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們來明確一個概念,天職是什么。古人認為四時變化,百物生長,是天的職能,因此稱之為“天職”。簡單地說,天職就是指應(yīng)該承擔的責任。
每一個職業(yè),都有其天職。這是一個根本的問題,也是每一個從業(yè)者必須遵守的行為準則。
我們都知道,救死扶傷是醫(yī)生的天職,傳道、授業(yè)、解惑是老師的天職,保家衛(wèi)國是軍人的天職,說出真相是記者的天職,為公眾服務(wù)是公務(wù)員的天職……
那么,作家的天職是什么?寫作的人,應(yīng)該承擔什么責任?
似乎沒有一個明確的或公認的能脫口而出的答案?;蛘咴?jīng)是有的,但這些年來,我們淡忘了。
有作家笑我迂,說沒必要去追問這概念化的問題,有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與寫作無關(guān),就像許多公務(wù)員能脫口而出為公眾服務(wù)是公務(wù)員的天職,但在工作中卻從來沒有樹立起這樣的意識一樣。我反駁說,一個心中沒有樹立服務(wù)公眾意識的公務(wù)員,肯定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公務(wù)員,同樣,一個心中對自己的天職沒有了然的作家,也不會是一個合格的作家。很難想象,一個作家連自己從事這一職業(yè)該盡什么責任都沒有弄清楚,卻稀里糊涂地在那里寫啊寫,能寫出什么樣的作品來。
這其實是常識性的問題。但這些年來,我們卻忽略了一些基本的常識。
正因為常識的被忽略,于是我們失去了基本的標準,對一部作品的評判,失去了大聲肯定或否定的勇氣。前不久,和一位作家朋友爭論到另一個常識性的問題,因在他看來,評判一篇作品好壞,第一位的是藝術(shù)性,第二位的是藝術(shù)性,第三位的還是藝術(shù)性。很顯然,這位作家遵循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所謂“純文學”的標準,但在我看來,這一標準,是違背了文學常識的,只會把我們的文學帶進狹窄的死胡同。在我看來,評判一篇作品好壞的標準,除了藝術(shù)性之外,還必須得有思想性、社會性、知識性等諸多要素。打個比方,我們評判一位廚師炒的菜,會從“色、香、味、意、形、養(yǎng)”幾個方面去評價,而所謂的藝術(shù)性,好比是文學這道菜的六大要素中的“形”,一道菜,如果只是看上去好看,相信沒有誰會說這個廚子手藝好。同理,一個作家燒出來的文學這道菜,若只有所謂的藝術(shù)性,或者說只有知識性,社會性,或者思想性,也不會是一道好菜?!都t樓夢》之所以偉大,就是因其在“色、香、味、意、形、養(yǎng)”各方面都達到了高度的水準。
想到當年在魯迅文學院高研班學習期間,有老師講授零度寫作,講得興起,由零度寫作轉(zhuǎn)到對“底層寫作” 的批評,突然得出一個驚人的結(jié)論,大意是說文學離生活越近,離文學性就越遠。課后提問,我就問老師,怎么看杜甫的“三吏”、“三別”的文學性和生活的關(guān)系,老師一時很難自圓其說?,F(xiàn)在想來,當時該問一問這位老師作家的天職是什么。
有讀者會問,你小子說起來頭頭是道,在你看來,作家的天職是什么?
我心中肯定是有明確的答案,我的創(chuàng)作,也一直承擔著這一責任。但我在這里并不給出答案,這答案,應(yīng)在每個寫作者的心中,在你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時,得提醒自己,你應(yīng)該承擔的責任是什么,你的創(chuàng)作,是否有違作家的天職。我覺得,這是我們創(chuàng)作的大前提。
我們常說,寫作的人要解決幾個基本問題,為什么寫,寫什么,怎么寫。為什么寫,就是我們的天職所在。