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畫中人與話外音
——《鶯鶯傳》“元稹自寓說”的一個內(nèi)證

2010-08-15 00:42張同利安陽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院河南安陽455000
名作欣賞 2010年2期
關(guān)鍵詞:元稹張生創(chuàng)作

□張同利(安陽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院,河南 安陽 455000)

畫中人與話外音
——《鶯鶯傳》“元稹自寓說”的一個內(nèi)證

□張同利(安陽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院,河南 安陽 455000)

元稹鶯鶯傳張生

《鶯鶯傳》“元稹自寓說”向來頗有爭議。造成“元稹自寓說”聚訟紛紜的主要原因是:在門第婚姻、封建倫理與個人感情的夾擊下,作者形成了一種極為復(fù)雜幽微的創(chuàng)作心理,體現(xiàn)在作品中就是充滿矛盾的人物形象、幽微含蓄的文辭、藏頭露尾的表述。我們并不能因為《鶯鶯傳》的寫作方法及其審美效果,輕易懷疑“元稹自寓說”,相反,倒是這種特殊的創(chuàng)作心理為“自寓說”提供了一個較為有力的內(nèi)證。

張生這一人物是否為元稹自寓的問題,向來就是《鶯鶯傳》研究中最有爭議的論題之一。自從南宋趙德麟《侯鯖錄》引王《傳奇辨證》提出“則所謂《傳奇》者,蓋微之自敘,特假他姓以自避耳”①的說法以來,元稹自寓說就為大多數(shù)學(xué)者所接受。古人劉克莊、瞿佑、胡應(yīng)麟等都贊同這種說法,魯迅《中國小說史略》也以為“元稹以張生自寓,述其親歷之境”②。后有孫望撰《鶯鶯傳事跡考》③,復(fù)又對此說進行了進一步論證。汪辟疆《唐人小說》亦云:“至其傳中之所謂張生……征諸本集詩歌及其年譜,皆與此傳吻合,前人已詳言之,當無疑義?!雹?/p>

概括起來“,元稹自寓說”證據(jù)有這幾點:一是張生遇崔鶯鶯時年二十二歲,為貞元十六年庚辰(800年),正與元稹年齡相符;二是按傳世墓志,此傳中的鄭氏正是元稹異派之從母;三是傳說元稹所作《姨母鄭氏墓志》即有微之自敘的說法;四是從元稹的詩作來看,其中不僅隱含鶯鶯,而且還有對此事的追憶。但這一原本不成問題的問題,有人卻疑心重重,煞費苦心地進行辯解論證,否定“自寓”說,認為張生是一個虛構(gòu)的藝術(shù)形象,與作者本身并無干系(參見霍松林《略談〈鶯鶯傳〉》,《光明日報》1956年5月20日;吳偉斌《“張生即元貞自寓說”質(zhì)疑》,《中州學(xué)刊》1987年第2期;曾祥麟《張生不是無情種——關(guān)于元稹的〈鶯鶯傳〉》,《貴州民族學(xué)院學(xué)報》1989年第3期)。對于這種忽視唐小說創(chuàng)作基本規(guī)律,以現(xiàn)代人從文本出發(fā)的觀點來解讀《鶯鶯傳》的說法,早有人予以反駁(參見尹占華《〈鶯鶯傳〉是元稹自寓——兼與吳偉斌先生商榷》,《西北師大學(xué)報》2001年第4期;程國賦《論元稹的小說創(chuàng)作及其婚外戀——與吳偉斌先生商榷》,《文學(xué)遺產(chǎn)》2002年第1期;周相錄《吳偉斌先生〈鶯鶯傳〉研究中的失誤——兼談學(xué)術(shù)批評規(guī)范》,《煙臺師院學(xué)報》2002年第1期)。但細究起來,這也怨不得別人,只能怪元稹自己在這一自暴緋聞的環(huán)節(jié)上還不夠坦誠,遮遮掩掩,既要把自己這段觸動心腑的體驗吐露出來,所謂不吐不快,又要維護自己光輝燦爛的士大夫形象;不僅自己化名張生,而且還要以一副假道學(xué)的面孔玩弄自己的傷疤。如果我們回到作品中,張生一面是貌似與作者毫無瓜葛的“畫中人”,一面卻又無時無刻不透露出元稹本人的個中信息,通過這種微妙的信息,我們可以窺探元稹這一小說創(chuàng)作的“話外之音”。本文即試圖從作者的這種幽微曲折的創(chuàng)作心理出發(fā),揭示造成《鶯鶯傳》人物形象原型解讀困難的原因,以便于從源頭上化解種種顧慮和誤讀,從而為元稹自寓說提供一個內(nèi)證。

讓我們先回到討論的出發(fā)點——“元稹自寓說”。這一論題的本質(zhì)實際上牽扯到唐人小說創(chuàng)作的真實性原則問題。唐人作小說往往寫真人真事⑤,但唐人創(chuàng)作小說的這種“真實性”原則卻并非創(chuàng)作手法,同樣的一件事,作者可以選取第一人稱,完全將自己的所見所感展示給讀者,也可以選取第三人稱,作者既可通過小說中的主人公抒寫自己的見聞和感受,也可以一個全知全能的敘述者身份對事件和人物評頭論足。這是小說創(chuàng)作的常識,很容易理解。作者對人稱的選擇,完全取決于作者和事件及其人物的利害關(guān)系,一件與自己的社會聲譽和道德準則全無關(guān)礙的事,作者當然可以作第一人稱自敘。與之相反,作者要敘述的事關(guān)系到自己的社會聲譽和道德準則,卻又郁積已久難以抑制,第三人稱敘事未嘗不是一個合理的選擇。元稹《鶯鶯傳》的創(chuàng)作之所以選取第三人稱敘事,即是出于上述考慮。

換句話來說,元稹極其矛盾的創(chuàng)作心理是在門第婚姻、封建倫理等觀念和個人真實情感的夾擊下,形成的情和禮難以相融并存的局面,只能以一種裂變的形態(tài)別別扭扭地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這種矛盾心理體現(xiàn)在作品中的人物身上就是矛盾性格。我們還可以這樣來理解,即作為真實的情感沖突體驗者的張生是“畫中人”,元稹要通過他的矛盾性格把自己復(fù)雜的情感體驗痛痛快快地舒瀉出來,因此張生身上集中的是門第婚姻和個人情感的沖突;而作為故事敘述者的元稹,我們從故事的“話外音”里更多地體會到的是他的矛盾心理,他既要以局外人的身份對故事和男女主人公作出貌似客觀冷靜的敘述和評論,又無法擺脫真實情感的誘惑,時時沉浸于這段情感的體驗中,不自覺地把自己的真情實感透露給讀者。下面就從張生這個“畫中人”的矛盾性格及其原因,以及元稹“話外音”的形成及其原因兩方面試作論述。

一、畫中人

《鶯鶯傳》開頭對張生的性格作了介紹,說他“內(nèi)秉堅孤,非禮不可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這一自夸守禮之語⑥,當然不能看作操守謹嚴的表征⑦。至于說他好色多情,是所謂“非忘情者”,倒算是真實,這只需看看小說后面的內(nèi)容就知道了??陀^地說,張生第一次見到鶯鶯后,雖說“自是惑之,愿致其情”,但這里的“惑”,多半是“惑”于色而不是“惑”于情,是驚艷于鶯鶯美貌的直接結(jié)果。后來隨著兩人關(guān)系的發(fā)展,應(yīng)該說張生還是動情了,得到鶯鶯《明月三五夜》詩時的驚喜,為鶯鶯斥責后的絕望,鶯鶯自至侍寢后的飄然之態(tài),都是很好的證明。最能說明問題的是在崔嫁張娶后,張生求見鶯鶯時,“怨念之誠,動于顏色”的舉動,張生的感情至此是真誠的。但張生最終還是拋棄了鶯鶯,是為“忍情”。至于個中原因,作品只是做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解釋。所謂“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予之德不足以勝妖孽,是用忍情”,用“尤物妖人”之謗來為張生的始亂終棄辯護。其實我們從作品吞吞吐吐的敘述中還是能找到真正的原因。

這個原因正體現(xiàn)在鶯鶯言行心理的矛盾之中。鶯鶯以詩箋與張生約會西廂,張生真來了卻又義正詞嚴;鶯鶯自至侍寢后,卻“又十馀日,杳不復(fù)知”;一旦張生將至長安,鶯鶯嘴上不說,但“愁怨之容動人”;數(shù)月之后,張生復(fù)與鶯鶯流連朝夕,本是歡快之時,鶯鶯忽“獨夜操琴,愁弄凄惻”。為什么會這樣?只能是因為鶯鶯心理的矛盾反映在了行動上,百般的躊躇、疑慮、愁怨、凄惻,無非都是鑒于對自身寒門孤女的不自信和對兩人私情的擔心。雖說作者為鶯鶯冠以崔姓,分明是唐代七大姓之一,非清河則博陵,但我們有理由認為,連同“財產(chǎn)甚厚,多奴仆”之說,這都是元稹的精心包裝,鶯鶯真正的出身不可能是名門望族,充其量是普通宦門碧玉而已。因此鶯鶯的痛苦,正是出于對當時社會門第婚姻和封建禮法的顧忌。相比之下,作品對張生的這類舉動描寫不多,只在“文調(diào)及期,又當西去”時,寫到了張生情緒的變化,“當去之夕,不復(fù)自言其情,愁嘆于崔氏之側(cè)。崔已陰知其將絕矣”。上文已經(jīng)提到過類似的情形,張生一旦西去長安,兩人的關(guān)系就變得微妙起來,似乎長安成了二人關(guān)系的觸發(fā)點。要弄清這點,必須明白張生到長安去干什么。

按照作品的敘述,鶯鶯與張生的第一次幽會是在二月中旬,過了一個月左右,張生將至長安,則在三月中旬前后。在此之前,作品有如下交待:“張生常詰鄭氏之情,則曰:‘知不可奈何矣,因欲就成之?!笨磥韮扇怂较吕镎劦搅嘶橐龅膯栴},所以張生在回長安與家人商量之前(元稹貞元九年明經(jīng)及第,移家長安⑧),事先探明了鄭氏的態(tài)度。并且在走之前,張生還“先以情諭之”,向崔鶯鶯重申了自己的情感。但對這次行程,鶯鶯“宛無難詞,然而愁怨之容動人矣”,說明還是很清楚現(xiàn)實情況的。這次行程的結(jié)果,作品也沒有明確說明,但從張生回來以后對此不著一詞看,顯然是失敗的。所以才有鶯鶯于歡會之時,“獨夜操琴,愁弄凄惻”的反常舉動。失敗的原因,想必大致是鶯鶯出身寒門,二人結(jié)親“門不當,戶不對”吧。

張生第二次西去,作品說得明白,是要參加科考。這一決定士人命運的考試,張生當然看得很重。更要命的是即便得中,要想進身士流,還要用時人最為看重的締結(jié)高門來鞏固自己在社會上的地位。在前途和情感面前,張生要做出選擇,結(jié)果是預(yù)料之中的。

總結(jié)起來看,張生多情又絕情的矛盾性格,其實并不是元稹講的那番女人禍水的道理所能遮蔽的,它有更為深層的社會文化原因,即門第婚姻與個人情感的沖突。這正是作者創(chuàng)作的心理出發(fā)點。

二、話外音

如果我們再進一步探究隱藏在文字背后的“話外之音”,即可揭示出作為故事講述者的元稹極其矛盾的創(chuàng)作心理。元稹是個聰明人,把自己放在一個局外人的位置上,用接近冷漠的視角和口吻對故事展開敘述和評論。這一視角的選擇,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將自己的情感和愧疚之意都置之度外,束手冷觀劇中人,真是輕松多了。這樣不僅可以寫“始亂之”以瀉其風流之情,甚至如屠隆所說的“風華中卻道出蒲團上話”⑨,在唐代文人津津樂道的男女艷情上展示自己的史才、詩筆,以見風流倜儻之氣;而且還能一本正經(jīng)地評頭論足、指指點點,將“終棄之”這一有悖常人道德準則的行為偷換為“善補過”,以文過飾非,顛倒黑白。可謂用心良苦!然而,仔細探究起來,元稹并不是一個擅長偽裝的合格演員,他不僅在張生這一“善補過”的“忍情”者的敘述上屢屢顯得吞吞吐吐、顧慮重重,而且在將“尤物妖人”之謗強加給鶯鶯時,卻又“情動于中”,無意間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到鶯鶯身上,以己之意體鶯鶯之情,故能將鶯鶯塑造得風華綽約、楚楚動人。

鶯鶯外表有兩個基本的特點,即艷麗、嬌軟。張生初見鶯鶯時,鶯鶯“常服容,不加新飾,垂鬟接黛,雙臉銷紅而已。顏色艷異,光輝動人”,她的美艷剔除一切雕飾,是出自天然的。再看其體態(tài)“,以鄭之抑而見也,凝睇怨絕,若不勝其體者”,可謂嬌軟無力。對這一體態(tài)特征,作品多次寫到。鶯鶯自薦枕席,“俄而紅娘捧崔氏而至,至則嬌羞融冶,力不能運支體”,天明離開,“崔氏嬌啼宛轉(zhuǎn),紅娘又捧之而去”,一個“捧”字將鶯鶯嬌軟之狀摹畫入神。鶯鶯的外貌和體態(tài)正當“天命尤物”之謂。作者反復(fù)摹寫鶯鶯超出凡人外表的美艷和體態(tài)的嬌軟慵懶之狀,大概是出于為下文“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的“宏論”作鋪墊的需要,但無意中卻將一個風華綽約的絕代嬌女展現(xiàn)在了讀者面前。

作者以一種感同身受的悲憫心態(tài)去寫鶯鶯,因此鶯鶯身上具有濃厚的悲劇性詩人氣質(zhì)。仕宦之家的封建禮儀教養(yǎng)和寒門孤女的現(xiàn)實情形,使她矜持深沉;對愛情的渴望和追求,使她情意綿綿;于男女私情的忌諱和始亂終棄的擔憂,又使她敏感憂郁。而深沉、多情、憂郁、敏感等等都是詩人所常常具有的。鶯鶯性格內(nèi)向,極為深沉,正如作品所說,“大略崔之出人者,藝必窮極,而貌若不知;言則敏辯,而寡于酬對。待張之意甚厚,然未嘗以詞繼之。時愁艷幽邃,恒若不識,喜慍之容,亦罕形見?!瘪娉?、凝重、寡言、內(nèi)斂。在作品中鶯鶯很少直接說話,即便要表達自己的情感和看法,也往往要借助于詩歌這一最適合于自己的表述手段,將自己的千種風情、萬般無奈都吐露在詩歌當中。

張生第一次見到鶯鶯時,鶯鶯“因坐鄭旁。以鄭之抑而見也,凝睇怨絕,若不勝其體者?!瓘埳砸栽~導(dǎo)之,不對。終席而罷”。此后張生苦于無以傳情達意,紅娘告訴張生,鶯鶯“善屬文,往往沉吟章句,怨慕者久之”,詩歌正是鶯鶯所喜好和傾心的。張生遂綴《春詞》二首,鶯鶯果然用《明月三五夜》含蓄自然地表明了自己的愛慕之意。鶯鶯情終勝禮,直至侍寢,卻又“終夕無一言”,以致張生疑其夢寐;自此十余日無消息,張生賦《會真詩》因授之,鶯鶯始又重與張生幽會西廂。張生留止長安,鶯鶯寫的一封書信雖多散語,然而她的欣喜哀婉、企盼失意、寬慰責怨、依戀決絕,種種復(fù)雜的情感交匯到一起,使得它看起來更像是一首關(guān)于這段真摯情感的哀頑艷斷的悲歌,充滿了詩情詩意。

鶯鶯是個多情的女子,且不說她終于按捺不住萌動的春心自侍枕席,也不必說她如何把種種情思蜜意深藏于她愁怨敏感的面容之下,只看故事最后鶯鶯的兩首以情絕情的詩歌,即可見其感情之深刻、沉重。其一“,自從消瘦減容光,萬轉(zhuǎn)千回懶下床。不為旁人羞不起,為郎憔悴卻羞郎?!弊窇洰斈辏徘樗记Щ厝f轉(zhuǎn),愛到深處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蝶戀花》)。其二“,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痹嚳唇袢找蝗⒁患?,還有什么再值得提起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還是將這段情感藏在心底吧。兩首詩是一個整體,成意義上的關(guān)聯(lián),第一首以重申自己對張生的感情之深,第二首則言說自己的無奈和訣別之意,同時暗含對張生的埋怨,而這埋怨又來自對這份感情的難以割舍,放眼當前只是一個無可奈何的結(jié)局罷了。

崔鶯鶯是一個悲劇,是一支感傷曲,她造就了《鶯鶯傳》的抒情性、悲劇性的藝術(shù)氛圍和濃郁的詩意美以及巨大的藝術(shù)震撼力。在唐人傳奇中,崔鶯鶯形象是獨一無二的,包含著豐富的性格特征和關(guān)于社會的、文化的、情感的、審美的深刻意義。從這方面來看,“忍情”的元稹終究未能忍情,他懷著對“崔鶯鶯”的深刻懷念創(chuàng)造了一個性情容貌兩絕的“絕代佳人”,可算是對“崔鶯鶯”的懺悔了。

上文我們提到,這篇傳奇小說的創(chuàng)作,作者的心理是極為復(fù)雜的。它最基本的驅(qū)動力是對這段深刻的情感體驗刻骨銘心的記憶,這段記憶久久糾纏于心頭,作者急于要把它吐露出來,以解心頭壓力的沖動。如果僅此而已的話,元稹大概會把它寫得纏綿悱惻、酣暢淋漓;但問題在于男女私情是為當時社會輿論所否定的,即便作為官僚文人的元稹大可把它作為懵懂少年的風流韻事訴諸筆墨,以博風流才子之名,但真要點名道姓地把它裸示于眾,元稹還沒這個膽量。這一點他實在沒有《游仙窟》作者張?zhí)孤省2贿^崔鶯鶯畢竟不是名為“神仙窟”實是平康里的“崔十娘”,對良家女子的“始亂之,終棄之”,不管元稹把它說得多么合情合理、冠冕堂皇,從最基本的人情事理上來說,元稹還是難逃其咎。

因此,在敘事視角上,作者選擇了第三人稱,不光故事的主人公不是自己,在敘述過程中大可心安理得,而且還可以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對整個事件評頭論足,聊以安慰自我、粉飾自我。同時,作者又可借張生之名澆自己心頭之塊壘。作者的設(shè)計可謂周到。然而我們知道,躲在故事背后全知全能的敘述者有時很難與真實的自我嚴格劃清界限,尤其是元稹本身即是事件的親身體驗者,傳中的張生又是這一情感表述的載體,為了將故事講得真切感人,元稹時而有意無意地轉(zhuǎn)換著自己的角色,這種在幾種角色間的游動遂使得故事敘述從整體上顯得撲朔迷離。這一特殊的寫作心理,表現(xiàn)在敘事語言上,即幽微曲折,含蓄蘊藉。作者在敘述故事時常常故意不把話說白說透,留有很大的空間。三五月夜,鶯鶯以詩約會張生于西廂,生驚喜而至反遭鶯鶯斥責,張生目瞪口呆,讀者也自一頭霧水。個中原委,作者沒有明說。數(shù)夕以往,鶯鶯忽飄然自至,然而“終夕無一言”,何又自至,何以不言?仍然不做交待?!笆呛笥质湃?,杳不復(fù)知?!庇质遣仡^露尾之語。至于“無何,張生將之長安”,究為何干?作者亦不細說。數(shù)月之后,張生自長安返回,對此次行程作者竟不著一字;而歡快之時,鶯鶯卻奏凄惻之音。張生因參加科舉西去,不僅不做依依留戀之狀,反“不復(fù)自言其情,愁嘆于崔氏之側(cè)”。這種種“欲說還休”的文字表述,均是源于元稹那種難以割舍又難以啟齒的特別情感活動。幽微含蓄的文辭,藏頭露尾的表述,最終造成了像李商隱《無題》詩一樣的審美效果。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造成《鶯鶯傳》元稹自寓說聚訟紛紜的主要原因是:在門第婚姻、封建倫理與個人感情的夾擊下,作者形成了一種極為復(fù)雜幽微的創(chuàng)作心理,體現(xiàn)在作品中就是充滿矛盾的人物形象、幽微含蓄的文辭、藏頭露尾的表述。我們并不能因為《鶯鶯傳》的寫作方法及其審美效果,輕易懷疑“元稹自寓說”,倒是他的這種特殊的創(chuàng)作心理,正可以從源頭上為我們掃除疑慮,反過來為“自寓說”提供了一個較為有力的內(nèi)證。

①趙德麟.侯鯖錄(卷5)[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②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③孫望.蝸叟雜稿[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④汪辟疆.唐人小說[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⑤程國賦.論元稹的小說創(chuàng)作及其婚外戀——與吳偉斌先生商榷[J].文學(xué)遺產(chǎn),2002.1.

⑥陳寅恪.元白詩箋證稿[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1.

⑦周紹良.唐傳奇箋證[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0.

⑧卞孝萱.元稹年譜[M].濟南:齊魯書社,1980.

⑨(舊題)湯顯祖.虞初志(卷5)[M].上海:上海書店,1986.

張同利,文學(xué)博士,安陽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院講師,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小說史。

(責任編輯:古衛(wèi)紅)

猜你喜歡
元稹張生創(chuàng)作
元?。耗悴欢业膽n國憂民
元稹:由心書曲直,不使當世觀
共苦的愛
《一墻之隔》創(chuàng)作談
雷打冬
雷打冬
張生題字喻客
趙學(xué)敏書法作品元稹《鄂州寓館嚴澗宅》
創(chuàng)作隨筆
創(chuàng)作心得
荆门市| 内乡县| 嘉黎县| 吐鲁番市| 青神县| 禹州市| 铁岭县| 庆城县| 漳州市| 陇西县| 文水县| 汤阴县| 宁明县| 周至县| 托克逊县| 河西区| 阜平县| 濉溪县| 荔波县| 庆城县| 新和县| 安吉县| 新乡市| 宁津县| 明水县| 财经| 会泽县| 南平市| 琼结县| 克东县| 麦盖提县| 宜昌市| 娱乐| 建平县| 珠海市| 马边| 芜湖市| 登封市| 南漳县| 莒南县| 上蔡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