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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嬸子

2010-09-10 07:22揚(yáng)
當(dāng)代 2010年1期
關(guān)鍵詞:嬸子奶奶

鐵 揚(yáng)

鐵揚(yáng) 男,畫家,1935年生,河北趙縣人?,F(xiàn)供職于河北畫院。

丑嬸子的丈夫叫丑。

丑嬸子過門時沒坐轎,只乘了一輛紅圍子細(xì)車。細(xì)車跟在一匹高頭大馬后面。她的丈夫丑騎在馬上。丑穿一件藍(lán)布棉袍、戴灰呢禮帽,禮帽上插兩串金花。宛如戲臺上的“駙馬”。丑的禮帽是租來的。再窮的人家辦喜事,男人也要租上一頂禮帽。出租禮帽的人家也出租成摞的粗瓷碗和細(xì)瓷碗。丑家的日子拮據(jù),但丑生得偉岸高大,現(xiàn)在丑騎在馬上就更顯排場。臉上且有一種說不清的神情。馬也走得信馬由韁。那馬在丑家門前止住。丑不顧身后的細(xì)車和車?yán)锏某髬鹱?更不和鄉(xiāng)親寒暄,拍打著自己徑直向家中走去。這使人覺得他正冷落著后面的一切。丑平時就有冷漠一切的氣質(zhì)。

細(xì)車跟過來也在門前止住。有人替丑嬸子撩起門簾,丑嬸子跳下車來。她跳得自然而然,對眼前的一切看不出有什么陌生和驚慌。新媳婦過門,臉上都要帶出驚慌的。

丑嬸子是一位不丑、不俊的平常人。她個子偏高、胸扁平,走路時頭稍向后仰?,F(xiàn)在她走下車來,仰著頭,雙手梳理著她那一頭齊肩發(fā),被幾位鄰家婦女照應(yīng)著,走進(jìn)丑家。

丑是我的表叔,屬姑表。丑的上輩不是笨花村人,屬于從外村來的移民。丑家和我家住得近,只有一街之隔,但兩家生活存有懸殊。我家在村中屬富戶,常年能吃二八米①窩窩。丑家的生活過得窄狹,雖然常得到我家的接濟(jì),但生活仍陷于窘迫。我覺得這和丑的性情有關(guān)。丑是一位不顧家只顧自己的人。他為人孤傲,少言語,和家人像存有隔膜。丑的母親常對人說:“外人一樣?!边@大約是對兒子最具形象的形容。

丑不和家人拉扯著生活。自有個人的生活情趣。丑嬸子過門后是怎樣和丈夫接觸的,她從不向人提及,但人們覺得,丈夫?qū)λ囟ㄊ巧贌崆榈?。因為一個新鮮的丑嬸子,很快就成了我們家的???。

丑嬸子來我家不只為消愁解悶,她用干活充實自己吧。她手大腳大,干活兒麻利,且有眼力見兒。洗菜、燒火、燙面貼餅子、漿線子、待布……都不顯出“力拔”②。就此,丑嬸子得到我們?nèi)业拇?。再?丑嬸子來我家干活兒不取報酬,不吃不喝。飯熟了,她走了。這使得我們?nèi)页4嬗星敢庖话?。每逢這時,我奶奶,一個愛“絮叨”的人,常埋怨我娘沒有“看住”她。我娘便試著為她設(shè)下“圈套”去挽留。飯將熟時,丑嬸子剛止住風(fēng)箱,我娘說:“他嬸子,再去喂趟豬吧?!背髬鹱诱酒饋硇πφf:“趕明兒吧?!痹拕偮湟魞?灶前便沒了丑嬸子。她小跑著跑出我家。我??匆娝∨苤谋秤?。身子向后仰著,兩只手梳理著她那并不顯亂的黑發(fā)。

丑叔并非不愿做事,他只顧做自己愿做的事?,F(xiàn)在有人發(fā)現(xiàn)他腰里有了槍。那槍也不是好槍,是一種叫“單打一”的土造盒子炮。這東西乍看去和駁殼槍差不多,可經(jīng)不起細(xì)看。細(xì)看是本地鐵匠打制而成。一次只裝一粒子彈,射程也短,出膛的子彈忽左忽右飄忽不定??伤菢尅J菢尵湍芙o人以威脅。持槍人也就有了一種身份。

這是一個亂世。日本人打進(jìn)中國,打進(jìn)這縣,正推行一個“以華治華”的政策,網(wǎng)羅青年集結(jié)成“軍”,幫他們完成“大東亞圣戰(zhàn)”。與此同時有志之士也正拉起隊伍誓與日本人決一死戰(zhàn)。但丑叔目前不屬于這兩種勢力范圍,他另有所投。這是一種拉起山頭、打造些土槍土炮乘機(jī)作亂、禍及一方、只為圖個私利的團(tuán)伙。丑入的是這一伙。外村先有議論說:有人被綁了票,找笨花村丑使錢“說票”就能放人。原來丑叔持槍專為幫人說票。綁票是形容土匪為勒索錢財,綁得人質(zhì)。說票是說合土匪放人。丑叔幫人說票,使人質(zhì)轉(zhuǎn)危為安。也落了個好名聲。

丑嬸子的神情便有些落寞,我奶奶對我娘說:“看,愣怔了?!便墩谴迦藢τ诰衤淠?、神不守舍人的形容。

原來丑嬸子的落寞并非只因丑叔目前的行為所致。人性的發(fā)展有時就像開了口子河,想堵都堵不住。果然,丑叔在笨花村消失了。沒有人再到笨花村找丑叔使錢說票了。他投了日本。如果用人以群分來形容,丑分在了不顧中國人的水深火熱、為虎作倀的人群。

落寞的丑嬸子來我家少了。做事也失去了以往的眼力見兒。一次在一個黃昏,她把我娘拉到黑暗處說:“嫂(她管我娘叫嫂),并非我不愿再來這院。我不愿見人了?!蔽夷锒?。我娘在黑暗中努力看著丑嬸子說:“來吧?!闭f完,兩人對臉站了一陣,丑嬸子才走。走時還是向后仰著身子,兩手梳理著齊肩的黑發(fā)。

丑嬸子沒有再來,她走了。丑叔把她偷著接走了。接到縣城,她做了一個皇協(xié)軍班長的“太太”。皇協(xié)軍應(yīng)該叫偽軍。當(dāng)?shù)厝斯芑蕝f(xié)叫“黃鞋”。其實皇協(xié)軍并不穿黃鞋。我見過當(dāng)了皇協(xié)的丑叔,穿著黑布鞋,一身黃不黃綠不綠的軍裝,那軍裝做工粗糙,尺寸也不盡合身。大檐帽也小,頂在丑叔頭上像一張煎餅,這打扮倒失去了丑叔的“偉岸”。

我為什么能見到丑叔,因為他救過我,使我大難不死。一次,日本人伙同皇協(xié)軍來笨花村“掃蕩”,到我家抓我作抗日工作的父親,撲了空。就把我作為人質(zhì)抓起來。他們還用柴火點燃了我家的地道。熊熊大火在地道里燃燒。兩個日本兵扭著我想把我扔進(jìn)大火之中,恰在這時兩個日本兵被他們的同伙喊走把我交給兩個偽軍。偽軍正在繼續(xù)這一任務(wù)時,丑叔走了過來,他對這兩位兄弟悄悄說了句什么。兩位兄弟停下手來,丑叔就對我說,還不快跑。我心存疑慮看了一眼丑叔,他又向我的脊背猛擊一掌說:“跑呀!”我跑了。翻過我家院墻,鉆進(jìn)墻外的莊稼地。

這是我唯一一次見到當(dāng)皇協(xié)的丑叔,他放了我,使我免遭滅頂之災(zāi)。許多年后,還想起他在我背上的那一擊。我們是表親呀!

丑嬸子走了,很少回村。我家人誰也不怪他,大家都記得她那句話,我不愿見人了。時下,抗日戰(zhàn)爭正值白熱化,日軍正實行著“三光”政策,抗日軍民同仇敵愾的氣勢正一日高過一日。難道丑嬸子還會回村嗎?村里有個進(jìn)城賣花椒大料的小販常見她。說丑嬸子穿著比過去新鮮,頭發(fā)上還使著油。鄉(xiāng)人看女人,很在意頭上的使油,使油是一個標(biāo)志,什么標(biāo)志,“檔次”的標(biāo)志。穿著新鮮的丑嬸子,在城里當(dāng)街常和鄉(xiāng)人打招呼,她說她很想念笨花。還悄聲問村人,那一次“掃蕩”村里受害大不大,問我家受過損失沒有。聽話人把話傳回來。傳時還不忘形容她頭上使油的事。我奶奶說:“一個太太哩?!痹捓锇H皆有吧。然后又說:“跟著丑也是個歸宿?!蔽夷镆舱f:“總比丑冷淡著她強(qiáng)?!?/p>

久不回村的丑嬸子,突然回了村。

現(xiàn)在我已是兒童團(tuán),專做站崗放哨監(jiān)視壞人的工作。這天我和幾個伙伴正在村口站崗,看見從遠(yuǎn)處走來的丑嬸子。丑嬸子走到我跟前猜出我的任務(wù),叫著我的小名說:“不盤問你嬸子吧?”一時間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看看站在我身旁的同伴。同伴悄悄推了我一下,我覺出同伴這是同意放丑嬸子進(jìn)村,而我還在猶豫。這同伴又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對我說:“她不是你嬸子嗎?”我想到她過去的好處,又想到丑叔放我脫險的事,我決定放丑嬸子進(jìn)村。我走到她面前說:“都說叫你過去哩?!背髬鹱幽樕巷@出些欣喜地問我:“我哥哥在唄?”她說的哥哥就是我爹。我對她說,我爹在家。她向村里觀察一陣似有警覺地走去。我想起有人說丑嬸子頭上使油的事,果真有一股油脂味從她身上飄過來。我還看見她臉很蒼白,眼圈也黑,神情恍惚不定。

我放丑嬸子進(jìn)了村,還必得對她做些調(diào)查——對這位從另一個陣營來的人,這是我的責(zé)任,我緊跟了上去。

丑嬸子進(jìn)村后,左顧右盼地走著。她不進(jìn)她家卻進(jìn)了我家。在我家前院,徑直走進(jìn)我父親開辦的那個中西小藥房。我父親是醫(yī)生,現(xiàn)在他和他的藥房歸了抗日醫(yī)院。

我父親接待著丑嬸子,我聽見他們正在屋內(nèi)說事。丑嬸子訴說著自己得了一種病,我父親詢問病情,丑嬸子回答著。我父親問:“小便呢?混濁不混濁?!背髬鹱勇牪欢?我父親又問:“小便混不混?”這次丑嬸子聽懂了,壓低著聲音說:“唉,凈尿混尿,都說不出口?!?/p>

……

我不好意思聽丑嬸子說尿尿的事,跑進(jìn)里院,把丑嬸子找我爹的事告訴了我奶奶和我娘。我奶奶說,怎么不來里院。

丑嬸子當(dāng)然要來里院的。她看了我奶奶和我娘,帶著幾分慌張和羞澀,她不提時局,也沒有提找我爹看病的事,只問了我奶奶壯不壯就告辭了我家。只待吃晚飯時,我奶奶才問了我爹丑嬸子得了什么病,我爹開門見山地說:“花柳、花柳③?!蔽夷棠坛烈饕魂囌f:“丑,快遭天打五雷轟吧?!彼莱髬鹱拥牟∈浅笳薪o她的。

后來,我父親給丑嬸子開了藥,吃了,聽說好了。

進(jìn)入相持階段的抗日戰(zhàn)爭,敵我雙方呈膠著狀。每個戰(zhàn)役敵我雙方都有傷亡,我方戰(zhàn)士陣亡稱犧牲,日軍陣亡稱戰(zhàn)死,至今我不知怎么形容皇協(xié)軍的死。在某一次的戰(zhàn)役中丑叔死了。我方的子彈擊中了他的頭部,頭部開了花。后來尸體運(yùn)回笨花村,村人還是通情達(dá)理地讓他埋入笨花村的土地。下葬時有人看見他是沒了頭的。丑嬸子沒有生育,她為他戴著重孝。她扶著他的棺材從村里哭到村外。當(dāng)棺材入土?xí)r,丑嬸子決心也要跳入墓穴中。她哭喊著:“丑,我要跟你去呀!”我娘和幾個女人緊拉著她,大有拉不住的架勢。

我站在一旁看,生怕丑嬸子跳入墓中。

事后,我娘問我爹,如果沒有人拉住丑嬸子,她會不會跳下去。我爹幽默地說:“沒人拉她就不跳了?!?/p>

我覺得我爹不該這么說,雖然這可能存在著。

日本投降了,縣城解放了。丑嬸子沒有回笨花村住,她還住在縣城。

在解放了的縣城里,八路軍的文工團(tuán)要演戲慶祝,那天晚上演《血淚仇》。我和幾個伙伴去看戲。戲散得很晚,有人提議找個地方住下天亮再回笨花。我便想到找丑嬸子。

丑嬸子住在一個和鄉(xiāng)村一樣的院子里,屋里也只有一盤炕,炕也連著鍋臺。我想起我奶奶的一句話:“一個太太哩?!痹瓉沓髬鹱赢?dāng)太太和平常人沒什么兩樣。

丑嬸子是不去看戲的,可我們進(jìn)門時她屋里還點著燈。她見我們進(jìn)來說:“我約摸村里有人來,真等來了。”她一面說著話,就忙著攏火燒水煮掛面,鍋里還臥了雞蛋。我們都吃了丑嬸子的雞蛋掛面,誰也不提縣城解放了,我們看戲看得多么高興。丑嬸子卻說,她都聽見戲臺上敲梆子了。我看著為我們忙活的丑嬸子,又想到先前來我家?guī)兔Φ哪莻€丑嬸子。

后來,我工作了,不常回笨花村,每次回村我都打聽丑嬸子的去向:得知她仍然一個人住在城里。

又過了幾年,我再打聽丑嬸子,我爹說,跟隆太走了。

我知道隆太是誰,解放前他是縣城藥鋪一個伙計。他個子不高,臉和手都很白,歲數(shù)不大就謝了頂,顯得腦門也白。他人白,穿一件白汗褂,袖子向外翻,一塵不染的樣子。他為人和氣,待人厚道,說話帶著外縣人的口音。解放后,藥鋪公私合營,隆太也朝著國家干部的樣子打扮自己,也穿一套灰中山裝,戴一頂灰干部帽。后來到了退休年齡也按規(guī)定退了休,大約就在這時帶走了丑嬸子。

丑嬸子跟了隆太,我想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歸宿。走時,她還到丑叔的墓前哭了半宿。有人看見了她。這時我們那里平整土地已不許保留墳頭。據(jù)目擊者說,丑嬸子找丑叔的位置大體不錯。

注:

① 八成細(xì)、二成粗的小米面。

② 生疏。

③ 上世紀(jì)性傳播疾病的通稱。

2007年初稿

2009年7月再改

責(zé)任編輯 楊新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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