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錦貴(嘉興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浙江 嘉興 314036)
《兒女英雄傳》對《紅樓夢》的借鑒與模仿
□袁錦貴(嘉興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浙江 嘉興 314036)
《兒女英雄傳》《紅樓夢》借鑒模仿原因
《兒女英雄傳》和《紅樓夢》具有眾多相通之處,這在清代小說中是很獨特而唯一的。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兒女英雄傳》對《紅樓夢》的有意借鑒與模仿。這種模仿不但體現(xiàn)在構(gòu)思和情節(jié)架構(gòu)上,而且體現(xiàn)在人物塑造和藝術(shù)手法上。究其原因,一是因為他們的作者具有相似的創(chuàng)作動機,二是因為《紅樓夢》取得的成就令世人注目并且得到廣為傳唱,客觀上成為《兒女英雄傳》借鑒和模仿的對象。
《兒女英雄傳》是清代著名滿族作家文康所寫的一部京味小說,該小說一問世就影響極大,以至于當時宏文書局的老板不得不倉促出版續(xù)集,可謂紅極一時。然而,由于種種誤讀,尤其是因為文康在《兒女英雄傳》中對《紅樓夢》表示了諸多“反對”,造成了百年來學(xué)術(shù)界對《兒女英雄傳》“反《紅樓夢》”性質(zhì)的“定論”,而且圍繞這一“定論”,諸多學(xué)者從各種角度去將《兒女英雄傳》與《紅樓夢》進行比較印證,致使《兒女英雄傳》在《紅樓夢》高大挺拔的陰影中難有出頭之日,更別說躋身一流小說之列。然而,《兒女英雄傳》和《紅樓夢》的關(guān)系是否只是一個“反對”了得?①隨著近年來對《紅樓夢》和《兒女英雄傳》小說作者和文本研究的深入以及對滿族文學(xué)、滿族風(fēng)俗文化研究的不斷擴展,重新審視和解讀《兒女英雄傳》與《紅樓夢》的關(guān)系的條件已經(jīng)成熟。而且,考慮到長期以來自覺不自覺地將《兒女英雄傳》與《紅樓夢》作比較而形成的對《兒女英雄傳》研究所造成的負面影響,要讓《兒女英雄傳》研究真正完全實現(xiàn)客觀、系統(tǒng),正確認識《兒女英雄傳》和《紅樓夢》之間的關(guān)系就顯得尤其重要②。同時,《兒女英雄傳》和《紅樓夢》同屬于清代滿族作家所寫的著名作品,在當時都曾引起巨大的反響,兩部小說產(chǎn)生相隔的時間也不是很長,《兒女英雄傳》本身還有意識地借鑒和模仿《紅樓夢》,因此有必要將兩部小說放在一起進行對比研究和發(fā)展性研究。本文試從《兒女英雄傳》對《紅樓夢》的借鑒與模仿的角度略述一二,以求教于同仁。
《兒女英雄傳》學(xué)習(xí)《紅樓夢》的印記很明顯,在很多方面深受《紅樓夢》的影響,這一點已經(jīng)得到學(xué)界公認。大致而言,《兒女英雄傳》對《紅樓夢》的模仿與借鑒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構(gòu)思和情節(jié)架構(gòu)上的模仿與借鑒
首先,在書名的取名上,按照《紅樓夢》第一回所述,《紅樓夢》之前先后取名叫《石頭記》《情僧錄》《風(fēng)月寶鑒》《金陵十二釵》;《兒女英雄傳》緣起首回則敘說《兒女英雄傳》初名《金玉緣》,又名《日下新書》《正法眼藏五十三參》《兒女英雄傳評話》,先后得名的個數(shù)都是五個,這可能有巧合的成分,但從《兒女英雄傳》初名《金玉緣》來看則顯然有模仿和借鑒《紅樓夢》的痕跡。因為《紅樓夢》中貫穿全書的兩大隱線即為“木石前盟”和“金玉緣”,其中“金玉緣”指賈寶玉與薛寶釵的情緣③。而《兒女英雄傳》中對于初名《金玉緣》的原因書中本有交代:
此書原為十三妹而作,到如今書中所敘,十三妹大仇已報,母親去世,孤仃一人,無處歸著,幸遇鄧、褚等位替安公子玉成其事,這就是此書初名《金玉緣》的本旨。
可見,《兒女英雄傳》中“金玉緣”是指十三妹(何玉鳳)與安公子安驥(玉格)、張金鳳之間的情緣。這表明《兒女英雄傳》的原意就是模仿寶玉與寶釵之情緣寫作的。而且,非常明顯的是,《紅樓夢》中寫寶、黛、釵之間的三角戀情,《兒女英雄傳》中則寫“二鳳”——何玉鳳、張金鳳二人同嫁安驥,并且二人聲氣相通、情同姐妹,毫無相互妒忌之心,這當然是文康“以此(《紅樓夢》)作為前車之鑒,一一探索出其原因,從而確立出對策”的寫作目的所致,但其借鑒和模仿《紅樓夢》的痕跡也是顯見的。
其次,在總體構(gòu)思和大的情節(jié)架構(gòu)上,兩書都以一個旗人家庭為描寫對象,以貴族公子的愛情婚姻和人生道路為描寫重點,《紅樓夢》有寶玉與黛玉、寶玉與金鎖(寶釵)的離合悲歡,《兒女英雄傳》有寶硯與雕弓的合——分——合,其線索都是寶貝——《紅樓夢》中的寶玉、金鎖;《兒女英雄傳》中的雕弓、寶硯。只不過,《紅樓夢》中這條線若隱若現(xiàn),屬于草蛇灰線;《兒女英雄傳》中這條線為作者有意點出,并且多次置于回目的開頭加以提醒,生怕讀者不明白,如第十一回開頭:
上回書講的是雕弓寶硯自合而分④,十三妹同安龍媒、張金鳳并張老夫妻柳林話別,是這場書中開場緊要關(guān)頭。
第二十一回開頭:
這書前二十回已把安、何、張三家聯(lián)成一片,穿得一串,書中不再煩敘。從這二十一回起,就要作一篇雕弓寶硯已分重合的文章,成一段雙鳳齊鳴的佳話。
接下來,第二十八回回目即云“寶硯雕弓完成大禮”,
姑娘一進洞房,……妝臺邊倚著那桿稱心如意的新稱,挑著龍鳳蓋頭;兩旁便是那和合雕弓,團臠寶硯。
再次,在具體的構(gòu)思上,兩書都以夢始,《紅樓夢》是“甄士隱夢幻識通靈”,《兒女英雄傳》是“云端里的夢話”;兩書都有一個寶鏡,《紅樓夢》是“風(fēng)月寶鑒”,《兒女英雄傳》有“天人寶鏡”;兩書都有一個掌控書中主人公等一干人命運的天界夫人,《紅樓夢》有“警幻仙姑”,《兒女英雄傳》有“悅意夫人”,書中的主人公都是她們有意發(fā)落下界入世的。
2.人物塑造上的模仿與借鑒
首先,在人物的取名與人物關(guān)系構(gòu)造上,可以顯見《兒女英雄傳》對《紅樓夢》的模仿與借鑒?!都t樓夢》的主人公賈寶玉,小名寶玉;《兒女英雄傳》的主人公安驥,小名玉格;《紅樓夢》中與賈寶玉有顯性愛情關(guān)系的女性有林黛玉、薛寶釵、襲人,《兒女英雄傳》中與安驥有顯性愛情關(guān)系的女性有何玉鳳、張金鳳、長姐兒;《紅樓夢》中人物的取名大量運用諧音的手法,一類是有敘事功能的如四春——元春、迎春、探春、惜春諧音為“原應(yīng)嘆息”、賈雨村諧音為“假雨村言”、香菱諧音為“香憐”、甑士隱諧音為“真事隱”、秦鐘諧音為“情種”等等,另一類純粹是插科打諢式的人物取名,如單聘仁諧音“善騙人”;《兒女英雄傳》中基本上沒有發(fā)揮敘事功能的那種諧音⑤,但插科打諢式人物諧音取名大量出現(xiàn),如華忠(忠華)、卜德成(不得成)、霍士端(禍事端)、霍士道(禍事到)、傻狗(姓茍)、白臉兒郎(姓郎)、張樂世(張老實)、糊太爺(姓胡)。
其次,在人物性格的塑造方面,《兒女英雄傳》對《紅樓夢》借鑒和反思較多。如《紅樓夢》寫賈寶玉的雙性氣質(zhì),他是男子,卻喜歡在女兒中廝混,甚至喜歡吃女性的胭脂,而且相貌姣好,具有女性的風(fēng)貌:“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臉似桃瓣,睛若秋波”,但他由于祖母的溺愛,不聽師友之規(guī)諫,頑劣怕讀文章,不務(wù)正業(yè),鬧學(xué)堂、踢小廝、與年輕漂亮的丫環(huán)(如金釧)打情罵俏,甚至與風(fēng)流俊美的男性共龍陽之癖,他不愿意學(xué)習(xí)世務(wù),從不關(guān)心家庭事務(wù)和家族的發(fā)展,除了在愛情上遭受挫折而要化為灰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的理想和追求,成為名副其實的“富貴閑人”和“社會的多余人”。與此相對應(yīng),《兒女英雄傳》寫安驥也是粉妝玉琢、目秀眉清、溫文儒雅,但他并沒有賈寶玉的雙性氣質(zhì),見到生眼些的婦女就會害臊,比女孩還靦腆,但馬上可“巴圖魯”,從小就愛騎馬,是一個至性中的孝子,處危難之際敢于承擔責(zé)任、千里救父,而且從安驥會試合格后就“把家里收藏的《廿二史》、《古名臣奏疏》、《開國方略》、《大清會典》、《律例統(tǒng)纂》、《三禮匯通》甚至漕運治河諸書,凡是眼睛里向來不曾經(jīng)過的東西,都搬出來放在手內(nèi)當作閑書,隨時流覽”的細節(jié)來看,他很關(guān)心國家大事,注重經(jīng)世濟用之學(xué),個人性情上本是聰明心性,聽從父母的教養(yǎng)、師友的勸勉和閨閫的箴規(guī),有時雖有點“小德出入”,到底破了三關(guān)——開了知識、出了書房、成了家,最后入了仕途。⑥
另如,賈寶玉身邊的人幾乎全是年輕漂亮的女性,相互之間爭風(fēng)吃醋,用王夫人的話說“把寶玉都給引誘壞了”;安驥身邊的小廝都是男性,還有一個老仆——華忠,就是何玉鳳、張金鳳也相互聲氣相通、同心同意,毫無絲毫的爭風(fēng)吃醋。這里,當然有文康的理想,但同時也反映出文康對子女成長環(huán)境的重視⑦。
3.藝術(shù)手法上的模仿與借鑒
在藝術(shù)手法上,《兒女英雄傳》對《紅樓夢》的模仿與借鑒也很明顯,如《兒女英雄傳》第二十二回中對何玉鳳和安學(xué)海心理活動的描寫:
這個當兒,安老爺安太太因姑娘當日在青云山莊有一路不見外人的約法三章,早吩咐過公子,沿路無事,不必到姑娘船上去。及至他二位老人家見了姑娘,不過談些風(fēng)清月朗,流水行云,絕談不到姑娘身上的事;即或談到了,談的是到京后,怎樣的修墳,怎樣的安葬;安葬后怎樣造廟;那廟要怎樣近邊地方,怎樣的清凈禪院,絕沒一字的縫子可尋。只這沒縫子可尋的上頭,姑娘又添了一層心事。她想著是:“他們?nèi)绻湛斩炊?,心里沒這樁事,便該和我家?,嵭迹瑹o所不談,怎么倒一派的冠冕堂皇,甚至連‘安驥’兩個字,都不肯提在話下。這不是他們有心是甚么?可見我的見識不差,可就難怪我要急急的跳出紅塵了?!边@是姑娘心里的事。在安老爺、安太太,并不是看不出姑娘這番意思來,心里想的是:“你我既然要成全這個女孩兒,豈有由她胡作非為,身入空門之理?自然該安一片至誠心,說幾句正經(jīng)話,使她打破謎團,早歸正路才是;但這位姑娘,可不是一句話了事的人,此刻要一語道破,必弄到滿盤皆空,莫如且順著她的性兒,無論她怎樣用心,只和她裝糊涂,卻慢慢再看機會,眼下只莫惹她說出話來?!边@是安老爺、安太太心里的事。其實姑娘是一片真心,珍惜自己;安老爺、安太太更是一片真心,惠顧姑娘。弄來弄去,兩下里都把真心瞞起來,一邊假作癡聾,一邊假為歡喜,倒弄得像各懷一番假意了。只顧他兩家這等一斗心眼兒,再不想這樁事越發(fā)左了,這回書越發(fā)累贅了!
這一段描寫顯系模仿前面已經(jīng)分析過的《紅樓夢》二十九回的寫法,應(yīng)必誠當時就指出:“此段系悼紅軒筆意?!?/p>
首先,在創(chuàng)作動機上,文康和曹雪芹都有對不肖之“愧”、“悔”,所以發(fā)奮著書、抒“胸中塊壘”之心理緣由,都對子弟不肖引起的家族敗落深有感觸?!都t樓夢》第一回即云:
自又云,今風(fēng)塵碌碌一事無成,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于我之上,何我堂堂須眉誠不若彼裙釵哉,實愧則有馀,悔又無益之大無可如何之日也。……自欲將以往所賴天恩祖德,錦衣紈绔之時,飫甘饜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負師友規(guī)談之德,以致今日一技無成半生潦倒之罪,編述一集以告天下人。
其后在被認為全書預(yù)演的總綱——《紅樓夢》前五回中多次提到賈府子弟的“不肖”,如第二回中借冷子興之口道出賈府——
如今生齒日繁,事務(wù)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畫者無一;其日用排場,又不能將就省儉?!@還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誰知這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如今的兒孫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其后又“賈雨村”言(假雨村言):
為他祖母溺愛不明,每因?qū)O辱師責(zé)子……你看這等子弟,必不能守祖父之根基,從師友之規(guī)諫的。
第三回評價賈寶玉:富貴不知樂業(yè),貧窮難耐凄涼,可憐辜負好韶光,于國于家無望。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⑧
第四回薛蟠到賈府后,作者又寫道:
住了不到一月的日期,賈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認熟了一半,但是那些紈绔習(xí)氣者,莫不喜與他來往。今日會酒,明日觀花,甚至聚賭嫖娼,漸漸無所不至,引誘的薛蟠比當日更壞了十倍。
第五回借警幻仙姑轉(zhuǎn)述寧榮二公之言道:
子孫雖多,竟無一可以繼業(yè)者。惟嫡孫寶玉一人,……略可望成……恐無人規(guī)引入正。
而賈府等四大家族的敗落其根本問題也在于“一代不如一代”、后繼無人。這足可以說明《紅樓夢》作者在意識中,至少是潛意識中對家族“繼業(yè)者”的教育與成長是何等的重視,對家族后繼無人的問題是何等的感觸和哀嘆。以前部分學(xué)者由于對《紅樓夢》的反封建和民主意識有意拔高,認為這是作者的反寫,是贊揚賈寶玉的反封建思想和反世俗行為,筆者認為雖說賈寶玉思想上具有朦朧的民主意識,但其“富貴閑人”的“無事忙”品性和其完全失去滿洲當年的騎射勇武本色而終日混跡于女兒堆中的柔弱個性確實不值得提倡,這種“不肖”對其個人、對整個家族來說是不負責(zé)任的,對于以馬上得天下、叱咤風(fēng)云的滿族的發(fā)展和鞏固滿族的統(tǒng)治地位來說無疑更是致命的,也是有著深厚民族意識的曹雪芹等輩最為擔憂的。張菊玲通過被程刻本刪去的六十三回中關(guān)于芳官改妝的一節(jié)文字就窺見曹雪芹的滿族優(yōu)越感與對滿族入關(guān)一百多年后民族尚武精神喪失的隱憂,認為這透視出《紅樓夢》與眾不同的主題,即滿民族歷史悲劇的再現(xiàn),這是很有見地的。其實,子孫不肖,子孫安做“一技無成”的“富貴閑人”,在任何時代、任何民族都是一種災(zāi)難,都是不值得提倡的,即使是在現(xiàn)在。
《兒女英雄傳》作者文康“榮華已落,愴然有懷,命筆留辭,其情況蓋與曹雪芹頗類”,本身有著“晚年諸子不孝,家道中落,先前遺物,斥賣略盡”的經(jīng)歷和“悔其以往之過,而抒其未遂之志”的想法,因此,在后繼者的教育與成長上有著與曹雪芹相似的情感,只不過深感于“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他并不滿足于《紅樓夢》中賈府等四大家族皆因后代子孫不肖、“放縱私心引起敗落”的反面警醒,于是有意寫作《兒女英雄傳》,通過安驥的逐步成長和安家的重新振興塑造出一群“得性情之正而終于成功”的新八旗子弟形象,意圖給八旗子弟以“正面棒喝”。也正因為此,《兒女英雄傳》在創(chuàng)作上積極借鑒和模仿《紅樓夢》,有意識地學(xué)習(xí)《紅樓夢》就是很自然的了。
其次,《紅樓夢》一出“傳統(tǒng)的寫法都被打破了”,其所取得的成就令世人注目,并很快在八旗子弟中傳抄,逐漸形成“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枉然”的盛況,而且在當時的八旗子弟書中已經(jīng)廣為傳唱,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近代“在京劇和各個地方劇種、曲種種出現(xiàn)了數(shù)以百計的紅樓夢戲”。這種情況自然使得《紅樓夢》成為八旗子弟爭相學(xué)習(xí)的典范,熟悉子弟書和評話、說書的文康耳濡目染,自然也不例外。
當然,《兒女英雄傳》對《紅樓夢》并不僅僅是模仿和借鑒,其富于機趣的“京味”語言成為現(xiàn)當代“京味文學(xué)”的濫觴;武俠與世情、公案相糅合的特點下啟近代武俠小說和譴責(zé)小說;其有意識展示滿族風(fēng)尚和民族風(fēng)味及時代特色比起“時代的空氣很是稀薄”的《紅樓夢》無疑又在繼承《紅樓夢》和前代話本小說的基礎(chǔ)上都有所發(fā)展,自有其價值。這是我們將《兒女英雄傳》與《紅樓夢》進行比較時應(yīng)該關(guān)注的。
①拙文《并非“反〈紅樓夢〉”之作——〈兒女英雄傳〉新見》(《長春工業(yè)大學(xué)學(xué)報》2006.6)認為“與其說文康是‘有憾于《紅樓》’、‘反對《紅樓夢》’,還不如說是對《紅樓夢》的深刻反思與借鑒則更為準確”,他們之間在創(chuàng)作意圖上是“殊途同歸、同源而異流”的。
②拙文《同源而異流——〈兒女英雄傳〉與〈紅樓夢〉之比較新論》(《內(nèi)蒙古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7.5)和《推源析流話“兒”、“紅”——〈紅樓夢〉與〈兒女英雄傳〉》(待發(fā))提出并闡述了他們之間的同源而異流的關(guān)系,認為這比單純的“反《紅樓夢》”觀點更合乎作品的實際,更客觀、合理。
③按照《紅樓夢》第一回和第八回的敘說,賈寶玉是銜玉而生,寶釵有嵌在金器上的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瓔珞,并且寶玉的“玉”之篆文是癩僧所鐫,寶釵的瓔珞也是癩僧所送,兩件寶物上所題寫的篆文正好“是一對兒”,暗示了寶玉與寶釵的似乎是先天注定而又不乏人工痕跡的世俗情緣。
④指何玉鳳和安公子遇合后,何玉鳳的彈弓借給安公子做路引,但卻把自己的硯臺落在了能仁寺,后何玉鳳取回,并且彈弓、寶硯都是他們二人各自的家傳至寶,刻不離身,因此實際上代表何玉鳳和安公子本身。
⑤雖然說安驥(安龍媒)與二鳳(何玉鳳、張金鳳)之間的名字組合恰好體現(xiàn)了龍鳳呈祥的意蘊,但畢竟不是諧音。
⑥文康認為“大凡一個子弟,都有四重關(guān)”,反映了他的成才觀和教育觀。見《兒女英雄傳》,浙江古籍出版社,1997年6月第1版,第392頁。
⑦文康在使十三妹慢慢往回來變的措施中第一條就是使她先脫離原來的生活環(huán)境,從此也可窺見文康很重視人才的成長環(huán)境,這也是合乎現(xiàn)代心理學(xué)的。
⑧此處是敘說甄寶玉,但“假作真時真亦假”,說甄寶玉即說賈寶玉,甄寶玉與賈寶玉是“一形二體”,詳見拙文《真假同構(gòu)、一形二體:〈紅樓夢〉中“寶玉”新論》,發(fā)表于《湖北第二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08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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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古衛(wèi)紅)
浙江省教育廳2007年高??蒲许椖浚ㄙY助編號:20071314)
袁錦貴,文學(xué)碩士,嘉興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文化傳播教研室講師,主要從事明清小說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