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發(fā)勇
淺析語碼轉換的類型和原因
張發(fā)勇
介紹了國內外學者對語碼轉換類型的劃分和對語碼轉換原因的認識,重點歸納了語碼轉換的原因。認為應當重視研究身在中國的外國友人的中英語碼轉換現(xiàn)象,同時應將研究視野由大學擴展至中學和幼兒英語啟蒙教育。
語碼;語碼轉換;語碼轉換類型;語碼轉換原因
語碼是指人們用于交際的符號系統(tǒng),可以是一種語言、方言、語體或語類[1]。語碼轉換是兩種語言的交替使用。語碼轉換可以以單詞、短語、從句或整句的形式出現(xiàn)[2]。目前,關于混合語碼(code-mixing)和語碼轉換(code-switching),有人認為二者是區(qū)別的,有的人又認為二者之間沒有區(qū)別。支持區(qū)分混合語碼和語碼轉換的研究者,通常用語碼轉換來指句間的轉換(inter-sentential switching),用混合語碼來指句內的轉換(intra-sentential switching)。對混合語碼和語碼轉換是否要做出區(qū)分,何自然和于國棟認為這取決于研究的目的和研究方法,在特殊的研究情境下(如語碼轉換的語法研究路向)是有必要的,但是在研究轉換的功能或心理動機時就沒有必要了[3]。本文主要探討語碼轉換的類型和原因,涉及的語碼轉換包括句間語碼轉換和句內語碼混用。
國外的有關研究者,從不同的角度對語碼轉換的類型進行了劃分。
根據(jù)Gumpers的觀點,語碼轉換分為兩類:情景型語碼轉換(situational code-switching)和會話型語碼轉換(conversational code-switching)。情景型語碼轉換,指由于參與者、話題或環(huán)境的改變而產生的語碼轉換。會話型語碼轉換,則是由會話本身的因素引起的,它還包括一種喻意型語碼轉換(metaphorical code-switching),即說話者為改變相互的關系和說話的語氣而進行的語碼轉換。這種轉換含有一定的感情功能,能對情景進行改造,如改變嚴肅的氣氛為輕松、改變公事關系為私事關系,等等[4]。
Poplack將語碼轉換區(qū)分為三種類型:句間語碼轉換(inter-sentential switching)、句內語碼轉換(intra-sentential switching)和附加語碼轉換(tag switching)。后來他又提出了順暢轉換(smooth switching)和不順暢轉換(flagged switching)兩種類型[5]。第一種區(qū)分是以語碼轉換發(fā)生的位置為劃分依據(jù),第二種區(qū)分主要考慮了語碼轉換發(fā)生時說話人的L2的語言水平對語碼轉換流利程度的影響。
Auer也提出了兩種語碼轉換:與語篇相關的轉換(discourse-related alteration)和與交際者相關的轉換(participant-related alterationt)[6]。前者是以說話人為中心的,它可以用來在交談中完成不同的交際行為;后者是以聽話人為中心的,考慮的是聽話人的語言能力和語言喜好。這種區(qū)分主要考慮了語碼轉換發(fā)生時關注的不同對象。
Muysken提出了交替(alteration)、插入(insertion)和詞匯等同(congruent lexicalization)三種類型的語碼轉換[7]。交替型是一種特殊的語碼轉換,它發(fā)生在話輪之間或話輪之內。插入型指在一種語言表達的語言結構中嵌入另一種語言表達的成分。詞匯等同型指兩種語言享有同樣的語言結構,一種語言的詞匯可以換作另一種語言的詞匯。何自然認為這種區(qū)分考慮了結構因素、心理因素和社會因素,比以前的分類更成熟而全面[3]。
國內的一些研究者嘗試區(qū)分了漢語和英語的轉換類型。蔣金運歸納為四種:(1)句內語碼轉換;(2)小句轉換;(3)附加疑問句尾;(4)重復[8]。彭濱也歸納為四種:(1)以完整英語句子形式出現(xiàn)在漢語中;(2)以個別英語詞語形式出現(xiàn)在漢語中;(3)以縮略語形式出現(xiàn)在漢語中;(4)以擬外來語形式出現(xiàn)在漢語中[9]。通過收集某個社團如校園、課堂或家庭,還有廣告、報刊娛樂新聞里的語料研究語碼轉換(包括中英語碼轉換,方言轉換等),國內的研究者用鮮活生動的人們身邊常見的例子也總結了許多類型的語碼轉換,如口語化的詞匯cute、fans;涉及一些特殊領域如信息專業(yè)的IT,生物專業(yè)的clone;電臺音樂主持人DJ,還有首字母的縮寫的縮略語NBA、WTO和AIDS等等。
這些區(qū)分,依據(jù)多為語碼轉換的位置和語碼轉換發(fā)生的形式。筆者認為,研究漢語和英語的語碼轉換可以嘗試一個全新的角度,就是收集國內以英語為母語的外國人的語料,總結出中英語碼轉換的類型。按照蔣金運的區(qū)分類型,收集了一些身邊以英語為母語的外國友人的口語語料。例如:(1)Hello,小李.It’s a very good day,isn’t it?(2)Oh,damn it.I’ve forgotten it.Really糟糕.(3)六十元? It’s too expensive.(4)I will take cake of her.Thank you.再見。(5)Pass me the hand-out,好嗎?(6)This is a dumpling,是嗎?(7)This dish is delicious.好吃。(8)He who does not reach the Great Wall is not a true man.不到長城非好漢。例句(1)(2)為句內語碼轉換,例句(3)(4)為小句轉換,例句(5)(6)為附加疑問句尾,例句(7)(8)為重復型語碼轉換。
蔣金運的區(qū)分是以Poplack早先的區(qū)分為基礎,添加了重復一類。筆者認為這種添加是很有必要的。
利用國內的以英語為母語的外國人的語料進行中英語碼轉換的分析,除了歸納類型,還可以歸納它們發(fā)生的場所和主要功能。筆者認為,還可以從文化差異的角度,對比研究它們和中國人在國外進行中英語碼轉換的類型、場所和語碼轉換的社會功能、語言功能。
國外學者多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研究語碼轉換的原因,通過尋求社會因素(如種族、性別、年齡、社會)和語碼轉換在宏觀層面上的關系來尋求轉換的社會動機[3]。比如Gumpers區(qū)分的情景型和喻意型語碼轉換,情景型轉換的發(fā)生是人們?yōu)榱诉m應情景的改變,保持講話的得體性,喻意型轉換是在相同情景下人們?yōu)榱吮磉_一定的交際意圖而進行的轉換。后來的研究者很多都沿用Gumpers的理論進行語碼轉換的社會語言學研究。如:Moyer證明了語碼轉換的身份標志功能;Myers scotton提出了有關語碼轉換的心理動因和社會動因的標記模式理論 (the Markedness Model)。標記模式理論認為:(1)談話選用的語言變體具有一種指示力(indexicality),指示說話者此刻希望與聽話者保持符合自己角色身份的權利義務集(rights-and-obligations set),并希望聽話者也持相同看法;(2)說話人轉換語碼是想和聽話人商量權利義務集;(3)說話人在社會規(guī)范的指引下是有判斷力的行事人,語碼轉換是有目的的巧妙的言語行為;(4)在規(guī)劃性語境中,談話雙方都用標記性來衡量語碼轉換的社會規(guī)范性。她認為語碼轉換是為了重新確立一種更適合談話性質的不同社會情景,或不斷更換語碼以避免明確交談的性質。和Gumpers一樣,她認為這是一種交際策略,是雙語者和多語者的社會語言工具[4]。
在研究語碼轉換的心理動因方面,H.Giles和Smith提出的語言適應理論(Accomodation Theory)最為著名。根據(jù)該理論,語碼轉換分為聚合(convergence)和分散(divergence)兩種[4],前者是說話者為了尋求對方承認彼此的一致性,因此在語言上去適應對方;后者則恰恰相反,是說話人為了突出和對方的區(qū)別。
國內一些研究者也從社會語言學角度歸納了語碼轉換原因。如:祝畹瑾歸納了語碼轉換的三種原因:(1)言談時想不起或缺少適當?shù)谋磉_法;(2)不想讓在場的其他人知道談話內容;(3)為了突出某些話語[10]。祝畹瑾和王潤經還依據(jù)家庭自然語料分析了家庭這個特殊社會情景中語碼轉換的原因[11]。錢冠連則歸納了兩種原因:(1)為了保密;(2)為了一種特殊的情趣。所謂特殊的情趣,包括:追求異國情調,追求形象、表情、達意、傳神,追求語言響亮明朗,追求另外一種音韻與節(jié)奏,創(chuàng)造新鮮感覺和奇異效果。并認為這種混用語碼的情形都是審美選擇[12]。有的還具體分析了課堂發(fā)生的中英語碼轉換的動機[13]。
國內有關語碼轉換原因的研究并沒有重大突破。
綜合國內外學者的有關研究成果,筆者認為,語碼轉換主要有以下4個方面的原因:
首先是語言發(fā)展自身的需要。語言大師薩丕爾說:“語言,象文化一樣,很少是自己自足的?!比魏我环N語言都不可能自始至終是封閉的,不受其他語言影響,不和其他語言交流。語碼轉換會產生一些來自外來語的借詞豐富L1的詞匯,使其永葆活力,英語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其次是社會發(fā)展的需要。隨著社會的不斷發(fā)展,各國、各民族、各地區(qū)之間的交流日益頻繁,在不同的社會情境中靈活地運用語碼轉換能方便交流信息,聯(lián)絡感情。如中國的南方經濟發(fā)達地區(qū)語碼轉換同內地相比就發(fā)生得較早,也很普遍。香港或廣東的中國白領和街頭小商小販都在有意無意地運用中英語碼轉換,那是因為經濟文化交流的需要。
再次是滿足人類自身的一種“尊重需要”[14]。這點同H.Giles和Smith提出的語言適應理論相吻合,不論是聚合還是分散,都是在努力建立對話方對說話人的尊重。在改革開放的中國,英語學習熱經久不衰,與人交談時不時地說上兩句“I got you”“Yeah,you’re right”,就仿佛成了時尚中人。而美籍物理學家李政道在領取諾貝爾物理獎時的中文獲獎感言,則是用語碼轉換來達到“分散”的目的,借此贏得對方尊重的典型例子[12]。
最后是書面、影視、傳媒作品的修辭需要。錢鐘書的《圍城》是運用語碼轉換成功塑造不同人物的經典之作。電視、電臺和報刊雜志上的“IT精英”“今晚八點,NBA不見不散”“娛樂就是passion,娛樂就是enjoy”之類,也是確切新穎的表達,體現(xiàn)出一種新的語言藝術美。
何自然歸納了研究語碼轉換的路向:(1)社會語言學的研究路向;(4)語法研究路向;(3)心理語言學研究路向;(4)語碼轉換的會話分析研究。他還提出從語用學的角度研究語碼轉換[3]。筆者認為,無論是研究哪個路向的語碼轉換,在語料收集方面,會點漢語的外國友人在中國的中英語碼轉換現(xiàn)象不應被研究者忽視,收集他們的語料,分析轉換的社會動因和心理動因很有必要。其次,從應用語言學的角度展開研究,對國內的英語教學非常重要。除了研究大學英語課堂的中英語碼轉換,對中學校園的也應當留意。中學生和大學生的心智狀態(tài)有很大區(qū)別,研究中學校園的中英語碼轉換現(xiàn)象,很可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中國的英語學前教育現(xiàn)在也正如火如荼地開展著,筆者發(fā)現(xiàn)幼兒園英語教師大量使用中英語碼轉換來開展幼兒英語啟蒙教育,如:“春天到,春天到,朵朵flower開口笑”;“grass綠,bird叫,bee and butterfly齊舞蹈”。這種語碼轉換發(fā)生的原因和它對同時學習母語與第二語言的幼兒的影響,也是值得研究的領域之一。
[1]張艷君.語碼轉換的社會功能和情感功能[J].學術交流,2005(5).
[2]許江明.語碼轉換研究綜述[J].華東船舶工業(yè)學院學報,2004(3).
[3]何自然,于國棟.語碼轉換研究述評[J].現(xiàn)代外語,2001(1).
[4]王楚安,許美彥.淺析語碼轉換的社會及心理動因[J].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學報,2005(2).
[5]Poplack S.Sometimes I start a sentence in Spanish y ternimo en espanol:towards a typology of codeswitching[M].In Jonamastae-L.Elias-Olivares(ed.).1980:230-263.
[6]Auer P.A discussion paper on codeswitching[M]//Papers for the workshop on concepts,methodology and data.Strasbourg: European Science Foundation,1990:69-88.
[7]Muysken P.Code-switching and grammatical theory[M]//Milroy L,Muysken P.One speaker,two languages:Cross-disciplinary perspectives on code-switching.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5.
[8]蔣金運.漢英混合語碼現(xiàn)象的探析[J].廣州師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10).
[9]彭濱.論中英混合語碼的類型及成因[J].廣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3).
[10]祝畹瑾.語碼轉換與標記模式[J].國外語言學,1994(2).
[11]祝畹瑾,王潤經.家庭談話語碼轉換剖析[J].語言文字應用,1997(3).
[12]錢冠連.美學語言學:語言美和言語美[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13]黃成夫.論英語課堂的語碼轉換[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對外漢語教學與研究版,2004(6).
[14]Maslow A H.Motivation and Personality[M].New York:Harper&Row,1957.
H315.9
A
1673-1999(2010)11-0132-03
張發(fā)勇,男,南京林業(yè)大學(江蘇南京210037)外國語學院講師,上海外國語大學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翻譯理論與英語教學。
2010-0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