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張曉亮

從毛澤東詩詞中學創(chuàng)新

陳俊，張曉亮

毛澤東的詩詞雖然都是按中國古典詩詞的格律與詞牌創(chuàng)作的，但其詩詞在主題、境界、功能等方面卻與古典詩詞有天壤之別，毛澤東詩詞中體現(xiàn)著時代性、富于創(chuàng)新性。

毛澤東；詩詞；創(chuàng)新

創(chuàng)新是一個國家和民族進步的靈魂。毛澤東能夠帶領全國人民建立新中國，成功地將馬克思主義中國本土化，應歸功于他的勇敢的創(chuàng)新精神。毛澤東的創(chuàng)新精神在20世紀的中國大地上無處不在，毛澤東詩詞便是其中的一個成功范例。

一、賦舊曲以新意

（一）富于時代性的典故

毛澤東在引用典故時，賦予這些典故以全新的寓意。“一枕黃粱”說的是古代一書生在夢中追求榮華富貴的故事。在《清平樂·蔣桂戰(zhàn)爭》中，毛澤東抽去了典故中的原有意義，無情地嘲諷了國民黨新軍閥廝殺混戰(zhàn)、爭權奪利的荒唐局面，預示其最終覆滅的結局?！皽嫔！敝湓臼枪糯娙擞米骷脑⑹朗聼o常、人生如夢的一種消極感慨，而在《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中，毛澤東將其用作說明事物發(fā)展變化是人類社會的必然規(guī)律這一馬克思主義的哲學真理，一掃該典故中的消極含義。在《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中，毛澤東引用“共工觸不周山”的典故，從歷代不同的闡釋中擇取最能表現(xiàn)詩詞主題的一說，認為共工是勝利的英雄，熱情地贊美了進行武裝斗爭的廣大工農(nóng)群眾，謳歌他們敢于扭轉乾坤、摧毀一切腐朽勢力的偉大事業(yè)。南宋岳飛詞《滿江紅》中有“待從頭，收拾舊山河”的悲壯情懷，毛澤東借用“收拾”兩字，表現(xiàn)重整祖國河山的偉大氣魄，寄寓了締造紅色江山的無比信心，“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用“金甌”之“一片”喻示剛剛創(chuàng)建的根據(jù)地，形象貼切、富于新意。

（二）神話故事里的革命

毛澤東在引用神話故事時，經(jīng)常對其進行根本性的改造，賦予其革命意義。他借黃鶴樓的神話故事，寄托一種美好的向往；借“嫦娥奔月”和“吳剛代桂”的神話故事，一改過去詩詞描寫中的凄慘孤獨情調，用“吳剛捧出桂花酒”和“寂寞嫦娥舒廣袖，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的神奇聯(lián)想，賦予吳剛和嫦娥對烈士忠魂的厚愛，使人們對先烈的緬懷與崇敬之情得到了升華。牛郎織女的故事歷來被人們當作有情人悲歡離合的神話而流傳至今，毛澤東卻在詩詞中把牛郎看作是關心人間勞動人民生活疾苦的理想化身。舜帝與娥皇、女英的神話故事，原本也充滿了一種哀怨悱惻的情調，但在毛澤東的詩詞里，讀者看到的卻是“手持斑竹、身披紅霞的神女，飄飄蕩蕩、滿懷喜悅來到人間，分享人間的美好生活?！睂O悟空三打白骨精的神話到了在毛澤東詩詞里，卻寄予了反對假馬克思主義者的新的現(xiàn)實意義，毛澤東把白骨精比作是偽裝的馬克思主義者，把唐僧比作中間派，而把孫悟空比作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毛澤東在引用鯤鵬與斥鷃的神話故事時，賦予其現(xiàn)代國際斗爭的內容，他把鯤鵬比作目光遠大、堅定勇敢的馬克思主義者加以頌揚，把斥鷃喻為卑怯鄙陋的赫魯曉夫集團予以無情的鞭撻。

二、境界創(chuàng)新

中國古典詩詞一般都與詩詞作者個人的政治進退得失、人生道路上悲歡離合、愛情生活中纏綿悱惻和恩恩怨怨等相關。而毛澤東的詩詞卻始終高奏著中國革命的主旋律，這個格調清新、高昂的主旋律，使毛澤東無論在革命斗爭順利發(fā)展時還是在形勢逆轉、革命遭受挫折時，其抒情詠志都充滿著樂觀向上的精神，不見挫折與失利時的悲觀消沉。悉心閱讀毛澤東詩詞，一種大無畏的革命境界油然而生。

（一）反其義境界

1.豪邁的愛情觀?！皯{割斷愁絲恨縷”：毛澤東用絲恨縷來比喻仇恨，說明絲縷可以割斷，這里可能暗用了李煜《烏夜啼》中“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寫法。李煜認為離愁剪不斷，毛澤東則反其意而用之，認為為了革命的成功，為了人民過上幸福的生活，個人的離愁是可以割斷的?！爸乇纫?，和云翥”：《爾雅·釋地》中有“南方有比翼鳥焉，不比不飛”的句子，“比翼”本指比翼鳥，毛澤東用“重比翼”展示有朝一日，當革命取得勝利，他們必將重新比翼，高翔天空。表面上是寫愛情，其實抒發(fā)的是革命豪情。詩人把愛情放在革命時代的背景上，描寫革命的抱負，使全詞既是脈脈情深的戀歌，又是昂揚慷慨的革命宣言。

2.反其意用之?！鞍驳靡刑斐閷殑Γ讶瓴脼槿?？”宋玉在《天言賦》中說，“方地為車，圓天為蓋。長劍耿介，倚天之外。”他在想象中把整個天地化成一輛大車，以大地為車，以圓天為蓋，在這樣的大車上，有一柄長劍，它的一頭自然擱到天的外頭。這個想象，引起了詩人的喜愛。李白在《大獵賦》里說：“于是擢倚天之劍，彎落月之弓，昆侖叱兮可倒，宇宙噫兮增雄?！毙翖壖病端堃鳌罚骸芭e頭西北浮云，倚天萬里須長劍?！币陨先幎贾v劍是倚天，毛澤東卻把它改成了人是倚天，這就突出了革命志士的高大形象。

“寧飲建業(yè)水，不食武昌魚”，本是三國時吳國的童謠。這首歌謠含有“故鄉(xiāng)可愛，他鄉(xiāng)不可愛”的意思，毛澤東卻把童謠化為“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不僅表現(xiàn)了詩人的行蹤，也表明了故鄉(xiāng)可愛、他鄉(xiāng)也可愛、祖國到處都可愛的思想感情。顯然，這是人民的愛國主義思想表現(xiàn)。

毛澤東的“快馬未下鞍，離天三尺三”詩句則是反用湖南民謠“離天三尺三，人過要低頭，馬過要下鞍”；“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反用的是“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毛澤東如此等等的反其意詩句，都是中華民族英勇無畏的精神寫照。通觀毛澤東詩詞全集，我們有兩種強烈的感受，一種是豪邁而浪漫的反其意情調，另一種則是充滿生命活力的形象思維。

（二）形象思維的最高境界

“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薄耙荒暌欢惹镲L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泵珴蓶|主張，詩要用形象思維，否則便不能寫詩了。即使寫出來，也味同嚼蠟。前人寫虹，多以彩橋設喻，已成俗套。如有詩道：“誰向長空駕彩橋？輕紅淺綠共迢迢?！保ㄍ豕稹逗纭吩姡┟珴蓶|則興會超妙、興象標拔，“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既真切畫出了絢麗多彩、燦爛奪目的飛虹，又充滿了贊嘆不已的情味。著一“舞”字，設想尤其不合常理而意趣橫生，何止彩虹的半弧形影、變幻狀態(tài)宛在目前，就連詩人的勃勃興致、翩翩浮想也躍然紙上。清人沈雄說：“詞家所謂無理而入妙，非情深者不辯?！边@個“舞”字，就是這種精妙入神之筆。

三、功能創(chuàng)新

“功能”一詞表征一物對它物發(fā)生影響的內在固有的特征因子。從最廣義的角度看，毛澤東詩詞與其說是詩詞，不如說是政治、思想教導，他是為思想、為政治而詩詞，他的詩詞派上了與眾不同的用場。

（一）戰(zhàn)斗武器

詩詞是毛澤東豐富生活、陶冶情操的食糧，更是他用來戰(zhàn)斗的有力武器。1935年10月，中央紅軍長征到甘肅，在這里作短暫的休整。由于連續(xù)行軍作戰(zhàn)，紅軍將士都很疲勞，為了幫助大家提高信心、振奮精神，在一次干部會議上，毛澤東發(fā)表了很有號召力的講話，他從長征的意義講到敵人的失敗，我們的勝利，又詳細介紹了將要到達的陜北根據(jù)地的情況。情緒高昂時，毛澤東即席高聲朗誦自己創(chuàng)作的《七律·長征》詩。毛澤東的講話和詩詞，給紅軍將士以極大的鞭策和鼓舞，經(jīng)過18天行軍戰(zhàn)斗，紅軍終于到達陜北根據(jù)地。

毛澤東的詩詞是激勵戰(zhàn)士及廣大人民奮起斗爭的號角，更是鞭笞敵人、揭露敵人殘暴行徑的銳利武器?！帮L云突變，軍閥重開戰(zhàn)。灑向人間都是怨，一枕黃粱再現(xiàn)”、“黑手高懸霸主鞭”、“地主重重壓迫”、“夏日消融，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飛躍”、“長夜難明赤縣天，百年魔怪翩躚，人民五億不團圓”、“五帝三皇神圣事，騙了無涯過客”等辛辣、尖刻的詩句，句句力重千鈞，痛斥怒罵，給敵人以有力的還擊。

（二）思想教育功能

在毛澤東看來，詩詞是戰(zhàn)斗武器，可頂三千精兵，又是形象生動的教材，給人以啟發(fā)。1961年，郭沫若在觀看浙江省某劇團演出的神話劇 《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后寫詩一首，詩中有“千刀當剮唐僧肉”一句，可以看出，郭沫若是斥責被白骨精欺騙的唐僧的。毛澤東作七律《和郭沫若同志》：“僧是愚氓猶可訓，妖為鬼蜮必成災。”毛澤東不同意郭沫若把唐僧作為打擊對象的偏激看法，認為像唐僧那樣“悲慈”的糊涂人是可以教育好的，而白骨精這樣的妖怪則必然釀成大災難，這體現(xiàn)了毛澤東處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的思想。郭沫若看到毛澤東的和詩后，步毛澤東和詩的原韻寫成另一首七律，把自己原詩中 “千刀當剮唐僧肉”，改成了“僧受折磨知悔恨”。毛澤東看了郭沫若的和詩后，回信說：“和詩好”，不要“千刀當剮唐僧肉”了。柳亞子于1949年3月28日寫了一首七律《感事呈毛主席》，表達的基本思想是：雖全國解放在望，萬眾歡騰，他卻有些個人情緒，準備步嚴子陵的后塵回江南故鄉(xiāng)隱居。同年4月29日，毛澤東寫了七律《和柳亞子先生》：“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淺，觀魚勝過富春江”，既肯定了柳亞子的歷史功績，同時又批評了他的錯誤思想，婉言勸解他留在京城參政議政，不要避世隱居。這種規(guī)勸和開導是真誠的。后來柳亞子在《次韻奉和毛主席》詩中寫到：“昆明湖水清如許，未必嚴光憶富江?！北硎窘邮苊珴蓶|的批評和告誡。毛澤東以和詩這種獨特的方式來糾正錯誤思想，達到教育同志的目的，值得當前致力于思想教育工作的人員借鑒、學習。

（三）國際交往

毛澤東還把中國的詩詞曲賦和典籍作為國際交往中的方法，常常把詩詞曲賦作為贈送外國友人的禮品，加深友誼。1961年，他在會見英國陸軍元帥蒙哥馬利時，蒙哥馬利送給他一盒“三五牌”香煙，他則以手書的《水調歌頭·游泳》詞，作為回贈的禮物。1972年，日本首相田中角榮訪華，中日兩國實現(xiàn)了邦交正?；Ｃ珴蓶|在會見田中角榮時，特地送給他一套精美的《楚辭》?！冻o》是毛澤東生平最喜歡、研究功夫下得最深的中國古典經(jīng)籍，在毛澤東看來，此書是極高雅而貴重的禮物。

在改革開放的偉大時代，創(chuàng)新永遠是這個時代的主題。毛澤東的詩詞，思想新、感情新、語言新，運用中國古典詩詞的格律表達了新的具有時代特色的內容，其詩詞所涌動的創(chuàng)新思維值得我們去認真思考并發(fā)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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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張炯.在巨人的光環(huán)下[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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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0）12-0011-02

陳俊，南京師范大學（江蘇南京210046）公共管理學院2009級碩士研究生；張曉亮，南京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2008級碩士研究生。

2010-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