時，我們是知道的。我們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們卻依然要這樣做。我們依然把棘刺扎進胸膛。

記憶語錄

荊棘鳥最后的歌聲是美麗的，但那歌聲是在最痛苦的時候唱出的，一邊忍受著疼痛一邊唱著使上帝微笑的歌，歌聲真的那樣引人入勝嗎?還是生活本身就是這樣：如果你不能忍受，那么你就無法生存，而在你忍受的同時生活也繼續(xù)了下來。

深沉的夜晚，一切歸于寧靜，只聽見秋風(fēng)擺弄枝葉的淅瀝。我側(cè)躺在床頭，捧起那本厚實的《荊棘鳥》，隨著梅吉，隨著拉爾夫，等待睡眠慢慢侵襲我的思維。翻看中，時常會陷入沉思，有些句子，有些情愫不經(jīng)意間敲擊著我的心門。生命是一種歷程，我們會被幸福填充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也會與困難絕望糾結(jié)不清，還有些時候我們深深陷入無奈的桎梏。情感可以被理智深埋，事實也會被假象與謊言封鎖，可是一切發(fā)生的時候，就已然成為存在，當(dāng)我們回首，它真真切切地印在我們走過的路上。梅吉像一只放聲歌唱的荊棘鳥，帶著深深刺入體內(nèi)的荊棘，愛著永遠(yuǎn)不會歸來的拉爾夫——將自己獻給上帝的男人，固執(zhí)地占有著他血脈的延續(xù)。她的一生，仿佛什么都沒有得到，但是，她卻擁有全部。付出了愛，收獲了愛，堅韌地前行，用生命體嘗著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