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天問》末章新解

2010-08-15 00:47過常職
巢湖學(xué)院學(xué)報 2010年1期
關(guān)鍵詞:天問左傳楚國

過常職

(巢湖學(xué)院中文系,安徽巢湖238000)

《天問》末章新解

過常職

(巢湖學(xué)院中文系,安徽巢湖238000)

《天問》結(jié)篇中“吳光爭國,久余是勝”四句,舊說皆以為吳王闔廬破郢勝楚事,然其與上下文頗有抵牾難通之處,此因誤解“久余是勝”所致。本文以春秋末年楚國白公勝之亂作解,參證舊籍,釋“久”為“疚”之假借,“勝”為白公勝,子文為楚惠王。是以疑滯冰釋,文通理順,連及最后一問之義亦豁然而解。

《天問》末章;新解

屈原《天問》向稱難解,其末篇:“吳光爭國,久余是勝。何環(huán)穿自閭社丘陵,爰出子文?吾告堵敖,以不長。何試上自予,忠名彌彰?”注家紛紜,莫衷一是。惟其中“吳光爭國,久余是勝”二句,則自東漢王逸以來,迄無異詞。王逸《楚詞章句》注云:“光,闔廬也。言吳與楚相伐,至于闔廬時,吳兵入郢都,昭王出奔。故曰‘吳光爭國,久余是勝’,言大勝我也。”[1]宋洪興祖《楚辭補注》則進一步發(fā)揮說:“懷王與秦戰(zhàn),為秦所敗,亡其六郡,入秦不返。故屈原征荊勛作師、吳光爭國之事諷之?!盵2]后世注家遂循此二說。

問題是按此理解,“爭國”就游離于全句意思之外,成了贅語,從字面來看,上、下二句表述了不相關(guān)的二件事:爭國,勝楚。吳公子光爭國與吳勝楚并無必然的因果聯(lián)系,吳在公子光爭國前已有勝楚記錄,故“久”字難以落實。對此舊說含混其辭,于省吾先生曾指出這個漏洞(說見《澤螺居楚辭新證》),[3]但其釋久為厥,亦未洽。舊說的更大問題在于“吳光爭國,久余是勝”與上、下文意思皆難連屬。《天問》是屈原就自然和社會現(xiàn)象發(fā)問,共計一百七十余問,其語句組合不外三種形式:一句一問;二句一問;四句一問。視所問事物內(nèi)容的繁簡而定,每問都表達一個完整、明確的意思。在四句一問中,必有二句是陳述性的,二句是發(fā)問的。“吳光”二句明顯是陳述性的,非屬上二句即屬下二句,方可構(gòu)成意思明確的一問。若屬上問,則是:“悟過改更,我又何言?”王逸注云:屈原欲使楚王覺悟,引過自與,以謝于吳;洪注云:屈原希冀楚懷王覺悟改過。然而,吳伐楚,非楚之過,屈原豈能認(rèn)為楚應(yīng)向吳謝過呢?依王說自不可。依洪說則楚懷王與吳王光兩人時隔一二百年,事勢毫不相類,與“爭國”更無涉。顯而易見,二句屬上問根本不可通。若屬下問,則為“何環(huán)穿自閭社丘陵,爰出子文”,王、洪皆謂此述楚成王令尹子文事,但子文早于吳王光近二百年,人事俱異,實難比屬。后世注家盡管附會曲說,終難圓融。

筆者認(rèn)為,舊說的癥結(jié)是對“久余是勝”理解有誤。前人注解“久余是勝”,都將“勝”解為戰(zhàn)勝,是動詞,作謂語?!坝唷笔鞘苁抡?,作賓語?!笆恰睘橹~,賓語前置的標(biāo)志。“久”是時間副詞。主語被省略,是上一句的“吳光”。也就是說,將“久余是勝”看成與“唯命是聽”屬結(jié)構(gòu)相同的句子。其實,此句中的兩個詞“久”和“勝”被誤解,“久”非副詞,而是名詞,用作動詞;“勝”非動詞而是名詞。以下分述之。

先說“久余”?!墩f文》:“久,以后灸之,象人兩脛后有距也?!吨芏Y》曰:‘久諸墻以觀其橈?!簿弥畬俳詮木??!毙戾|《說文系傳》于“久”字下云:“《周禮·廬人》此句為‘廬人試廬,灸諸墻以試其橈之均’?!?、、疚從此?!笔蔷谩⒕目赏ㄗ圆怀蓡栴}?!夺屆め尲膊 罚骸熬?,久也。久在體中也?!笔蔷谩⒕尾坏敉?,義亦有可通?!洞蟠鞫Y記·四代》“愿富不久,妨于政?!庇衢姓f:“久當(dāng)讀為久字。”[4]《說文》釋“”:“貧病也?!薄对姟ぶ茼灐らh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毛傳》:“疚,病也?!瘪R瑞辰《毛詩傳箋通釋》認(rèn)為疚是正體,是異體,二者是一字不同寫法。[5]

由此可知,先秦古籍中,久與疚可相通假。故“久余是勝”句,久是疚之通假字,久余即疚余,久用作動詞,引申為禍害義?!熬糜唷币鉃榈満ξ遥ㄖ赋?。在《詩經(jīng)》中亦可見類似語詞,如《詩·大雅·召旻》“瘨我饑饉”,《鄭箋》:“瘨,病也?!悲捨遗c久余,意思和構(gòu)詞法相同。尤可注意的是,在屈原詩中,這種用在句首的與“余”字結(jié)合的動賓詞組頗多,如《離騷》:“皇覽揆余初度兮,肇錫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薄凹忍嬗嘁赞ダv兮”“告余以吉故”等,這里的“錫余”“名余”“字余”“替余”“告余”皆與“久余”結(jié)構(gòu)相同。可見這種構(gòu)詞方式為屈原所習(xí)用。

再說“是勝”。這個“勝”非動詞,而是名詞?!笆恰狈侵~,而是代詞,復(fù)指后面的“勝”。這樣的用法在先秦典籍中并不罕見。如《詩·秦風(fēng)·小戎》:“騏騮是中,騧驪是驂?!倍笆恰弊志头謩e指代后面的名詞“中”和“驂”。王引之《經(jīng)傳釋詞》:“是”“猶‘寔’也”。[6]俞樾在《群經(jīng)平議》中也說:“‘是’通作‘實’”。秦漢古文獻中,是、寔、實通假較為常見。

至于這個“勝”究作何解,筆者認(rèn)為應(yīng)是人名,指春秋末期楚平王之孫白公勝。因其曾為巢大夫,號白公,故史稱白公勝。其人其事《左傳》《國語》《史記》等皆有記載。

“吳光爭國”是春秋時著名事件,吳國公子光為爭奪王位,派專諸刺殺吳王僚(事見《左傳·昭公二十七年》、《史記·吳太伯世家》),即位后稱吳王闔廬。與之十分相似的是,稍后在楚國也發(fā)生一起“爭國”的大事件,史稱“白公之亂”。其中心人物白公勝恰與吳光有著很深的淵源:

一是白公勝與吳光曾有直接交往。白公勝早年因其父遭讒出亡,被伍子胥攜至吳國避難,曾受到公子光的庇護(事見《史記·伍子胥傳》)。吳光刺僚和伐楚,伍子胥是謀主,和伍同在一起的白公勝當(dāng)亦與聞其事。再者,白公勝作亂前是從吳國應(yīng)召回楚,在吳楚之間的巢(今安徽巢湖市)任大夫(最高軍政長官)。(見《史記·楚世家》)

二是白公勝與公子光出身經(jīng)歷相似。公子光父吳王諸樊是吳王壽夢長子,公子光是諸樊長子,本應(yīng)繼承王位,后因諸樊兄死弟及,一度失去繼位權(quán)。白公勝父為楚平王太子建,因遭費無忌讒譖而出逃,亡命鄭國被殺。白公勝是太子建長子,本也有繼承王位的資格。另外,從《天問》“勛闔夢生,少離散亡”來看,吳光在青少年時似有過曲折艱難的經(jīng)歷,白公勝也與之十分相似。

三是白公勝所為與吳光相類。吳光刺殺其從兄弟王僚,以陰謀和武力奪取王位。白公勝陰謀政變,殺死三個叔父,劫持從弟楚惠王,自立為王,兵敗身死(事見《史記·楚世家》《左傳·哀公十六年》)。

由此可見,白公勝儼然一個楚國版吳光。盡管白公勝以替父復(fù)仇為口實,然其實質(zhì)是在“爭國”,即奪回王位。兩人不過一成功,一失敗而已。顯然,吳光不是此處表述的重心所在,因《天問》上文已述及其事跡:“勛闔夢生,少離散亡,何壯武厲,能流厥嚴(yán)”(“勛闔”即闔閭,吳王光名光,字闔閭),不應(yīng)在此再重復(fù)贅述。“吳光爭國”與“久余是勝”兩句并非平行分述二事,而是意思相承,一義通貫而下?!皡枪鉅巼敝皇亲麂亯|,取其事作比類,著眼點在“爭國”,為下句“久余是勝”張本,以吳光作比附,重點寫白公勝。這里的關(guān)鍵是個“爭”字。白公勝是楚平王太孫,本來最有資格繼承楚國王位,現(xiàn)在這頂王冠陰差陽錯,落到其從弟(楚惠王)手中,所以他也和吳光一樣要爭回本應(yīng)屬于自己的王位?!肚f子·秋水》說:“湯武爭而王,白公爭而滅。”這說明認(rèn)為白公勝的要害在爭,是戰(zhàn)國時代普遍的看法。

白公勝危害楚國(即久余)史實具在。白公勝在政變中殺死三個叔父:子西、子綦(《左傳》作子期)、子閭。前二人是楚王的股肱之臣,一個是令尹,一個是司馬。他們對楚國的貢獻很大,其治國才干與功績得到朝野的肯定。平定白公勝之亂的關(guān)鍵人物葉公子高曾說:“微二子者,楚不國矣?!保ā蹲髠鳌ぐ辍罚┌坠珓俚摹盃巼保坏钩ザ唤艹龅恼渭?,也使楚國內(nèi)部分裂,國力削弱,讓外敵有機可乘。據(jù)《左傳》載:“楚白公之亂,陳人恃其聚而侵楚?!钡诙暧钟性饺朔コ2浑y設(shè)想,此時若吳王夫差不是向北爭霸中原,而是趁機全力攻楚,恐怕結(jié)果真是“楚不國矣”。正是基于白公勝爭國導(dǎo)致危害楚國的后果,屈子才把他與蹂躪楚國、使楚人蒙羞的仇敵吳王光相提并論。

綜上所述,我們將“久”作動詞、“勝”作名詞解,“吳光爭國,久余是勝”二句意為:如同吳光爭奪王位,禍害楚國的是白公勝。可謂怡然理順,文詞無礙。但其正確與否,尚須合之全篇,驗諸上下文。

《天問》的體例,四句一問,大多是陳述二句在前,發(fā)問二句在后,以一表疑問的詞“何”(極少數(shù)用胡、焉、孰等)置于第三句之首以統(tǒng)領(lǐng)之?!皡枪鉅巼糜嗍莿佟弊餍陆夂?,恰可與下句“何環(huán)穿自閭社丘陵,爰出子文”構(gòu)成意思完整的一問。且正與史籍所載白公勝叛亂事密合:

《左傳》哀公十六年:“(白公勝)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門。圉公陽穴宮,負王以如昭夫人之宮。”《史記·楚世家》:(白公勝)“因劫惠王,置之高府,欲殺之,惠王從者屈固負王亡,走昭王夫人宮。白公自立為王?!?/p>

這個關(guān)押楚王的高府,今無考。但從情理推之,其時郢都即今湖北江陵,近水而有泛濫之虞,大型宮社府庫等國之重地,自應(yīng)筑于城內(nèi)高丘之上,高府當(dāng)因此得名。而別宮別府及市井里巷則建于其下低平處,昭王夫人宮當(dāng)屬此,史籍記楚有“渚宮”,壽縣出土的“鄂君啟金節(jié)”銘文中有“游宮”,[7]應(yīng)皆臨水,可為證。近世的考古發(fā)掘也證實楚郢都的宮殿建于城東鳳凰山一帶,依山傍水,高下錯落。[8]由此可悟知,句中“閭社丘陵”顯指惠王(即子文,說詳下)脫逃時所處及所經(jīng)之地。

這里我們很有必要對“穿”字作一點考釋。穿是個會意字,所從之“穴”“牙”使本義豁然,即挖洞、穿孔。在先秦詩書及諸子中,皆用此義,如:“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詩·召南·行露》)“其猶穿窬之盜也與?”(《論語·陽貨》)“衣弊履穿,貧也?!保ā肚f子·山木》)穿行是引申義、后起義,故此“環(huán)穿”不應(yīng)作穿行解。環(huán)有圓義,在墻上打洞多近圓形,乃曰環(huán)穿。環(huán)穿,即挖洞,與《左傳》的“穴宮”若合符節(jié)。此句意為:如何能穴墻而逃,自閭社丘陵而下,救出子文?舊注中唯王夫之最近其真:“(吳光至子文四句)此言楚昭王之事。環(huán)穿,穴墻作孔也。吳光挾爭國之盛,破楚入郢,昭王出奔,斗辛救之,穴墻而逃,出閭社,越丘陵,乃免于難。辛出子文之后,固楚同姓之世臣也?!盵9]此說可謂不中亦不遠矣。其解“何環(huán)穿自閭社丘陵”一句最確。只是他將此指為楚昭王事,仍不免牽強,昭王穴墻而逃,于史無征,未免鑿空。而《左傳》所載楚惠王穴宮而逃的史事正與此密合。

問題是,《天問》中說的環(huán)穿而出者是子文,似與楚惠王無關(guān)。

為了解決這個矛盾,有必要先討論舊說的缺失。

首先,舊說可疑。古今之人,新舊之說,大多皆從王逸注,以子文即楚成王時令尹斗谷於菟,所據(jù)為《左傳》宣四年載:“初,若敖娶于,生斗伯比。若敖卒,從其母蓄于,淫于子之女,生子文焉。夫人使棄諸夢中,虎乳之。子田,見之,懼而歸,夫人以告,遂使收之?!蓖跻葑⒃疲骸白游闹腹?,旋穿閭社,通于丘陵以淫,而生子文。”王注的“旋穿閭社,通于丘陵以淫”這個細節(jié),不見于先秦典籍。對照《左傳》,其附會杜撰之跡甚明,顯然由“環(huán)穿自閭社丘陵”因文生義敷衍而成。斗伯比是楚王宗族,其母因夫死攜子歸依母家,云部子女是貴族少女,二人是中表,頗與《紅樓夢》中寶黛相類。居處密邇,因相愛悅,豈效鄉(xiāng)鄙里巷男女淫于郊野丘陵?揆之其地位、環(huán)境、禮節(jié)諸因素,知必不可能如王說。朱熹曾婉轉(zhuǎn)表示對此說的懷疑:“子文,楚令尹斗谷於菟也。夫子稱其忠,事見《論語》,他則不可曉矣?!盵10]清人蔣驥則直斥其謬:“舊注伯比行淫之處,不經(jīng)甚矣?!盵11]可見王注的不合情理。

其次,舊說難通。以令尹子文為解,不但與上二句“吳光爭國,久余是勝”捍格不通,而且“何環(huán)穿自閭社丘陵”義有未安,屈原此問意旨不明。王注難圓其說,斗谷子文與吳王光的時與事可謂風(fēng)馬牛不相及,楚國歷史上有過許多杰出政治家,斗谷子文并非是最突出的,吳楚相爭的情勢與楚成王時代也并不相侔,說屈原期待斗谷子文式人物未免牽強。還要指出的一點是,近人注解《天問》多將此二句依別本作“何環(huán)閭穿社,以及丘陵,是淫是蕩,爰出子文”,這個別本顯然是淺人臆改,不過因王注“旋穿閭社,通于丘陵以淫”,略加添改而成。兩相比較,其從王注脫胎的痕跡十分明顯。改竄者原想彌縫罅隙,殊不知,“何環(huán)穿”由二句變成四句,成了獨立一問,就將上面“吳光爭國,久余是勝”二句剝離出去,上下無所連屬,不成其為一問了,有違《天問》的體例。這個漏洞正是后人改竄的鐵證,不可能出自屈原之手,離其本意更遠。

既然舊說可疑且難通,我們自然要考慮《天問》中子文非楚令尹子文,而是另一個叫子文的人。筆者認(rèn)為,此人應(yīng)是楚惠王熊章。古人有名有字,同名或同字者極常見,《左傳》所載多不勝舉。其中有名和字皆同的,如楚太子建字子木,屈建亦字子木。也有名不同而字同的,如楚成得臣與觀從皆字子玉,楚公子申與鄭公孫夏皆字子西。古人的名和字在意義上都有密切聯(lián)系,字是對名的銓釋或義有所補。上舉諸人名字皆屬此,王引之《經(jīng)傳釋詞?春秋名字解詁》闡發(fā)甚詳,可參閱。所以《白虎通》有言:“聞名即知其字,聞字即知其名。”[12]令尹子文名斗谷於菟,於菟是楚語,其義為虎,因虎身有文,故字子文。楚惠王名章,其字史傳闕載,但從其名不難見出其字的線索,循其名自可推知其字?!拔恼隆倍謱乙娪谙惹亟?jīng)傳,如《論語·泰伯》:“煥乎其有文章?!薄蹲髠鳌冯[公五年:“昭文章,明貴賤”?!对姟ば⊙拧ち隆罚骸翱椢镍B章,白旆央央?!薄睹姽{》:“鳥章,鳥隼之文章”??梢娤惹貢r“文”“章”是意義相關(guān)、聯(lián)系緊密的兩個字。惠王以章為名,以文為字,自是十分相宜。史籍有一旁證,東漢末曹操二子:曹彰字子文,曹植字子建。彰、章字本通(《三國志》中曹彰又作曹章),可知“章”與“子文”確是意義相聯(lián)系的名和字。而曹植的名和字與楚太子建的名與字十分相似,意思相通。這些不能看作是偶然的巧合,漢末好古、復(fù)古之風(fēng)大盛,曹操為兒子命名時,很可能有意仿古。又,惠王為昭王越姬所出,母為越女。越俗斷發(fā)文身,其名曰章可能與此不無聯(lián)系。據(jù)此推斷,楚惠王字子文,雖因史文有闕,難得確證,然實在情理之中。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救惠王的屈固(《左傳》的圉公陽應(yīng)是一人之異名),當(dāng)是屈原族中先輩,脫王于危難,厥功甚偉。蓋屈原于此一問中,或有彰顯祖德之意。

綜上可見,以楚惠王初年的白公之亂解“吳光”以下四句,于文于事,與《史記》《左傳》契合無間。

《天問》最后一問:“吾告堵敖,以不長,何試上自予,忠名彌彰?”我認(rèn)為,此問亦承上而述白公勝事。

堵敖,王逸注曰:“楚賢人”。洪注據(jù)《左傳》以為楚成王兄杜敖,但杜敖為王,年祚短促,乏善可陳,實不足以當(dāng)屈原一問。清人曹耀湘《讀騷論世》認(rèn)為堵敖是楚惠王令尹子西,楚人稱未成君而死者為敖,“子西嘗自立為王矣,乃不稱之曰敖?!保ㄞD(zhuǎn)引自游國恩《天問纂義》)曹氏此說誠為卓見?!妒酚洝こ兰摇份d,在吳破楚后傳言昭王已死時,子西曾自立為王以抗吳。故堵敖為子西死后之謚號,確有可能。曹說頗合于王逸的賢人之注,子西確為楚賢,史傳屢有稱許,載于《左傳》《國語》。只是曹氏以為此二句述子西為王事,則與下文“何試上自予”又有抵牾。

“吾告堵敖,以不長”當(dāng)指葉公諫阻子西召用白公勝為巢大夫事。子西欲自吳召回白公勝以守邊境,葉公子高曾向子西反復(fù)申述白公勝不可任用(事見《左傳》《國語·楚語》)?!拔岣妗奔础罢Z告”(說見聞一多《楚辭校補》[13]),“長”作官長解,“不長”即不可授之權(quán)位?!昂卧嚿献杂瑁颐麖浾??”二句應(yīng)是對當(dāng)時美化白公勝的評論的駁斥。殺死長輩,此為“試上”(試同弒,說見游國恩《天問纂義》);“自立為王”,即“自予”。先秦時,忠字非止忠君之一義,“忠名”之忠,義同《論語·學(xué)而》“為人謀而不忠乎”之忠。白公勝布恩施惠,頗有令聞:“卑身下士,不敢驕賢,其家無筦籥之信,關(guān)鍵之固。大斗斛以出,輕斤兩以內(nèi)”(《淮南子·人間訓(xùn)》),其忠名當(dāng)即由此而起。其政變是以伐鄭報父仇為口實,故后人中,白公勝不乏同情者。先秦諸子多有論及白公事,《墨子·非儒》甚至說孔子曾與聞白公之謀。[14]《史記·伍子胥傳》論贊云:“白公如不自立為君者,其功謀亦不可勝道者哉!”太史公雖以其“自立為君”為非,卻對其“功謀”大加推重。司馬遷去古未遠,所言很可能是源于先秦流傳的評價。顯然,屈原站在維護楚國大局的立場上,對肯定白公勝的觀點是不以為然的,故以反詰之言斥之。

王夫之曾指出《天問》是“終之以楚先”,也就是說以楚國的歷史為全篇作結(jié)。這個觀點是很有見地的,與王逸的《天問》是激于觀先王廟公卿祠堂壁畫而作的說法相吻合。[15]只是這個“楚先”不是王氏所說的楚昭王,而應(yīng)是昭王之子惠王。

《天問》末章二問實為春秋末年楚國重大歷史事件,屈原特為表出之,自有取鑒于史、以昭炯戒的深意存焉。這也與屈原在楚辭中一以貫之的憂國愛民思想相通。

總之,“久余是勝”一句是《天問》末篇的關(guān)鍵之處。竊以白公勝之事解之,疑難滯礙渙然冰釋,文通理順,末篇之義稍明。雖不敢云發(fā)覆得間,或去屈子之本意未遠。淺見陋識,不當(dāng)之處,俟高明有以教正。

[1]洪興祖.楚辭補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3.

[2]于省吾.澤螺居詩經(jīng)新證[M].北京:中華書局,1982.

[3]俞樾.群經(jīng)平議[M].大戴禮記二,上海:上海書店影印本,1956.

[4]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卷三十)[M].北京:中華書局,1989.

[5]王引之.經(jīng)傳釋詞(卷九)[M].北京:中華書局,1956.

[6]崔恒升.安徽出土金文訂補[M].合肥:黃山書社,1998.

[7]荊州博物館.楚都紀(jì)南城的勘查與發(fā)掘[J].考古學(xué)報,1982,(3).

[8]王夫之.楚辭通釋(卷三)[M].北京:中華書局,1959.

[9]朱熹.楚辭集注(卷三)[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影印本,1953.

[10]蔣驥.山帶閣注楚辭[M].北京:中華書局,1962.

[11]班固.白虎通(卷九)[M].,北京:中華書局,1994.

[12]聞一多全集(第五冊)[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

[13]墨子校注(卷九)[M].北京:中華書局,1993.

責(zé)任編輯:澍斌

I207

A

1672-2868(2009)01-0062-05

2009-08-08

過常職(1951-),男,安徽含山人。巢湖學(xué)院中文系副教授。

猜你喜歡
天問左傳楚國
“天問一號”登陸火星“前傳”
《左傳》“攝官承乏”新解
《左傳》疑難考辨一則
《左傳》“譏失教也”句獻疑
《自相矛盾》擴寫
恣意浪漫的楚國器物
“天問一號”的絕招
《讀屈原〈天問〉之一》
小燕子
論楚國樂律的自成體系及其樂學(xué)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